目前分類:慈濟月刊290期-472期 (7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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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滿滿、健康滿滿的美味素餐

◎劉雅嫺

「想想那些被隔離的人,他們為防疫工作而奮戰,
我們能做的,就只是替他們準備一頓美味的食物,怎麼能夠不仔細呢!」
從四月二十七日送出第一個素食便當開始,
到五月下旬累計供應一萬三千多個便當,
都是慈濟志工抱持著「努力做到最好」這念心,
盡心而用心、融入衷心祝福所完成……

嘟--

「您好!這裏是慈濟。」

「您好,這是公訓中心的對外窗口,先謝謝您們一直替我們準備那麼可口的素食餐點。剛剛有一位被隔離的小姐請我們轉達,她好想喝熱湯,不知能否請您們幫忙?」

「沒問題!我們將在今後開始的每一餐、為每一位人員準備一份熱湯。」

做餐前,量耳溫、戴口罩、用酒精消毒手

為了安頓隔離者的心,滿足他們與被居家隔離的家人各項所需,慈濟防疫送愛協調中心不但快速供應各項民生物資,也用心製作素餐溫暖他們的胃。

剛開始,「慈濟便當」大多是提供給素食者,數量並不多;但在證嚴上人呼籲社會大眾「齋戒」,加上志工們用心製作的餐點實在美味,響應素食者便與日俱增,便當也愈做愈多。

由於隔離區域遍及和平醫院、松山醫院、國軍替代役中心、國家發展研究院、基河國宅、公訓中心等地,為了餐點的保溫、保鮮,慈濟動員各區志工投入服務行列,包括內湖、文山、中山、松山、中正萬華及北投等地,一起承擔「送愛、送餐」的服務。

「不論數量多寡,我們一定用心做到最好!」秉持著這分心念,每天早上七點、各個不同的煮食定點,都可見到志工開始穿梭。他們在報到時,量耳溫、戴口罩、用酒精消毒手,正確的防疫措施一樣都不敢少。

內湖區志工陳美月說:「製作餐點時,衛生是第一要件,更何況這次的抗疫行動,一定要有健康的身體,所以我們要求防護工作一定要做好。一個個貼著『慈濟關懷您』字樣的便當,都是志工們盡心準備的祝福。」

「以往風災水患的急難供餐,頂多幾天就結束了,但這次與病毒之戰,是一場連醫護人員都不知何時方能結束的對抗;為了照顧好大家的身體,餐點除了求溫飽,更要求健康、營養。」文山區志工陳桂蘭說。

堅持「五色」,營養美味擺第一

如何料理可以增加食欲?怎樣的食材較天然健康?那些食物有安神、養身的功效?……每餐的料理,志工們都費盡心思搭配烹調,為的是給大家一頓關心滿滿、健康也滿滿的餐點。

色香味俱全,是志工們製餐的一貫準則,每餐堅持最少一定得有「五色」--五種不同顏色的菜餚,而且食材、醬料也都選擇最好,餐餐可都是「不計成本」地烹調。例如價格不俗、營養又健康的山藥,就是最常使用的食材之一,不論是切塊燉煮、刨絲涼拌、切丁快炒都可以。

一群婆婆媽媽們拿個小椅凳、倚著大臉盆,就這麼圈圍著清洗了起來。她們說:「雖然大

都採用有機蔬果烹調,但每一樣還是得仔細清洗,務必讓大家吃得健康又放心。」

轟轟地抽油煙機聲、佐著鍋與剷碰撞的忙碌響亮,一群媽媽們奮力地烹煮著可口的食物。這邊才俐落下鍋、那邊忙不迭地將美味的菜餚盛裝;這頭看看各把個鐘頭前滷的小菜入味了沒、那頭嘗嘗鹹淡是否合宜……

這是慈濟位於內湖聯絡處的廚房,志工們正跟時間賽跑,為的是趕上準時送餐的時刻。

「快快快!再不趕緊打包會來不及!」

「竹筷附上了沒?隔離院區的東西都不能重複使用,要記得放進免洗筷子。」

「菜多放一點沒關係!慈濟的便當一定要讓大家吃飽!」

「還有那鍋湯也是要送過去的,要小心搬運喔!」

一陣忙碌後,好不容易將餐點送出、才正想喘一口氣,抬頭一看時間,赫!十點半了!「快,還有給志工們的便當,也要趕緊送去!」一聲叮嚀,大家又開始了忙碌的身影。

不開電扇、冷氣,才會有「燒ㄟ便當」

內湖區負責設計每日菜單的三位掌廚是--余真好、余玉鳳、許吳笋。這三位媽媽可說是最辛苦的,除了要忍受廚房的高溫,還得一連站上好幾個鐘頭烹煮。

「說不累是騙人的,有時回到家,腳都痠麻得不得了,但想想我們多有福啊!可以有健康的身體為大家服務,那就是最值得感恩的事了。」她們表示,從隔離院區傳出的回應說,大家喜歡這兒的餐點、也響應支持「齋戒祈福」,這就是對她們最好的回

饋了!

料理要好,除了食材的選擇重要、烹調的功夫要夠火候,「刀工」也不可少。「菜要切得大小長短一般,這樣不僅好看、下鍋烹煮時味道也會一致。」八十一歲的廖瓊麗說。

人稱「瓊麗媽媽」的她,手藝可是一級棒喔!「她切的菜都是整整齊齊的、一寸一寸彷彿丈量過的呢!」「最令人感動的是,瓊麗媽媽的那分心意。想想她一把年紀了,還跟著大家從早做到晚,真讓人又愛又疼。」

志工們形容的「從早做到晚」可是一點也不假,早上七點開工準備午餐、中午休息一會兒後又得開始準備晚餐、到收工後的清潔工作,往往都得費時十二個鐘頭。但從未有一位志工喊累說苦,因為:「想想那些被隔離的人,他們為防疫工作的奮戰,我們能做的,就只是替他們準備一頓美味的食物,怎麼能夠不仔細呢!」

小盤小盤的炒或煮,是志工

另一個堅持的烹調方式。「這樣味道容易掌握、比較美味,也不怕擱在盤子上的會先冷掉。每個便當可都是用剛出爐的菜餚、保證熱騰騰的呢!」

他們還很貼心地秉持「不管天氣再怎樣炎熱,一定不開電扇或冷氣」的原則,以保持食物的溫度。

陳美月說:「小小的忍耐換取他們手中的溫度,那正是我們『愛心便當』所要傳遞給他們的祝福與關懷。」

不只「呷飽」,也要「呷暖暖」

同樣透過餐點傳遞愛與祝福的,是位於景美的「淨光素食」餐館,因為地利之便、承擔初期供餐木柵公訓中心的責任。

志工施素英說:「本來這就是一場大家得一起加油的抗疫之戰,我們很榮幸有機會盡一分心力。更感恩淨光素食的老闆在聽到我們願意送餐的消息後,勇於承擔起餐點的供應。」

「我們本身就在經營素食餐館的生意,替公訓中心的隔離者及服務人員多準備幾份便當,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但讓人感動的是,有位七十多歲的楊榮阿公,不但天天來幫忙準備餐點,還捐了五千元贊助;有位補習班的李老師,也捐了兩千元,並利用課餘來幫忙。」

淨光素食老闆黃文川繼續說:「經營水果店的老闆李政益、蔬菜店的老闆羅勝炳,得知後也都免費供應蔬果。還有飲品店的老闆吳達人,更細心地替每一位在公訓中心的人員準備冰涼的飲品。」

由於餐館天天備餐的經驗、加上許多人共同發心,讓這兒的愛心便當可是美味得令人垂涎三尺。

青菜燴素腰子、糖醋素肉、金黃炸香菇、川燙綠豆芽、涼拌海帶……再加上一碗熱騰騰的白蘿蔔湯、一份精緻的甜點、水果,一張「慈濟關懷您」貼紙、一片祝福的紙菩提葉、一張貼心的文宣品,就是他們為公訓中心準備的餐點。

「慈濟不只要讓大家『呷飽』,更要讓他們『呷暖暖』,暖在口裏、更暖在心坎裏!」這是所有參與付出的志工們的心聲。

送餐,也遞送彼此的祝福和感謝

和隔離院區的人們比較有「近距離接觸」的,當屬每日擔任送餐的志工們了。

難道不擔心送餐時被感染嗎?他們一致的回答是:「防護措施做得好還需要擔心什麼!況且我們不會和他們有『親密接觸』,都是透過裏面的志工幫忙。再說,照顧病患的醫護人員都可以勇敢面對,我們實在沒什麼好擔憂的。」

「當我第一次送餐到和平醫院門口時,裏面的志工站得遠遠的、大聲叫我們放下東西就快離開。起初我不明白為什麼,甚至心裏還嘀咕著怎麼會這樣?後來才了解院內一開始的狀況有些混亂,防護措施還不夠完善,他們

是怕傳染給我們啊!這樣的用心,真讓人感動。我想人與人之間的互助互愛,就是這樣吧!」陳錦坤說。

陳文周也表示:「這次SARS疫情所帶給我們的雖然有擔憂、有害怕,但看到大家一起攜手共度難關的勇氣與堅持,讓我更相信人間處處有溫情。」

開計程車為業的彭添喜,為了貢獻自己的一點心意,可是全程配合送愛心餐的時間。他說:「不要說是慈濟的事我一定幫忙,這次的SARS可是全體民眾的事,當然更要義不容辭。大家多一分努力、多一點對抗的勇氣與信心,便會早一點脫離它的陰影。」

志工的心意,相信隔離中心的人都收到了。

雖然在隔離期間,他們無法親自給每一位志工一個擁抱、道一聲感謝,可是透過電話或對外窗口以及每天不斷增加的餐點需求,志工們也感受到他們的肯定與謝意。

到公訓中心支援的忠孝醫院護士張美玲說:「慈濟的素食便當真好吃!每天都變換不同的菜色,真的可以感受到志工的用心。而且不論我們當天多晚告知希望增加的份量、或是希望能品嘗到的餐點,慈濟志工都是有求必應,細心地替我們準備到最好。感恩慈濟人!」

和平醫院的護士林錦苗和徐香宜,也在她們隔離期滿可以回家的那天,一同表達了對慈濟志工們的感謝。「如果沒有慈濟,我們這些醫護人員還真不知該怎麼辦好!除了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我們有需要,就一定看得到慈濟人的身影。從一開始陪伴我們到最後,真的很感恩!」

一句句感恩、一張張笑靨,展現在人們的身邊。透過愛心餐點的傳遞,更看到了愛在傳遞。





▲特別報導

防疫高標準,愛心大無畏

◎范毓雯

當「助人者也可能是受難者」時,
醫護人員的付出更彰顯人性的偉大與光輝。
因應SARS疫情,慈濟醫院全院提高警覺,啟動SARS防治機制;
許多醫護人員不待分配,主動表示願意加入照顧病人行列。
一股鼓舞人心的亮光,在SARS的迷霧中擴散出來……

「面對SARS風暴,多種證據及統計皆顯示,醫護人員為高危險群,尤其第一線直接面對SARS病患的醫師、護士。隔離病房護理人員,皆感受極大壓力。

若有需要,本人願意擔任SARS專職住院醫師,fix於隔離病房,二十四小時擔任照顧病人的工作,包括:下ICU、專門照顧SARS病患或執行插管等工作。

R2(編按:第二年住院醫師)了,應可勝任無虞,相信醫院會給我們最好的防護措施。

我的家人不在本地,父母鈞安,也沒親密朋友或家人共處於花蓮,事後需居家或醫院隔離,影響最小、無牽無掛地……若有需要,隨時可上線。我,是最好人選。

來慈濟當醫師,一直從諸位師長及病人身上學習到很多,收穫滿滿,現在是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此時不挺身而出,更待何時?」

四月二十九日,花蓮慈濟醫院二十東隔離病房清空後,成了收治疑似SARS病患的呼吸感染性負壓隔離病房;同一天,副院長王立信及內科部主任林憲宏,同時收到該病房區一位內科醫師的這封e-mail。

這封「毛遂自薦」的電子郵件,隨即也引發效應,陸續有醫護人員主動表示願意加入照顧SARS病人行列。一股鼓舞人心的亮光,在SARS的迷霧中擴散出來。

啟動SARS防治機制

慈院這段時日,照顧過的疑似SARS病患,以慈濟中學學生居多。一位學生的爸爸是台商,一位學生四月中旬曾去香港,加上同班也有幾位學生發燒;以這樣的背景高度懷疑,因此四月二十八日發燒的學生陸續被送進隔離病房。

「當時透過院內感染管制小組與慈中聯繫後,即啟動SARS防治機制;通知急診醫護、感染科醫師、隔離病房的值班護理長準備床位,並聯絡救護車接病患。」感染管制護理師徐士敏說。

「一開始嚇一跳,因為我很乖,叫我洗手就洗手,叫我睡覺就睡覺,我也都有戴口罩,心想應該不會中獎吧?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被送來慈院。」慈中郭同學說。

那天晚上七點多,郭同學的體溫還是三十六點八度,到了九點多就變成三十七點二度,再過一個小時,竟然升高為三十八點六度,學校趕緊通報慈院,不久救護車就來接人了。

所幸到了五月七日,十位學生全都安然無恙出院了!

「老師要來帶妳回去了,記得戴口罩,給妳十五分鐘準備喔。」透過護理站moniter(監視器)的監測,每一位在負壓隔離病房的病患情形,看得一目了然;畫面轉換到郭同學的病房,一頭長髮的她正在梳理,並將隨身物品放進背包中。

從裏頭的病室、經過前室、前區,打開連接護理站的門後,她笑得落落大方地走出。

「很謝謝這邊的醫師跟護士!感恩大家,我會好好保重!」揮揮手,郭同學在祝福聲中離開了隔離病房。

護理站旁的白板上,郭同學的名字也立即被擦掉。「見他們一一出院,我也鬆了一口氣!」隔離病房胸腔科醫師林智斌說。

「我們的病房,我們應該做的」

負責照護隔離病房疑似SARS病患的醫護人員,日日夜夜以最戒慎的心情,堅守崗位。

「我們告訴同仁,家裏安頓好、心理準備好才進來隔離病房,因為可能會有見不到親人的心理壓力。若不行也真的不要勉強,可以休息或暫時到其他單位支援。」慈院護理部督導鍾惠君說。

曾經,二十東副護理長賴佩秀也一度面臨要不要進隔離病房的抉擇。「就在和平醫院護理長

陳靜秋不幸病逝後,我媽問我還要進去嗎?我只覺得沒有來會後悔,因為這是我們的病房,也是我應該做的。」

當「助人者也可能是受難者」時,醫護人員的付出更彰顯人性的偉大與光輝。不只隔離病房內十多位醫護人員正共同抗「疫」,病房外的醫護同仁也是齊心共聚,共同面對SARS這位無形的敵人。

「脫手套→脫眼罩→脫口罩→脫髮帽→脫隔離衣→脫鞋套→洗洗手→再脫手套!」清潔阿嫂們用自創口訣,努力記著護理人員指導的每個動作,她們表示,穿隔離衣雖然很熱,但為了保護自己、照顧病人,「這是一定要的啦!」

慈濟醫院除成立SARS防治委員會,也增設發燒隔離病房,並為院內人員做教育訓練。由感控小組設計SARS基本介紹與防護方法課程,所有醫護、清潔人員、輸送中心人員、救護車司機在課程最後,都必須考核穿脫防護衣的動作。

層層關卡嚴密防護

從隔離病房的護理站,進入病患所待的負壓隔離病房,得經過前區、前室兩個地方。自護理站洗手後,醫護人員即進入前區,穿戴N95防護口罩、防護衣、登錄姓名與時間;再行進入第二道關卡的前室,再度洗手、戴上髮帽、鞋套、用一般外科口罩覆蓋於N95的口罩外、穿上隔離衣、戴護目鏡及內外層手套,然後才能進入病室接觸病人。

所謂負壓隔離病房,即是具有負壓空調系統的空間,病房內利用負壓使空氣只進不出,使用高效率過濾濾材處理隔離病房排出的空氣,並加裝紫外線滅菌設備。

「基於全面防護措施的觀念下,在醫院無論面對什麼疾病,我們採行的方法,都是依照標準防護措施與傳染途徑防護措施,雙管齊下,去面對此次SARS的防疫保衛戰。」徐士敏和另外兩位護理師共同擔負監控院內感染發生情形,她覺得自己的「使命」很重,因為只要院內有一個人被感染,突破感控的防火牆,便是感控的工作沒做好。

「我們不是第一線臨工作者,但必須不斷模擬臨床工作者會面 臨的問題,然後再利用『五W一H』的思考模式,提供解決的方法;例如光是接送病人的流程即與急診、病房討論很多次,誰接?誰送?誰通知清潔人員?誰控制電梯按鈕?誰通知病房?最後才能定為標準流程。」徐士敏說,包括隔離病房一道道防護的步驟關卡,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操作熟練以備萬一。

鍾惠君即扮演「裏應外合」的協調角色,「我曾是感控小組的成員,也通過執照考試,所以就進來隔離病房,實際演練步驟是否合乎第一線醫護人員所做的。」

鍾惠君說,細節很重要,若開門用右手,關門就得用左手;

反之亦然。因為若是摸了裏面的污染,出去又用同隻手摸的話,就可能將污染帶到外面。另外,像聽診器等器材非得帶出來時,也須再消毒;如有檢體(血液或痰液)也必須用雙層密封袋拿出。

快速、精準的檢測與判讀

一旦檢體自病房拿出,接手的就由一群默默耕耘、始終待在慈院地下一樓的檢驗人員大顯身手了。

「我們是醫學中心,一有疑似個案,必須快速檢驗。而病人從臨床用藥、症狀、接觸旅遊病史、抽血等生化檢查、病毒定序等綜合判斷,則由SARS防治委員會召集人李仁智醫師負責。」合心基因實驗室主任韓鴻志說。

來自疑似SARS患者的痰液,由病毒室人員進行檢體處理,此部分由陳立光教授在負壓實驗室穿著防護衣操作,完成後再將其送往合心基因實驗室,透過聚合連鎖反應器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

簡稱 PCR)連續八小時測定,偵測是否含有病毒基因。

「另外還有一台叫作即時PCR的機器,感測的敏感度更高,檢測速度約二點五小時即可完成。」神經醫學科學中心副研究員廖光文說。

戶外發燒篩檢站

慈院大門外,五月十五日起搭設了一排帳棚,這是「發燒篩檢站」,所有進入人員經體溫檢測異常者,先在這裏診療,完成發燒分類篩檢後才能進入院內。

慈院的出入口分別有正門、急診門口與中醫科後門,身著防護裝備的志工在各門口服務,引導進出人員至一旁的洗手槽洗手、配戴口罩與測量體溫後,才可入院。

若是經測量耳溫超過三十八度者,馬上給予N95口罩配戴,並帶至帳棚--發燒分類篩檢站進一步看診。

「主任,三十八點三度。」

「好的,來了!」

志工與急診室主任胡勝川簡短的對話,大家即心知肚明面臨什麼狀況。已經全副武裝的胡勝川立刻再戴上手套為病人診療。

胡勝川問起患者的接觸史與旅遊史。「您到過那裏?」「沒有,可是我昨天下午開始拉肚子。」「為了保險起見,接下來要照X光,進一步檢查。」

隨後,患者在專人引導下,由院外通道至急診一旁同時開啟的鐵門進入,至負壓隔離室等待。

等待X光檢驗結果之後再度確認,若還是有相當程度的疑似,便得經由預先規畫的「SARS專用走道」——位於中醫科後門的醫院側門進入院內,搭乘專屬電梯直達十樓隔離病房。

「為了保障所有病患與醫院工作人員的安全,我們採取高標準的防護措施;面對一些高危險群,寧可先將他當成疑似SARS病人來照護,以防萬一。萬全的準備是必須的。」胡勝川說。

SARS疫情升溫以來,各大醫院急診室成了感染的高度危險區,多所醫院不得不暫時關閉急診室以杜絕院內感染,然而,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五月十二日起,北市許多大醫院亦採行此院外設發燒篩檢站的措施。



「慈院防護做得很嚴謹,個個關卡都很嚴格,避免讓發燒病患在院內隨意走動。」隔離病房醫師林智斌說:「所以我沒有想過我會不會感染,只想:我要怎麼徹底做好每一個防護步驟;再者,就是要保持健康,才能堅守崗位。」

因為朝夕相處,隔離病房的成員在整個慈院中儼然是最具有「革命情感」的凝聚力,賴佩秀說:「大家都相互加油,也會跟下一個接班人說:『你要加油喔,繼續努力!』我很感謝所有工作伙伴,大家的支持,是我們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無論是透過小卡片、或是 e-mail 等各種方式,滿滿的祝福已經塞滿病房內;大家的心如同張貼在牆壁上一張張來自大家祝福的心型卡片,一張接著一張,緊緊相貼相依。




▲特別報導

你關心我,我關心你

◎邱淑絹

慈濟中學停課十天,
將近八百位師生在校或居家隔離,
志工發揮縝密心思,織成一張愛心大網,
濃濃圍繞陪伴……

四月二十八日,花蓮慈濟大學附屬中學三位學生出現發燒或腹瀉情形,學校遵循證嚴上人:「寧可過度小心,也不要大意輕忽」之指示,主動向衛生當局通報,並於四月二十九日起展開全校為期十天的隔離措施。

五百多位住校生隔離在校園內、兩百多位通勤學生則居家隔離。花蓮慈濟志工緊急成立防疫送愛協調中心,隨時因應及協助隔離師生的需求。

「餐點仍由餐廳負責,花蓮香積組加入支援;菜色要加,點心類孩子較喜歡」、「送餐請慈誠志工送,居家隔離者也需要」、「送餐安全要注意,送餐人員最好穿便服,避免引起社區民眾恐慌」……

四月二十九日晚上八點多,花蓮靜思堂感恩堂的大門敞開著,慈濟志工團團圍坐,人口一罩;縱然夜色漸深,但他們仍為在校隔離的學生及居家隔離人員,商議著各項因應的協助。

當成自己孩子照顧

經過前一晚的緊急商議,四月三十日一早,志工們即現身在協調中心。現場還未架設完成,電話即一聲聲地響起,口罩、拖鞋、手套、電話卡、漂白水、維他命、溫度計、手機,甚或洗髮精、巧克力等……志工們一接收到任何需求,只要眼手能及,統統給予溫馨的回應。

坐鎮協調中心的吳維祥,是花蓮慈濟人醫會總幹事,也是慈濟醫院急診室志工。清晨五點他就到急診室幫忙、六點半為隔離學生送早餐,接著坐鎮協調中心應接各項需求電話,而後作成指派單,交於排班的志工們執行。

從清晨忙到夜晚,幾天下來,吳維祥瘦了兩公斤。平時做志工,家人也許支持;然在SARS流行期間,他這樣奔波,家人自然不太能諒解。「他們認為在急診室裏接觸病人,安全上較沒保障。」


家人顧及他的安危,他則顧及眾生的平安,「平時就在做志工了,何況這非常時期,怎麼可以缺席呢!」SARS疫情未能阻絕吳維祥的熱情,他說:「只要做好自我保護,應該沒問題。」

中心啟動,志工來自四面八方,有的白天要上班,有的週六、日才能出來,負責人力調派的中隊長陳豐源,一點都不嫌麻煩。「非常時期,大家主動認養適合的時間,一、兩個小時我們都很感恩。」生性憨厚的陳豐源,一談起心裏感受的話,只會木訥地笑笑。

志工羅邦友是大樓管理員,平時上班要輪早夜班,防疫協調中心運作時,他除輪白天班那兩天沒來之外,其餘時間均到場;夜班要上到清晨六點,羅邦友總是在六點多即到協調中心報到,精神可嘉。

二十四小時貼心陪伴

慈中三位學生經由慈院細心照顧下,平安地出院;然應衛生

局要求,他們得再另居家隔離兩個星期。思及孩子生活需要人照應,協調中心決定派志工二十四小時輪值陪伴。

一只變化球應接在小隊長徐焄耀的手裏,緊急時刻一時調派不出人力,於是他自己上場。「關心他們等於關心自己啦!醫護人員站在第一線去醫治他們,我們只是陪伴、照應,不算什麼。」

負責送餐的志工林東榮,也二話不說接下這個任務,向來直率大方的他說:「我不做,誰來做?做就對了!」

兩人搭檔接下首二日的陪伴,而後得空也跟著排班,居間做好學生和協調中心之間的橋梁。

學生們前前後後需被隔離的時間拉長了,沒有鬧情緒,請他們不要出門、定時量體溫,也都乖乖執行,徐焄耀和林東榮紛紛讚歎:「慈濟教出來的孩子,真的不一樣!」

陪伴期間他們也間接地被隔離,每交班時兩人得全身沐浴乾淨、消毒,方能回到正常生活,然而他們並不畏苦。徐焄耀說:「這也是學習一種防疫知識。」

利用陪伴期間閱讀《八大人覺經》的林東榮表示,非常時期,大家能共體時艱,合心、協

力一起度過難關,是他最感恩的事,「而且,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人得在家待這麼久、不能出門的滋味,也是一種生活體驗。」

按規定,學生每天得量四次體溫,時間一到,志工謝玉英就會拿起電話提醒同學,並負責登記溫度。「剛開始接這工作,不是很進入狀況,只會問他們體溫幾度?後來漸漸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和他們聊天、聽聽他們的心事。」

然而,每天早上八點要把學生喚離夢鄉、起來量體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次謝玉英隨意地誇讚第一個起來量體溫的孩子:「今天你是第一名哦!」從此以後,這孩子真的都自動爬起來當「第一名」。

自己孩子都已長大成人的謝玉英,用將心比心的態度來照顧被隔離的孩子。「孩子被隔離在小空間,一定會很無奈和無聊,通電話時多給予一些關心,他們安全我們也才能放心。孩子後來都會跟我說『媽媽謝謝!媽媽再見!』很窩心。」謝玉英欣慰地說。

香積媽媽用心加菜

考慮到成長中的孩子民生所需及營養均

衡,協調中心一成立,香積媽媽們即由組長鄭玉珠帶領,在餐廳旁另起爐灶,為孩子們和居家隔離者的午餐、晚餐加製菜餚。

紅燒九層素絲片、天麻湯、南瓜奶油湯、水餃、壽司、三菇燴豆腐、水果、甜點……志工精心苦思,花招就在素料裏變化著。

胡蘿葡切成菱形,大小還得都一樣;竹筍切片不能太厚且要有角度;大黃瓜生成歪扭狀,她寧願跳過不買……終日跟著鄭玉珠東跑西跑的楊美寶說:「組長很認真,黃瓜要買一百條,她寧願一攤一攤去挑,再集中起來;有時一個菜販只買一條……跑再多家她也甘願。」

炊煮現場,只見鄭玉珠拿著湯匙刮著組員們已處理好的大黃瓜,一邊做著,一邊對大家說:「這要刮乾淨,如果是在家裏吃的一兩條還好;但這是大鍋菜,數量多擺在一起,內部的屑屑就會全部掉出來,看起來就比較不可口。」

比鄭玉珠年紀還大的,是個七十三歲的阿嬤,名叫趙審。鄭玉珠出門,她就跟著出門,每天一定收拾到最後一刻。在鄭玉珠眼中,趙審是個好幫手。

年紀已走過大半個世紀,趙審表示自己常在心裏有著「我要做,我要做!」的心念,她說:「身體要健康才能做啊!會做就要盡量做。」

防疫送愛期間,每天平均有二十位香積媽媽前來幫忙,她們清晨五點起身,六點上市場採購當日食材,七點趕至靜思堂餐廳切洗、烹調,直到傍晚六、七點方能完成一天的工作。遇週六、日,更有志業體同仁及社區志工前來協助。

當然,這分用心,也得到了溫馨的回饋。

志工林月麗的姪子,是慈中的學生。居家隔離期間,三不五時就和在校的同學用電話聯絡感情,同學告訴他:「師姑們煮得菜好好吃,還有水餃,很棒!很棒!」這等好康的事兒,令林月麗的姪子心急了,還直嚷著要回學校去和同學一起住。

熱線關懷溫暖彼此的心

為安學生和家長的心,慈濟中學校長曾漢榮向慈濟基金會請求支援,針對家長做聯繫和關懷。

訊息一發布,志業體四十幾位同仁或一人認接一班,或兩人共同合作分擔,全力「認養」了三十個班、近八百位學生家人的安心關懷;負責傳遞平安訊息、安撫心情,並叮嚀確實配合防疫措施。

「我有在家哦!」「孩子在學校,這幾天心情不太好,請幫忙多輔導一下。」「我女兒說,在校隔離期間,她竟然學會縫衣服了耶!」「我兒子想吃水果、餅乾,能不能就近幫他買?」「呵呵!很高興你關心我的健康,還

剩下八天,終於可以去學校看同學了。」

家長或學生接獲同仁們的電話關懷,均表安慰與感恩。

高二學生家長張媽媽表示,起初自己蠻擔心在校隔離的孩子,但接獲志工關懷電話聯繫最新詳情後,令她放心不少;李媽媽是慈濟委員,接到關懷電話,只輕輕一句感謝:「我們很放心,一切配合學校。」國二學生家長黃媽媽表示,非常同意學校停課的作法,也感恩慈濟人的關心;郭爸爸則說這波疫情給了孩子們一個學習機會,讓他們了解如何去配合整體,郭媽媽還直說:「你們辛苦了!」

參與認養的祕書處同仁吳旬枝表示,能對社會盡一分心力,並接收到家長給予的信任和感恩,對她是很大的鼓勵。總務處的潘秋華本身是學生家長,也是慈中的懿德媽媽,她以同理家長的心情去投入關懷工作。在關懷時,她同時受到學生家長的關懷,她感動地說:「那分觸動人心的溫暖,等於是用電話把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了。」

是慈濟人緊密的心思,織就出一張愛心的大網。而他們也在付出之後,無聲無息地回到自我的工作崗位,回到既有的角色,踏踏實實地生活。

SARS疫情或許阻絕人們彼此碰觸的熱情,然慈濟人的安心關懷熱線,卻逐波振盪出去。





▲心蓮故事

回到看不見的存在裏,相聚相愛

◎許禮安(花蓮慈濟醫院家庭醫學科及心蓮病房主治醫師)

我們會如此悲傷,
是誤以為已逝的親友已經永遠不存在:
其實,他們只是先到另一個
我們現在還看不見的存在當中;
當思念生起時,
他們就與我們共在……

曾經有位朋友為了來不及出生而胎死腹中的嬰兒悲傷難過,接生的醫師為了不讓母親悲傷而拒絕她看死胎的要求;回家後,她看到自己為嬰兒準備的衣物、玩具,而時時陷入悲傷之中。

另外有位不曾謀面的朋友,因為同學的老公猝死以及自己可愛的姪女病逝,而陷入雙重的悲傷情緒。

我自己則因在心蓮病房照顧癌症末期病人,偶爾也免不了陷入與熟悉的病人分離的悲傷情緒中。

因為各式各樣的生離死別,於是有了各種悲傷的心思。我一直都不勸別人脫離悲傷,因為我深知悲傷會與我們的心思永遠共存;悲傷,其實是一種基本人性。



許多次有人問我:「你看過那麼多病人死亡,會不會變得麻木?」我知道我不會麻木不仁,因為我一直都還會悲傷。當我和病人還在同一個時空當中,我就已經有了預期的悲傷,因為病人即將到另一個時空,於是我們將會分離。

我們會如此悲傷,是因為誤以為已逝的親人或朋友已經永遠不存在,卻不知當我們因為思念而悲傷的時刻,他們就與我們共在,就存在於我們的心思中。

有位二十六歲因鼻咽癌合併肝、肺及骨轉移而過世的中文研究所高材生,當他在心蓮病房住院時,曾接受錄影訪問,他說了一句令人深思的話:「當你們看到這卷帶子的時候,我依然還在,我只是換另一種方式存在!」

我們都看不見電線裏面的電流,但是我們都相信裏面有電,即使你都不曾被電過。幾百年前的人們,絕對不能想像電話與電視,而現在的我們卻相信電視新聞報導是真有其事。

科技未昌明之際,人們靠寫信聯絡,收到時可能是三個月前寄出的信,你如何能證實在你看信的同時那寫信的人還活著?當我們與至親好友分離時,其實他們只是先到另一個我們現在還看不見的存在當中。

當年只有收音機還沒電視的時候,美國曾經發生一家廣播電台,在某日清晨製作了一段新聞廣播「外星人入侵地球」,因為太過逼真,有數萬人奪門而出奔走逃難,後來才知道這只是愚人節的惡作劇罷了。

我們現在看到的新聞報導已經和電影情節不分軒輊,當年人們以為電視機裏面藏著魔鬼,為什麼現在的我們寧願相信看得見的電視,卻不能相信看不見的存在。



最近去南部演講,遇到一位十年前熟識的朋友,因為她離職返鄉,已經七年未曾有任何音訊,她先拉著我的手不放,而我則忍不住要和她擁抱。當演講結束,握手道別時,我對她說:「十年內我們會再見面嗎?」

我深知縱使有再長的一生,我們都只能活在短暫相聚與長期分離的輪迴裏。因為我把每次的相聚都當成今生今世,每天我們都在不同的時空和不同的人短暫相聚而後別離,因此我常常有著淺淺的悲傷情緒,於是能夠再見面就讓我感覺恍如隔世重逢,我和至親好友就這樣已經在生生世世的輪迴裏再次相聚相愛。





▲大愛引航.智慧為槳

大愛引航.智慧為槳

◎陳柏州

清晨,
當第一道陽光將台灣東岸的海水染成一片金黃,
花蓮青山藍天下的中央路上,
「佛教慈濟大學」已生機畢現——
清新空氣彌漫校園,
靜思堂雲田瓦沉穩安詳,
竹軒綠葉上的露珠透著晶瑩亮光。

「福田樓」、「大喜樓」、「大捨樓」的建築群落,
搭配綠意盎然的校園景觀,散發著獨特人文氣質與美感,
更蘊涵知足、善解、包容、感恩——
這正是慈濟大學創校的理念和堅持。

今年九月,
創校即將邁入第十年的慈大,
在台灣一百多所大學中,是非常年輕的學校,

卻已建立相當的口碑,目前擁有:
醫學院、生命科學院、人文社會學院、教育傳播學院,
四個學院共二十二個系所。

新穎設備與優良師資、
組導師與慈誠懿德爸媽……
慈濟大學像一個溫暖大家庭,
提供給學生學習與研究的好環境。

年輕的生命充滿無限可能,
需要足夠滋長的養分;
大愛引航,智慧為槳,
慈濟不計教育成本大捨付出,
唯一的希望,就是為社會培育具高度生命品質、
能夠為人群付出「愛」與「關懷」的專業人才。

如果,您也有這分使命感,
如果,您希望生命發光發熱,
歡迎走進慈濟大學……




▲大愛引航.智慧為槳

想我在慈大的日子

◎黃秀花

【學習篇】

張群明說,慈大對學生的栽培不遺餘力,就像父母疼惜子女一般,只求付出,不求回報;張語娟說,他在慈大學得的生命教育,要比專業知識來得多,且更深遠;張珈尹說,慈大的教育環境,給了他無限伸展的空間,也開啟了她研究的興趣。不管他們來自何方、叫什麼名字、念什麼科系,在慈大慈悲喜捨的教育薰陶下,在慈濟愛的氛圍培育下,蛻變、成熟、茁壯……涵養出溫柔敦厚、尊重生命的態度,那是潛移默化的力量,也是愛的發酵。

如今,九百四十六位與他們一樣從慈大畢業的學生,正在社會各領域發揮良能……

「搭心」的感覺

全體醫學生一字排開站在校門口,
恭送靈車經過,老師喊了一聲:
「向大體老師敬禮!」
所有人雙手合十、行九十度鞠躬禮,
站在隊伍中的他,眼淚剎時滾落下來。

傍晚六點鐘的花蓮慈濟醫院,很多人已下班回家,張群明仍待在病歷室翻看病人資料。對他而言,時間是如此寶貴,要把握學習的機會,守好醫師的崗位。

當初會選擇念醫學系,大半是因家人的期望,正好聯考分數也到達標準,於是順理成章走上了學醫路。一路走來,張群明倒不曾後悔過,可心裏卻有幾分膽顫。讀完七年書,也經歷了見習、實習階段,如今即將邁入第二年的住院醫師生涯,張群明心裏明白,要成為獨當一面的醫師,所下的功夫絕對要深。

很辛苦也很幸福

「醫師本來就是很獨特的行業,只准成功不能失敗。」張群明說,每天面對生命,責任之重、壓力之大,非一般人所能理解,就像走鋼索,必須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選擇走外科路線的張群明表示,每當在手術台畫下第一刀,接下去要如何繼續,就是很嚴苛的考驗。求好心切的他,總是小心翼翼,深怕弄壞了每一吋組織……「這不像在攝影,拍壞了,下回可以再改進;生命是很嚴肅的課題,不容有任何閃失!」喜歡攝影的張群明說。

由於還是住院醫師第一年,張群明所能開的刀其實很有限。簡單如清創傷口,把皮膚剪個形狀,然後縫合起來;又如摘取小腫瘤、裝Port-A(人工血管)等;其他都是當助手的刀。這是外科醫師必經的訓練過程,醫師的養成無法速成,張群明了解,花在醫院照顧病人的時間愈長,學得就愈多。

然而,「當工作變成一種沉重的負擔,有時也不免失去耐性。」張群明不諱言有時會忙到有怨言,幸好在慈院當醫師雖辛苦卻也很幸福。「因為這裏有太多的愛,能一點一滴柔化人的心靈--志工們對醫師的疼愛、尊重的態度,實在讓人窩心!」

張群明說,那種「搭心(閩南語,貼心之意)」的感覺

很熟悉,彷彿又回到還在慈大念書時,同樣有那麼多人關愛著。

「我想,唯有在慈濟的體系,才能提供這麼多的愛。」張群明說,從慈濟大學到慈濟醫院,一路上都有人關懷、陪伴他們成長,他相信在愛的氛圍滋潤下,所培養出來的醫師自能感染到善的氣息,同時也會內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心靈震撼教育

在慈大受教,張群明最難忘的,莫過於大三「大體解剖」和大七「臨床解剖」這兩門課。以前他總認為學校提供資源是理所當然,直到看見那麼多大體老師喜捨捐軀,來成就他們的學習,才真真實實打動了他的心靈。

有個畫面最令他震撼,且一直深印在他的腦海裏--

解剖課程結束,全體醫學生一字排開站在校門口,恭送大體老師的靈車經過,現場十分肅穆,只有佛號唱誦聲。當靈車緩緩駛近,解剖學科的王日然老師突然喊了一聲:「全體同學向大體老師敬禮!」當下,所有學生很有默契地雙手合十、行九十度鞠躬禮。

張群明說,當時站在隊伍中的他情緒已繃至極致,斗大的淚珠忍不住撲通滾落下來。「真的很感謝大體老師,也很感恩學校給我們這麼好的學習環境,只為栽培我們成為良醫的種子。」

他強調,那種有人關心的力量加持在身上,自然會變成一種使命感,讓他在行醫過程中不斷提醒自己:不能辜負眾人的期望。

上個月,張群明輪值加護病房,照顧到一位肝癌末期的阿嬤。最初,站在醫療的角度,他一心只想幫助阿嬤自己呼吸,好早日拔掉呼吸器;直到聽家屬說,阿嬤皺著眉頭,看起來很痛苦。「我怎麼沒發現!」仔細觀察阿嬤的臉,果然如此,他才反省到自己只注意呼吸器和阿嬤的肺功能,根本沒用心體會她的心。

從那天起,他每天都會走近阿嬤身邊看看她的表情變化、撫摸她的手腳。終於發現,阿嬤痛苦的表情是因為手腳都被約束住了,當他試著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上時,阿嬤居然有種重獲自由的感覺。

「原來我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有治療的效果,不僅是給藥而已!」後來,他又去找營養師、呼吸治療師及護理人員討論,想盡辦法讓阿嬤舒適些。

「如果我只是把她當成機器在修理,那照顧就會變成很公式化;若把對她的照顧當成是大事,就會不惜代價使盡全力幫她。」張群明提醒自己莫忘學醫的初衷,落實在工作上,就是用心對待每一位病人,成為既能拔苦、又能予樂的好醫師。

道德之香

在慈誠爸爸身上,她感受到一種「德香」,
那種做事認真、對生命用心的態度,
早已超過言語的教導,讓她打從心底佩服。

站在花蓮慈院十一樓骨髓幹細胞中心免疫基因實驗室(HLA)裏,張語娟正專注做著手中的實驗;那是一種以分子生物學的方式進行DNA的檢驗,這技術做起來並不難,難就難在是否能專心致志。

四年前張語娟自慈大醫技系畢業後,就來到這個實驗室服務。

本科系畢業的她,沒幾天功夫就完全學會了這套檢驗技術;但由於一切都太過順利,致使她有點輕忽大意。為此,她曾經被罵哭過,也曾自責過;每當想起血樣的取得是多少人的愛心共同成就,她就會為自己的粗心而感到汗顏。

感恩終於說出口

「做實驗最怕有雜念,一有雜念就容易分神出狀況,錯誤也往往在一瞬間發生。」張語娟知道自己的弱點--喜歡嬉鬧、耐不住性子,也為此常遭同事的指正。起初她會以哭泣來表達內心的脆弱,經過一番沈澱,她了解大家其實是為她好,心中也就充滿了感恩。

說起「感恩」這個字眼,若早在八年前她剛入學時,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當初選填志願時,母親要她填慈濟醫學院,她一看到要「穿制服」、「住校」,心裏難免有些排斥,沒想到最後還是考

上慈濟大學。

奇怪的是,大學四年她從沒發生過適應不良的情形。「可能是我很喜歡當志工,所以在慈濟能如魚得水,盡情發揮吧!」張語娟說。

從參加慈青社為原住民孩子課輔、到慈院當志工、為土耳其地震災民上街頭募款、協助九二一希望工程學校鋪連鎖磚以及關懷重建區兒童,甚至花蓮光復鄉大興村發生土石流,她也捲起袖子加入打掃行列……

「參與志工,讓我慢慢感受到『藍天白雲』的精神,發現那正是自己想追尋的目標。」張語娟說,有一陣子她很熱衷去靜思精舍,參加完志工早會,再踩著腳踏車回學校上課,奔馳於田野之間,放眼望去只有獨自一人,其暢快感實難為外人道。

很多人都把精舍看的很嚴肅,但活潑的張語娟卻從中發掘許多樂趣,包括第一次看到曇花開、拿秀逗糖請常住師父吃、一口氣可以吃掉六碗飯,難怪她笑稱自己是被精舍師父養大的。

玩歸玩,可事實上她的心智卻很清明。擔任慈青社幹部時,為了接引即將入學的新生,她參加了多項跨校的慈青活動,其中有堂課是慈濟基金會副總執行長林碧玉談到當初慈院遍尋不著醫師的苦處,這對張語娟而言簡直就是震撼教育。那時,「感恩」這句話已在她心中說了出口。

我愛慈誠爸爸

當面臨畢業,徘徊於出國留學與就業間難以抉擇時,張語娟不免有幾分掙扎。於是她跑到加拿大遊學一個月,藉此跳開原本的生活環境。

一個月遊學下來,她發現國外的環境雖然很好,也很適合讀書,但日子一久,總感覺少了什麼。一種內心深處的想望又牽引她回到花蓮,最後選擇到慈濟骨髓資料中心服務。

「我從沒想到慈濟會影響我如此深,我很慶幸自己能在慈大受教育。」張語娟說,在慈大讀書時,她曾經歷母親生病、外公往生,以及課業和社團上的雙重壓力,每一次的考驗都帶給她很大的痛楚,但也都一一度過了。

「這是一種成長吧!」張語娟說,當生命的寬度夠寬、厚度夠厚,面臨任何困境就沒什麼好害怕的。

話雖如此,但當她碰到自己的慈誠爸爸張順得,正逢壯年,突然因心肌梗塞往生時,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張語娟說,過去她在當志工時,不是沒有見過死亡的場面,可是當慈誠爸爸的遺體被運回慈大,變成醫學生的大體老師時,那事實還是讓人難以承受。

順得爸爸因忙於慈濟志業,與他們互動的時間其實很有限,但她發覺他身上散發著

一種「德香」,那種做事認真的態度早已超過言語的教導,使她打從心底佩服。

還好,這分對慈誠爸爸的愛來得及說出口。記得之前參加完外公的告別式,她內心有蠻複雜的感覺,於是撥了通電話給順得爸爸,談到外公往生讓她感到生命很無常,有些事若不趕快做就會後悔。當時拿著話筒的她,很激動地說:「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那就是:我很驕傲有你這樣的慈誠爸爸!」

在慈院心蓮病房當志工時,她有機會認識往生前的大體老師,在與他們對話互動中,她看到他們看待自己生命的那分豁達、坦然與自在。

「我在慈濟所學到的生命教育,要比醫技系給我的知識多更多。」張語娟說,她發現這四年的慈大生活,一點都沒有浪費。

愛上美麗校園

生態池邊的樹上停了斑鳩,沙地上有很多麻雀在覓食,
大草坪有狀似螺旋的清明草……
走在慈大校園,處處發現驚奇。

愛山、愛水、愛動物、愛植物,愛所有大自然生態,張珈尹想起在慈大念書時,四周都是青山綠水和田園野趣,無一不是可供研究的素材、無一不是可以賞玩之處,日子過得挺快活的……

張珈尹從小就對生物感興趣,大學原想念獸醫系,選填志願前母親帶她實地參觀多所大學,當來到慈濟大學,她一眼就愛上了東部這塊土地,加上母親鼓勵她往生科領域發展,最後她選擇就讀慈大生命科學系。

每一天都充滿驚奇

大三時,她上了一門「生態學實驗」課,老師要同學去野外實地考察。她和同為植物組的好友騎著腳踏車到慈大附近的美崙溪,用釘子和線圍成一方區域,利用生態學上教的研究方式,實地演練一番。

從一開始的選擇研究方向、方法,到後來的蒐集資料、分析結果,都讓她受益良多。她驚訝於禾本科、菊科植物的強韌生命力,及本土植物地盤受到外來種侵犯的嚴重性。這些都使她深深的感覺到,人應該要愛護、珍惜大自

然,和自然和平共處。

張珈尹對自然生態的喜愛,不僅限於野外;走在慈大校園,她處處發現驚奇。平常走路時,她就慣於留意小動物,觀察牠們的行為;從宿舍走往學校,途經路旁的生態池時,常看見池邊的樹上停了斑鳩,沙地上有很多麻雀在覓食洗沙澡;大草坪上,有狀似螺旋的清明草……縱情於花草生物間,每一天她都感到新奇有趣。

以前在家裏,張珈尹養過兔子、黃金鼠、烏龜、鸚鵡、白文鳥;喜愛水底世界的父親,曾在家裏頂樓花園闢了一個魚池,父女倆常一起餵魚,看魚兒游來游去。

源於家庭環境的培養,她從小就喜歡觀察原生動物,常用顯微鏡東看西看。「小時候,爸爸把一滴水放在玻片上給我看,我發現,小小的一滴水竟然有很多的生物在裏面生活,覺得非常神奇。」她甚至曾把傷口上的疤剝開,將血液細胞拿來觀察,並不怕痛,而覺得有趣。

未上大學前,張珈尹對動植物的喜愛僅止於觀賞玩味;念了慈大生科系後,從課堂及書上了解更多的萬物生態,並有機會接觸實驗室做研究,總算讓興趣和學業有了進一步的結合。

適合專心研究的環境

在慈大念書時,張珈尹跟著生化科李展平老師進行「根瘤菌」研究。原本老師給的題目是做「氮」固定的機轉作用,後來她將研究轉了個方向,改為探究野生豆科植物與根瘤菌間的共生關係。

「這個作法很有創意!」指導老師李展平讚賞地說,有關根瘤菌的型態、生理、生化特性、解剖構造、形成過程、內部代謝、基因表現、共生的分子生物機轉等,都曾被深入探討過,其中以與農業有關的重要豆科種類之共生關係最引人注意。

張珈尹到野外採集山地豆、含羞草、黃野百合、蠅翼草、田菁等作為材料,研究其根瘤及根瘤菌的型態特徵,並培養細菌、萃取DNA,再用PCR(聚合連鎖反應)方式放大成16rRNA片段、定序比對其菌種。目前已純化出含羞草的根瘤菌。

深入了解此根瘤菌的生理及生化特質、基因組成,主要是為探究根瘤菌在共生時,會固定空氣中的「氮」,成為可供植物使用的NH+肥料,不但深具經濟價值,更可減少人造氮肥的利用,以保護大地不受污染。

為了做研究,張珈尹跑去中央研究院查詢資料、主動找老師學習植物組織染色的技術;不僅如此,當畢業後研究還沒全部完成,她又回學校把整個案子做完,並整理得清清楚楚。

慈大畢業後,她考上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研究所,跟隨病

毒學教授吳夙欽進行有關日本腦炎方面的研究,希望藉由對病毒的套膜蛋白與醣類研究,找到其進入人體的致病機轉。或許那天就可幫助專家研發對治的藥呢!

星空與海洋的想念

到清大讀研究所,張珈尹更覺得大學教育的重要。她說,慈大開的通識科目很多,只要學生想學,即使不符成本學校也會開課;而且每一組學生,還有組導師及慈誠懿德爸媽輔導,他們都很樂意傾聽學生的心聲,有時也會給些建議與分析。

她以自己的組導師李展平為例,做研究時就給了她很大的空間,讓她可以自由發揮;即便剛開始自己的想法很幼稚,老師卻不會一下子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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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晨語

遠離SARS

◎證嚴上人

外在病毒,
依附生命而生;
人心煩惱,
依附癡念而生。

要避免病毒致病,
應配合防疫,杜絕病毒蔓延;
要消除人心煩惱,
應摒棄癡念,回歸清淨的心。

人心貪、瞋、癡三毒,
堪稱「心靈SARS」,
對社會的殺傷力遠超過SARS病毒。
期待疫情降溫,
就從自心做起,
去貪、去瞋、去癡,
戒慎、互愛、付出。




▲社論

心靈深處的淨空

自上個月台灣爆發SARS疫情以來,國人就陷入從未有的恐慌與不安中,病毒擴散的隱形威脅,不但嚴重打擊守護生命的醫護防線,也使得人與人相互排斥防衛,種種身體活動的限制已讓社會生活為之改觀。

在醫療科技發達、生活繁榮富裕的新世紀,出現這種落後年代才有的「瘟疫」,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便可奪人性命,也難怪其如巨大的陰影一般籠罩人心。生活是會不一樣了!專家已經指出,這種疾病在未來好幾年的時間,都無法根除。

大家對這樣的危機已有所因應調整,這些調整未必是負面的,甚至對我們的心靈改革,包括人際關係與生活方式的走向,開啟積極正面的新機。

看一看市景雖然變得冷清,但是許多人在上班上學之後便回家,不再待在外面逛街、遊樂、應酬流連忘返。「家」的感覺回來了,重拾忙碌生活中久已疏忽的家庭親情,一家人因為相處時間較多,也有助於增進家庭的溫暖和諧。

另一方面,因為活動去處減少,也減少貪求物欲滿足的機會,生活因而變得單純許多,民生需要回歸素樸夠用的原則。又因注意衛生與健康的飲食,人們發現從前對生命如何的不愛惜,轉而自愛自立促進自身福祉。

當生命威脅當前,當心不再外求,我們在戒慎的此刻,心思也變得敏銳清楚,得以觀照反省我們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

SARS的出現並非沒來由,它對現代人是莫大的警訊:是否人自私獨大,藐視其他生靈與環境生態的習氣已積累過深,導致反撲的力量生成?證嚴上人說,這一波病毒像浪濤般洶湧,其實這也是無風不起浪,這是眾生共業的結果,這眾生業風追根究柢是內心的無明黑風。

上人說,我們的業風若不止,浪就不會靜下來,除了相信專家的指引,提高警覺配合種種防護措施外,我們要「縮小自己,謙卑自己,在身口意上清淨自己」,大家共同負起責任,這樣才能讓疫情減輕消退。

這個月慈濟發起的「五月齋戒」運動,就是提倡身心的整頓合一,以虔誠的心念自律,以共修的念力祈求災難早日遠離。這項運動已得到許多人和機關團體學校的發願響應,這善的共感共求讓我們轉憂慮為信心和定力。

慈濟志工的關懷行動依然持續進行,如在防疫區服務,送防疫手冊、溫馨卡片,大愛電視台也設「安心專線」提供諮詢服務。雖然所有的活動以安全防護為上,但無減於大愛無懼的精神付出。

國難當前,許多醫護和防疫人員堅守崗位,甚至已犧牲寶貴生命。日常活動仍在運轉的廣大社會難以淨空阻絕疫情,就讓我們向心靈深處求淨空,來虔誠相互祝福。




▲心靈交流道

心靈交流道

好文章如好友,心煩時開臆解悶,失意時驅愁釋懷,
字裏行間,有歡笑、有溫暖,句逗篇章中,有真情、有大愛……
《心靈交流道》是交會談心的好所在,
不論是心情的回餽或是意見的參考,都竭誠歡迎您來分享。
來函經刊登,將致贈慈濟出版品。

一位和平醫院護士的感恩

當和平醫院醫療防護網被攻破的那一天,接獲行政命令的第一線工作人員皆重返崗位,全員被隔離在籠罩SARS彌漫氣氛的醫院內,心中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一關將有多少人會因此病倒。

就這樣,煎熬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中的恐懼魔不停亂竄,心防似乎即將被攻破,天啊!我們就快崩潰了,所有員工哭成一團。

還記得督導召集我們所有專科護理師時說著:「醫院已被封院,在沒有任何醫療團隊支援之下,我不求你們成為偉人,我只希望我們所做的事問心無愧。」短短的幾句話,讓我的淚水不聽使喚地落下,當下我多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

封院的第三天,因有醫療團隊的進駐,使我們得以有機會至替代役中心休息,雖說環境的威脅不再,但心中依舊不時掛念著仍在B棟奮戰的同袍,許多好友皆因為對抗SARS一一倒下,心中好掙扎,真希望能多幫她們分攤這些危難,好害怕有不幸的消息傳來。

為了確保大家平安,我們天天都以手機互通訊息,就在五月一日,不幸的消息傳來--陳靜秋護理長病逝!好大的打擊,重挫了和平醫院原本已經低迷的士氣,再多眼淚也不足以訴說失去好友的痛楚!沒有人希望這就是這場戰役的結果。

因為對抗SARS使我們身心俱疲,社會善心人士的關切讓我們感受到人情的溫暖,尤其是「慈濟」,更加讓我感動;除了物資上的供給,她們還貼心地照料著我們的心靈,不時以歌聲及行動引導我們抒發心中的哀傷,並慰藉著、鼓勵著我們,祈求上蒼祝福這一群抗疫勇士,成功戰勝病魔,打倒SARS。

還記得另一位好友在台大病危,我因為仍在隔離期間無法探視,心中深怕她有個萬一,無法送好友一程;所以就拜託慈濟媽媽幫我寫張卡片,委託照料的護理人員代為轉述,告訴她:「一定要堅強、要堅持到最後,我們這些好友一直都在你身邊支持你,我們一定會等你、歡迎著你回來!」雖是短短幾句話,但我相信有朋友的支持,會讓病人意志更堅強,更有勇氣走出這一關卡。

雖然好友至今仍未清醒,但我對於慈濟的幫助非常感謝,感恩大家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會一點一滴刻在心頭,再將這分愛散播給需要關懷的朋友,讓大家為對抗SARS繼續勇敢走下去。

台北 陳美璇

自私的人心,才是真正「感染源」

一到辦公室,收到在醫院工作的妹妹轉寄來一封 e-mail,上頭寫著一位在仁濟醫院看過診的病人,到高雄長庚醫院急診就醫時未告知就診史,住院觀察了兩天,直到需插管治療,才「供」出是來自仁濟,成為南部SARS疫情的「感染源」。

郵件上還義憤填膺地寫著:「這個

自私的病人應該請政府公布其姓名、住址,即使法律無法制裁他,也應交由輿論聲討,不是嗎?」

看得出寫這段文字的人是多麼強烈的憤怒。但我在想,若不是社會普遍將SARS或疑似的病患,當成瘟神般排斥,甚至將其家屬視為散布病毒的「感染源」,給予無情的指控,人們還會因害怕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而隱瞞病情嗎?

若社會、媒體能更平實詳盡地宣導SARS的正確防護,讓人們普遍體認到隱瞞病情將使病毒一發不可收拾,對自己、親友甚至社會也將造成很大的傷害,那麼,這種切身相關的感受,就會驅使人們去做正確的事,防疫工作才能真正落實。

無知脆弱的人們,不就是因為害怕病毒危害自己,才一味對隔離者有著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嗎?但是,這樣的態度,能改善疫情擴散的現況嗎?當然不能,只是徒然讓病人更不敢吐實,以致疫情總在氣憤、懊惱和交相指責聲中,持續地擴散開來。

無謂地指控病患為「感染源」,公平嗎?罹病受害已夠無辜、夠折磨人了,心還要被萬箭穿射嗎?找出了「代罪羔羊」,就能控制住疫情嗎?恐慌、排斥病患及其家屬,SARS就會從身旁消失嗎?

如果大家無法用包容和戒慎的態度防護身與心,任何形式的生理和心理病毒,隨時都能乘隙而入。

當大家拚命想逃離SARS陰影時,有中南部醫護人員自願北上投入第一線抗疫,防堵疫情擴散,搶救病患生命;有人願意盡己之力,去維護隔離區的環境整潔;慈濟人投入關懷隔離者及其家屬的生活及心靈,並發起五月齋戒,虔誠為台灣、為全世界祈福。這樣的溫暖,一直存在社會許多角落,卻尚未普遍散播開來,何其可惜!

當今的社會已冷漠太久,若大家還要持續地離心離德,歷史還會重演。希望所有的指責聲能到此為止,所有的疑問和不滿,轉化為虔誠的祝福和思考防疫的對策,讓這波令人心疼又恐懼的災難,能快快平息。

花蓮 懿念

加油!抗SARS勇者

當夜幕低垂、銀光閃爍的台北城裏,一座與和平醫院同等相望的「孤島」--替代役中心,住著約四百多位因封院而必須連帶隔離的和平醫院醫護人員。

這群醫護人員在四月二十四日晚上住進替代役中心,每天早上有專車接他們到和平醫院繼續照顧SARS和一般病患,晚上再送回接受隔離。

面對無影無蹤的隱形殺手,在第一線工作的醫護人員如臨大敵、戰戰兢兢,除了體力的透支、無法與家人相聚,更背負著沉重的壓力和天人交戰--生死關頭,由不得自己。生命在這裏變得如此渺小、卑微。

為了給這群和平醫院醫護人員加油打氣,及致上崇高的敬意,五月二日晚間八時,北區慈誠大隊長黎逢時帶領八、九十位慈濟志工齊聚替代役中心「愛灑人間」,大家手捧心燈虔誠祈福,獻上感恩與祝福。

儘管彼此遙遙相對--醫護人員或於二、三樓隔著窗戶俯視,感動地揮著雙手;或三、四十位站立於中庭圓環的彼岸跟著合唱。不同以往的關懷模式,沒有肢體的撫慰和熱情,但這分祝福與關懷,卻橫越距離深深地烙印在這群醫護人員的心坎裏。

「……他們不忍地球受毀傷,他們心疼蒼生多苦難,他們永遠陪伴膚慰人間。」如同這首「愛灑人間」的歌詞,也一如地藏菩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悲大願,這群醫護人員捨身為人的情操,確實令人動容與感佩!

今夜,在這「孤島」的天空有點不同,這群抗SARS的勇士並不孤獨。在他們隨時可能面臨生死存亡之際,慈濟志工獻上了支持與祝福。

台北 本仰





▲特別報導

用愛鞏固防煞網

◎證嚴上人/主講 編輯部/整理

最近兩個月,SARS病毒像洶湧的浪濤般襲捲全台,侵蝕病人的身體、也鼓動著人心無明的黑風,讓人與人之間更加疏離、冷漠、排斥。

無風不起浪;因為業風,掀起了滔天巨浪。業風從何而來?從人心的無明黑暗中來--人們長久以來不能自愛、不尊重其他物種的生命、對大自然予取予求、人與人之間仇恨對立、國與國之間相爭相鬥……

要讓浪靜,唯有風止--人人若能自愛,好好照顧健康、調整好生活方式、配合防疫,並且縮小自己、用謙卑的心尊重天地萬物,人與人之間和諧共濟;當人的身、口、意清淨,心不再興風作浪,相信病毒就能早日消退。

謙卑面對自然,素食長養善念

自三月份開始,美伊戰雲密布,世局緊張,我便不斷呼籲大眾虔誠祈禱、積極灑愛,以啟發人人的悲心,用善念沖淡戰爭的戾氣;現在我更呼籲大家虔誠齋戒,護惜生命。

人類長期以來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將大量牲畜飼養在惡劣的環境中,並以殘忍的手段宰殺食用,造成無數生靈的苦難,以及自然環境的耗竭。

動物身上,從皮毛到內臟,無一不是病毒與細菌的溫床。牠們生前受到那麼大的痛苦和虐待,還被注射化學物質以刺激生長,病毒等毒素不斷在體內繁殖、累積,人類再將之吞食--病從口入,長久下來,怎能不生病呢?

動物和我們同樣是血肉之軀、同樣都有尊貴的生命,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而已;力行齋戒,就是尊重生命。

感恩全球各地響應齋戒。有人透過網路簽署,發願素食一個月、一輩子,或是生生世世……自五月十五日起,十天之內就有將近一萬五千人上網簽署,而且數字不斷增加中。還有許多企業也開始推動「齋戒三十」,帶動員工素食。

台北有家五星級飯店,特別將內部一個餐廳改賣素食,以減少殺生,真是功德無量!而社區內的小吃攤、麵店、飯館,在慈濟人的宣導下,也贊同推動素食,只是擔心顧客不上門;但當他們決心供應素食後,客人們聽說素食不但吃得飽又能清淨身心,也樂於響應……

一股善的循環就此形成。

和平醫院封院後,北區慈濟志工開始為被隔離者提供素食餐盒;隨著各地隔離的人數愈來愈多,慈濟供餐數量也愈來愈多。他們用心製作,講求營養和衛生,在包便當之前又再一次虔誠祈禱,願每個人吃得可口,也願飯盒裏充足的營養,能幫助大家對抗SARS病毒。正是這分高度的愛心與智慧,才能讓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慢慢地接受,並響應素食。

更讓人感恩的是,遙遠的地方也聽到了我的呼籲。大陸武漢育幼院來信說,在這波疫情當中,全院師生對於飲食習慣有了新的認識,大家一致提倡多吃素,與慈濟人一同響應「五月齋戒」。安徽全椒慈濟中學也有兩千多位師生發願要讓素食變成全校運動,學生們也回家宣導尊重生命、保護動物的觀念,希望家長也能響應。

南非的祖魯族慈濟志工也響應齋戒;約旦是伊斯蘭教國家,要推行素食不容易,但當地慈濟人說,他們會盡力做到;馬來西亞檳城慈濟人則用心做出美味素食,免費供應大眾……

聽到這些消息,讓我好感恩。即使是一天一餐素食,在齋戒的當下,就已經起了一念善了。

人心業風息,災難才能止

芸芸眾生都是生命共同體,如果能讓天上飛的鳥兒逍遙翱翔,讓地上跑的動物無憂無慮,讓水中游的生物悠遊自在;天地萬物能無憂懼、無惶恐,用這樣的善念累積福業,才能消除大災難。

常有人說:「人定勝天。」然而,對於宇宙間肉眼無法看見的微生物,人類應該要謙卑,不要與之對立、對抗。

病毒沒有生命,但是一旦趁機依附

在有生命的個體上,便會不斷地複製,危害人體健康;就像人心原本清淨,因外境引誘生起癡念,煩惱正是依附人心的癡念而生。

希望SARS疫情平息,除了要做好衛生防護,更要培養堅固的善念與智慧,杜絕病毒入侵的機會。

期待社會大眾共同一心,不分宗教、從上到下都響應齋戒--這段時間吃素不殺生,讓屠宰場淨空,賣魚賣肉的地方全面消毒,並且人人用心打掃整個環境。人的身口意淨化了、環境髒亂淨化了,業風息,災難就止。

披上智慧戰甲,力行慈悲喜捨

五月中旬,慈濟技術學院護理系為兩百零二位即將邁入實習階段的五專二年級學生加冠。許多孩子都說,雖然最近看到幾位醫護人員為了搶救生命,與SARS病毒搏鬥而殉職,但是她們還是不後悔選擇護理工作,並且發願要向這幾位護理前輩學習,以「慈悲喜捨」的精神,投入醫療前線去付出。

有智慧,就能發揮勇猛的大愛。當社會人心皆因SARS而惶惶不安之際,醫療工作者能無怨無悔地堅守崗位,發揮守護健康、搶救生命的良能,並以勇敢、開朗的心態面對,讓人人能得到健康、擁有幸福,這就是大慈無悔、大悲無怨、大喜無憂、大捨無求。

面對這些勇於投入第一線的醫護活佛和白衣大士,人人都應該從內心對他們生起敬佩和讚歎,感恩他們用心防堵這波無形病毒的擴散。

我還要感恩慈濟志工,他們披著智慧的戰甲,嚴密防範、勇敢付出。

在慈濟台北分會,透過安心專線和「防疫送愛協調中心」去做安撫人心、補給物資的工作。為了就近關懷,志工在和平、松山、仁濟醫院外成立服務站,每天早上從虔誠祈禱開始,先安自己的心,再安定周圍的人心,然後展開一天的工作。他們在服務中不僅全程配戴口罩,且分時分段不斷消毒、洗手,照顧好自己;即使要被隔離,也把握難得的「閉關修行」機會,在家中用電話「愛灑人間」。

萬華大理街華昌社區被封鎖時,志工也在警戒線外提供飲食、水果或是防護物資,關懷警戒線內工作的警消和服務人員。高雄發生疫情之初,志工立即

提供物質和關懷,支持第一線醫護人員。在花蓮,慈濟醫院的醫護人員和志工團隊,嚴密執行防護措施,防範SARS疫情蔓延到東部……

唯有整個社會人人合心、和氣、互愛、協力,才能發揮力量防堵病毒。

海外慈濟人今年雖因SARS疫情,無法回歸心靈的故鄉,共度慈濟三十七周年慶,卻也紛紛透過電子郵件,從世界各地傳達一分關懷的心意;並將愛心化為行動,緊急捐贈各類物資來台、在僑居地響應齋戒,為台灣祝福。

調整生活習慣,矯正過往習性

此刻,SARS病毒的威脅無處不在,照顧好自己身心健康,不受病毒感染,是社會上每個人的責任。不要認為自己身體強壯、福氣很大,SARS不可能找上門;也不要因為害怕被隔離,而隱瞞病情或接觸史。要知道,社會上多一個人受感染,會讓多少人的生命跟著受威脅?自保健康,是愛自己,也是愛人的表現。

中部有一位勇敢、自愛的SARS病患,他的哥哥是香港淘大花園社區住戶,三月底曾來台掃墓,與弟弟一家相聚。

哥哥返回香港後不久,淘大花園就傳出社區感染,弟弟警覺到自己也有輕微的發燒現象,馬上就醫並主動告知接觸史,讓醫護人員在用心治療他之時,也能保護自己。

他不埋怨哥哥,只擔心家人是否平安。這位先生經過二十幾天的住院治療,仍不幸往生,但他的家人都很明理,雖然因為居家隔離無法前往探視,但他們都相信,醫院已經盡力做了最好的照顧。

這位先生的生命雖然告一段落,但

是他的警覺性和一個小小的告知動作,卻能避免再將病毒傳染給他人;他的家人在隔離期滿後,化傷痛為力量,勇敢踏出家門當志工,同樣令人敬佩!

期待社會人人用心來推動衛生觀念及保健之道,不要認為一個小小的動作,能對人類貢獻多少?也不要認為造了一點點惡,對世間有何差別?無論是說話、做事,或是一切行為,都要戒慎。

如果要被隔離,一定要配合。現代人天天生活在忙碌之中,難免會有缺憾:忙到沒空吃飯、常常熬夜,傷了身體;忙到沒空陪伴家人、與家人互動,讓親情有缺憾……倘若能藉著隔離時期重新思索人生、反省生命,彌補缺憾,人生一定更幸福、更美滿。

然而,還是有許多人太過輕忽、不守規矩、不配合防疫,不但威脅自己的生命,也影響了社會的安全。有的人則是過度恐慌,亂了生活秩序,只要聽說吃什麼、用什麼可以增強抵抗力、防止病毒感染,便盲目地一窩蜂跟進。

過度疏忽自大,或是缺乏智慧判斷,都會讓心浮動,做出不智的行為,而讓SARS病毒有機可趁。

因此,面對這波疫情,除了要提高警覺、小心防疫,還要防止心靈病毒的蔓延。對治SARS病毒,有賴專家用心探討病源、研發出有效的疫苗;對治心靈的病毒,則要用齋戒、互愛--人人虔誠祈禱、淨化心靈,彼此幫助、合心和氣。

社會上若人人若都能遵守防疫規則,預防SARS病毒感染就不困難!



如何讓SARS病毒平息下來?要趕快用愛鞏固防煞網--排斥的眼光、冷漠的距離,會將人與人之間情感的鴻溝愈擴愈大;唯有人人互信、互愛、彼此感恩,才能帶動愛的循環,鞏固愛的防煞網。

期待人人自愛,還要發揮大愛,合心、和氣、互愛、協力,在社會上搭起愛的網路。人與人之間多關懷、不恐慌,將心中的愛好好擴散出去,把病毒層層籠罩包覆,使之不再蔓延。請大家多用心!

(中華民國九十二年五月十日至二十二日,講於花蓮靜思精舍)





▲特別報導

愛與SARS競賽

◎李委煌

SARS疫情讓和平醫院突遭封鎖隔離,
許多人除身著的衣褲外,可謂孑然一身;
有人擔憂家中老小,有人掛念飼養的貓犬……
慈濟成立服務站、設立安心專線,
志工扮演「愛心郵差」,
展開「使命必達」的快遞任務。

SARS疫情,讓許多人惶惶終日,因為不知敵人隱藏在那兒。

四月二十七日,和平醫院封院第四天,林姓看護工的太太為見病危的先生一面,奮力衝向和平醫院警戒線,甚至在上前安撫她、為她戴上口罩的慈濟志工面前跪求……婦人的哀號聲,聞者莫不掬一把同情淚。

那天,慈濟委員吳瑞清剛好是「慈濟防疫送愛協調中心」設在院外服務站的值班志工。

我是不是得了SARS?

五月三日,吳瑞清一如往昔外出,卻不知自己正是此刻電視畫面一再重複播出的主角之一。原來,林姓看護工的太太出現了發燒症狀、緊急送醫,也因此當天圍繞在她身旁的記者、志工、警察等人,可能都有需隔離之虞;而吳瑞清正是其中一位。

當晚,多位志工紛紛致電關懷;儘管所有在現場值班的志工都依規定做好防護,但為求謹慎,並力行證嚴上人「自愛才是真正愛人」的叮嚀,吳瑞清決定即日起足不出戶,自行隔離一段時日。

沒想到第二天晚上十點多,吳瑞清竟開始發燒……

「怎麼辦?昨天我還跟許多人見面呢!」她愈往壞處想,心頭就愈忐忑。

考慮或有入院隔離可能,她趕緊翻出保險單,並將家中各種繳費憑單、如何轉帳等資料打點妥,隨即在先生陪伴下前往醫院急診室。

所幸經診斷沒有大礙,醫師讓她返回家裏休息。「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不過能回家,表示狀況不會是最壞的。」身為慈濟人的吳瑞清,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樂觀。

五月五日,她主動跟衛生單位通報,沒多久就收到「居家隔離單」。隔離期間,志工們捎來濃濃的關心,光提供的蔬果食品就塞滿冰箱,兩週都吃不完。

惶恐、焦慮、不安感彌漫

去年十二月,中國大陸廣東順德市一家野味料理店人員因「非典型肺炎」症狀死亡,之後,此一「恐怖肺炎」、「奪命肺炎」就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開來,越南、香港、新加坡、加拿大、台灣……今年三月十五日,世界衛生組織(WHO)將之定名為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全球已有三十多個國家籠罩在其陰影之下。

台灣於今年三月發現第一起病例,截至五月二十二日,「極可能病例」已上升到四百八十三人,更有六十人因而死亡。

「我是不是得了SARS?」這樣的心情,相信許多人都不陌生--也就是自覺發燒時,會馬上聯想到SARS,卻不敢貿然就醫,擔心不論是不是SARS,恐怕一入院就會遭到隔離;但若不趕緊就診,萬一是SARS豈不延誤病情……於是,心情就懸掛在這之間擺盪。

尤其免疫力差、經常生病者,這陣子更是痛苦,因為喉嚨癢了不敢咳,發燒了也不敢輕率求醫。當慈濟設立「安心專線」後,類似的惶恐即時有所聞。

內湖一位先生來電說,他近來喉嚨痛、流鼻水,卻遲遲不敢就醫,但如常上班的結果,就是不斷擔心會傳染給同事;若再加上家人、朋友等,他幾乎快要崩潰了!

一位婦女則自苗栗來電,她說女兒發燒、呼吸困難,但診所認為是呼吸道感染,她只好讓女兒繼續上學……她坦承,自己內心其實充滿焦慮,猜想若是SARS怎麼辦?

整個社會的惶恐不安由此可

見;而媒體大幅報導、網路上各種偏方、Q&A、評論、口罩功能……資訊多到令人無所適從,也更加焦慮。

而部分人們更因為強烈的恐懼與不確定感,以致過度自我保護,甚而對外採取排斥、抗議、謾罵的負面情緒與行為;證嚴上人因而呼籲,SARS疫情終會減緩,如何防範冷漠、歧視、猜疑、嫌忌、恐慌等「心靈SARS」,其實更為重要。

愛心郵差,使命必達

隨著人口密度激增與交通運輸便利,地球村宛如交流頻繁的小鎮,鎮裏有任何一點變異,都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面對全球SARS,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這波SARS疫情對專家或世人,都是前所未聞的;同樣地,對慈濟志工而言,也是全新的援助經驗。和平醫院封院第二天,四月二十五日慈濟即成立防疫送愛協調中心,並陸續在和平醫院、仁濟醫院、松山醫院等地設立服務站,提供院內人員及居家隔離者生活、心靈所需。

小至送紙內褲、衣架、膠帶、代熱摩托車、送水果,大至送冷藏櫃、電視機等,不論那兒有需求,志工獲報後必努力達成;四月二十七日起也開放「安心專線」,提供被隔離者尋求協助、心情抒發……也有民眾打電話進來提供「祕方」、送梅醋、大悲水、捐自種地瓜葉、捐款、為志工加油等。

在被隔離者慌亂無助之際,一些平日可能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從志工手中輾轉傳遞進來,別具溫馨。除了致贈物資,志工也透過祝福卡片、電話問候等方式,將關懷「間接」遞交給對方。

SARS疫情不像一般災難,慈濟志工可以大量群聚、近身撫慰;然無論在醫院、替代役中心等集中隔離點,都不乏有慈濟志工身分者,分頭進行著「安心」服務。

和平醫院B棟急診科主任張裕泰,是慈濟人醫會志工。封院之初,千餘名醫護、醫技、病患、家屬、看護等被隔離在院內,有人擔憂家中老小,有人掛念飼養的貓犬;由於事出突然,許多人除身著的衣褲外,可謂孑然一身。也被隔離在院內的張裕泰想到了慈濟志工,於是與在家隔離的太太許玉暄聯絡,請她尋求慈濟協助。

那時,慈濟早已在院外設立了服務站,只是內外訊息傳遞尚未有效建立,因此許玉暄便扮演起「橋梁」角色。在她居中聯繫下,志工將「安心條」遞入院內,讓大家依序填入「需求事項」、「地址」、「電話」與「聯絡人」等,好扮演「愛心郵差」,展開「使命必達」的快遞任務。

五月五日甫結束居家隔離,許玉暄隔天即戴著口罩、懷抱五十朵白玫瑰親蒞慈濟台北分會。她說,送花感謝志工是她結束居家隔離後第一件想做的事。

隨著和平醫院淨空,隔離人員陸續解禁,慈濟援助對象也從院內隔離者,逐漸轉往台灣各收容SARS病患的醫院,補給其所需的物資;另外,也應台北縣市衛生局等單位邀請,電話關懷萬華、板橋、汐止、永和等地居家隔離者。

正如慈濟防疫送愛協調中心總協調黎逢時所言,雖然SARS防疫送愛行動迥異於以往急難救助模式,但慈濟志工隨經驗調整步伐,不變的原則是--讓所有民眾安心。

台灣志工為SARS奔波,海外志工也以實際行動表達關懷,大家除了響應證嚴上人呼籲的「五月齋戒」,以身口意清淨來祈願SARS遠離,也積極在各僑居地採購口罩、耳溫槍、蜂膠、洗手液等,緊急送回台灣;讓台灣慈濟志工發送給急需的第一線醫護人員及警消人員使用。

助人,讓他們勇往直前

SARS疫情堪稱是「攸關性

命」之事,雖然有人選擇排斥遠離,也不乏以行動付出的愛心人士,除了醫護、防疫人員,還有各界志工。

志工羅美珠負責慈濟的物資、人力協調,慈濟四月二十六日至五月四日在和平醫院外設服務站,她每天都戴上口罩坐鎮站內。當時院外氣氛可說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曾經靠近和平醫院的人,都可能被旁人視為「瘟神」。

儘管已盡可能做好防護,為保護家人,她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會脫下全身衣物單獨清洗,並且把自己從頭到腳梳洗乾淨,甚至「刻意」與家人保持距離……一種助人使命與關愛親人的牴觸,考驗著她的慈悲與智慧。

期間,羅美珠曾在夜裏輾轉反側,而決定起身翻出札記本,寫下心頭想對孩子說的話:

「萬一我也不慎感染SARS,你們要了解媽媽的心情,我在慈濟做得很歡喜,畢竟這都是媽媽想做的事……」

SARS疫情帶給國人的不安,一樣引發羅美珠對生命、對親情的無常感。

全家都是慈濟會員的林為凱,今年三十七歲,擔任公車司機已四年餘,親友眼中的他,熱情而有義氣。四月二十五日和平醫院封院第二天,站長詢問他載送醫護人員上下班之願意,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但唯恐父母擔心,獨自在外居住的他,選擇不讓他們知道。

由於勤務機動,林為凱用餐、休息全在車上,方便隨傳隨到;每每載完小夜班醫護人員後,回到家已近午夜兩點。

常有人問他:「不會怕嗎?」林為凱說:「怕就不來了。」

一週後,母親輾轉得知此事,不但沒有勃然大怒,還說:「果然沒有白養他!」

九二一大地震時,慈濟會員林崇堯每天看著慈濟志工奔走災區,自己因為工作在身,只能藉捐款表示支持;面對這次SARS疫情,他知道不能再錯過了,當台北市衛生局開始招募志工,他立刻報名,當天立即入院,拿起拖把,為和平醫院忙碌的B棟感染區做清潔消毒工作。

此外,大林慈濟醫院風濕免疫科吳正欽醫師、花蓮慈濟醫院王立信副院長等人,也都先後自願北上至松山醫院馳援……

自愛愛人,轉化觀念

SARS來自病毒感染,目前尚無有效疫苗,因此一旦罹病後,唯一對治方式就是隔離治療,避免蔓延;而針對與疑似SARS病患接觸者做居家隔離,也是預防社區感染的重點。

然而,隔離衝擊了事業、家庭、商機等社會價值,因此不少人「談隔離色變」,甚至不願意配合。為因應此恐慌心態,證嚴上人表示,隔離是一種功德,也是「自愛愛人」的負責態度,因此應轉換心態,當作是難得的靜修機會,好好善用時間。

志工吳瑞清在居家隔離期間,就勤讀了許多上人開示書籍與影帶,愈讀心愈安,甚至有餘力為別人「安心」。

慈濟委員張敏如是和平醫院的技術員,在基河國宅隔離時,每天都可以收看大愛電視台,也有時間安靜地抄經、讀經。她說,自家社區就有十多位慈濟委員,隔離期間孩子都由樓下志工照顧,她一點都不擔心。

志工林宗明因從上海返台,依規定也必須進行十天居家隔離,但他認為短暫「失去自由」這十天,就像是老天送給他的禮

物,讓他有更多時間和家人相處,還可以好好保養身體、好好讀書、好好思考人生的路……「十天一下就過去了,不過是人生中極短暫的一剎那,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他說。

遵循上人叮嚀,當志工自己需隔離時,大多數人都能像吳瑞清、張敏如、林宗明般自在自律,以身作則示現「自愛愛人」的隔離態度。

如何化解人與病毒之戰

隔離只是SARS治標之道,台灣流行疾病學專家何美鄉,曾提出她的忠告:「要與SARS完全隔離是不可能的,只要一個噴嚏、一個不小心沾上別人唾液的指頭……」她認為,國人終究要「面對SARS、與SARS共存」。

正如隔離衝擊了社會價值,SARS疫情的持續蔓延,也前所未有地刺激了國人對政府決策、醫療衛生、志工服務、媒體報導等問題的省思。

「SARS病毒的散播溫床,就是人們的自私、驚慌與脆弱之心。」上人擔心國人在面對疫情時,不但未能同舟共濟、彼此關懷提醒,反而以懷疑取代互助,以要求別人作為自我保護;因而希望大家在這波SARS疫情中,除了提高「防疫警覺性」,強化衛生習慣照護好自我健康、防堵疫情蔓延之外,更要用愛去關懷社會。

上人呼籲全球慈濟志工,除需積極於社區宣導防疫,更要為願犧牲短暫自由而配合居家隔離者、為守護全民健康而付出的醫護人員,給予全心全力的支持與感激。更進一步地,上人亦盼慈濟人由自身做起,以一分虔誠、謙卑之心,提倡齋戒護生,藉人間祥和之氛圍化解人與病毒之戰。

一位大學教授說,人類面對SARS,最有效的策略就是「生態平衡」;一位醫師也說,對抗SARS最重要的方法就是「懂得愛人」。這些人咸認為,病毒本身即是大自然的一環,真正可怕的不是微生物,而是人心。

SARS病毒會散播,「愛」也會蔓延。當善惡力量在拔河時,人們能做些什麼呢?

SARS除藉由飛沫、接觸傳染外,無形中也依附人心的恐懼、無知、自私或冷漠作溫床;於是宗教家說,要讓黑暗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將光明帶入。

SARS危機帶給人們的,不再只是惶惶終日,也漸漸出現轉機——因為大家開始意識到,「生命共同體」將不再只是口號。




▲特別報導

防疫前線志願軍

面對SARS疫情,
有人逃避、排斥、謾罵、恐慌,
但更多人挺身而出,「只要幫得上忙就去幫!」
於是,他們走上最前線為抗疫貢獻心力。

林崇堯.拿拖把抗SARS

◎撰文/李委煌

衛生局人員問他:「願意到和平醫院B棟感染區工作嗎?」
他說:「既然要當志工,就不挑工作!」

和平醫院因SARS疫情而遭封院,透過媒體報導,林崇堯了解甫遭封院的和平院內極為紊亂,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醫院頓時成了座孤島;已疲於奔命的護理人員,尚得處理大量疑有感染可能之廢棄物……

儘管林崇堯不具醫護專業,卻希望為被隔離的醫護人員、病患與家屬盡點心力。

封院第五天,從媒體得知台北市衛生局在招募志工,林崇堯隨即去電報名。對方明白問他:「願意到和平醫院B棟感染區工作嗎?」他說:「既然要當志工,就不挑工作!」

掛上電話,林崇堯算算這一去,除服務七天外,尚得另行隔離兩週,也就是共需三週的時間,決定先去理個髮。

當天傍晚六點,他與太太正共進晚餐時,電話聲響起,衛生局人員告知他晚上八點二十分報到,九點進駐醫院。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待真要「上戰場」,林崇堯心裏也不免一陣惆悵……想到若從此跟妻兒訣別,他們是否承受得住?不去思考那麼多了,匆匆將飯嚥下,抓了幾件換洗衣服,林崇堯準備出門。

太太廖如親當下有點不能接受,她原執意要跟隨先生一塊進入醫院好彼此照應,但因考量獨

子仍在加拿大讀書,兩人可不能同時有任何意外。

林崇堯安慰太太:「要相信院方會給志工們最好的保護,他們絕不會為了救人而害了我們,否則如何跟社會大眾交代?」

第一批入院的三位志工,就屬林崇堯最年長,另兩位是年僅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不同於自己學佛多年且歷經世事,林崇堯對這兩位年輕人的勇氣,才真是由衷佩服。

他們主要任務是負責院內的消毒與清潔;雖不懂醫護專業,但此時疫區裏的清掃工作,可是件困難而專業的事。在感染科醫師指導下,他們穿戴了腳套、手套、頭套、防護衣、口罩、護目鏡等裝備,從頭頂到腳底包得密不通風,且還要學習如何正確消毒,以達防護之效。

「基本上,我們就是拿拖把跟SARS在對抗啦!」林崇堯說。

第一天才做了兩、三個小時,林崇堯就全身汗水淋漓,不得已只好再換上另一套防護;但往後知道口罩、防護衣等都極缺乏,為了「惜福」,他們就忍耐著一天一套穿到底,不敢隨意穿脫而致浪費。

林崇堯有皮膚過敏的毛病,時常會感到全身發癢;這次雖全身被裹得密不透風且汗流浹背,但或許是忙碌得無暇分心,原先擔心的過敏問題竟相安無事。

由於穿著全套防護衣,連喝水、上洗手間都相當麻煩,因為脫下後就有遭污染的可能,不適合再穿戴回去;著裝前他們都會先喝下大量開水,但因排汗量相當大,幾乎整天都不需上廁所。由於工作太忙碌,林崇堯和太太也僅早、晚兩通電話報平安。

正因為如此,林崇堯深知第一線醫護人員的辛勞,照顧病人時間比他們更長,身穿防護衣時間比他們更久。有時口罩不足,醫護人員會把品質較好的讓給志工使用;除了每日幫他們量三次體溫,也會拿綜合維他命給他們吃。

雖媒體將入院服務的志工視為勇士,但林崇堯覺得自己不過是做點清潔瑣事罷了,這些第一線醫護人員才是真正的勇士;他希望社會大眾不僅要為醫護人員加油打氣,對他們的家屬也要同理關懷--院內工作者已身心俱疲,院外掛心的親人又何嘗不是度日如年。

茹素多年的林崇堯是慈濟會員,太太則是慈濟榮譽董事,自從入院當志工以來,吃的素餐都是慈濟志工為院內準備的;即便他在五月四日結束院內一週服務,轉往公訓中心的兩週隔離期間,也都是吃慈濟的素食便當、穿慈濟送去的休閒服,衣服是純棉材料,不像有些尼龍的令他過敏;送進的餐與湯都還是熱呼呼的,他感受到慈濟做事的貼心,覺得心頭陣陣暖意。

在公訓中心隔離的兩週,對林崇堯而言,就像是打了兩次「佛七」,除了心中感到舒坦與歡喜,他也感恩自己有機會為防堵SARS疫情做一點貢獻。

吳正欽.面對它才能處理它

◎撰文/葉文鶯

「醫護人員的負擔太沉重了!」
「SARS究竟有多恐怖?這些報導都是真實的嗎?」
具有免疫學背景的他,決定去幫忙和實地了解。

四月三十日晚間,大林慈濟醫院風濕免疫科醫師吳正欽志願投入台北巿對抗SARS行列,被分派至國軍松山醫院支援。

在這之前,他試探過太太的想法。「她說,好呀!如果你去了,那麼你就『隔離一年』再回家。」他知道她不答應讓他去冒險。但是每天在電視上看著疫情持續延燒,通報病例、需被隔離的民眾愈來愈多,連在第一線照顧病人的醫護人員都因染病而倒下。「醫護人員的負擔太沉重了!」吳正欽還是想去幫忙。

此外,媒體鎮日報導疫情,SARS病毒像個隱形的無敵殺手,吳正欽具免疫學背景,本身對病毒致病、傳染途徑也頗有興趣,他心存疑問:「SARS究竟有多恐怖?這些報導都是真實的嗎?」他認為,實地了解才能驗證。

前衛生署長李明亮教授呼籲醫界人士加入對抗SARS志願服務,是促成吳正欽成行的臨門一腳。徵得慈院院長林俊龍、內科部主任賴寧生和同事的支持,吳正欽悄悄進行這項志工計畫--他挪出假期,並將門診、住院病人的照顧,以及醫師值班工作都做了安排。

吳正欽從大林慈院收拾行囊悄然前往台北,受到院方的肯定與祝福,但一直到進入松山醫院他才打電話回家。父母住台南,父親被他的舉動嚇著了!來不及阻止的無奈之下,只好叮嚀他千萬小心;篤信佛教的母親態度從容,她信心滿滿地告訴兒子:「佛祖會保佑你的!」太太住在高雄,她在電話裏則不願多說,她為先前提出的警告無效而生氣著。於是,吳正欽天天打電話回家,讓家人知道他又平安地度過了一天。



松山醫院內有兩名感染科醫師,醫師志工也有兩名,他們負責照顧大約六十位疑似SARS病人。吳正欽的工作從早上八點開始到晚上十點,主要是針對病人做症狀控制:早上查房時,根據病人的抽血檢驗、X光片等做病

情診斷,如果病人病情惡化,則須協調轉至醫學中心。

剛開始沒有專人做資料登錄,醫師必須審核病歷、不斷更新病人資料……這些繁瑣的記錄和行政工作對醫師而言無疑是更棘手的,不過吳正欽笑說,這次很快學會使用EXCEL電腦軟體,算是意外的收穫吧!

此行,讓吳正欽印象最深刻的是穿特製的防護衣,「剛開始我不會穿,在別人的指導下,大概要花半小時才能穿戴好,穿好時,已經全身發熱,好像在洗三溫暖。一早穿上防護衣,要到中午過後才能脫,每次脫下來,都是全身濕透。」

「住院醫師和護士才是最辛苦的!特別是護士,每天八小時以上暴露在重度污染區。」吳正欽心疼地說,幸好醫護人員每天都做好四級防護,戴著口罩、眼罩、面罩和穿防護衣,雖然眼鏡經常一片霧茫茫,做事不方便,連上個廁所也麻煩,但也因為做好防護措施,他們才有信心在第一線照顧病人。

話雖如此,五月一日傳出和平醫院護理長陳靜秋過世的消息,還是讓醫護人員籠罩在一股不可知的恐懼之中。

在醫院工作、看生看死,吳正欽並不多愁善感,但是SARS病毒確實很恐怖,有些病人早上的X光片看起來還好,下午就惡化了,最後必須插管,但不久卻還是過世了!這對他而言況且是衝擊,更別說是病人。

「很多住院病人只有接觸史,沒有出現任何症狀就被隔離,他們看到醫護人員進來病房時都全副武裝,壓力很大、很恐懼,懷疑自己隨時會得SARS,害怕發燒或高燒不退,擔心性命朝不保夕。」吳正欽說,病人除了需要醫療上的支持,更需要心理上的撫慰,可惜醫護人員沒有心力照顧到這部分。

「像醫師除了照顧病人,當時很多事務尚未建立標準流程,幾位醫師經常在討論院內感染控制的處理,包括隔離病房的設置和配備、廢棄物處理、病人轉出和轉入的動線和流程等。」吳正欽說,況且在病毒傳染途徑還不確定的狀況之下,工作人員也應避免與病人過於頻繁的接觸。



自五月一日至七日在松山醫院支援七天,吳正欽先後遇見同去支援的花蓮慈院副院長王立信、急診室醫師郭健中,以及即將到慈院履新的精神科醫師林喬祥。而在醫院、集中隔離中心外圍給予後勤支援的慈濟志工,更是無以計數,吳正欽每天吃著他們製作的素食便當,心裏像是多了一股支持的力量。

吳正欽離開松山醫院之後隔離一週,五月十四日晚間回到大林慈院。面對著同事們以「抗疫英雄」歡迎他的歸來,他笑出一臉帥氣,心裏更開心的是--他並不需要「隔離一年」,家人高興都來不及呢!

親赴抗疫最前線,吳正欽返回大林慈院後向同仁及醫療志工們表示:「SARS病毒傳染力很強,真的很恐怖!但是只要做好

防護措施,並且記得勤洗手、戴口罩等防疫原則,就免驚啦!」

目前大林慈院為因應未來可能收治病患,已經趕工完成專屬病房區,建置負壓病房,醫護人力也接受必要的訓練;而急診室也設立了戶外發燒咳嗽特別門診嚴密把關,以強化院內感染控制。

葉金川‧「救火」急先鋒

◎撰文/范毓雯

沒有人能逃避這場戰役,
我也完全無法想像怎麼有一天我會在裏面救火,
只知道幫得上忙就去幫。--葉金川

「我十六日早上就可以回花蓮了!」正在公訓中心隔離的慈濟大學公衛系教授葉金川從電話的另一端中說。

曾任衛生署副署長、健保局總經理、台北市衛生局局長的葉金川,目前在慈濟有三個不同身分的工作,分別是慈濟大學公衛系教授、慈濟基金會醫發處顧問以及慈濟骨髓幹細胞中心主任。

二十四日和平醫院封院,兩天後,葉金川接到一封來自醫護人員求救的信,頓時讓他心情相當沉重;隔天一早七點二十五分,已到松山機場準備去花蓮的葉金川,接獲台北市長馬英九的電話,請他去開會。

二十七日下午兩點,葉金川全副武裝陪同美國疾病管制局(CDC)人員,進去和平醫院了解院內感染情形。經過三個小時的內部勘察出來後,晚上八點半,葉金川再度入院,與所有和平醫護人員共同抗「疫」。

對於這次葉金川毅然決然進入和平「救火」的舉動,葉太太、也是台大護理系教授張媚,仍是一如過往的全力支持。「他會接受這樣的挑戰,我並不意外,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會去做的事情。」

在葉金川二十七日晚上進駐和平醫院當晚,張媚南下高雄參加研討會,手機沒開,於是夫妻倆沒有聯絡上,直到隔天早上,張媚才透過姊姊電話告訴她:「葉金川進去和平醫院了!」張媚看了電視才知道:「原來那個穿『太空衣』的是葉金川!」

「我想他去和平是一個很正確的決定,他曾在衛生局擔任局長,對市立醫院的系統非常了解,或許可以幫些忙;如果說他

這樣一個小小動作,可以讓和平的疫情往好的方向發展,我覺得是很值得的。」張媚說。

「沒有人有辦法逃避這場戰役,我也完全無法想像怎麼有一天我會在裏面救火,只知道幫得上忙就去幫。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一句話就是『做,就對了!』--方向確定了接下來就是動作,在那邊徬徨猶豫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葉金川事先蒐集WHO、CDC等資料,了解SARS病毒的特性與預防;進駐和平之後,他即訂定計畫與分組,將人力分配出安全撤退、阻隔感染源、分層管理、污染清潔、物資與醫療器材歸位等。並透過廣播,早上事先預告今天的進度,晚上再告訴大家已經做了什麼,來安定醫護人員的心。

「謠言與無知才是SARS最大的幫兇,單單怕也沒用。雖然SARS是無形的,但還是有跡可尋;這得用證據與科學來對抗,不能用恐懼與逃避來抵擋。」具有相當完整公共衛生背景的葉金川認為,SARS疫情已不單是醫學上的問題,而是政府公權力伸張的問題,要有效率地認識、有效地管理,才能控制SARS的蔓延。

歷經一次和平醫院用血淚與生命換來的經驗,讓葉金川看到的是,仁濟醫院與華昌國宅等在通告、封鎖的行動上,已改善不少。

「這經驗是其他醫院一個借鏡,不要重蹈覆轍。因為疏忽是SARS的另一殺手,所以千萬不能鬆懈與輕忽。」葉金川提醒所有醫療院所與社區,一定要有所警覺與防護。

五月五日出了和平醫院進入公訓中心隔離,葉金川積極撰寫和平的慘痛教訓;他形容和平醫院如燒了一場大火,各大院所首重學習的應是如何預防?若是有了小火該如何撲滅?萬一大火不可收拾時要如何安全撤離?

和平醫院醫護人員在基河國宅接受十天隔離後陸續平安回家,看在葉金川眼中相當感嘆:「這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們被封在醫院裏面,是為了救外面的社區;這很像一場戰爭,大家都很賣力!我們當然要給所有醫護人員掌聲與鼓勵。」尤其對最後撤退的九十六位和平的醫護幹部,葉金川更是以「戰士」來稱呼。

而他自己,除了堅持「做,就對了」,在和平滅火期間,他也注意到許多慈濟志工在院外支援,「每次志工們一看到我就替我加油,因為他們知道我是慈濟人。」

過去葉金川卸下台北市衛生局局長後,曾說最想做的事是陪孩子和太太去爬山、度假,以及回慈濟大學教書;在和平救火之際,他也自娛地說真想包機到巴里島隔離觀察;然而真正從和平出來進入公訓中心隔離時,他最想的卻是能夠回家、回花蓮。

葉金川在責任、使命感與個人山林希冀間來來去去,但每每在享受「做回自己」的樂趣時,一旦面臨挑戰抉擇,他又將個人擺於一旁、勇於承擔。因為,他的信念是--要做對的事!




▲特別報導

一支電話,兩端情

◎徐錫滿

因隔離規定及安全因素,
電話成為志工最直接的關懷工具,
細細一條線牽繫起兩顆心,
溫柔撫慰也直達心底。

莊先生來到和平醫院前的慈濟服務站,向志工訴說他的無奈與不安--

他妹妹在和平醫院照顧洗腎的先生,疑似被感染SARS,妹妹被轉送至松山醫院,唯一的兒子因此居家隔離,最近又因發燒被送到台大醫院隔離治療,後又轉送苗栗的醫院隔離觀察。

一家三口被隔離在不同的地方,莊先生憂慮老母親的心情,請求志工代為打電話,開導、鼓勵老母親。

志工江美雲隨即拿起電話撥給莊老太太:「老太太,您在家要安心喔!醫院裏的醫師會盡力

照顧他們的……」從對話中得知老太太是佛教徒,也是慈濟會員,江美雲又鼓勵她:「您要多多念佛,祝福孩子們早日健康回來。」

「嗯,好!我在家裏都在念佛,但是現在電視新聞都說疫情很嚴重,我怕孩子真的得到SARS……」

「您可以看大愛電視台,多看上人的開示,心裏會比較安定……」

老太太原本激動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一旁的莊先生則不斷感謝志工的幫忙。

幾天後,江美雲再打電話問候莊老太太,老太太說:「現在安心多了,你們真好,這樣關心我們……」

即使彼此沒見面,一句句相互感恩祝福的話語,在疫情發燒的同時,也在電話兩端傳開來,讓一顆顆浮動不安的心,受到溫柔的撫慰。

街坊鄰居其實不冷漠

經媒體大肆披露,一度被認為是和平醫院SARS傳染源的曹姓夫婦,被轉送三總隔離;居家隔離的三個孩子,也連帶成為社區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

大兒子說:「隔離期滿後,想出去買個東西,商家不但不願意賣給我,還把我趕出來;不得已跑到很遠的地方買,有時還是被認了出來!」慈濟志工獲知情況,立即動員當地志工去電關懷。

大兒子接到電話後表示:「都是電視台的報導,讓我們被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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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衲履足跡

2003.03.01 擴展生命的寬度與厚度

◎撰文/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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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下的使命

◎劉雅嫺

【青少年志工菁英獎】

鄭璟鴻,18歲
.就讀高雄中華藝術學校二年級,
.大愛電視台映象志工,
.用鏡頭傳遞真善美。

不服輸,決定拍出好東西

在巴西出生、巴拉圭成長,兩年前才回到台灣的璟鴻,特殊的成長背景塑造出他獨立、又帶點不服輸的個性。

這種不認輸的性格,曾讓他跟同伴爭吵不斷、甚至拳頭相向;可轉換到當攝影志工的角色時,卻又恰如其分地發揮了他充滿韌性的一面。

璟鴻表示:「『獨立』是在國外生存的條件之一,不僅要訓練自己『打不倒』、更要學習『倒了再站起來』的不倒翁精神。」

「在不熟悉的環境中,因為無法預測將會遭遇到的困境,所以人會變得自我保護、變得強悍。而當時的我或許不懂得收斂自我保護的限度、再加上年紀小,別人言語一激,往往就起了爭執。沒想到我這種不服輸的個性,卻也間接成了我在攝影這條路上的推手。」

從小便對拍拍照照深感興趣的璟鴻,總是手拿著V8到處走走拍拍,巴拉圭僑界經常舉辦的一些活動、晚會,就成了他「練習」的目標。

「從台灣退休的幾位記者叔叔伯伯經常應邀幫各種晚會拍攝紀錄,他們大概常看到我拿著V8東拍西拍,有時遇上了便會跟我聊上幾句。

幾次下來,還見我總是以一副『玩』的心態在拍,就有人忍不住以激將法說:『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好好拍出個像樣的東西出來!』

結果我的『不服輸』因子在聽到這句話後全數清醒,當下我心裏就想:『好!我一定拍出個像樣的東西來!』就這樣漸漸認真起來,認真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到我想長久透過鏡頭來記錄我所看到的一切事物。」

從鏡頭,看到深刻人生

開始「認真」後的璟鴻,便勤奮地游走在巴拉圭僑界經常聚集、舉辦活動的華人團體間,忙著拍攝、學習。

璟鴻說:「那段時間我成長了很多,尤其是見識的增廣以及待人處世的圓熟。每個團體涉及的領域都不同,雖說我只是負責拍攝,可是無形中就會接觸到不同層面的事物而漸漸成長。當中又以佛光會和慈濟給我的影響最大。」

「媽媽是非常虔誠的佛教徒,跟著她到佛教團體接觸、走動久了,原本剛烈易怒的脾氣,不知不覺地也收斂了許多;加上自己年紀漸長、思想比較成熟了,也明白意氣用事或是拳腳相

向並不能解決問題。」

他接著說:「進入慈濟體會到的,又是更深一種層次的人生觀。參與了國際賑災、走訪那些貧困的地方,看到了原本我的世界裏所接觸不到的貧窮、病痛,那種無法言喻的震撼,讓我懂得惜福與感恩。

我也看到了大愛無國界的真諦,待援的手、溫暖的手;滿足的笑容、助人的快樂,那種傳遞在人與人之間的真實情感、互助互愛。情感流露的瞬間,人心也跟著寬廣起來,我明白了自己的渺小、付出的微弱。那個意氣用事的自已,也彷若在頃刻之間長大了。」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探訪印地安原住民部落的經驗,當地貧乏的醫療資源、欠缺的生活物資,讓我發願在自己有能力時,一定得把握當下、服務人群。」

性格的轉變、思想的成長,是投入攝影前的璟鴻所不敢想像的。他笑說:「現在每每跟朋友提起我的『往事』--那動不動就跟人打架、甚至曾面臨被學校開除的危機,大家都直呼不可思議呢!可見我真的『有進步』喔!」

不只是興趣,更是責任

璟鴻在去年四月跟著父母回到台灣,進入了中華藝術學校就讀。當然他選擇了在他最愛的攝影相關科系--「影劇科」繼續學習。

「對攝影我已經超越了興趣、成了一股責任。尤其在巴拉圭參與救助活動後,透過鏡頭的紀錄,我帶回居民待援的實況,從別人眼中流露出的感動與不捨,在在都讓我明白『這是我的責任』。」

從巴拉圭到台灣,攝影志工之路走來,也有四年的時間。璟鴻說,他也曾經有過幾次放棄的念頭,可每當遭遇困境時,總有一些人、一些事來激勵他,督促他不能放棄。

「想來挺奇怪的,每次當我遭遇到一些瓶頸、難題時,總是適時有一些感動讓我堅持下去。如長輩們一句支持的鼓勵、拍攝到的一個感人畫面,都是使我再站起來的動力。」

「回到台灣後,我在攝影的路上,走得更踏實了,因為我找到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學校裏師長的指導、同學間的相互激勵,都讓我受益良多。我也加入慈濟大愛電視台南部新聞中心的映象志工行列,在志工前輩、攝影界大哥們的教導下,學習到更多專業知識以及做人處事道理。現在攝影對我來說,已成了一條『不歸路』了!」

對於未來,璟鴻有著更上一層樓的企盼。「我希望能夠進入大學就讀,因為所接觸的人、看到的事物,都將是不同的,我一定會有嶄新的收穫。當然,我更希望能夠繼續用鏡頭紀錄世間的種種,並從中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晶瑩童心

仁慈的長壽王

◎證嚴上人

【上人說故事】

長壽王犧牲了王位,換得百姓的平安
犧牲了生命,救助走投無路的人
臨終前,還叮嚀太子心存仁德……
然而,面對殺父仇人,太子真能拋棄仇恨嗎?

從前有一位國王,他不僅對內施行仁政,對外也主張和平。這個國家的人民就像一家人般相親相愛,而愛民如子的國王就像他們的長輩,人人尊稱他為「長壽王」。

長壽王的名聲愈傳愈遠,卻讓鄰國的國王動了貪念,想要發動戰爭,併吞這個祥和的國家。

消息傳到長壽王的王宮裏,大臣們建言:「我們要趕緊備戰,不能讓他國侵略。」

「戰爭很殘酷,無論誰贏誰輸,都將造成人民的損傷;一旦兩國相互殺伐,仇恨幾時休啊!」長壽王向大臣說明:「人生短暫,有緣相聚,要以仁心互愛互諒,何必為了幾十年的性命,或是如浮雲的國土而爭鬥呢?如果有人想要這個國家,不必動用武力,我願意讓出王位,換得百姓的平安。」

長壽王不顧大臣的反對,帶著太子長生悄悄地離開到深山隱居。

新國王不費吹灰之力便取得這個國家,但是他卻擔心害怕:「有朝一日,長壽王會不會回來報復,搶回失土?」於是,下令以重金獎賞,捉拿長壽王。

某日,長壽王在樹下見到一名疲累的旅人。他問旅人:「你全身消瘦,看來很疲倦,你是從那裏來的?」

「我來自很遙遠的國家,身上背負了龐大債務,家裏還有妻小無法過活。我聽說長壽王很仁慈,因此想來請他幫助我……」

長壽王說:「我就是長壽王,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惜我已經沒有力量幫助你了……」

對方哭著說:「我的債務無法償還,回去只有死路一條,就連妻小也會活活餓死,我該怎麼辦呢?……」

長壽王安慰他:「你不用悲傷。聽說現在的國王貼出告示,凡是找到我的

人,就能得到千萬兩的賞金。你既然有困難,我就將身軀送給你,快將我綑綁起來去領賞吧!」

「我不能這樣做,您是一位仁者……」

長壽王說:「人生不過數十載,就算我能在這個山林中平靜過日子,終也有老死之時。我曾發願,只要眾生有苦難,就要盡力去幫他。今天乘著我的身體還有價值,就讓我幫助你還清債務吧!」

旅人遵照長壽王的意思,用樹藤將他綑綁起來,帶入皇宮領賞。一路上長壽王所到之處,百姓們看見這位從前仁慈的國王,無不跪地叩頭、哀叫痛哭。

長生太子發現父親被人捉走,一路追趕過來,卻為時已晚,只見父親已被押上刑場,正在交代遺言。長壽王說:「以仁德愛人是做人的本分,這分仁愛之心絕不能受外在逆境影響而動搖……」

長生太子知道,父親這番話是對自己的叮嚀,但他的內心卻非常痛苦:「父親被人殺了,要我如何平復心情?如何才能忘記殺父之仇?……」

為了復仇,他隱姓埋名回到城裏,在一個平民家幫忙種菜。因為他很用心,種出來的菜

非常好吃,一位大臣吃過他的菜讚不絕口,便要他辦一桌酒席,邀請國王來嘗嘗。

國王對於滿桌色香味俱全的料理非常滿意,認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將他留在身邊。一段時間之後,長生太子逐漸取得國王的信任,成為國王的侍衛。

一天,國王帶著他上山打獵,兩人在山中迷路,與大隊人馬分開了。經過了好幾天還是找不道出路,國王又餓又累,沒有力氣再繼續走下去,便將手中的寶劍交給他,趴在他的腿上睡著了。

這是個幫父親報仇的好機會,但是長生太子卻陷入了猶豫:「父王生前不斷以仁、以慈、以愛教導我,現在這個國王雖然貪婪無道,但是看他躺在我的腿上安睡,模樣和我的父親是那麼相像,他也是人家的父親啊……」

國王連續三次驚醒過來,說是夢見長壽王和長生太子要殺他……

「他雖然暴戾,卻連睡覺都不安穩,可見心中多麼惶恐啊!……」想到這裏,長生太子放棄了為父親報仇的念頭,對國王說:「你安心睡吧!我會在這裏保護你,你不用擔心害怕。」

國王睡著不久又驚醒了:「我夢見長生太子說要原諒我……」他滿身大汗,緩緩地坐起

來說:「這幾年來,我侵占這個國家,又殺死了長壽王,我沒有一天安心過;我好像身墜地獄,不論何時都感到驚慌、痛苦,我實在是大錯特錯……」

長生太子聽到他有懺悔之心,便當場表明自己的身分:「你不用怕,你所懼怕的長生太子就是我。剛才你在我的腿上睡著的時候,我對你還存有恨意,我的心還在起伏,覺得這正是報復的最好時刻;不過,我還是放棄了,因為父親臨終前曾交代我要以仁愛待人,現在的我已經原諒你了……」

國王嚇出一身冷汗,他不斷地懺悔:「感恩你能原諒我,但是現在我們兩人都迷失在森林裏,如果再不能脫困,我們就都死定了!」

長生太子笑了笑說:「我們並沒有迷路,是我故意帶你脫離人群;現在,我可以再帶你出去。」

國王回宮後,召集所有大臣宣布,為了感恩長生太子能以寬恕取代仇恨,他要將這個國家歸還。

大臣們看到太子不但長得一表人才,又和長壽王一樣擁有一顆寬大的心,人人都非常歡喜,也都樂意擁戴新國王。



一念心,可為惡,亦可為善。長生太子雖然很仰慕父親,也時時謹記父親的教誨,但是,面對殺父之仇,心中的恨意難以消除,因此想盡辦法要報復;幸好,最後他終能以父親的仁慈和愛來寬恕對方。

一般人的心總是沉沉浮浮,無法調伏得平靜;煩惱一來,心中的仁愛寬恕不見了,行為方向就偏差。把心照顧好,將污染煩惱一層一層淨化、一分一分去除,便能回歸清淨的本性,行為方向也就正確了。





▲晶瑩童心

寶島四季

◎白文郁 台北縣三芝國小二年七班‧指導老師:胡仁瀚

【小小作家】

台灣是個寶島,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春天陽光初照,和風吹來、百花盛開,山上開滿粉紅、橘色、黃色、白色、紫色……五彩繽紛的花朵,蝴蝶飛舞,好熱鬧。

夏天氣候炎熱,烈日當空,好在台灣有很多海邊可以遊玩。游泳、潛水、在沙灘上堆城堡……徜徉在碧海藍天之中,還可以探索美麗的海底世界,真快樂。

秋天是個豐收的季節,稻田裏黃澄澄的一片,果園裏滿滿的水果,香蕉、楊桃、橘子……農夫的辛苦終於有了代價。

冬天雖然很冷,有時合歡山還會下雪,但是寒冷的天氣更能顯出人情的溫暖。例如:聖誕節、農曆新年、元宵吃湯圓……

春夏秋冬每個季節都各有特色,生活在台灣真是幸福。





▲晶瑩童心

家在陽明山下

◎張熒珊 台北縣三芝國小二年七班‧指導老師:胡仁瀚

【小小作家】

我家住在陽明山下,陽明山的風景很美麗,山頂上有一個火山口,叫作「小油坑」,它會冒煙,還有臭臭的硫磺味。

來到陽明山,除了可以賞花,還可以「泡湯」。「湯」可不是我們平常喝的玉米湯、金針湯。所謂的「泡湯」,指的就是「洗溫泉」的意思,有馬槽溫泉、前山公園溫泉或是各個農莊等,提供大家不同的選擇。

陽明山還有好看的風景、好玩的地方、好吃的野菜,優點多得說不完,我很高興能住在陽明山下,這座山是大自然珍貴的寶藏,我們要好好愛護她






▲晶瑩童心

台灣古早味

◎楊莉羚 台北縣三芝國小二年七班‧指導老師:胡仁瀚

【小小作家】

現代生活有很多電器產品,它能帶給我們生活的便利,卻也會消耗地球大量的能源;因此,現代的東西不一定都是好的。

古時候有很多有趣的東西,例如:跳繩、陀螺、扯鈴、戳戳樂、布袋戲、彈珠等,都是以木頭、竹子、繩子、玻璃等自然的材料做成的,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也都是天然製品,如:爆米香、蛋捲、麵茶、冬瓜茶等,都不含人工色素及防腐劑。

總而言之,爺爺奶奶的生活雖然很辛苦,但是都很健康,我們應該多學學那些樸實樂觀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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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特寫

難捨能捨--葛濟捨

◎曹麗雲

台大醫科畢業、外科醫師、紐約病理科醫師、
企管碩士、企業家、財務顧問、電台財經節目主持人……
他,擁有一張人人稱羨的漂亮履歷表。
四十歲那年,當規畫的人生目標一項項達成後,
「我想要的一切都已經擁有,為什麼感覺竟是那樣的空虛!
往後的三十年,我要的是什麼?」
找不到人生的著力點,
他夜不成眠,陷入了「中年危機」……

二000年九月,國際慈濟人醫會年會首次在台灣舉行。活動期間,三百多位來自十二個國家的醫護人員,只要學員長一聲「慈悲喜捨」,便立刻集合精神抖擻地回答:「誠正信實」;默契之好、配合度之高,至今仍令人津津樂道。

領導有方的學員長葛濟捨,除了流利的中英文雙聲帶外,善接變化球的溝通能力,更是讓人留下深刻印象。

兩年多來,濟捨變了;除了「變髮」--西裝頭變成慈誠三分頭外,最大的變動是,為了做好美國總會副執行長之職,從美東搬到美西,將在長島住了二十年的家搬到南加州。而不變的依然是那分愛慈濟、敬上人的精進菩提心。

一張漂亮的履歷表

濟捨本籍浙江,一九五一年出生於高雄岡山。父親是退役的工程師,母親是位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在此單純祥和的家庭成長,濟捨得天獨厚,不僅聰慧而且神采俊逸,行止從容大度。

他擁有一張令人稱羨的漂亮履歷表--台大醫科畢業、外科醫師;二十年前移居美國,改讀病理醫學,成為紐約西奈山醫學院病理科主治醫師,編寫過醫學健康書籍。除了醫療專業外,擁有企管碩士學位的他還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財務顧問,也曾於美國僑聲電台主持財經節目。

夫妻鶼鰈情深,總是出雙入對,擁有一對子女,家庭幸福美滿。濟捨的人生,可說是一帆風順,人人稱羨。

但他卻說:「在四十不惑之年,所規畫的人生目標一樣樣達成後,我常於午夜夢迴中驚醒,想起四十年來所努力追求的學位、金錢、名聲、地位……一切都擁有後,為什麼感覺竟是那樣的空虛!想到往後的三十年,自己要的是什麼?如此輾轉,反覆思量,再也不能入眠……」

濟捨自嘲那是「中年危機」。

十年前,在一次返台的飛機上,眾人皆睡,唯獨他和一位忙著寫資料、氣質高雅的女士沒睡。濟捨和她閒聊間,聽到她談起「慈濟」。

當時濟捨對慈濟一無所知,只因看到那位自稱「慈濟委員」的人,說起慈濟是那麼用心和投入,而且臉上泛著莊嚴的光芒,便將身上所有的現金掏出來,請她代為捐給慈濟。

當她向濟捨要住址、姓名,以便日後寄收據時,濟捨拒絕了。她告訴濟捨,慈濟每一筆善款都要入電腦,開收據是慈濟「誠正信實」的精神。

「誠正信實」四個字,第一次映入濟捨的心田。

走出中年危機

兩年半後,太太慈喜加入慈濟手語隊,她邀濟捨一起參加一個慈濟茶會,並告訴他,演講者是黃思賢。

「黃思賢?」似曾相識的名字,原來是飛機上巧遇的慈濟委員,曾向他提起慈濟美國分會執行長黃思賢很會「說慈濟」。

正巧當時黃思賢奔走美國各地演講,濟捨在長島茶會聽了一場,往後只要有黃思賢的演講,他一定前往聆聽;並漸漸體會到,慈濟是一個「捨與行」的團體。

「慈喜在加入慈濟手語隊後,不但改掉了急躁的脾氣,待人也變得更柔軟。」笑稱自己是受益人的濟捨說:「剛接觸慈濟時,覺得這是一個女性化、有愛心的慈善團體,我只要定期捐款,就是發揮愛心。然而當參與慈濟工作深入了解後,才知道這是一個修行的道場。」

為了更了解慈濟,濟捨夫婦一起回台參加隨師行。看到許多人將遇到的人生疑難雜症請教上人,上人總是用簡單、淺顯的話,解開對方的心結,讓濟捨更敬佩上人的智慧如海。

隨師行後,濟捨再也不敢說

自己讀過幾遍靜思語;而是在每次讀後,反躬自問:我做到了嗎?

濟捨第一次參加慈濟海外賑災,是到大陸貴州發放、義診。晚上心得分享時,他看到志工們邊流淚邊感恩能走入慈濟、參與救人的工作。他剛開始深感不可思議,到後來也同感「哭的感覺真好」!

「濟捨原是以知識分子的角度在看事情--他觀察到生命的苦難,及種種生活上的無奈,卻沒有選擇餘地的苦楚。」帶領此一賑災團的德旻師父說:「他是很有福報的人,一直生活在美國的天堂,一切人間的美善他都擁有,如非參與賑災,怎會想到世上的暗角,還有這麼多苦難的眾生?在貴州心得分享時,他就哭了;回精舍向上人報告時,他也哽咽到良久不能言語。」

因投入而深入,濟捨體會到上人對眾生的慈悲大愛,以及慈濟人無所求的付出,他在慈濟找到生命的著力點,從此擺脫空虛,走出「中年危機」。

捨事業全心投入志業

一九九七年,濟捨接任長島聯絡處負責人,夫妻倆決定結束經營多年且很成功的事業,全身投入慈濟志業。長島聯絡處在濟捨夫婦用心推動下,很快地於一九九九年升格為長島支會。

為了因應美國慈濟會務的快速成長,讓全美近八萬名慈濟人能得到更好的服務及輔導,二00一年初,上人慈示在洛杉磯設立「慈濟美國總會」,任命曹惟宗為執行長、葛濟捨為副執行長。

雖然當時濟捨恭敬地答應了上人派給他的任務,但想到總會設在洛杉磯,要扮演好副執行長的角色,勢必要搬離住了二十年的長島到洛杉磯,濟捨說:「我有一點擔心慈喜不同意,因為她的家人都在紐約。」

「我跟旻師父說出我的擔憂。他告訴我:人的一生當中,能為理想做事很難得,而理想能以行動付出是幸福的。旻師父還親自打電話給我太太,請她支持我。」濟捨表示:「我實在很有福報!因為慈喜不只成就我要做的事情,而且隨著我一起做。」

「濟捨脾氣好、修養好,給我很大的空間。」慈喜還透露了一段他們之間的小故事:「我們搬到加州後,他常常七早八早起來煎蛋、做早餐。有一次我嫌他煎的蛋太老,不好吃,他不但沒生氣,第二天反而起得更早,蛋也煎得更嫩些。」

「問他為什麼起得那麼早?他竟說,不早一點起來,我就沒機會為妳做點事了!」慈喜充滿幸福地表示:「他的修養和貼心讓我非常感動。」

單純心面對複雜人事

「上人派我擔任副執行長那個晚上,我睡不著覺。我並不擔心面對挑戰,而是想到在還沒有建立愛的存款前,如何去凝聚大

家的力量?又如何去推動總會的工作?」濟捨說出他當時的煩惱。

上人則慈示他:「對內要細心、對外要簡單,用愛把大家的心凝聚起來。」

「對內要細心,我能夠了解;但對外簡單,我就不太能夠了解。」濟捨說:「繁複的人事,怎麼能夠簡單?我反覆想了一個晚上,到清晨四點才入睡。」

「後來我想,是因為我太在乎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會有很多人注意我的一舉一動,而產生了一些煩惱心。這才體會出上人說『對外簡單』,其實就是以一顆真誠、單純的心,去面對人事物。」濟捨很堅定地說:「對外簡單,不正是『菩薩道直故』嗎?」

「『用愛把大家的心凝聚起來』,其實也是慈濟最重要的內涵。愛不是用嘴巴講的,而是要用行動去表示。所以我經常提醒自己,要讓周圍的人感覺到我的真誠和關心。」濟捨誠懇地表示:「無論推動任何事,我一定會對整件事作充分的說明,讓大家感覺到我的真誠。從接下這個工作後,我一直都本著這個原則去做。」

千金難買的智慧

談起做慈濟印象最深刻的事,濟捨首先提到援建薩爾瓦多大愛屋。

「薩爾瓦多援助方案,由美國總會負責。當初我們預估成本時只計算了材料費,未將人工和行政費用考慮進去,所以動工時的花費超過了原先的估算;後來,我們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在材料上做變更,希望盡量把成本降低到預算範圍內。」

濟捨向上人稟報,上人卻不同意。上人說:「這個房子的設計太不人性化了。如果是你,你要不要去住?」

「我跟上人說,可是這樣子會增加成本。上人卻告訴我們:要以災戶的需求作考量,而不要以省錢為考慮;建大愛屋就是要建到讓當地災民願意住,而且住得舒適。」

原本也是為了省錢,大愛屋的電只接到屋外的電線桿。「因為我們想,如果居民有錢時,不會在意接電到房子裏的那一點費用;如果沒錢,就算我們幫他們接進去,他們也不會用。」濟捨說。

此舉,又未獲上人同意。「上人說,災戶如果有需要用電,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電費;可是我們做的,一定要做到設計完善,隨時可以用。」

上人的細膩指點,讓濟捨拳拳服膺。「我原先以為尊重生命只是醫療上的名詞,實際上尊重生命是包括了生活和精神上的尊重,最重要的是維護生命的尊嚴。上人真的是面面顧全,真正的尊重生命!」

薩爾瓦多慈濟一村快蓋好時,因為薩國政府限於稅制,無法同意慈濟建大愛屋「免稅」;然而上人卻非常堅持要免稅。濟捨說:「我當時想如果薩國政府不免稅,我們就不建慈濟二村,災戶不就沒房子住了嗎?這樣好像不是很慈悲!所以我勸上人做一些妥協,譬如先蓋以後再退稅。」

「上人則耐心跟我們解釋:務必讓薩國政府非常清楚我們所堅持的原則、為什麼要這樣堅持的目的;慈濟來建大愛村是為薩國人民,也希望帶動薩國政府官員一起做。假若薩國政府真的為他們人民好,一定會慎重考慮而同意。如此,不但嘉惠災戶,也能嘉惠未來在薩國做慈善工作的非政府組織。」

「上人的眼光真的非常遠大!而他的智慧正源自於深層慈悲。」為薩國蓋大愛屋的經驗,讓濟捨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跟著上人做慈濟事。「雖然我是不支薪的志工,而且所有的開銷都是自付,可是在為慈濟工作的過程裏,所學到的是『千金難買的慈悲與智慧』。」

濟貧同時還要教富

九一一驚爆事件發生,慰問

金發放的方式,又是另一個例子。

「那時候受災的大概五、六千人,受傷約三千人,再加上周圍被波及的人,總計約一萬人。我們本來計畫慰問金的發放是:往生者家屬五百元,受傷者三百元。結果上人指示,不管是往生或是受傷的,通通都發一千元慰問金。」

「一萬個家庭乘以一千元,就是一千萬美金。我們一下子能募得到那麼多錢嗎?於是,我趕緊打電話請示上人,希望上人能夠改變心意。我向上人解釋,雙子星大廈很多財務公司,員工年薪都是十幾二十萬,甚至上百萬。他們那麼富有,不會差這一千元。」

「但上人的回答是:就是因為他們有錢,在剎那間變得一無所有,所以我們才要發這筆慰問金讓他們可以應急。我一聽傻住了!怎麼跟我們的想法正好相反!」

濟捨說,事實證明上人是對的!「當時我們以為每一個人都會來申請,而且每一個申請的人都會把錢用掉。事實卻不是如此,美國總會後來幫助了三千戶受災家庭,總共花費兩百多萬美元。」

「來申請的人,除了原本就貧窮的人、因災變而失業者、外裔人士外,也有律師、有財務公司副總經理,那一千元對原本較富裕的人來說,的確是非常重要的應急金;幾天後不但有人把一千元歸還,甚至還另外再捐款。這不正是上人所說的『教富』嗎!」

為人醫志工催生

二00二年二月一日,濟捨接任洛杉磯慈濟義診中心執行長。

義診中心於一九九三年成立,至今十年。濟捨表示,以義診中心四千五百平方英尺有限的空間,每年大約服務一萬多人次的病患,差不多已經飽和了;如何讓現有的義診中心更上一層樓、為求診者做更多的服務,是一項挑戰。

於是兩年多前,添購了牙科醫療巡迴車,就像義診中心的延伸,能夠到達比較遠的地方義診,如加州中部的佛瑞斯諾 (Fresno)、北加州的萬佛城,甚至南達聖地牙哥 (San Diego) ,到墨西哥邊界的提娃那 (Tijuana)跟墨西加利(Mexicali)服務。

如今,醫療巡迴車所做的義診,也到了飽和狀態。濟捨於是進一步深思:怎樣才可以做得更深入?他想,或許可以在一些定點設立像衛星式的醫療站,來做比較長遠的服務。

除了慈濟美國總會的會務、義診中心的推動外,全美各地人醫會也是濟捨要用心、用力之處。

濟捨認為要推動人醫會,必須要建立人醫會的組織、成立人力資源資料庫。他開始馬不停蹄地到各分會,如德州、北加州、芝加哥、紐約、新澤西等地,辦

茶會說明人醫會的意義、人醫會做的工作,以及目前人醫會的運作狀況,皆得到不錯的回響。

「德州分會的修碧師姊、北加州的美娟師姊、芝加哥的慈恩師姊……他們都願意承擔各分會人醫會總幹事的職務。」濟捨滿懷歡喜和感恩地說:「每一個分會成立了人醫會後,都積極在招募有愛心的醫師和醫療志工。」

有人看到濟捨努力為人醫會的醫護志工催生、增產,不禁打趣地說他似乎改行當起「婦產科」醫師了!

濟捨為美國慈濟醫療志業的用心溢於言表,本業醫師的他,談起對醫療志業的展望,可說是「滿腹經綸」。為了苦難病患,他那為天下眾生的慈悲大愛,如清泉汩汩湧現。

上人說:「有機會能捨、願意捨,就是有褔報的人。」慈喜、濟捨這對有褔報的慈濟道侶,正如上人所賜給他們的法號一樣--慈悲為懷常歡喜,濟世救苦煩惱捨。





▲飲水思源

婉君和她的「開喜婆婆」

◎葉文鶯

「阿彌陀佛來接您的時候,您想坐白蓮花或紅蓮花去呢?」
「粉紅色卡水!」
這是心蓮病房一對婆媳的對話。
其實「死亡」這件事也曾讓婆婆驚慌失措,
然而,在婉君用心且全心陪伴下,有了改觀……

每當被人問起名字,這位眼睛大又亮的年輕女孩喜歡捉狹地強調,她可是「『婉君表妹』的婉君喔!」話雖如此,經常穿著牛仔褲,頭髮挑染後夾著晶亮髮夾,笑時連眼睛也會笑的李婉君,並不活在瓊瑤式的風花雪月裏。

三十一歲的婉君,生活裏有很多現實問題必須面對與承擔。婆婆癌症末期,先生在台北工作,她將兩個分別才兩歲、五歲的女兒交託娘家父母,隻身南下專心照顧在大林慈濟醫院心蓮病房住院的婆婆。

隨侍在側,婉君不但是婆婆心目中的孝順媳婦、開心果,更常客串病房志工隨時助人,有病人臨終前甚至還叫著她的名字,說:「我會保佑妳」。

開喜婆婆洗貴妃浴

乍暖還寒的三月天,乘著午間日光暖和,婆婆答應去洗個毫不費力,而且從頭到腳底的泡泡浴。護士推來自動洗澡機床架,三、四位志工協助換床。

「老大姊也來幫妳洗澡,好嘸?」正拉著病人床單的志工陳貴枝說。

陳貴枝長病人六歲,曾以自己遇人不淑的經歷與內心轉折,與這個尚未解脫婚姻之怨的「老小妹」分享,希望她也打開心門,原諒辜負她的另一半。斷斷續續進出醫院一年來,兩位老太太已結成莫逆,並以姊妹相稱。

包括媳婦、護士和志工五、六人,洗臉、洗頭加上全身搓洗按摩,像在服侍貴妃沐浴;為了避免病人著涼,還開了兩盞烤燈。

婚前從事美髮工作的婉君幫婆婆搓洗頭臉,洗好後用布巾將頭髮包起來,看著身體猶泡在溫水中的婆婆,婉君笑了出來,說:「媽媽變成開喜婆婆了!」婆婆一聽,嘴角似有浮力向上揚起。

婉君很有本事逗婆婆發笑,更絕的是在她自己也放聲大笑後,卻又故作正經提醒婆婆,「我們是淑女呢!笑的時候最好『文文仔』笑,眼尾的皺紋兩三條就好,妳看妳笑起來起碼五六條!」經媳婦這一說,婆婆又顧不得究竟會出現幾條魚尾紋了!

「乎恁多謝啦!」婆婆被送回病床時,溫柔地向老大姊等志工致謝。

「洗得爽快嘸?」婉君問。

「嗯。」

「是啊,洗一洗比較爽快,要不然咱一年才洗一次,對嘸?」婉君裝作無意,卻忍不住暗笑。

「一年洗一遍?欲驚人!嘸啦!」明知媳婦又在開玩笑,可是有外人在場,婆婆真的擔心別人誤會,趕忙澄清。笑看婆婆自我辯白,婉君更開心的是老人家這天精神好、頭腦清楚。

粉紅色蓮花卡水

「媽,雖然身體愈來愈不聽話,但是腦筋要愈來愈清楚喔!」

「媽,暗號咧?」

「阿彌陀佛!」婆婆正玩弄護士用橡皮手套吹成的汽球,以開展她纖瘦的指頭,使彼此不受壓迫,同時認真聽著媳婦講話,答得不假思索。

「媽,這就是阿彌陀佛。我們常念阿彌陀佛,祈求祂那天到來時能來接引,好嗎?」婉君自婆婆床頭取下一張小小的佛像,湊到她跟前。

「好啊!人老了自然走到那裏。」老人家笑瞇瞇,對往生去處一點也不擔心。

「阿彌陀佛來接您的時候,您想坐白蓮花或紅蓮花去呢?」

「粉紅色卡水!」婆婆答得毫不遲疑。想像著航向另一世界的工具,竟也足以讓她高興半天。

婉君說,婆婆喜歡粉紅色。她的小女兒長得活潑可愛,婆婆替她取了綽號叫「椪粉」,也就是粉紅色的意思。

其實「死亡」這件事也曾教婆婆驚慌失措。約在半年前,婆婆住院時聽見隔壁病床的對話。

「到這裏住院,就是癌症末期已經沒辦法醫治的病人……」無意間得到的「宣判」,老人家傷心淚流不止。

於是,除了服侍婆婆生活起居,婉君也設法幫助老人家面對生死。

「我本來也不懂,都是想到什麼問題就向志工請教。」婉君說,婆婆能接受佛法,因此她以「輪迴」的觀念告訴婆婆,不要戀棧日漸衰敗的身體,每個人都有個往生歸處;而如果婆婆的心願是往生西方,念佛一定可以幫助她到達阿彌陀佛的淨土。

自從婆婆建立了往生的目標和信心,活著的每一天便不再存有恐懼。婉君也常以婆婆的經驗,與其他病人分享。

一位阿嬤也將西方淨土視作最後歸宿,不過她對婉君說,她老了又不識字,不知能否順利到達極樂世界,「婉君,妳能不能帶我去?等我們到了那裏,妳再坐車回來。」

「好啊!如果您先到了那裏,也要記得幫我登記喔!等我在世間的責任完了,我也要去。」就這樣,阿嬤也安了心,臨終前還念著婉君的名字,說要保佑她呢!

「千斤萬擔,子女可以幫忙負擔,但是身苦病痛,要自己承受。」不久前,病房住進一位老太太,當女兒告知她病情,老太太也是放聲大哭。那晚,竟是婉君的婆婆隔著布簾婉勸。

公婆情感接著劑

臨終病人若能獲致心靈的平靜,才有可能走得了無牽掛。婉君嫁入婆家便知悉公婆之間的嫌隙。

「公公過去不顧妻小,而且對他們施予暴力,婆婆一個人帶五個孩子又要做粗工。當孩子生病,公公不但沒拿錢給孩子看病,還說那是女人家的事。雖然我也覺得公公不對,但身為媳婦不能對公公不敬。」

婉君以平常心對待公公,在婆婆病情轉壞之後,更鼓起勇氣充當兩老情感裂痕的接著劑。有一天,婆婆病危被遷至廳堂,她看得出公公躊躇著趨前探視,那時,她去拉起公公的手走近婆婆身邊。

「媽也跟了您一輩子,現在讓我們一起來祝福她吧!」

「媽,爸現在已經懺悔了,請您原諒他好不好?」婉君接著

對婆婆說。

記得那天,公公連吃飯都在掉淚。

「我先生小時候體弱多病,今天能夠長大成人,我最應該感恩婆婆,因為有她,我才擁有一個好先生。現在我回來照顧婆婆,等於是幫我先生孝順媽媽,也使他沒有後顧之憂。」

「娘家爸媽也都支持我回南部照顧婆婆,這段時間都是他們幫我帶小孩。」說到這裏,婉君或許是思念孩子與感恩父母的情緒交疊,竟有些哽咽了!

偶爾乘著婆婆有其他家人照顧,婉君得以稍微走開,她一定不計勞累奔回台北,陪陪父母、先生和小孩,順便把家裏打理乾淨。

「雖然我也曾經想過再度投入事業,不過目前對我來說,讓每一位家人都適得其所,才是最重要的。」



婉君不但深愛家人,在病房也不吝惜為人服務。記得第一次在心蓮病房遇見婉君,正值她要幫一位女病人洗頭。

在病房照顧婆婆,才一聽說隔壁有病人想洗頭,婉君就閒不住了!「婆婆這邊沒事,我跟她說我想過來幫隔壁一位太太洗頭,她還催我快點來呢!」

護士將洗頭機器推進病房,婉君戴起手套接手。只見她熟練地操控機器,並調整那位太太的病床高度,病人舒舒服服地躺著洗頭,乾淨清爽而且不打濕。

「很高興自己也能像慈濟人一樣在病房當志工。」婉君說,她做美髮工作近十年,幫人家洗頭是她的專業,雖然很多年不做了,不過技術沒有退步很多。

心蓮病房「婉君表妹」的懂事,特別教人記得她今年才三十一歲!

編按:婉君的婆婆已於三月二十九日在家中安詳往生。



▲菩提種子

舞動中國技藝之美

◎劉雅嫺

【青少年志工菁英獎】

羅淑娟,14歲
.就讀花蓮慈濟大學附屬高中國中部二年級,
.慈少社社長,
.義務在慈濟小學指導學弟妹扯鈴。

校長的邀約

打從十歲開始接觸扯鈴,淑娟便以她傑出的表現,深獲青睞。不斷努力練習、加上些許天賦,而被當時小學扯鈴隊的周教練網羅培訓,不久她即從休閒的興趣,轉而成為扯鈴隊的一員。

淑娟說:「剛開始練習時,還頗『痛苦』的,尤其是被掉下來的扯鈴打到時,還真的很痛哩!不過,還好我是從興趣培養起對扯鈴的熱愛,所以忍一會兒,也就沒事了。」

家住彰化的淑娟,曾代表學校參加縣市民俗體育錦標賽,獲得女生個人組第三名,更曾代表彰化縣參加二000年全國全民運動會比賽。

由於父母是慈濟人,到了該上中學的年紀,淑娟在父母的支持下,離家到花蓮就讀。

「當初唯一覺得可惜的是,沒有辦法繼續接受扯鈴教練的指導。不過,我答應教練,不論身在何方,永遠不會減少對扯鈴的熱愛,更不會放棄練習;我希望有一天,能有機會將扯鈴這項中國傳統技藝傳承下去!」

在這個允諾與心願之下,淑娟總會利用課餘時間自行練習,沒想到無意間又遇上了一位伯樂。

「那時的慈濟中學和小學是連在一起的,某個假日,我正在廣場練習扯鈴,正巧被慈濟小學的楊月鳳校長及幾位師長碰見。

楊校長先是讚美了我一番,接著和善地問我:『可不可以來小學教弟弟妹妹扯鈴?』

聽了楊校長的邀約,我是既興奮又惶恐,在連聲應好之後,卻又擔心地問東問西。楊校長似乎看穿了我的不安,直說:『在不影響妳課業的情況下,以輕鬆的心情來指導弟弟、妹妹就行了。』

雖然心中還是十分忐忑,但一想到可以藉由這個機會,實現教練對我的期望、我對自己的承諾,也考驗自己如何去當一個小教練,更可以將中國傳統的民俗技藝傳承……這種種難得的『誘

因』,讓我暫時拋卻了不安的情緒,答應了楊校長的邀約。也從此展開了這非常不一樣的經驗、更多采多姿的學生生活。」

當上小教練

第一次當小教練的淑娟,心裏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我不知道楊校長何時去召集學生的,第一次上課,就有不少人了,原本已經有點慌亂的心情又加深了幾分。

在沒有經驗又緊張的情況下,要去指導和我年紀差不了幾歲的弟弟妹妹,實在是很不容易。我知道扯鈴的技巧,但『指導』的訣竅,卻是全無主意。

還好有以前教我扯鈴的周教練隨時讓我請教,一、兩次之後,我也慢慢地適應了『當教練』。雖然指導學弟妹的進度很慢,但總算是有個樣子了。」

這「有個樣子」淑娟說的輕描淡寫,但背後下的苦心,卻才正是她能收服那群孩子的主因。

「在教他們前,我一定會自己一遍遍地分解所有動作、想辦法以他們能懂的方式來告訴他們;有時連晚上睡覺,我的腦子也無法得閒,總是持續地進行扯鈴的各種動作。

值得高興的是,我的苦心沒有白費,他們都學會了。在扯鈴隊成立兩個月後的發表會上,看到他們傑出的表現、現場觀眾不斷的掌聲,真為他們感到驕傲,而我這個小教練也總算是不負所託。」

小朋友的問題總是千奇百怪,這點淑娟在指導他們的過程中,倒是領教了不少。

「這些弟弟妹妹們永遠有問不完的怪問題!而且有幾個還老愛跟著我,問東問西之外,還會說笑話給我聽,大家的感情就像兄弟姊妹一樣。

不過也別小看他們的『鬼點子』喔,有些是很有創意的呢!我也會把他們的點子偷偷地學起來、再加入指導課程中,大家一起來進步。」

「最有成就感的,是看到他們學會了吧!」淑娟說:「現在,有時候我只要示範過一、兩次,他們就會迫不及待地開始練習;一學會了,就馬上跑來告訴我:『姊姊,這個動作我會了耶!妳看喔!』然後,就會馬上扯給我看。

看到他們認真的神情,高興之餘當然更是感動,也加深了對自己的信心。」

連宏都拉斯總統都稱讚

淑娟精湛的扯鈴技巧,不僅受到師長的賞識、小朋友的愛戴,連來訪的宏都拉斯總統一行人都讚不絕口。

談到那次的表演經驗,淑娟的導師黃小芳忍不住開口分享他們的「幕後小故事」。

老師說:「那時中學要舉辦班際籃球賽,淑娟和同學們心想到小學練習的話,就可盡情演練『祕密絕招』。所以當宏國總統來參觀小學時,淑娟是臨時被『捉來』表演的。」

淑娟說:「我那時第一個反應是:不會吧!我沒帶扯鈴、又穿著便服,怎麼表演啊?心急得

連忙求救。沒想到師長們只說了句:沒關係!扯鈴等會兒自然有人會拿給妳!」

老師笑說:「淑娟緊張的不得了,跑到我身旁、直拉著我說:『老師,怎麼辦?我好緊張!是真的很緊張的那種緊張!』

她還沒緊張完,總統一行人已經來了,只好開始表演。扯鈴一到她手中,那還有絲毫緊張的樣子!看她舞得多美啊!那專注的神情,也讓我開始懷疑眼前這個自信滿滿的小教練,跟剛剛直嚷著不安的小女孩是同一人嗎?

我仍在思考時,如雷的掌聲貫耳,表演結束的她又連忙偎了過來說:『老師,我還是很緊張耶!』」

淑娟不好意思地說:「那時我是真的從頭緊張到尾嘛!不過也挺高興的,因為大家都告訴我:『淑娟,很棒喔!而且妳可能是全球第一位在外國元首面前教他扯鈴的呢!』」

精彩的演出,往往讓人印象深刻、也贏得了許多掌聲,但是淑娟對於台前掌聲並不特別欣喜,因為她最喜歡的還是能夠將扯鈴技巧傳承下去的這分使命。

尤其在互動中,雖然大家看到的是小朋友從淑娟那兒學到了「選手級」的扯鈴技巧,可淑娟卻認為自己的成長比他們還要多。

她說:「從懵懵懂懂到明白如何去扮演一個扯鈴教練,這之中的成長空間是始料未及的。在一次次的分析、講解每一個動作時,不僅是自己在扯鈴技巧上的進步,更磨出了無比的耐心。

除了教導扯鈴之外,我也參加學校的醫院志工服務,並擔任學校國中部慈少社社長。和願意奉獻的同學一起到醫院當小志工陪伴病患,和花蓮師範學院的大哥大姊們合作,到兒童病房說故事或做戲劇表演、到兒童復健中心服務,或是從事社區掃街、義賣或淨灘等活動。

在種種的服務與付出之中,我領悟到做任何事,只要有信心、有意願、有毅力,並且加上包容與耐心,那麼天下就沒有不能完成的事。

今後我會加油再加油,在志工這條路上期許自己更精進,也會繼續舞動中國傳統之美、傳遞中國精湛之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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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特寫

難捨能捨--葛濟捨

◎曹麗雲

台大醫科畢業、外科醫師、紐約病理科醫師、
企管碩士、企業家、財務顧問、電台財經節目主持人……
他,擁有一張人人稱羨的漂亮履歷表。
四十歲那年,當規畫的人生目標一項項達成後,
「我想要的一切都已經擁有,為什麼感覺竟是那樣的空虛!
往後的三十年,我要的是什麼?」
找不到人生的著力點,
他夜不成眠,陷入了「中年危機」……

二000年九月,國際慈濟人醫會年會首次在台灣舉行。活動期間,三百多位來自十二個國家的醫護人員,只要學員長一聲「慈悲喜捨」,便立刻集合精神抖擻地回答:「誠正信實」;默契之好、配合度之高,至今仍令人津津樂道。

領導有方的學員長葛濟捨,除了流利的中英文雙聲帶外,善接變化球的溝通能力,更是讓人留下深刻印象。

兩年多來,濟捨變了;除了「變髮」--西裝頭變成慈誠三分頭外,最大的變動是,為了做好美國總會副執行長之職,從美東搬到美西,將在長島住了二十年的家搬到南加州。而不變的依然是那分愛慈濟、敬上人的精進菩提心。

一張漂亮的履歷表

濟捨本籍浙江,一九五一年出生於高雄岡山。父親是退役的工程師,母親是位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在此單純祥和的家庭成長,濟捨得天獨厚,不僅聰慧而且神采俊逸,行止從容大度。

他擁有一張令人稱羨的漂亮履歷表--台大醫科畢業、外科醫師;二十年前移居美國,改讀病理醫學,成為紐約西奈山醫學院病理科主治醫師,編寫過醫學健康書籍。除了醫療專業外,擁有企管碩士學位的他還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財務顧問,也曾於美國僑聲電台主持財經節目。

夫妻鶼鰈情深,總是出雙入對,擁有一對子女,家庭幸福美滿。濟捨的人生,可說是一帆風順,人人稱羨。

但他卻說:「在四十不惑之年,所規畫的人生目標一樣樣達成後,我常於午夜夢迴中驚醒,想起四十年來所努力追求的學位、金錢、名聲、地位……一切都擁有後,為什麼感覺竟是那樣的空虛!想到往後的三十年,自己要的是什麼?如此輾轉,反覆思量,再也不能入眠……」

濟捨自嘲那是「中年危機」。

十年前,在一次返台的飛機上,眾人皆睡,唯獨他和一位忙著寫資料、氣質高雅的女士沒睡。濟捨和她閒聊間,聽到她談起「慈濟」。

當時濟捨對慈濟一無所知,只因看到那位自稱「慈濟委員」的人,說起慈濟是那麼用心和投入,而且臉上泛著莊嚴的光芒,便將身上所有的現金掏出來,請她代為捐給慈濟。

當她向濟捨要住址、姓名,以便日後寄收據時,濟捨拒絕了。她告訴濟捨,慈濟每一筆善款都要入電腦,開收據是慈濟「誠正信實」的精神。

「誠正信實」四個字,第一次映入濟捨的心田。

走出中年危機

兩年半後,太太慈喜加入慈濟手語隊,她邀濟捨一起參加一個慈濟茶會,並告訴他,演講者是黃思賢。

「黃思賢?」似曾相識的名字,原來是飛機上巧遇的慈濟委員,曾向他提起慈濟美國分會執行長黃思賢很會「說慈濟」。

正巧當時黃思賢奔走美國各地演講,濟捨在長島茶會聽了一場,往後只要有黃思賢的演講,他一定前往聆聽;並漸漸體會到,慈濟是一個「捨與行」的團體。

「慈喜在加入慈濟手語隊後,不但改掉了急躁的脾氣,待人也變得更柔軟。」笑稱自己是受益人的濟捨說:「剛接觸慈濟時,覺得這是一個女性化、有愛心的慈善團體,我只要定期捐款,就是發揮愛心。然而當參與慈濟工作深入了解後,才知道這是一個修行的道場。」

為了更了解慈濟,濟捨夫婦一起回台參加隨師行。看到許多人將遇到的人生疑難雜症請教上人,上人總是用簡單、淺顯的話,解開對方的心結,讓濟捨更敬佩上人的智慧如海。

隨師行後,濟捨再也不敢說

自己讀過幾遍靜思語;而是在每次讀後,反躬自問:我做到了嗎?

濟捨第一次參加慈濟海外賑災,是到大陸貴州發放、義診。晚上心得分享時,他看到志工們邊流淚邊感恩能走入慈濟、參與救人的工作。他剛開始深感不可思議,到後來也同感「哭的感覺真好」!

「濟捨原是以知識分子的角度在看事情--他觀察到生命的苦難,及種種生活上的無奈,卻沒有選擇餘地的苦楚。」帶領此一賑災團的德旻師父說:「他是很有福報的人,一直生活在美國的天堂,一切人間的美善他都擁有,如非參與賑災,怎會想到世上的暗角,還有這麼多苦難的眾生?在貴州心得分享時,他就哭了;回精舍向上人報告時,他也哽咽到良久不能言語。」

因投入而深入,濟捨體會到上人對眾生的慈悲大愛,以及慈濟人無所求的付出,他在慈濟找到生命的著力點,從此擺脫空虛,走出「中年危機」。

捨事業全心投入志業

一九九七年,濟捨接任長島聯絡處負責人,夫妻倆決定結束經營多年且很成功的事業,全身投入慈濟志業。長島聯絡處在濟捨夫婦用心推動下,很快地於一九九九年升格為長島支會。

為了因應美國慈濟會務的快速成長,讓全美近八萬名慈濟人能得到更好的服務及輔導,二00一年初,上人慈示在洛杉磯設立「慈濟美國總會」,任命曹惟宗為執行長、葛濟捨為副執行長。

雖然當時濟捨恭敬地答應了上人派給他的任務,但想到總會設在洛杉磯,要扮演好副執行長的角色,勢必要搬離住了二十年的長島到洛杉磯,濟捨說:「我有一點擔心慈喜不同意,因為她的家人都在紐約。」

「我跟旻師父說出我的擔憂。他告訴我:人的一生當中,能為理想做事很難得,而理想能以行動付出是幸福的。旻師父還親自打電話給我太太,請她支持我。」濟捨表示:「我實在很有福報!因為慈喜不只成就我要做的事情,而且隨著我一起做。」

「濟捨脾氣好、修養好,給我很大的空間。」慈喜還透露了一段他們之間的小故事:「我們搬到加州後,他常常七早八早起來煎蛋、做早餐。有一次我嫌他煎的蛋太老,不好吃,他不但沒生氣,第二天反而起得更早,蛋也煎得更嫩些。」

「問他為什麼起得那麼早?他竟說,不早一點起來,我就沒機會為妳做點事了!」慈喜充滿幸福地表示:「他的修養和貼心讓我非常感動。」

單純心面對複雜人事

「上人派我擔任副執行長那個晚上,我睡不著覺。我並不擔心面對挑戰,而是想到在還沒有建立愛的存款前,如何去凝聚大

家的力量?又如何去推動總會的工作?」濟捨說出他當時的煩惱。

上人則慈示他:「對內要細心、對外要簡單,用愛把大家的心凝聚起來。」

「對內要細心,我能夠了解;但對外簡單,我就不太能夠了解。」濟捨說:「繁複的人事,怎麼能夠簡單?我反覆想了一個晚上,到清晨四點才入睡。」

「後來我想,是因為我太在乎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會有很多人注意我的一舉一動,而產生了一些煩惱心。這才體會出上人說『對外簡單』,其實就是以一顆真誠、單純的心,去面對人事物。」濟捨很堅定地說:「對外簡單,不正是『菩薩道直故』嗎?」

「『用愛把大家的心凝聚起來』,其實也是慈濟最重要的內涵。愛不是用嘴巴講的,而是要用行動去表示。所以我經常提醒自己,要讓周圍的人感覺到我的真誠和關心。」濟捨誠懇地表示:「無論推動任何事,我一定會對整件事作充分的說明,讓大家感覺到我的真誠。從接下這個工作後,我一直都本著這個原則去做。」

千金難買的智慧

談起做慈濟印象最深刻的事,濟捨首先提到援建薩爾瓦多大愛屋。

「薩爾瓦多援助方案,由美國總會負責。當初我們預估成本時只計算了材料費,未將人工和行政費用考慮進去,所以動工時的花費超過了原先的估算;後來,我們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在材料上做變更,希望盡量把成本降低到預算範圍內。」

濟捨向上人稟報,上人卻不同意。上人說:「這個房子的設計太不人性化了。如果是你,你要不要去住?」

「我跟上人說,可是這樣子會增加成本。上人卻告訴我們:要以災戶的需求作考量,而不要以省錢為考慮;建大愛屋就是要建到讓當地災民願意住,而且住得舒適。」

原本也是為了省錢,大愛屋的電只接到屋外的電線桿。「因為我們想,如果居民有錢時,不會在意接電到房子裏的那一點費用;如果沒錢,就算我們幫他們接進去,他們也不會用。」濟捨說。

此舉,又未獲上人同意。「上人說,災戶如果有需要用電,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電費;可是我們做的,一定要做到設計完善,隨時可以用。」

上人的細膩指點,讓濟捨拳拳服膺。「我原先以為尊重生命只是醫療上的名詞,實際上尊重生命是包括了生活和精神上的尊重,最重要的是維護生命的尊嚴。上人真的是面面顧全,真正的尊重生命!」

薩爾瓦多慈濟一村快蓋好時,因為薩國政府限於稅制,無法同意慈濟建大愛屋「免稅」;然而上人卻非常堅持要免稅。濟捨說:「我當時想如果薩國政府不免稅,我們就不建慈濟二村,災戶不就沒房子住了嗎?這樣好像不是很慈悲!所以我勸上人做一些妥協,譬如先蓋以後再退稅。」

「上人則耐心跟我們解釋:務必讓薩國政府非常清楚我們所堅持的原則、為什麼要這樣堅持的目的;慈濟來建大愛村是為薩國人民,也希望帶動薩國政府官員一起做。假若薩國政府真的為他們人民好,一定會慎重考慮而同意。如此,不但嘉惠災戶,也能嘉惠未來在薩國做慈善工作的非政府組織。」

「上人的眼光真的非常遠大!而他的智慧正源自於深層慈悲。」為薩國蓋大愛屋的經驗,讓濟捨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跟著上人做慈濟事。「雖然我是不支薪的志工,而且所有的開銷都是自付,可是在為慈濟工作的過程裏,所學到的是『千金難買的慈悲與智慧』。」

濟貧同時還要教富

九一一驚爆事件發生,慰問

金發放的方式,又是另一個例子。

「那時候受災的大概五、六千人,受傷約三千人,再加上周圍被波及的人,總計約一萬人。我們本來計畫慰問金的發放是:往生者家屬五百元,受傷者三百元。結果上人指示,不管是往生或是受傷的,通通都發一千元慰問金。」

「一萬個家庭乘以一千元,就是一千萬美金。我們一下子能募得到那麼多錢嗎?於是,我趕緊打電話請示上人,希望上人能夠改變心意。我向上人解釋,雙子星大廈很多財務公司,員工年薪都是十幾二十萬,甚至上百萬。他們那麼富有,不會差這一千元。」

「但上人的回答是:就是因為他們有錢,在剎那間變得一無所有,所以我們才要發這筆慰問金讓他們可以應急。我一聽傻住了!怎麼跟我們的想法正好相反!」

濟捨說,事實證明上人是對的!「當時我們以為每一個人都會來申請,而且每一個申請的人都會把錢用掉。事實卻不是如此,美國總會後來幫助了三千戶受災家庭,總共花費兩百多萬美元。」

「來申請的人,除了原本就貧窮的人、因災變而失業者、外裔人士外,也有律師、有財務公司副總經理,那一千元對原本較富裕的人來說,的確是非常重要的應急金;幾天後不但有人把一千元歸還,甚至還另外再捐款。這不正是上人所說的『教富』嗎!」

為人醫志工催生

二00二年二月一日,濟捨接任洛杉磯慈濟義診中心執行長。

義診中心於一九九三年成立,至今十年。濟捨表示,以義診中心四千五百平方英尺有限的空間,每年大約服務一萬多人次的病患,差不多已經飽和了;如何讓現有的義診中心更上一層樓、為求診者做更多的服務,是一項挑戰。

於是兩年多前,添購了牙科醫療巡迴車,就像義診中心的延伸,能夠到達比較遠的地方義診,如加州中部的佛瑞斯諾 (Fresno)、北加州的萬佛城,甚至南達聖地牙哥 (San Diego) ,到墨西哥邊界的提娃那 (Tijuana)跟墨西加利(Mexicali)服務。

如今,醫療巡迴車所做的義診,也到了飽和狀態。濟捨於是進一步深思:怎樣才可以做得更深入?他想,或許可以在一些定點設立像衛星式的醫療站,來做比較長遠的服務。

除了慈濟美國總會的會務、義診中心的推動外,全美各地人醫會也是濟捨要用心、用力之處。

濟捨認為要推動人醫會,必須要建立人醫會的組織、成立人力資源資料庫。他開始馬不停蹄地到各分會,如德州、北加州、芝加哥、紐約、新澤西等地,辦

茶會說明人醫會的意義、人醫會做的工作,以及目前人醫會的運作狀況,皆得到不錯的回響。

「德州分會的修碧師姊、北加州的美娟師姊、芝加哥的慈恩師姊……他們都願意承擔各分會人醫會總幹事的職務。」濟捨滿懷歡喜和感恩地說:「每一個分會成立了人醫會後,都積極在招募有愛心的醫師和醫療志工。」

有人看到濟捨努力為人醫會的醫護志工催生、增產,不禁打趣地說他似乎改行當起「婦產科」醫師了!

濟捨為美國慈濟醫療志業的用心溢於言表,本業醫師的他,談起對醫療志業的展望,可說是「滿腹經綸」。為了苦難病患,他那為天下眾生的慈悲大愛,如清泉汩汩湧現。

上人說:「有機會能捨、願意捨,就是有褔報的人。」慈喜、濟捨這對有褔報的慈濟道侶,正如上人所賜給他們的法號一樣--慈悲為懷常歡喜,濟世救苦煩惱捨。





▲飲水思源

婉君和她的「開喜婆婆」

◎葉文鶯

「阿彌陀佛來接您的時候,您想坐白蓮花或紅蓮花去呢?」
「粉紅色卡水!」
這是心蓮病房一對婆媳的對話。
其實「死亡」這件事也曾讓婆婆驚慌失措,
然而,在婉君用心且全心陪伴下,有了改觀……

每當被人問起名字,這位眼睛大又亮的年輕女孩喜歡捉狹地強調,她可是「『婉君表妹』的婉君喔!」話雖如此,經常穿著牛仔褲,頭髮挑染後夾著晶亮髮夾,笑時連眼睛也會笑的李婉君,並不活在瓊瑤式的風花雪月裏。

三十一歲的婉君,生活裏有很多現實問題必須面對與承擔。婆婆癌症末期,先生在台北工作,她將兩個分別才兩歲、五歲的女兒交託娘家父母,隻身南下專心照顧在大林慈濟醫院心蓮病房住院的婆婆。

隨侍在側,婉君不但是婆婆心目中的孝順媳婦、開心果,更常客串病房志工隨時助人,有病人臨終前甚至還叫著她的名字,說:「我會保佑妳」。

開喜婆婆洗貴妃浴

乍暖還寒的三月天,乘著午間日光暖和,婆婆答應去洗個毫不費力,而且從頭到腳底的泡泡浴。護士推來自動洗澡機床架,三、四位志工協助換床。

「老大姊也來幫妳洗澡,好嘸?」正拉著病人床單的志工陳貴枝說。

陳貴枝長病人六歲,曾以自己遇人不淑的經歷與內心轉折,與這個尚未解脫婚姻之怨的「老小妹」分享,希望她也打開心門,原諒辜負她的另一半。斷斷續續進出醫院一年來,兩位老太太已結成莫逆,並以姊妹相稱。

包括媳婦、護士和志工五、六人,洗臉、洗頭加上全身搓洗按摩,像在服侍貴妃沐浴;為了避免病人著涼,還開了兩盞烤燈。

婚前從事美髮工作的婉君幫婆婆搓洗頭臉,洗好後用布巾將頭髮包起來,看著身體猶泡在溫水中的婆婆,婉君笑了出來,說:「媽媽變成開喜婆婆了!」婆婆一聽,嘴角似有浮力向上揚起。

婉君很有本事逗婆婆發笑,更絕的是在她自己也放聲大笑後,卻又故作正經提醒婆婆,「我們是淑女呢!笑的時候最好『文文仔』笑,眼尾的皺紋兩三條就好,妳看妳笑起來起碼五六條!」經媳婦這一說,婆婆又顧不得究竟會出現幾條魚尾紋了!

「乎恁多謝啦!」婆婆被送回病床時,溫柔地向老大姊等志工致謝。

「洗得爽快嘸?」婉君問。

「嗯。」

「是啊,洗一洗比較爽快,要不然咱一年才洗一次,對嘸?」婉君裝作無意,卻忍不住暗笑。

「一年洗一遍?欲驚人!嘸啦!」明知媳婦又在開玩笑,可是有外人在場,婆婆真的擔心別人誤會,趕忙澄清。笑看婆婆自我辯白,婉君更開心的是老人家這天精神好、頭腦清楚。

粉紅色蓮花卡水

「媽,雖然身體愈來愈不聽話,但是腦筋要愈來愈清楚喔!」

「媽,暗號咧?」

「阿彌陀佛!」婆婆正玩弄護士用橡皮手套吹成的汽球,以開展她纖瘦的指頭,使彼此不受壓迫,同時認真聽著媳婦講話,答得不假思索。

「媽,這就是阿彌陀佛。我們常念阿彌陀佛,祈求祂那天到來時能來接引,好嗎?」婉君自婆婆床頭取下一張小小的佛像,湊到她跟前。

「好啊!人老了自然走到那裏。」老人家笑瞇瞇,對往生去處一點也不擔心。

「阿彌陀佛來接您的時候,您想坐白蓮花或紅蓮花去呢?」

「粉紅色卡水!」婆婆答得毫不遲疑。想像著航向另一世界的工具,竟也足以讓她高興半天。

婉君說,婆婆喜歡粉紅色。她的小女兒長得活潑可愛,婆婆替她取了綽號叫「椪粉」,也就是粉紅色的意思。

其實「死亡」這件事也曾教婆婆驚慌失措。約在半年前,婆婆住院時聽見隔壁病床的對話。

「到這裏住院,就是癌症末期已經沒辦法醫治的病人……」無意間得到的「宣判」,老人家傷心淚流不止。

於是,除了服侍婆婆生活起居,婉君也設法幫助老人家面對生死。

「我本來也不懂,都是想到什麼問題就向志工請教。」婉君說,婆婆能接受佛法,因此她以「輪迴」的觀念告訴婆婆,不要戀棧日漸衰敗的身體,每個人都有個往生歸處;而如果婆婆的心願是往生西方,念佛一定可以幫助她到達阿彌陀佛的淨土。

自從婆婆建立了往生的目標和信心,活著的每一天便不再存有恐懼。婉君也常以婆婆的經驗,與其他病人分享。

一位阿嬤也將西方淨土視作最後歸宿,不過她對婉君說,她老了又不識字,不知能否順利到達極樂世界,「婉君,妳能不能帶我去?等我們到了那裏,妳再坐車回來。」

「好啊!如果您先到了那裏,也要記得幫我登記喔!等我在世間的責任完了,我也要去。」就這樣,阿嬤也安了心,臨終前還念著婉君的名字,說要保佑她呢!

「千斤萬擔,子女可以幫忙負擔,但是身苦病痛,要自己承受。」不久前,病房住進一位老太太,當女兒告知她病情,老太太也是放聲大哭。那晚,竟是婉君的婆婆隔著布簾婉勸。

公婆情感接著劑

臨終病人若能獲致心靈的平靜,才有可能走得了無牽掛。婉君嫁入婆家便知悉公婆之間的嫌隙。

「公公過去不顧妻小,而且對他們施予暴力,婆婆一個人帶五個孩子又要做粗工。當孩子生病,公公不但沒拿錢給孩子看病,還說那是女人家的事。雖然我也覺得公公不對,但身為媳婦不能對公公不敬。」

婉君以平常心對待公公,在婆婆病情轉壞之後,更鼓起勇氣充當兩老情感裂痕的接著劑。有一天,婆婆病危被遷至廳堂,她看得出公公躊躇著趨前探視,那時,她去拉起公公的手走近婆婆身邊。

「媽也跟了您一輩子,現在讓我們一起來祝福她吧!」

「媽,爸現在已經懺悔了,請您原諒他好不好?」婉君接著

對婆婆說。

記得那天,公公連吃飯都在掉淚。

「我先生小時候體弱多病,今天能夠長大成人,我最應該感恩婆婆,因為有她,我才擁有一個好先生。現在我回來照顧婆婆,等於是幫我先生孝順媽媽,也使他沒有後顧之憂。」

「娘家爸媽也都支持我回南部照顧婆婆,這段時間都是他們幫我帶小孩。」說到這裏,婉君或許是思念孩子與感恩父母的情緒交疊,竟有些哽咽了!

偶爾乘著婆婆有其他家人照顧,婉君得以稍微走開,她一定不計勞累奔回台北,陪陪父母、先生和小孩,順便把家裏打理乾淨。

「雖然我也曾經想過再度投入事業,不過目前對我來說,讓每一位家人都適得其所,才是最重要的。」



婉君不但深愛家人,在病房也不吝惜為人服務。記得第一次在心蓮病房遇見婉君,正值她要幫一位女病人洗頭。

在病房照顧婆婆,才一聽說隔壁有病人想洗頭,婉君就閒不住了!「婆婆這邊沒事,我跟她說我想過來幫隔壁一位太太洗頭,她還催我快點來呢!」

護士將洗頭機器推進病房,婉君戴起手套接手。只見她熟練地操控機器,並調整那位太太的病床高度,病人舒舒服服地躺著洗頭,乾淨清爽而且不打濕。

「很高興自己也能像慈濟人一樣在病房當志工。」婉君說,她做美髮工作近十年,幫人家洗頭是她的專業,雖然很多年不做了,不過技術沒有退步很多。

心蓮病房「婉君表妹」的懂事,特別教人記得她今年才三十一歲!

編按:婉君的婆婆已於三月二十九日在家中安詳往生。



▲菩提種子

舞動中國技藝之美

◎劉雅嫺

【青少年志工菁英獎】

羅淑娟,14歲
.就讀花蓮慈濟大學附屬高中國中部二年級,
.慈少社社長,
.義務在慈濟小學指導學弟妹扯鈴。

校長的邀約

打從十歲開始接觸扯鈴,淑娟便以她傑出的表現,深獲青睞。不斷努力練習、加上些許天賦,而被當時小學扯鈴隊的周教練網羅培訓,不久她即從休閒的興趣,轉而成為扯鈴隊的一員。

淑娟說:「剛開始練習時,還頗『痛苦』的,尤其是被掉下來的扯鈴打到時,還真的很痛哩!不過,還好我是從興趣培養起對扯鈴的熱愛,所以忍一會兒,也就沒事了。」

家住彰化的淑娟,曾代表學校參加縣市民俗體育錦標賽,獲得女生個人組第三名,更曾代表彰化縣參加二000年全國全民運動會比賽。

由於父母是慈濟人,到了該上中學的年紀,淑娟在父母的支持下,離家到花蓮就讀。

「當初唯一覺得可惜的是,沒有辦法繼續接受扯鈴教練的指導。不過,我答應教練,不論身在何方,永遠不會減少對扯鈴的熱愛,更不會放棄練習;我希望有一天,能有機會將扯鈴這項中國傳統技藝傳承下去!」

在這個允諾與心願之下,淑娟總會利用課餘時間自行練習,沒想到無意間又遇上了一位伯樂。

「那時的慈濟中學和小學是連在一起的,某個假日,我正在廣場練習扯鈴,正巧被慈濟小學的楊月鳳校長及幾位師長碰見。

楊校長先是讚美了我一番,接著和善地問我:『可不可以來小學教弟弟妹妹扯鈴?』

聽了楊校長的邀約,我是既興奮又惶恐,在連聲應好之後,卻又擔心地問東問西。楊校長似乎看穿了我的不安,直說:『在不影響妳課業的情況下,以輕鬆的心情來指導弟弟、妹妹就行了。』

雖然心中還是十分忐忑,但一想到可以藉由這個機會,實現教練對我的期望、我對自己的承諾,也考驗自己如何去當一個小教練,更可以將中國傳統的民俗技藝傳承……這種種難得的『誘

因』,讓我暫時拋卻了不安的情緒,答應了楊校長的邀約。也從此展開了這非常不一樣的經驗、更多采多姿的學生生活。」

當上小教練

第一次當小教練的淑娟,心裏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我不知道楊校長何時去召集學生的,第一次上課,就有不少人了,原本已經有點慌亂的心情又加深了幾分。

在沒有經驗又緊張的情況下,要去指導和我年紀差不了幾歲的弟弟妹妹,實在是很不容易。我知道扯鈴的技巧,但『指導』的訣竅,卻是全無主意。

還好有以前教我扯鈴的周教練隨時讓我請教,一、兩次之後,我也慢慢地適應了『當教練』。雖然指導學弟妹的進度很慢,但總算是有個樣子了。」

這「有個樣子」淑娟說的輕描淡寫,但背後下的苦心,卻才正是她能收服那群孩子的主因。

「在教他們前,我一定會自己一遍遍地分解所有動作、想辦法以他們能懂的方式來告訴他們;有時連晚上睡覺,我的腦子也無法得閒,總是持續地進行扯鈴的各種動作。

值得高興的是,我的苦心沒有白費,他們都學會了。在扯鈴隊成立兩個月後的發表會上,看到他們傑出的表現、現場觀眾不斷的掌聲,真為他們感到驕傲,而我這個小教練也總算是不負所託。」

小朋友的問題總是千奇百怪,這點淑娟在指導他們的過程中,倒是領教了不少。

「這些弟弟妹妹們永遠有問不完的怪問題!而且有幾個還老愛跟著我,問東問西之外,還會說笑話給我聽,大家的感情就像兄弟姊妹一樣。

不過也別小看他們的『鬼點子』喔,有些是很有創意的呢!我也會把他們的點子偷偷地學起來、再加入指導課程中,大家一起來進步。」

「最有成就感的,是看到他們學會了吧!」淑娟說:「現在,有時候我只要示範過一、兩次,他們就會迫不及待地開始練習;一學會了,就馬上跑來告訴我:『姊姊,這個動作我會了耶!妳看喔!』然後,就會馬上扯給我看。

看到他們認真的神情,高興之餘當然更是感動,也加深了對自己的信心。」

連宏都拉斯總統都稱讚

淑娟精湛的扯鈴技巧,不僅受到師長的賞識、小朋友的愛戴,連來訪的宏都拉斯總統一行人都讚不絕口。

談到那次的表演經驗,淑娟的導師黃小芳忍不住開口分享他們的「幕後小故事」。

老師說:「那時中學要舉辦班際籃球賽,淑娟和同學們心想到小學練習的話,就可盡情演練『祕密絕招』。所以當宏國總統來參觀小學時,淑娟是臨時被『捉來』表演的。」

淑娟說:「我那時第一個反應是:不會吧!我沒帶扯鈴、又穿著便服,怎麼表演啊?心急得

連忙求救。沒想到師長們只說了句:沒關係!扯鈴等會兒自然有人會拿給妳!」

老師笑說:「淑娟緊張的不得了,跑到我身旁、直拉著我說:『老師,怎麼辦?我好緊張!是真的很緊張的那種緊張!』

她還沒緊張完,總統一行人已經來了,只好開始表演。扯鈴一到她手中,那還有絲毫緊張的樣子!看她舞得多美啊!那專注的神情,也讓我開始懷疑眼前這個自信滿滿的小教練,跟剛剛直嚷著不安的小女孩是同一人嗎?

我仍在思考時,如雷的掌聲貫耳,表演結束的她又連忙偎了過來說:『老師,我還是很緊張耶!』」

淑娟不好意思地說:「那時我是真的從頭緊張到尾嘛!不過也挺高興的,因為大家都告訴我:『淑娟,很棒喔!而且妳可能是全球第一位在外國元首面前教他扯鈴的呢!』」

精彩的演出,往往讓人印象深刻、也贏得了許多掌聲,但是淑娟對於台前掌聲並不特別欣喜,因為她最喜歡的還是能夠將扯鈴技巧傳承下去的這分使命。

尤其在互動中,雖然大家看到的是小朋友從淑娟那兒學到了「選手級」的扯鈴技巧,可淑娟卻認為自己的成長比他們還要多。

她說:「從懵懵懂懂到明白如何去扮演一個扯鈴教練,這之中的成長空間是始料未及的。在一次次的分析、講解每一個動作時,不僅是自己在扯鈴技巧上的進步,更磨出了無比的耐心。

除了教導扯鈴之外,我也參加學校的醫院志工服務,並擔任學校國中部慈少社社長。和願意奉獻的同學一起到醫院當小志工陪伴病患,和花蓮師範學院的大哥大姊們合作,到兒童病房說故事或做戲劇表演、到兒童復健中心服務,或是從事社區掃街、義賣或淨灘等活動。

在種種的服務與付出之中,我領悟到做任何事,只要有信心、有意願、有毅力,並且加上包容與耐心,那麼天下就沒有不能完成的事。

今後我會加油再加油,在志工這條路上期許自己更精進,也會繼續舞動中國傳統之美、傳遞中國精湛之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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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戰亂,珍惜和平

◎葉文鶯、子魚

開火、轟炸、進攻、決戰……美伊戰事在電視螢幕裏延燒。
螢幕外,或許正搭配著一頓豐盛的晚餐。
隔岸觀火,戰事何其遙遠!然而,走過戰亂的老榮民,
他們一生的故事,因為「打仗」而交織成一篇篇辛酸血淚史,
同樣隔著電視螢幕觀看世界局勢,內心感觸卻與眾不同!

黃金歲月都用在戰場殺敵,生存的底限僅剩下「殺人、活命」;
衝鋒陷陣非死即傷,儘管彈孔和砲彈碎片穿透身體的傷痕已經結痂,
但與摯愛家人離散這個截斷生命之流的「痛點」,仍兀自在夜裏痠痠麻麻


戰爭的結果不是分出勝負,有形、無形的損失難以估算。
歷經戰火而不死的老兵,心中仍有洗不去的戰禍憂傷,
也愈發能夠體會世界和平與社會安定的珍貴。

重溫老兵口中的戰禍,讓我們悲憫在戰火下求生存的苦難人,
並響應證嚴上人提倡的「愛灑人間」祈福運動--
先安定自己的心,並共同祈求人心淨化、社會祥和、天下無災難。

【天人永隔】
歲月悠悠,
二十九歲青年成了八十四歲老翁。
夢迴千里,
到現在孫樹萼還是會夢見自己的母親,
帶著他到村口的龍王廟拜拜,
或是帶著他一起醃漬一缸缸的白菜好過冬。

時代在哭泣,因為烽火。

「這場戰爭讓我離家五十年。再回家時,早已看不見父母,兄姊也都過世。花崗石砌成的老屋還在,小時候調皮在門前大樹上刻的圖案也還在。一切都好陌生,也好悲痛。」

二十年前的一天,他夢見母親忽然在他眼前消失,他急得在夢裏大叫:「我的老母親死了!」

孫樹萼語略悲傷地說:「回老家探親時,從家族的人口中得知,母親果真過世二十年了。我的心都碎了!我一輩子都沒有盡到孝道……」

是的,一場戰爭,改變了一個二十九歲青年的後半生。一九四九年,大陸河山易手之際,世局紛亂,人心惶惶。「我隸屬二四三團保安第二旅,當年任務主要是掩護青島的大部隊轉進。我們駐守在青島對面的薛家島,我記得那天是端午節,共軍部隊移動的速度非常快,我們散兵坑剛挖好,兩軍就對峙上了。」孫樹萼說起當年打的那一仗。

槍聲在耳際響起,子彈來回呼嘯,砲彈四處爆炸,稍不注意即成亡魂,每個人戰戰兢兢只管開槍,腦筋一片空白,開槍之外還是開槍……

「我們在薛家島打得好辛苦,不過總算掩護大部隊轉進成功,我們才撤退。」孫樹萼說,大部隊安然離開青島,任務達成,他們可以登上登陸艇,一個

連掩護一個連向海邊轉進;而他們又是最後一個走的連,掩護其他連登艇。

「有一顆手榴彈丟到我身邊,簡直嚇死了,心想完蛋了!老天爺保佑,手榴彈不知為何只是裂成兩半,沒有炸開。那個散兵坑有我整個班的弟兄,若是手榴彈爆炸,當場整班的人都要為國捐軀了。」孫樹萼心有餘悸地說。

剛上小艇沒多久,共軍已經追到海邊,就在岸上發射迫砲,一顆顆迫砲砲彈在艇邊爆炸。有一艘小艇中彈,孫樹萼眼看著整船弟兄陣亡。所幸自己的船安然登上登陸艇。

「離開了青島,離開了山東,離開了老家。」他說:「我不知道台灣會成為我第二個故鄉。離家半世紀,我還是非常想家,尤其是我的母親。沒有戰爭,我一定會在山東的老家好好服侍母親。」

戰火隔絕,讓親情成了孫樹萼一生的遺憾。

在台成家立業、有自己後代的孫樹萼,再談起戰爭,總是驚悸在最深遠的回憶裏。「戰爭真的很恐怖,現在,我只希望和平,世界永遠和平,不要有戰爭。」

【顛沛流離】
電影「異域」
對七十三歲的尹德明來說,
不是一個坐在電影院兩小時就出得來的故事;
他,是從那個戰場活著出來的。


在基隆海邊一間公寓住下,平日除了上街買買菜,尹德明總在家照顧生病的妻子,要不就是陪她出門就醫。近日觀看電視不斷出現的美伊戰爭最新情勢,尹德明不禁想起五十年前所經歷的顛沛流離。

家鄉在雲南省偏僻鄉下,沒有小學,汽車也到不了。因為家裏有好幾甲田地,尹德明十來歲便挑著自家生產的米和花生油到鎮上賣。

國共內戰,尹德明離開家鄉加入軍隊抵抗共軍。「我們大多是沒受過軍事訓練的年輕孩子,但是戰爭不比演習,你不打人,人家就打你。我可是很勇敢的呢!」

「年輕不怕苦,每天一直走路,部隊晚上行軍也不敢拿手電筒,一個拉著一個走,怕被敵人發現啊!日子除了打仗還是打仗。公家發的鞋不到半年都報銷,不打仗的時候,我們保養槍械,也要自己編草鞋,不然誰給弄?很多人都打赤腳走路。」

「曾經一個星期看不到白米,只吃青椒灑鹽。戰爭一打起來,有時一天連打十幾次,煮飯的鍋子都丟了,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槍!還有子彈、手榴彈和機關槍,二十五公斤也要扛著走,這才能活命啊!到了吃飯的時候找不到鍋子,就砍竹子弄個竹筒,把米和水放進去煮。」

「走山路、走水路,走到沒路了也得走。長期這樣走,有個人腳受傷實在不能再走,營長把

馬讓給他坐,他還是因為破傷風死掉了!」尹德明說到這裏,低下頭指著頭頂一處,說:「一顆子彈從我這裏打過去,血流得滿臉都看不到路,到現在還長不出頭髮呢!同一天,我的背部也中彈,後來連骨頭都挖掉了!還有肚子,一顆子彈從這邊進去,從另一邊跑出來!」

「前一夜受了傷,隔天中午才有醫務官來上藥,所幸沒有感染破傷風。那時我在想,要能死了也好,哎!就是死不了呀!真苦。」他說。

民國三十九年,部隊走了好幾個月來到滇緬交界。當地少數民族見到大批部隊,不讓進入村莊,部隊稍一前進就遭受攻擊。最後他們退到緬甸。尹德明說,緬甸政府也不歡迎,還是他們打下緬甸兩架飛機,對方才停止轟炸。

「我們自己砍竹子、剖竹木蓋營房、挖壕溝。在壕溝裏面就是睡覺也揹著槍,全副武裝苦挨,每天早上還要扛著槍跑步訓練體力。」尹德明又說,緬甸的米帶黏性,吃了肚子不舒服,加上天氣太熱,很多人得了瘧疾。

入伍苦打了七年仗,民國四十三年三月,尹德明隨軍搭機從緬甸回到台灣,才擺脫了戰事,安定的日子也漸漸來到。

他說,本以為到台灣不多久就可以再回大

陸,那時部隊發給大棉被,他還嫌麻煩不想要呢!然而,民國五十四年,尹德明打消重回故鄉的希望,在台灣成家。

直到現在,五十年前的戰事仍偶然入夢,「有時夢見同袍戰死,或自己還在躲避敵人甚至中彈死了,醒來才發現自己還活著。」

站在防波堤上遙望寬闊的海景,不遠處許多年輕人正在游泳戲水,尹德明說,每看到現在的年輕人,特別是當兵的小伙子,他心裏常想對他們說一句話:「你們這一代,實在太幸福了!」

【青春不再】
不到三坪的房間裏,
一套老舊的書桌椅、一個衣櫃、
兩只皮箱和一張床,
就是八十八歲的孫宏在榮民之家的簡居;
在此安享晚年的他衷心希望世界和平,
百姓過著太平日子。

上午八點多,孫宏書桌上擱著已經讀過的當天報紙,「哎!美國和伊拉克還有好幾天可打呢!最可憐的是伊拉克百姓,英美聯軍天天在轟炸、燒房子,百姓逃難,生活沒保障,在路上累死病死,子彈又不長眼睛,『啪』一下命就沒了!」

年高八十八歲,但在孫宏的記憶裏,民國二十六年「蘆溝橋事變」引發中國全面抗日行動,置身戰火中打打殺殺、進進退退,像昨天才發生的事。

「高中念了兩年半,因為個性外向,加上念軍校衣、食、住都不愁,所以我瞞著父母兄長改考軍校,離家六百華里去念軍官學校。」沒想到,身著軍裝的他真得扛槍上戰場。

「飛機、炸彈、手榴彈打得轟轟叫哇!」民國二十六年,中日戰爭爆發,孫宏是個少尉排長,不打仗的時候也要訓練新兵,一年多沒有與家裏通信,家人當他陣亡了。

「他們拿著我穿過的衣服在屋頂上揮來揮去,又在地上灑了白米,像在召魂,想用這些東西慢慢把我招回來吧!」孫宏笑說,他其實也怕子彈,也怕死,但為了保衛國家和人民,個人生死都要當作無所謂了!

「我這隻腳,一個咻!一個咚!中了兩顆子彈。」孫宏捲起右腳褲管,細瘦的腿膝關節內外側各有一個彈痕,外側是子彈擦撞的痕跡,內側則是被子彈穿入,「這顆子彈被我拔出來,很痛而且流了很多血。」

記憶中,民國二十八年在江西省德安,十二萬國軍渡過贛江與日軍對決是最激烈的一次戰役。「達達達……我架起輕機槍,見到敵軍就掃射。」孫宏說話時,臉上浮現一絲當年奮勇殺敵的銳氣。但他說:「要不是戰爭,我是不敢殺人的。」

民國三十八年打完古寧頭之戰,孫宏來到台灣,在高雄美濃駐紮。

「人、山、海隔,回不了呀!每天晚上思念家人,寫信又不通。乾脆狠起心來,什麼也不想,反正台灣話講--總有一天

出頭天嘛!」

民國四十四年,孫宏又娶了在台灣認識的太太,把生活給安定下來,專心為著新組成的家庭打拚。

民國六十九、七十年間,孫宏寫信回老家,小弟終於給了回音,孫宏開心得不得了!第一次回江西老家探親時,孫宏的台灣太太往生多年,他帶著兩個女兒回大陸,那時父母、大哥、大弟都去世了,大嫂、小弟和太太都在。

「是他們把我帶哭了!」孫宏與家人哭成一團,太太拉著他的衣服叫他再也不要走。

孫宏到父母墳前上了香,還拿出為數不小的美鈔給家裏整修房子。家園可以重建,但是親人已經永隔!

「戰爭很殘酷,最好都不要打仗!結果一定是兩敗俱傷。」孫宏語重心長地說:「我這輩子因為戰爭,浪費了青春,我有家小,卻因為戰爭都散亂了!現在想起來還很難過。」

星期天上午,慈濟志工到榮民之家探望孫宏,就讀幼稚園中班的謝雅婷坐在媽媽腿上大方地唱著大愛劇場「牽手人生」主題曲給孫宏聽,孫宏側耳聆聽,不時開心叫好。

窗外綠樹林立,經歷戰火洗禮的孫宏再也沒有國仇家恨,在榮民之家安享晚年的他認為,戰爭起源於人類的仇恨與鬥爭,他衷心希望世界和平,百姓過著太平日子。





▲心蓮故事

堅持去愛

◎許禮安(花蓮慈濟醫院家庭醫學科及心蓮病房主治醫師)

高喊反戰是不夠的,
因為那也是另一種仇視的心態,
要祈願天下和平無災難,
唯有努力堅持去愛。

美伊戰事開始,朋友傳來電子郵件表達其憂心:平民百姓該當何罪?老弱婦孺又有何辜?她希望有心人士都能加入反戰活動,並傳遞禱告詞以祈願世界和平。

朋友身為小學實習老師,因常與小朋友相處而童心未泯,智慧通達而心性善良。我為其悲憫之心而動容,但仍覺得意猶未盡,故而立即回信提醒她:「光反戰是不夠的,要堅持去愛!」



最近有一位罹患肺癌末期的七十幾歲阿公,在內科已經使用氣管插管及呼吸器協助呼吸,轉來心蓮病房之後,我們努力幫他調整藥物進行症狀控制,希望他還有機會脫離呼吸器自行呼吸,這樣他才有辦法說話。

阿公的媽媽已經九十幾歲,原本打算從台北飛來花蓮探視病危的兒子,卻臨時身體

不適,家屬不敢勉強成行。心理師石世明想到心蓮病房有兩組裝有視訊電話的小電腦,於是借一組給家屬帶去台北,如此兩邊打電話連線就可以看到對方的活動影像。

那是個假日的早上,台北的九十幾歲媽媽在家屬的協助之下,打電話安慰七十幾歲的兒子。病人因為戴著呼吸器無法說話,只能高舉雙手做出健美先生的姿勢,向老媽媽表達他會努力加油之意。

我當日恰好值班,在心蓮病房護理站看到兩位護士從病房出來,臉頰上還有淚水未乾,並請我快進去看。我進去時只看到病人的姿勢,面對床尾看著大電視,電視上是他九十幾歲的媽媽,緩緩地用閩南語重複地對兒子說:「這條路每個人早晚都要走,你要放心。」我只聽了兩遍,就忍不住熱淚盈眶,趕快逃出病房回到護理站。

此情此景正是《父母恩重難報經》所云:「母年一百歲,常憂八十兒,欲知恩愛斷,命盡始分離」。哀哉慈母之心!

就在當天,我看到新聞報導,美英聯軍的直升機才出發就摔下來,死傷人數比當時戰死的還多。

「彼亦人子也」!天下有多少母親在暗自掛念或飲泣?發動戰爭的和戰爭受難的都是人子,美英聯軍和伊拉克部隊也都是人子,可憐的是天下父母心;悲哀的是人類為什麼可以如此冤冤相報與自相殘殺!彼此都認為對方是壞人,自己才是正義之師;但是我想這些軍人也不願如此,他們也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肺癌末期的阿公在我們和他自己的努力下,已經逐漸脫離呼吸器自行呼吸,並且可以坐輪椅到空中花園;今天早上竟然還請假外出,由護士、志工、家屬等陪同,前往花蓮海濱七星潭一遊。

而此刻美伊戰事陷入膠著,軍人與平民百姓的死傷都逐日增加,反戰活動與愛國狂熱也日益升高。但光是高喊反戰是不夠的,我們不能只是反對,因為那也是另一種仇視的心態,只會助長人類與種族彼此間的冤仇。

如果連親人、朋友、同事、鄰居等都不能相互善待,我們就不可能去善待其他種族。所以,我們要在心蓮病房努力「把愛傳出去」,把善的種子種滿在每個人的心田,讓人人回歸良善的本心、啟動內心如菩薩般的悲願與善念。

祈願天下和平無災難,唯有努力堅持去愛!





▲天涯共此情

口罩遮掩不住的愛

◎慈勁、林惠鴻

籠罩在SARS陰影下的香港,
病毒,讓疏離的人心更加疏離,
口罩,讓冷漠的面容更加冷漠。
身在香港的慈濟志工,能為惶惶的人心做些什麼?

時序驚蟄,大地萬物悄悄自冬眠中甦醒,也陸陸續續換上新衣,花園裏的杜鵑怒放,彩蝶兒飛舞其間不得空閒。

然而香港居民無心也無暇欣賞,只因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ARS),在各個社區流竄著,疫情未能有效控制,病例不斷攀升。

有人因此足不出戶,導致精神有點迷惘;有人潛意識拒絕接受任何相關訊息,怕面對死亡的威脅而產生焦慮。

「小姐,我來拿口罩的。」

「對不起啊!婆婆,今天的口罩已經全部賣完了,明天再來好嗎?」

「可是,昨天妳說會預留……」

「明天再來好嗎?」

「明天真的要留給我好嗎?記得打電話通知我,記得喔!記得……」

在超市附設的藥局一隅,老婦的語調從失望轉而無助,進而哀求,為的只是那每人每天五個簡易口罩的購買配額。

在旁購物的我聞之不禁心酸落淚。我能為這群老人家做些什麼呢?我不斷地問著自己,那老婦的身影一直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

回想自己當年,獨自帶著親朋好友關注且懷疑的眼光離開台灣,來到大家都不看好的香港開創事業。當同儕感慨著功利社會人情薄如紙的同時,我卻沉浸在濃濃的港式溫情與呵護中--麥嬸每星期的老火湯、柏哥的加料三明治、蓮姊的超大型便當、陳伯的家庭飯盒、芝姊的藥物速遞、風哥的噓寒問暖、吳伯母代煮晚餐、計程車司機的殷殷叮嚀、路人的一抹微笑、慈濟人的扶持……無不溫暖著異鄉遊子的心靈,自己宛如眾人的掌上明珠,受人呵護、寵愛著。

四千多個晨昏在關愛中流逝,我能為我第二個家鄉做些什麼?一塊大石重壓在我的心頭。

心的依靠--靜思小卡

餐敘中,志工們天南地北、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美伊戰事、SARS的威脅、口罩短缺……人心的惶恐,有些無奈,有些……

「口罩短缺,口罩短缺……」美芳喃喃地念著。「對了,募集口罩,啟發善念」、「一張靜思卡,一分祝福」、「一通電話,一分關懷」……一個又一個想法拋出來,大夥兒精神為之一振,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各項活動也有了雛形與共識。

雖然景氣低迷,經濟不振,但大夥兒堅信「信己無私,信人有愛」,訂下了工作目標,並分頭進行著各項籌備工作,諸如靜思卡的製作、口罩的選購、善款的募集、運輸的安排、受贈對象的選定……

「妳這樣裁剪,太慢了……」

「每張靜思卡都代表著我們的一分祝福,所以,要以最虔誠且恭敬的心來製作。」

慈立在製作靜思卡的同時也娓娓道出她的心聲;數年前,她回花蓮參加營隊,常住師父以靜思卡與大家結緣。而這張靜思卡一直被保留至今,每當受挫折時,總會取出自勉一番,再昂步向前……志工們聽了這段分享,無不更加小心翼翼處理著每個製作過程。

華燈初上,一彎明月早已高掛天空,星兒一閃一閃,彷彿催促著人們快點兒回家一般。然香港分會裏依舊燈火通明。

「弟弟,你們先吃飯,別等我了……」

「阿華,冰箱裏……」

志工們紛紛以電話告知家人將稍晚回家,只因大夥兒由新聞媒體中得知,病例不斷增加,醫護人員除了工作量激增,心理的壓力更不在話下。

心疼著最前線醫護人員的辛勞,恨不得每個人再多出一雙手,多做一些靜思卡;大家深信靜思祝福卡,將是減壓的最佳良方。

身的保護--口罩發送

募集口罩的消息傳出後,有會員主動致電分會,表示要捐兩千個口罩,不久即親自送來,並說隔天還有五千個會送到。

一位來自台灣的郭太太捐贈一千兩百二十個口罩到會所。她表示,母親是慈濟會員,二月底大圍會所啟用當天,她剛好和母親坐車經過,母親叮嚀她知道了慈濟的家就要常來。藉此因緣,她親自送來口罩,並發心成為會員,她更表示如果還有需要,可隨時再送來。頓時讓大家心中增添了許多溫暖!

口罩的發送分三階段,總計送出三萬多個:第一個階段是慈濟經常關懷的照顧戶與機構;第二階段是落實於會所附近的社區;第三階段則是收治病患的七間醫院。

身的保護--口罩、心的依靠--靜思小卡,都象徵著所有慈濟人的關懷與支持。

「他們都說這是一場及時雨呢!」慈涵捎回受贈單位的心聲;「快遞公司資助全程運費,我們可採購更多的物資了。」慈肯傳回另一個好消息。

「您好,請問要到新田圍村,要走那條路才對呢?」志工們拿著地圖、推著小車,推敲著路線,為了儘速到達目的地,於是問著路人。

路人轉身指著身後的斜坡說道:「由這條斜坡向上走,那群咖啡色的建築物就是新田圍村了。」道了謝,推車上路,路人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道:「路很陡,妳們可要小心喔。」志工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感恩地告訴他:「我們會小心且安全地將所有愛心送到目的地。」

志工們將一盒盒口罩擺放桌上的同時,引來附近居民的圍觀,他們的眼神充滿好奇與質疑。志工們解釋著,這是免費口罩的派發,也是全球慈濟人的祝福,期望大家能同舟共濟,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原本圍觀的人群漸漸化成一條長龍,井然有序地領取口罩,口中不停說著:「多謝!多謝您們的祝福。」「是啊,我們要共度時艱。」「對,疫情很快就會受到控制了。」

一聲聲的感恩、一句句正面的回響、還有幾位長者眼帶淚光的臉龐,令志工們更加緊手頭口罩發送的工作。

愛的鼓勵--聲音光碟

慈濟第一批送去靜思卡的威爾斯醫院,護理人員從三月十五

日即被限制住在醫院八樓,不能離開、不能回家、不能休假,幾乎所有醫護人員都是透支生命在搶救病患。

謝牧師說,醫院氣氛凝重,有人死去,有人氧氣不足、神智不清,有人把氧氣管拔掉,滿地是血……許多護理人員打電話到電台哭訴,她們知道自己的使命,也知道隔離她們是為了避免疫情擴散,但每天面對的都是高傳染性的人、隨時都可能被傳染的環境,她們的內心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當關懷的腳步來到了「心靈綠洲」--隸屬於醫院管理局,為五萬餘位醫護人員提供關懷及輔導的機構,心理醫師羅淑兒憂心地對我們說:「已有兩百餘名醫護人員因公染病,他們都必須接受高度隔離,且大多數全身乏力、無法動彈。」

「我們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香港慈濟人思索著。

為膚慰因工作而染病的醫護人員,我們提供了「心靈綠洲」一批光碟機,以及愛灑人間光碟、大自然聲音光碟及心理醫師的錄音光碟等。

採購光碟機時,原本老闆說價錢已經很便宜了,後來他見我們都穿一樣的衣服,便好奇地詢問:為何需要這麼多的光碟機?當我們告知是要送給因感染而被隔離的醫護人員,讓他們能在音樂聲中放鬆心情、舒緩壓力、早日復原時,老闆立刻表示要以成本價供應。

為確保每部光碟機都能發揮功用,我們也展開了測試工作。

燒飯、洗衣、料理家務、聽音樂,對我們這群女性志工來說,易如反掌,測試音響,還是生平第一遭。高齡七十餘歲的蔡麗輝,不惜舟車勞頓,轉幾趟公車,到分會參與檢測光碟機工作;雖然她被分派到拆箱,但還是做得很歡喜。

整個動線在有效的整合下,出乎預料地快速;每個人都很用心,並小心翼翼地檢查,每個步驟都不馬虎。真是用心就是專業啊!

截至四月二十二日,香港SARS疑似案例達到一千四百三十二人,醫護人員即占了將近三分之一;在疫情尚未完全控制,香港慈濟志工這分膚慰人心的使命將會持續下去。





▲主題報導

看得見的超人氣

◎企畫、撰文/李委煌

【慈濟志工發展趨勢】

二00三年四月二十五日(農曆三月二十四日),慈濟成立三十七周年紀念日,也是邁入第三十八年的起點。在長久耕耘下,當今社會提起「慈濟」,很多人會立即聯想到「志工」。

的確,志工是慈濟的主體,也是最大的人力資源。其中,經上人授證的「慈濟委員」及「慈誠」是骨幹,全球有兩萬四千多人;而三萬名環保志工以及社區志工,則是慈濟樹上繁茂清翠的枝葉。

《天下》雜誌二00一年針對台灣民眾做了項「美感大調查」,在「台灣最美的人」票選中,「證嚴法師」名列第一,第二名則是「慈濟人」。

「慈濟人」三字代表什麼?它給社會大眾表徵了什麼樣的形象?

一個人如一根柱,眾人齊靠則成一面牆;

慈濟志工多,但它既不僅只著眼於效率,也不怕人多手雜:十個人可成之事,百人共做亦是美事。

隨著志工群的不斷成長,許多微妙而有趣的發展,也愈是顯而易見--

像是景氣差,不少人面臨生計挑戰,志工人數不減反增;過去以家庭主婦為主力,現今上班族志工、男性志工比例愈來愈高;原本慈濟志工幾乎是委員、慈誠的專有名詞,近十年增加了環保志工,尤其在九二一地震之後,社區志工更是成長快速……

慈濟志工像是「酵母」,在社會各個角落默默發酵與滋長;慈濟人的服務身影,暖化了不少社區冷漠;而日益增加的志工參與,亦激發起更多人對善的省思--做好事,其實不難!





▲主題報導

不景氣,賺個好人緣

◎李委煌

【慈濟志工發展趨勢】

「顧腹肚攏嘸赴,那有閒做志工?」
有趣的是,景氣雖差,投入慈濟做志工的人不但有增無減,
甚至還以倍數成長,
難道做志工真有什麼「好康」的?

在這個功利社會裏,時間幾等同於金錢,付出無所求、奉獻無回饋,實在不是件划算的事。

尤其近年失業率持續攀升,許多人面臨著待業、轉業、關廠、遷廠、解僱、資遺、提前退休等窘境;幸運者牙一咬撐了過去,運差者則適應失衡甚或罹患憂鬱。

慈濟志工當然也受到大環境不景氣的影響,但同樣的境遇,卻是兩般心情。因為,從志工服務中,順境讓人學會感恩、惜福,逆境也讓人懂得淡泊、隨緣。

慈濟志工共同的理念是:愛心無關景氣,付出只是「願不願意」;而且,「志業」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即便失業也不會失志。

失業不失志

去年十月找到大樓管理員的工作後,家住北投的吳兆中,隨之結束他兩年多來的「奶爸」角色;失業後當家庭主夫需要適應,同樣地,返回職場也需要勇氣。

對多數男人而言,做奶爸少能做出成就感、專業感,但吳兆中除了周旋在尿片、沖奶、洗衣、擦地、煮飯間,他更積極投入慈濟資源回收;從做志工中體悟到的生活哲學,成了他多年來不自棄的動力,生活依舊忙碌豐富。

吳兆中說,自己眼方耳大,過去朋友常篤言他會有錢,不意他「不但失業,而且在撿垃圾」……然而,他自己可不這麼想,他認為「撿垃圾」

其實是在為大地做環保,能讓資源再生,他反而覺得自己真的「很富有」!

對不曾參與的人來說,做志工等同「做白工」。吳兆中的觀點卻相反,他認為當志工就像當學生,其中的經驗像是一趟心靈之旅;做志工並非奉獻或付出,而是得到學習機會。

他說,一個人失業已相當苦悶了,若再自我設限、拒絕外界,難保不終日憂鬱;倒不如在待業期間走出屋外、擁抱人群,除了可以結交朋友、增廣見聞,也不致與社會脈動脫節。

一般人多認為管理員是退休老人做的,懂得修理重機械、領有技術執照的吳兆中,年紀輕輕就擔任大樓管理員,親友難免有意見,但他仍舊隨遇而安,也做的用心、歡喜。

原本大樓住戶看他年輕,都猜想他一定做不久,然而每天八小時的工作,他卻常忙了十幾個小時才回家。大樓共有一百一十戶住家,他帶動大家做環保,甚至希望一步步推動「大樓志工化」,讓住戶間互助互愛,生活更美好。

由於手巧,吳兆中也會幫住戶修理水管,居民感謝他的義務幫忙,送來紅包,他就將錢悉數匯入大樓管理基金。

過去月薪四萬多,現在不過兩萬餘,但吳兆中心頭卻是富足得多;過去三、四年,他因痛風折磨只能暫以零工為業,那種連走路都辛苦的挫折經驗,讓他益發珍惜當前能做事的機會。

現在,回到家裏若是半夜,吳兆中便扭開大愛電視台聆聽上人開示;若已近清晨,則跟著「法華經序」做早課,生活簡單自足。

另一位更年輕的志工林長志,今年才三十一歲,失業已近三年,他坦言長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令他懊惱又憂慮。

猶記得九二一地震時,他隨著慈濟志工進入東勢災區,突見一母親跪在地上對往生的稚子哀號,當下生命無常之感驟然湧現,他惕勵自己要珍惜親情,不再令父母傷心。這三年來,他藉做志工來調適心情。

一位女性志工說,她也曾突然被通知解雇,若非在慈濟學會樂觀思考,而且從付出中得到肯定,她可能早就一蹶不振……

穩定了不穩定感

據慈濟統計,不景氣的這兩

年,新授證的慈濟委員、慈誠隊員人數卻成長了兩倍,數字背後的意義頗值得探究。

「俗話說:呷菜脯也能過三頓」,台中慈濟委員林美蘭認為:「心態健康與否才是關鍵,景氣好壞並不會影響愛心的付出。」

她強調,慈濟志工達官貴人有之,草根平凡人物更多,這些人心思單純,懂得知足與感恩,即使一天僅有一碗飯,也願意分享半碗予他人;而投入志工讓他們體會到,分享之心不但可生歡喜,也讓生命的視野更寬廣。

「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也許已視糊髮白,但她們一樣能走能做……這種畫面看在年輕人眼裏,豈有理由消沈?」林美蘭說,在志工服務裏,大家對人生都有了全新的檢視,也有更堅定的付出動力。

本具的一分愛心,加上對慈濟的肯定與嚮往,一些有心人平日苦於沒時間付出,反而在失業或事業低潮期,找到機會全心投入志工。「環境不景氣沒關係,沒錢一樣可以出力」,這樣的健康心態,反過來也穩定了個人、家庭或是社會的不穩定感。

不景氣時,有許多人進來慈濟做志工,而原本已是志工者,也為不景氣下的人心波動注入一股穩定的力量。

桃園慈濟委員溫素蕊說,每月收善款的同時,也是關懷會員及其家人近況的好時機,一個個家庭就是社會的小縮影,不景氣的浪潮也會在此顯現,正是志工給予支持的時刻。

台北慈濟委員林勝勝表示,她常和會員互勉:環境不景氣未必是壞現象,因為順境常讓人遺忘了感動,刻苦反教人深悟與珍惜。

或許,在大環境不景氣之下,志工發展現象正回應了時代與人心需要--透過服務,人人發掘了本性中的愛與慈悲,從此彷彿成了掌握自我命運的「魔術師」,即便面臨逆境,也能坦然自在以對。



做志工最重要的特質就是「愛」與「願」,這兩字讓吳兆中參了許久,直到走入慈濟,他才漸有深悟。

他說,「愛」字拆開,就是「心放在感受之間」;「願」字拆開,則是「生命原來的那一扉頁」。有愛有願則不論處在順境或逆境,皆能自在;反之,若是缺乏這分志工精神,則生活中將處處充斥「礙」與「怨」。

若您正值待業低潮,不妨也像他們一樣,利用生命「空檔」期轉個心念,學習做志工。隨著慰訪貧戶,會懂得知足惜福,因為「原來有人比我更苦」;到醫院當志工,會體會到健康的可貴,因為「生命只有使用權」……

大社會不景氣,個人生命千萬別隨之跌落谷底;平日工作付出為賺錢,做志工為人群付出,賺得的是「好人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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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修」二日

◎李委煌

【慈濟志工發展趨勢】

上班族工作花去了一整天,怎還會有時間做志工?
「我總有下班時間,還有輪休啊!」
一天同樣只有二十四小時,
上班族志工卻像是比人多了一倍。

現代上班族大多「週休二日」,然而許多人卻是愈玩愈疲、愈睡愈累,最後心神便擺盪在「週一倦怠、週五期待」之間。慈濟上班族志工則「週修二日」,將服務人群當作休閒,愈「修」愈感到歡喜。

另類「度假」

林傳義,職業是百貨公司保全人員,兩班制工作全年無休,甚至偶遇輪值全天班,當天更須工作十二小時。這樣的工作型態,上班得排班,休假也得排假,很不方便臨時調動。

對一般上班族而言,工作時間像是被綁住似的,打卡成了一種動彈不得的命運;但林傳義不僅沒讓它成為限制,反而善用了排班與休假特性,預先將未來做志工的時間安排好--三、四月份各有六天排休,他全都選擇到慈濟「度假」--五天回花蓮慈濟醫院當志工,一天在社區做資源回收。

昨晚值班至

夜間十一點,今天下午兩點才上班,一早林傳義就來到慈濟台北分會,繳納會員交的善款。對他來說,午班工作像是多了個上午假,他利用來做環保、交善款,時間安排得很充實。

事實上,不只三、四月份排休而已,林傳義加入慈濟多年來,幾乎都將休假排做志工去了:每年,他會安排八至十次到花蓮、嘉義大林慈濟醫院當志工,每次約四、五天;每隔一個半月回靜思精舍當志工,每次約三天;再加上社區資源回收工作或機動勤務……算下來,的確所有排休全「修」了!

過去曾在公司任主管職的他,個性孤僻、不理人也不說笑,指揮員工甚至會口吐「三字經」,當場對人發飆而不留情面,工作之餘就是睡覺、看電視。這幾年做志工下來,不僅變得面有笑容,也會主動招呼、幫忙同事,而做資源回收也成了他下班後的最佳運動。

利用上班空檔做志工,林傳義忙碌得歡喜又自在,遇休假真正在家休息,他反而感到渾身不對勁呢!

志工哲學

像林傳義這般有心的上班族其實相當多,他們甚至輪流請假或累積休假,好方便投入較長期的賑災與活動。

以九二一地震後慈濟援建五十所中部重建區學校為例,為加快工程速度,上班族志工們即是利用週末假日,或是輪流請假、累積休假,到工地做小工或鋪連鎖磚。

周政雄從事業務工作十八年了,今年才四十歲的他,已有十多年志工經驗;雖然每天上下班

須打卡,但由於工作多在月中出差、月底收款,周政雄便善用其間空檔,機動安排志工活動。

同樣做業務的張益城,比周政雄還年輕,十二年前開始做慈濟時,他才二十五歲。由於業務工作時間彈性,九二一地震後,足足有半年時間他都待在希望工程工地幫忙,公司每週一次的業務會議再趕回台北開會。

儘管花那麼多時間做志工,但因為有心而真誠,張益城在公司的業績依舊排名第一。由於做的是藥品業務,他的客戶多是醫師,常聽張益城歡喜地分享人生與慈濟,不少醫師也紛紛加入慈濟會員。

早年他一週約做四個小時志工,現在則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除睡覺外,生活都是慈

濟。他的哲學觀是:做事業要有志業真誠之心,做志業則要有事業打拚之勁,兩者取得平衡,人生才算圓滿無憾。

也許有人會說:「至少他們工作穩定,但我還有貸款得付哩!」林傳義不諱言,他甚至還負債兩百多萬元,只是參與慈濟後,他不再為錢所困,因為錢總有還清的一天,千萬不要因此想不開。

曾經失意的林傳義說,他有一次在醫院當志工時,為供病理解剖的往生病患助念,望著那安詳、無牽掛的表情與被刀畫開的軀

體,一種覺悟感湧上心頭:「人生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心靈充電

當慈濟志工也已十多年的楊麗穎表示,事業上難免遭遇煩憂與壓力,她已習慣將做志工當「休閒」;每每空檔,便將手邊工作「淨空」,好好珍惜單純的志工時光,返家後,也與家人多了些心靈分享與話題。

從中她深切體會到,人生不該只是為生活忙碌,如何讓工作、休閒更有意義,正是她長年做志工的初衷。

李維潔三年前受證慈濟委員時才二十六歲,身為上班族志工的她,很擔心自己因忙於工作而變得冷漠,尤其當時工作與合約有關,合約背後,往往隱藏著商機與廝殺。參與志工服務後,她發覺人間有情有美,工作之餘做志工,生命有了寄託,職場上的人事煩憂也比較容易平衡。慈濟對她來說就像是個「清涼地」,來到這兒做志工,讓她的生命不致失衡。

同為上班族志工的施淑靜說,週休二日對她相當珍貴,參與慈濟後雖然睡覺時間變少,但夜裏的夢卻更甜了。

許多人常好奇,上班族工作花去了一整天,怎還會有時間做志工?其實這就是時間哲學--善於利用,時間似乎「愈用愈多」,因為每分每秒都善加把握。也因為如此,看在旁人眼裏,同樣的一天時間,慈濟志工像是做了更多的事。

將參與慈濟活動當休閒或度假,這種充滿歡喜與意義的另類休閒,讓上班族志工得到「心靈充電」,有助於繼續面對職場的競爭與挫折。那,上班族到底能做什麼志工呢?

有人利用上班前,到慈濟會所擔任清掃的「福田志工」;有人在週末假日擔任「對帳志工」;社區裏可做「環保志工」;晚上有活動可當「文宣志工」……



從小就立願當「好人」的謝景貴,七年前放棄年薪數百萬的工作,在三十五歲時「跳槽」至慈濟服務;一般人薪水是愈跳愈高,他則選擇反其向而行。

那麼多上班族投入慈濟志工,他認為是當前人心嚴重物化後的「反作用力」,也是人們本具的善心在吶喊。

相較於當前社會主流價值,謝景貴以為,志工的利他與奉獻反顯得「稀有」,然而,誰知現今的稀有,不會變成未來的「主流」呢?

「做志工?要有錢、有閒才有可能吧……」面對這樣的疑問,上班族志工用實際的付出,提出最有利的反證。

下班後那兒去?大家一起做志工去吧!





▲主題報導

不只是婆婆媽媽的事

◎李委煌

【慈濟志工發展趨勢】

男人多有服役經驗,在部隊裏,
吃大鍋飯、睡大通鋪、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讓人恨不得明天就退伍。
慈濟,一個同樣組織化、得遵守戒律、
統一吃素穿制服、活動時同睡木板通鋪的團體,
是怎麼吸引這些大男人來當志工的?

現代女性大多是職業婦女,奔波於家庭、事業間;而在女性角色轉變間,聰明男人亦懂得調整聲色、姿態,以期樹立新好男人指標。

許多人都說,先生或爸爸加入慈濟志工後,思考格局變廣、懂得得理饒人、理直氣和……連帶改善了原先停滯或冷漠的婚姻關係與親子互動。無論如何,身為一家之主的男人,投入志工後的感動,往往也連帶影響到整個家庭。

褪下剛強形象

男人投身慈濟志工,就某方面而言是個有趣的現象,因為男人多有服役經驗,在部隊裏行住組織化、遵守紀律、吃大鍋飯、睡大通鋪,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讓人恨不得明天就退伍。

然真退伍進入社會後,不知怎的,他們竟又加入了另一個組織化、得遵守戒律、統一吃素穿制服、活動時同睡木板通鋪的團體--慈濟。

與當兵不同的是,他們個個甘願而歡喜。

在慈濟做志工,沒有「退伍」問題,許多人甚至發願要「生生世世」投入。除了對事業的那股拚勁外,少見男人會那麼「執著」。

七年前,官拜少將的楊冠新跟著「慈濟列車」到花蓮參訪,一路上聽著志工們分享,有人談及父母罹病、日漸衰老,自己卻未能克盡孝道;也有人提到擔憂家計、公婆、婚姻、子女等問題,

講到傷心處,更是不遮掩地痛哭流涕……

他心想:這些人跟我一樣平凡,也同樣有許多煩惱,為何他們在照顧家庭之餘,還能撥冗奉獻呢?愈去揣想,就愈覺得自己渺小,思索自己畢生從戎,從未想過什麼服務人群的事……

高中畢業時父親往生,老家在澎湖沒什麼經濟來源,身為長子的楊冠新只好報考軍校。回想服役期間,隨著部隊東奔西跑、兩年一調,不但弟妹無法照顧,對母親也無法盡孝,婚後小女兒在澎湖出生,他也無法趕回陪伴妻女……

長年帶著內疚心情,在接觸慈濟後,楊冠新決定提前退伍。褪去軍裝後,他開始積極參與慈濟活動。

關懷柔和了聲色

剛參加慈濟時,男性志工間的彼此關心,令楊冠新相當動容。

他說,這些男性志工像兄長般關心他,即使來家裏小坐,也不忘問候家人的狀況;而細瑣如服裝、相處等問題,都不吝以過來人經驗與他分享,讓他很快地摸著做志工的樂趣。楊冠新的心,在做志工中日漸柔軟。

而除了受到志工們的關懷激盪外,他也為所關懷的對象震撼。

他曾在花蓮慈濟醫院當志工時,看到一位病重的流浪漢被送進來,由於全身發臭,令人退避三舍;然而他念頭一轉:「若今天自己的家人淪落至此,我將做何感想?」像是尋得了說服自己的理由,他隨即著手幫忙清洗,再交由護士處理。

流浪漢的指甲與長髮又黑又髒,那個畫面至今令他印象深刻。往後在為老榮民洗澡、剪指甲時,他就自在多了。

服役時,少將身分的他可說是一呼千應,然做志工卻是人人平等。「領眾沒什麼,懂得配合人做事才不容易。」

做志工後,過去在軍中的應酬全沒了,但好朋友卻是暴增,因為在慈濟發現的那分男人情誼,沒有兩肋插刀的壯烈,卻有暖暖春陽的溫煦。

而他過去因從軍關係,沒能陪著孩子成長,即使偶爾返家,孩子眼中的爸爸也只是嚴肅形象;當時的他與妻兒聚少離多,親子關係僵硬。在退伍做慈濟後,聲色有了調整,孩子在工作上遇到困境,甚至會找他傾

訴,讓他感到相當欣慰。

機動強、效率高

一樣擔任軍職的余國雄,是空軍基地少校英語訓練教官,年方三十五歲,卻已投入慈濟志工十年。他脫下軍服外的時間,幾乎都穿著慈濟志工服;有趣的是,穿起軍服的他形象剛毅嚴肅,換上慈濟服的他,則顯得親切溫和。

剛柔兼具的這些男性志工,可說成了時代新好男人的指標。

台中志工黃元杰,過去個性相當固執,動輒

與太太爭吵冷戰,幾天不說話也是平常事,在他的人生字典裏,根本沒有「道歉」二字。做志工後,在那麼多「好人」間潛移默化,內心逐漸柔軟了下來……現在不但家庭氣氛佳、與兒女關係好,甚至也會跟太太說「對不起」了。

猶記十年前他開始做環保時,知道慈濟人都不抽菸,所以都隱忍著不敢取出菸來,沒想到後來做志工愈做愈暢快,連著菸、酒都戒掉了。

至於經營裝潢工程的志工謝國榮,過去每月發給員工薪水超過千萬元,大家為了領錢只好乖乖聽話,他則因當家而頤指氣使;這五、六年來因積極參與志工,見到身旁其他大男人不是幫人奉茶,就是彎腰做資源回收,言行謙卑有禮,其中也不乏高階將領或事業有成的老闆,這才發現自己太高傲了……

經商的謝國榮,過去凡事講究成本與效益,現在忙著做慈濟的他,錢雖不一定賺更多,但煩惱卻絕對少了許多。

成立整整三十七年的慈濟,早期幾乎多是靠五十歲以上的「婆婆媽媽」用心推展,再粗重的任務也是「女人當男人用」。

這十年來,慈濟的緊急救難、拍照錄影、工程建設、交通駕駛、安全保護、環保搬物、木工裝潢等適合男人服務的粗重工作愈來愈多;許多女性志工都說,遇急難事務時,男性志工的機動性真的沒話說,而且他們的體能、行政規畫、組織效益都做得好,也能夠在夜間執行勤務,不啻為傳統的慈濟娘子軍注入一股陽剛力。



從人心來看,其實愛與慈悲並無性別區分;從社會角色來看,男人們的陽剛也只是外在形象,真正做起志工來,他們投入的程度可不輸女性。

人人平等的志工環境,讓男人容易學習「放下身段」,並體會到「言行雅、聲色柔」才是現代男人的新解,因而在慈濟團體裏自我雕琢得外剛內柔。理解這些,再回頭思考一下,那麼多男人願意彎下腰來做慈濟志工,就不再是個奇特的現象了!





▲主題報導

逗陣來做好厝邊

◎李委煌

【慈濟志工發展趨勢】

九二一大地震一發生,
慈濟志工的快速動員,令人好奇。
仔細研究發現,
其實這是有「撇步」的……

不論對慈濟熟不熟悉,許多人都曾說過,他們常在急難現場看見慈濟志工藍天白雲的身影;新聞記者也說,當他們第一時間趕抵現場,志工們已投入馳援救災……

慈濟志工動員效率高,其背後的「社區化」志工編組方式,是很重要的動員依據。

民國八十六年證嚴上人開始推動「志工社區化」,除方便將關懷落實到鄰里間,也讓志工不必大老遠從三重趕往三峽、從新莊跑到萬華參與活動……

九二一大地震發生後,各災區在地志工的及時動員,即令大眾印象深刻。

志工社區化六、七年來,慈濟人的身影在鄰里間頻繁出現:或為急難關懷、訪貧慰問、資源回收、往生助念、茶會活動、愛灑人間……也因此帶動了不少鄉親加入志工行列。

做環保,身心都環保

家住台中水湳的徐淑玲,對慈濟志工手捧紙箱、街頭募款的身影早有印象,但由於個性內向、不善表達,徐淑玲遲遲未敢加入志工行列;直到聽說慈濟在社區有環保站,她認為自己的個性頗適合默默做環保,便主動跟著社區志工做起資源回收。

缺乏自信的她,在做志工中結交了不少朋友,她所認識的社區志工做起事來都是無怨無悔,跟著這些朋友學習,體會到許多未曾經驗過的觀念與價值,她的心情較過去開朗許多。

除了一週兩天的資源回收,她也參加為環保志工辦的社區讀書會,每週一天研讀證嚴上人的《衲履足跡》;另外柔美的慈濟手語,她也研習了多年;而臨時若有需要,她亦機動參與助念。

「沒有上班不會無聊嗎?」面對這樣的問話,她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因為她不但很忙,甚至還常感覺時間不夠用呢!對徐淑玲來說,慈濟就像個大家庭,在這兒她多了許多好姊妹,分享對象不再只有先生一人。

志工姊妹各年齡層都有,因為做慈濟而有共同理念,大家相互關心、學習體諒;偶爾,姊妹們也會打電話彼此問候、訴說心底事,這種內心傾吐,大家就當在做「心靈環保」。

曾經一位志工發生車禍,先生事業纏身,缺乏人手看顧;志工姊妹便決定排班,輪流送飯關懷。她看在眼裏,倍覺感動。

參加志工後,徐淑玲羞澀的生命逐漸熱情了起來,跟著大家一起「壯膽」,她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做許多事。

此外,她認識了許多社區新朋友,常聽著大家聊及與孩子的故事;聽聽別人、想想自己,徐淑玲也轉變對孩子的教育方式。

過去,她對孩子的課業成績相當在意,但在志工服務中看見許多孩子天生肢殘、甚或因意外往生,她漸體會到上人所說的「孩子乖就好」、「孩子健康就好」的道理。

社區大小事,事事關心

清華大學教授張維安曾就社會學角度研究慈濟,他認為慈濟志工日常言行比較不像是「個人」行動,而應提升為「社區」行動來看待。

意指,慈濟其實像是個「隱形的社區」,它超越地理、族群與階級界線,志工的行動類似靜態的社會運動或社會改革,並可能對社會秩序與結構產生重要意義。

志工在社區的就近動員,讓「慈濟人」的形象並非在電視畫面裏,也不是來自旁人的「聽說」,而是實實在在地親見其行動,因此感染了許多人同來做志工。

社區化後的志工服務,讓厝邊鄰里得到及時關懷。在張益城所住的短巷裏,就有四位慈誠隊員與三位慈濟委員,任何時刻有事需商量,都有就近的志工可找。

有天,張益城接到志工來電,得知社區有民宅失火,身為萬華地區慈誠隊中隊長的他,人雖在外地,仍立刻聯絡區內志工,趕緊準備好棉被、慰問金等前往關懷。

對於社區,他可說是無事不關心。或許也因為如此,當他晨跑

時,會有民眾主動跟他招呼;回到嘉義故鄉,也有人以「師兄好」問候他……

台中志工林美蘭一個月有二十五天穿著慈濟服,幾乎以台中分會為家,堪稱是慈濟的「公務人員」。鄰居知道她是慈濟人,有人吵架時,甚至還會請她去調解。社區住著慈濟人,似乎令大家都覺得「很安全」、「很詳和」。

張益城說,志工長年的耕耘,在社區並不難發現相關蹤跡。當他走進藥局,發現裏面張貼著證嚴上人的「靜思語」;受邀到小學辦活動,也見到廁所裏貼有「靜思語」;即使到了監理所,抬頭一看,牆上也是「靜思語」……慈濟的「善解」、「大愛」、「感恩」等語彙,在許多社區是愈來愈常見了,也帶動起一股溫馨的文化。

一道關懷網,在鄰里間形成

愈來愈多的社區居民,會主動去電慈濟會所,表達想當志工的意願,而當「環保志工」往往是他們接觸慈濟的初入門。

由於環保工作不分老少、人人可做,即使肢障人士也歡迎,所以參與此項服務的社區民眾最多。近年來受證的慈誠、慈濟委員,一半以上來自環保志工。

鄰里間的志工參與,不但可凝聚情感,亦兼具敦親睦鄰之效,許多人做了一次環保志工後,下次不但繼續來,還邀約親友一塊來。這些環保志工,有人提供貨車載物,有人提供空地堆物,以肢體勞動換來身心舒暢。

張維安教授以為,只要置身「慈濟社區」,就會發現許多志工在「參加前」、「參加後」之間,無論生活習慣或處世脾氣都有頗多轉變;更將心得分享給社區居民。

舉例而言,社區內若有人喜愛抽菸、飲酒、不遵守交通規則、抱怨批評等,身旁志工往往會婉轉提醒;有那麼多志工的「關心」,再不好的習慣,久而久之也不難戒除了。

社區化的志工發展模式,帶出許多像徐淑玲這般默默少語的志工小人物,他們在服務中豐富心靈、歡喜自在,進而影響身旁鄰人,並逐漸內化為一種生活態度。

志工蕭秀珠說,當社區民眾在分類、整理回收資源時,她會播放上人的開示語給大家聽,避免大家因手腳忙、口耳閒而嘰嘰喳喳談起「八卦」來;偶爾,大家在聽說誰失業了,也會代為打聽工作機會,鄰里間漸形成一道關懷網。



一分人與人之間沒有目的的關懷,是志工在社區成長的基礎,尤其當前工商社會人們普遍冷漠,這樣的感情更是稀有而亟需;社區「在地」志工的推展,理念上像是「反璞歸真」的復古服務,期回到早年厝鄰間「夜不閉戶」的社區情誼。

所以,當看到慈濟志工在厝邊出現時,別忘了給他們一個鼓勵與微笑;當然,能夠一起投入參與,更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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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晨語

法喜充滿

◎證嚴上人

一顆種子入心,
抽枝發芽、開花結果,
種如是因,得如是果。

日常生活中,
起心動念、舉手投足,
無不是在心田播下種子,
因此語默動靜都要用心--
時時警惕、懺悔改過,
播下好的種子,去除惡的種子。

世間的物質,有水才能滌清;
人心的垢穢,也需以清流淨化。
法譬如水,是清淨心靈的良方,
法要入心且身體力行,
如此內修、外行,就能真正「法喜充滿」!





▲社論

戰爭與和平

本月全球慈濟人都在虔誠祈禱,祈禱遠離兵厄去瞋恨,美伊戰爭摧毀了許多人的性命、家園和文明古蹟,戰火雖已平息,但撩起的絕望與仇恨之火令人擔憂;另一場人類同時面臨的災難是「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ARS)」傳染病的蔓延。

這兩種有形無形的世紀戰役,都足以成為決定人類心靈走向的重大轉捩點。歷史上發生的無數次戰爭,從沒有像這次美伊戰爭,現場轉播在世人面前。到底誰贏誰輸再也沒有清楚的答案,因為無辜老百姓家破人亡的景象,那些悲泣的容顏,那些傷者疼痛呻吟,卻苦無足夠醫療救治的號聲,在在令人心酸震撼。

戰爭的破壞力已無法預期,精密武器的發明,似乎助長了人類好鬥互殘的習性。偏偏這時又爆發SARS疾病,不確知病源,無法管制預防,只有大家戴起口罩相互防備。在戰爭已大舉破壞人類互信的情況下,這樣的疫病又嚴重阻礙可能的溝通,這真是天大的諷刺與警訊啊!

本月二十五日是慈濟三十七周年慶,往年的這個時候,全球慈濟人都會歡喜回到發源地,分享菩薩道上的心靈風光,但是今年因SARS的威脅,只好取消原有的大型慶祝活動。境雖轉變,慈濟人其實內心有更大的警惕,當更辛勤於傳播大愛的種子。

證嚴上人開示說,我們盡量減少在密閉的空間共修,希望大家修行就在生活中,無處不是道場。社區鄰里之間可以去做「愛灑人間」,引導人啟發愛心悲心;而人與人間更應化解仇恨與任何形式的對立。

這是契合現勢時機,值得人人反躬自省的法語。想想看,我們是否只是隔岸觀火,對遠方的戰爭偶興悲憫的情懷,在自己與周圍人事的互動中,卻未察覺因貪瞋癡的念頭驅使,仍不斷地發動與人相爭的隱形戰爭呢?

證嚴上人對SARS帶來的啟示,也有語重心長的開示:「眾生業障,都是不斷地累積。有的人行為雖然改變,但心靈還是鬱悶,很細微的業因就在心裏滋長,這就像是病毒,什麼時候病毒要變種出來擾亂不知道;每個人身體要有免疫力,要不然有時候來不及有靈方良藥對治,就像SARS發生一樣。」

這段話比喻說,當眾生煩惱爭端深重時,除非時時警覺淨化,否則有一天不知道會用何種方式傷害自己,也危及他人,到那時想挽救也來不及了。

驚世的災難要有徹底的覺悟,二00三年春天發生的兵災病災給我們莫大的生命示現,原來戰爭與和平就在我們的方寸之間。





▲心靈交流道

心靈交流道

好文章如好友,心煩時開臆解悶,失意時驅愁釋懷,
字裏行間,有歡笑、有溫暖,句逗篇章中,有真情、有大愛……
《心靈交流道》是交會談心的好所在,
不論是心情的回餽或是意見的參考,都竭誠歡迎您來分享。
來函經刊登,將致贈慈濟出版品。

安定最幸福

近來打開報紙,內容不是美伊戰事雙方打得如火如荼的消息,就是SARS在廣東、香港肆虐致死案例升高的新聞,令人怵目驚心,人心惶惶。看來「戰爭與疾病」,乃是二十一世紀初人類的大浩劫。

尤其看到伊拉克巴格達附近遭戰火襲擊的一些照片,讓人食不下嚥,心中隱隱作痛。

其中一張照片是伊拉克南部貝士拉城三月三十日在英美聯軍圍攻下,婦孺老幼倉促逃離家園。一位母親一手抱著嬰兒,另一隻手還牽著一個孩子,身上一無所有,滿臉驚惶失措,孤兒寡母真不知何去何從?看那孩子無辜的表情,心裏可能不明白,大人為什麼要戰爭?又為什麼母親要帶他離開自己生長的地方?百姓流離失所,任誰看了都會不忍!

伊拉克如此,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國又如何呢?那張慈母站在加州一處港口,揮別航艦上愛兒的照片,任誰看了眼眶都會濕潤。那些年紀在十八至二十歲間的年輕人,每個人都有父母,甚至有些人已有妻兒,他們遠走他鄉作戰,留給家人多少牽腸掛肚!有的母親日夜守在電視與收音機旁,隨時聽取戰況,這樣的折磨與無助欲向誰傾訴?

當東西雙方都有人因戰爭而妻離子散甚至死亡時,亞洲的中國與香港也難逃厄運,一場SARS疫情擴散導致全球人人自危,有些居於香港的民眾,不得不被迫隔離而暫離家園。看到那張某大樓的住戶,手提行李倉惶遷往他處避難的照片,才深刻感受到在這動亂的時代,一家人能相聚在一個屋簷下平安過生活,是何等的幸福!

天下本無事,生活在地球村的人類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為什麼一定要製造出那麼多的動盪與不安?以前常自嘆生活平淡無奇,終日與家人廝守;看來這樣平淡安定的日子,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也是許許多多目前正面臨逃難與遠征的人們所渴望的美夢。

美國紐約 康慈定

募款先募心

農曆三月初一清早,老媽還是照往常一樣到社區公園運動。

李媽媽是老媽最近晨間運動時認識的朋友,一早她就忙著拜神明、拜公媽(祖先),還要燒紙錢,忙到八點多才到公園來。她對老媽能如往常時間來運動,感到十分驚訝:「咦!今天是初一妳還能這麼早來?不用拜公媽嗎?」

老媽笑著說:「以前我也燒紙錢呀!後來我參加了慈濟,跟著證嚴上人學佛,公媽我還是會拜,但很多年不燒紙錢了!」

「學佛?是拜什麼佛?不燒紙錢公媽不會作怪呀?不會來討呀?」李媽媽似乎不太了解。

「學佛是學佛的智慧與觀世音菩薩的慈悲。燒紙錢會污染空氣,而且公媽不一定用得到呀!證嚴上人也說過,把那些錢省下來,不僅沒有空氣污染,而且還可拿去行善,把功德迴向給祖先,比燒紙錢好呀!」

「真的呀?那錢要捐給誰呢?」

「這不急啦!您回去先看大愛電視台,聽證嚴上人開示,更深入了解後要

捐款或當慈濟會員,再找我吧!」

中飯時,老媽跟我說起早上「募款先募心」的故事,問我這樣的作法對不對?

我深表贊同!上人要大家積極愛灑人間,加緊聚合愛心力量,唯有合心、和氣、互愛、協力,人心調和,社會祥和,天下才能無災難。

因此,募心比募款更重要。

屏東 陳潁茂

只要起步,永遠不嫌遲

記得兩年前在香港的書店第一次看到證嚴上人的《歡喜自在》一書,隨手翻閱,書上有一句:「捨得捨得,能捨能得,歡喜心付出而無所求,就能事事如意。」覺得很有意思,人若能做得到,那實在是太難得了。這就是我與慈濟結緣的開始。

去年十月十日,是慈濟紐西蘭分會兩周年慶,有幸能參與這場「大愛慈濟情」晚會,使我有機會了解慈濟,點亮我晦暗不明的心燈,更改變了我的人生觀。

接下來的幾天,我總在靜靜地反省。以往,我一直覺得自己算是一個不錯的人,既不抽菸,也無不良嗜好,亦沒有做過什麼損人的事情;表面上待人客客氣氣,可是內心深處卻是一個很自我且甚少去顧及他人感受的人。

修養到家不等於溫柔敦厚,脾氣未發也不等於心平氣和;除了親人和少數朋友外,對他人總是欠缺一分溫情,甚至是相當冷漠;半輩子都在名利中打轉,自私自傲而不自知。

可是,當我讀到這幾句話:「在最黑暗的角落,點一盞燈;在最淒寒的路上,生一堆火。讓我們為人間拭去悲苦的淚水,替眾生披上溫暖的外衣。」深深觸動了我心。

確實,這世界充滿了難以預測的天災、人與人間的仇恨和戰禍;多少人在顛沛中流離,多少人在貧病中掙扎。慈濟人本著「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默默地付出,而付出的不僅是能見得到的物資,最重要的是看不見而能感受到的溫情。

藉著慈濟書刊和大愛電視節目,把我和慈濟愈拉愈近。書刊文字淺白易明,但內涵就需要慢慢去體會思考,自己覺得獲益良多,也找回以前失落的東西--大愛。

以《無子西瓜》一書為例,使我看到的不再是別人的不對,而是自己的缺失;心靈的塵埃,得以慢慢地拂去。如果能常常以感恩的心去待人,做事不去期望回報,那感受到的內心喜悅,是相當耐人尋味的。

加入慈濟志工行列,這是最直接的付出,「只要起步,永遠不會太遲」,我相信我已找到我的信仰和方向了。

紐西蘭 陳相雄

牽手人生

我愛看電視劇,因為從中可體會出不同的人生;我更愛看大愛電視台的「大愛劇場」,除了故事真實外,更多了分鼓勵與警惕。尤其是四月十一日剛播完的「牽手人生」所帶給我的心靈悸動,更是無法言喻。

這是個科技文明一日千里的時代,也是個人與人距離日愈疏遠、自我意識高漲的時代。劇中馬文仲老師雖身患殘疾,但他所具有的堅定意志與高尚情操卻遠超越常人。他不求回報地默默付出,除了為他自己走出了一條不凡的人生,更為他贏得了一位卓越超凡的人生伴侶--谷慶玉。他們之間不只是生活中的伴侶,更是追求生命理想的最佳伙伴。

我常想:如果不是馬老師的身殘志堅於教育,又怎能感動如谷老師般的優秀女子,不辭千里跋山涉水而來?若非谷老師的執意伴隨,又怎能將馬老師心中勾勒出的藍圖,一步步地實現完成?如果沒有慈濟人無私奉獻的胸懷,又怎會有馬野庄慈濟希望小學坐落於黃河灘,教育著更多當地孩子?

我們當常懷知足、惜福的心情,去看待生命中的每一件事,更要懂得感恩、回饋於社會大眾。如果我們能懷有一顆良善的心去面對生活,且積極地去實踐,才能提升人的品質,臻於人間淨土的目標。

彰化 翁仲誼





▲悲願、善念‧和平、愛

悲願、善念‧和平、愛

◎證嚴上人/主講 編輯部/整理

寶島台灣,此時正是「春天無限好,大地藏生機」的季節;自然界中,蟲鳴鳥叫、草木爭春……只要靜下心來,人人都能感受到生命的朝氣與蓬勃。

同一個時節,位於中東的伊拉克卻經歷了無情戰火的轟炸,處處都是斷垣殘壁;戰爭對於無辜百姓的生命和財產,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伊拉克人民此刻的感受如何?人生將會變成什麼樣?透過媒體披露,有一個可憐的孩子阿里,他那深沈、疼痛的吶喊聲,傳入了人們的心中。

苦難的背後需要愛的力量。
悲願、善念啟發了,
愛的力量就能湧現。

阿里今年十二歲,戰爭之前,他認為軍人是英雄,因此志願要當個軍人。然而,一顆無情的炸彈,粉碎了他的家園,也粉碎了他的夢想;阿里的父母親與兄弟姊妹,全在這場戰爭中喪生,他也失去了雙手。

伊拉克境內幾乎所有醫院都遭戰火波及,醫療器械和設備不是受損就是被搶。許多國際媒體到醫院採訪阿里,阿里表現出強烈的求生毅力,不斷透過鏡頭呼救:「帶我離開這裏,帶我去國外治療。」

終於,國際間發揮了人道力量,將他送往鄰近的科威特就醫。歷經戰爭的可怕,小阿里體會到病痛傷亡的苦難,他請求醫師:「幫我接回雙手,我要當救人的醫師……」

國際間許多人關懷阿里,想要對他伸出援手,但是,這股力量能否持續?能否將這個孩子安置在一個祥和的社會?讓他受最好的教育?現今的醫療科技能不能讓他的雙臂恢復?能不能實現他想當醫師的心願?能不能讓他感受到觸摸病人的感覺?沒有人知道。戰後的伊拉克,陷入無政府狀態,搶劫、衝突、破壞事件屢屢發生……古老文化資產毀於一旦,很難再復建,看了實在令人心疼。

苦難的背後需要愛的力量。人人開啟一分不忍之心,大愛的力量就能湧現。一位媽媽帶著兩個小女孩從伊拉克逃到約旦邊境的難民營,想要去找在波斯灣打工的先生,但逃難讓她們身上一無所有,不知道何去何從。慈濟志工在難民營發現了她們,展開關懷與援助。

志工幫她們籌募到機票,並將她們接到慈濟約旦聯絡處,享用了一頓豐盛的飯菜,還撥了一通長途電話,讓母女三人歡喜地與先生、爸爸報平安。

八歲的小女兒在難民營時,看到飛機從空中飛過,她畫了一張圖,內容是「飛機和炸彈炸碎了我們的家」;此時即將搭機去和爸爸團圓,她又畫了一張圖--在山谷的中間,有一架會笑的飛機,飛機上面還畫了一個冰淇淋。

問她飛機為什麼會笑?她說,因為要搭飛機去見爸爸,心中非常高興。為什麼飛機上會有冰淇淋?她說,因為冰淇淋甜甜的很好吃。

孩子的畫,反映了她小小的心靈世界;她感受到慈濟人的關

愛與呵護,心中充滿了歡喜的笑以及團圓的甜蜜。

戰爭中消耗的大量資源,
如果用來改善全球貧困、飢餓人民的生活,
將有多少人受益啊!

戰地遠在伊拉克,與其他國家的人有關嗎?答案是肯定的。

以約旦為例,當地有一個舉世聞名的觀光區--死海,由於水中含鹽量很高,人們可以安安穩穩地躺在水面上,悠閒地看書、賞景,不用擔心沉下去,多舒服!除了優美的海景,還有一片遼闊的沙漠,以及很美的石頭山;遊客來到此地,就好像進入時光隧道,可以騎乘古老的交通工具--駱駝,欣賞大自然的風光奇景。

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每年都會吸引很多遊客慕名前來。然而,美伊戰爭開打後,原本遊人如織的繁榮景像已不復見;街道上一個遊客也沒有了,飯店、旅社都關門了。當地百姓抱怨,戰爭再繼續下去,連他們都要變成難民了!

戰爭不僅影響到許多人的生計,科學家也警告,這波戰爭過後必須留意--全球氣候異常、大地震以及饑荒的發生。

成千上萬的砲彈不斷在大地上密集轟炸,不僅損傷大地,也讓水土失調、氣候變異;一旦氣候失調,糧食也可能不足。

二十多年前的越戰,大量落葉劑和地雷的使用,不僅破壞了生態,也產生許多沒有手腳、顏面傷殘的畸形兒;一九九一年波灣戰爭爆發,大量原油流向河流、海洋,造成海洋生態的浩劫,以及許多生物的滅絕……這都是戰爭帶來的可怕後遺症,所有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都免不了受到影響。科學家估計,半個多世紀以來,戰爭對於環境的破壞和地球資源的消耗,已超過四十七萬億美元。世界上窮困的人那麼多,戰爭中所消耗的資源,如果用來改善全球人民的生活,將造福多少人啊!

只要人人發揮心中的愛與善,
不只愛人而切愛一切眾生、一切物命;
能夠如此,人間的災難一定能夠減少。

人類依靠大地生活,地球的環境若能調和,萬物才能真正平安;然而人心不調使得大地受毀傷,要保護大地,必定要先調和人心。

然而,人與人之間卻常為了一己之私而產生衝突--沒有的時候,不擇手段想要取得、不顧一切去傷害他人;有的時候,為了守護既有,便不斷陷入焦慮、煩惱、恐慌……這就是人類爭端與衝突的來源。

古人說:「人若合心,爛鐵也會變成金。」只要人人發揮心中的愛與善,不只愛人而切愛一切眾生、一切物命;能夠如此,人間的災難一定能夠減少。

我期待每一個國家、每一個地區的慈濟志工用心耕耘、積極付出,帶動人人虔心祈禱、虔誠發願--一願天下無災無難無號(嚎)聲,二願社會祥和息紛爭,三願人心淨化似清晨。在混亂的世局中,慈濟人要用愛灑遍人間,培育更多愛的種子,啟發人人的悲心。「普天下沒有我不愛的人、沒有我不信任的人、沒有我不原諒的人」,如果人與人之間能夠發揮這樣的愛心,並且做到合心、和氣,這個世界就是平安祥和的人間淨土。

人世間,是殘酷是溫馨、是福或是禍,都在一念之間。看到了窮困、飢餓、戰爭、瘟疫,心好沈重;然而看到各地慈濟人以「悲願、善念‧和平、愛」虔誠祈禱,說好話、發好願、做好事--推動「三好」化三災,真的好感恩!

人類的希望,來自於互助互愛。期待人人開啟愛心與智慧良知--有福的人去幫助苦難的人、有錢的人去協助窮困的人、有力量的人去扶助沒有力量的人……若人人這分虔誠的心念不間斷,讓愛的聲波充滿整個虛空,相信必能上達諸佛聽。請大家多用心!

(中華民國九十二年四月三日至二十二日,將於花蓮靜思精舍)





▲悲願、善念‧和平、愛

視如父母,視如子

◎李委煌

遙遠的中東戰場,
藉由媒體科技的引領來到了你我眼前。
烽火中,一個個驚惶受難的身影令人不捨,
彼亦人父,彼亦人子,
「看見」的當下,我們能做什麼?

一九九九年八月,戰後的科索沃(Kosovo)。

站在可能埋有地雷的家園,一位七十餘歲老農拿起鐮刀說:「這是我的土地,我要耕種。」當下,他一把草一把草割了起來……

三年餘後的今天,無視烽火燎原,大批離鄉的伊拉克人準備返鄉捍衛國土,他們也說:「這是我的家園,我們要誓死保護。」

同樣是為了腳下這塊土地,他們說了相似的話語……兩個場景,不同時空、不同畫面,卻同樣讓人內心錯雜起辛酸與不解……

一個個苦難身影,烙在心頭

遙遠的中東戰場,藉由媒體科技的引領來到了你我眼前。「血戰伊拉克」、「決戰巴格達」……聳動的新聞標題,真實得那麼不真實;畢竟對多數現代人而言,腥殘的戰爭畫面只在電影裏見過。

然而,對於經常投入國際人道關懷的慈濟志工而言,感觸卻是分外深刻。

柬埔寨,中南半島上的文明古國,長達二十年的內戰加上天災肆虐,讓這個農業國家民生凋蔽。配合慈濟賑災,志工陳金發四年間進出柬埔寨超過二十次,對戰爭造成的破壞有深刻感受。

曾經,搭著軍機深入難民區,簡陋的飛機上堆放許多槍彈,一路上陳金發的心情隨著飄翔於氣流中的飛機,浮浮盪盪。

因為戰爭,柬國境內埋有千萬顆地雷,地雷數甚至比人口數還多;據聯合國統計,柬國每個月約有三百人因誤觸地雷而傷亡。陳金發表示,志工前往發放,行進間還有坦克車引導,步步為營、如履薄冰,以避免誤觸地雷。

尤其在政府軍和赤棉游擊隊頻繁交火的戰場馬德旺省,許多民眾為躲避戰火逃離家園而成為流民,在陳金發的記憶中,他們不是直接睡在曠野,就是用木條以及大荷葉編織成勉強棲身的陋室,「不要餓死」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

陳金發表示,即使在慰訪發放中,也可聽到遠處傳來隆隆砲聲,甚至赤棉也從旁撂話說,他們會來搶奪發放米糧;發放工作常是在武裝軍人的保護下才得以進行。

首次從柬國返台,陳金發便罹患了「蜂窩性組織炎」,在醫院躺了兩週,醫師叮囑他要多休息,但五天後他又再度進入柬國。只因為他忘不掉那懷抱著已死幼子、卻仍排隊等候領糧的婦人,以及更多更多他曾接觸過的貧困百姓……

走過戰亂後的柬埔寨,體會到政治紛爭的可怕,以及社

會和平安定的可貴,陳金發清楚知道,自己不再是過去的陳金發了;多年來更不曾忘記自己所發的願--竭盡全力為世間苦難眾生付出。

六年多前開始投入國際賑災,謝景貴的「第一次」也是柬埔寨,隨後並走過戰亂後的阿富汗、科索沃、衣索匹亞……與陳金發一樣,許多難民的身影已深烙在他的心,並轉化為更投入援助工作的悲願。

二00一年在阿富汗的難民營裏,謝景貴認識了哈記茲;由於他所屬種族與其他人不同,連住進難民營的資格都沒有,只好領著家人走了兩小時到荒漠撿拾樹枝,再回到難民營旁的空地自搭陋房……

即使身處難民營,都尚有複雜的種族問題而相互排擠,謝景貴在為人道救援奔走之餘,也不免為此唏噓慨嘆。

純淨的孩子該是父母的寶貝,然而謝景貴從各種統計資料中驚訝地發現,天下竟有那麼多因貧窮而失學的孩子--也許在柬埔寨首都金邊街頭賣香菸;也許藏身於哥倫比亞的礦坑中……全球像這樣的孩子竟高達兩億五千萬人。

二000年,謝景貴踏入東北非的衣索匹亞,當行抵首都阿迪斯阿貝巴時,他果真看到了這些孩子--他們或在街頭擦鞋謀生,或直接找人乞討索錢……隨後,他從市區來到鄰近山頭,一個瘦小卻扛著重約七十公斤木材的孩子迎面走來,謝景貴看了實在難過,遂默默在心中發願--願將全球苦難的孩子,都當作是自己的孩子。

自知這樣的心願太大,多年來謝景貴只能不斷地做、不停地跑:遭海嘯襲捲的巴布亞紐幾內亞、受颶風肆虐的中美洲、因震災傾毀的土耳其與薩爾瓦多、為糧荒所苦的北韓……像為著一個「不可能的任務」在搏命。

一次次平安歸來,謝景貴感恩台灣的富足與安定,吃著百分百的白米、旋開即可享用的自來水……他深刻了解到,這些極平常的東西不該再視為「理所當然」了。

「蝴蝶效應」,莫以善小而不為

一分善念、一件好事,真能對世局產生任何影響或作用嗎?

上人以佛經故事譬喻,森林發生大火,一隻小麻雀以翅沾水滅火,此舉雖遭其他動物笑其自不量力,最後卻感動了天神降雨滅火。

謝景貴說,這個故事就像在約旦貧民帳棚中看見受凍老人而脫襪相贈的台灣記者,雖然只是極小的一樁事,但因為當下真心,即可能感動電視機前的千萬群眾,願意為難民的溫暖盡一分心力。

於是,一雙襪子不再只是一雙襪子,而是從中「生」出了千萬雙愛心襪。此即《無量義經》所云:「一生無量,無量生於一」之理;無限之愛,含藏於一毫芒種子中……

謝景貴常以「蝴蝶效應」提醒大家,「南半球一隻蝴蝶煽動翅膀所帶起的微弱氣流,幾星期後竟變成襲捲美國德州的一場龍捲風……」專家也將此效應作了如下理論表述:「一個極微小的起因,經過時間及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可以發展成巨大而複雜

的影響力。」

可見「莫以善小而不為」,即使僅是一分善的念頭,都有可能在人間發酵。

所以,再遙遠的事件,也必然與我們發生關聯;而戰爭所釀成的人禍災難,對我們後代子孫更會形成嚴重影響。

一九四五年美國於日本廣島、長崎投下的兩顆原子彈,結束了二次世界大戰,卻也讓居民至今仍受幅射污染荼毒;一九九一年波灣戰爭對當地油田的破壞,亦造成大量鳥類絕種、水中生物死亡,而貧鈾彈(depleteduranium ) 更令五十萬名伊拉克人飽受疾病折磨,許多孩子一出生便是畸型兒。

越戰期間,為消滅藏身叢林、沼澤的越共,美軍空灑了兩萬加崙的落葉劑(Agent Orange),遭殃的土地需百年後才能恢復,而其中所含毒素戴奧辛,更令居民病痛纏身,禍延後代……越戰結束距今已超過二十八年,此遺毒依然陰魂不散。

此次美伊戰爭,羅馬尼亞與

俄羅斯專家也警告,密集而威力強大的炸彈持續轟炸,可能引發巴爾幹半島、外高加索和黑海周邊地區的區域性地震。

戰爭創傷,要用多少愛去撫平?

當年進入科索沃,沿途「注意地雷」的紅色警告標誌,曾令謝景貴不由得血脈賁張;儘管每踏一步都要謹慎,但這滿布危險的土地,卻仍是流亡在外難民的故土家園。

「要花多少時間、金錢才能清除掉呢?何況有些地雷是金屬偵探器也查不出來的。」他不禁感慨,地雷--尤其是落下時會有兩翅張開的「蝴蝶雷」,當它被埋入大地後,經過五十年的風刮土流,仍會繼續執行著殺人任務。

在一處兒童婦女心理復健中心,謝景貴看到中心為協助孩童走出戰爭創傷,正陪著他們繪畫;只見孩子在紙上畫的是荷槍士兵、攻佔科索沃的坦克車、甚至拿刀殺害嬰兒的猙獰臉孔……

戰爭已結束,但殘留在孩子心中的恨與懼,需要多少愛去呵護與撫平?

自美伊開打以來,許多人激情地表達「反戰」之意,希冀自己能為戰爭「做點什麼事」;於是,有法國反戰人士破壞境內英軍墳墓;南韓反戰分子抗議國會通過對美伸援,與警方對峙釀成暴力衝突;歐美更有群眾組成「人肉盾牌」進入伊國藉軀體表達反戰……其目的雖出於善意,但結果卻引發另一種流血與衝突。

那麼,究竟我們能做些什麼,才能消弭戰爭、獲致和平?證嚴上人建議大家:「擔心不如關心,關心不如虔誠祈禱,並且將善念化為行動,付出愛。」

自美國九一一事件後,慈濟積極於社區鄰里間推動「愛灑人間」,期望人人心存善念、心發好願,啟發人人皆有的悲憫心;有發願就不易抱怨,有善念就有和平的希望。

上人將時局譬喻為浪濤,人間則如航駛於大海上的船,在狂風巨浪中,船上人群若浮動亂竄,恐有覆船之虞。此時,將浮動的人心安定下來,就是最具體、最有建設性,幫助船隻乘風破浪度過危機的方式。



因著局勢變化、人事更迭,百姓無辜的眼神已成多年舊史,而陳金發也未得機緣再返柬埔寨;如今分享國際賑災見聞,卻是他義不容辭的「使命」。因為,走過烽火,令他更珍惜平安,也盼更多人能懂得珍惜。

他認為,如果人人都相信「愛能消弭災難」,則凝聚著眾人悲願的氛圍,自可消弭仇恨與暴戾之氣,如此一來,地球即使有「災」,也可以少「難」了!





▲悲願、善念‧和平、愛

四月安曼,晴空中「會笑的飛機」

◎陳秋華、王俊富、馬儁人

拉格娜母女三人,
是少數獲准入境約旦的伊拉克難民,
歷經艱難一路逃難,身上盤纏早已用盡,困居難民營中,
到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和先生團聚的願望,
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然而,一群素不相識的人,
竟然讓她「美夢成真」……

相較於伊拉克映著烽火的天空,四月初約旦的春天,充滿無限生氣,公路旁開著黃色小花的草原,不但是沙漠牧人跟羊群的綠洲,更是洗滌訪客心靈的一畦夢田。

然而,距離安曼三百公里外的羅威德 (Ruwayshed)難民營,卻是另一番景觀,簡陋的帳棚區除了礫漠黃沙,只有藍天穹蒼為伴。

咕嚕咕嚕喝下水,孩子滿足地笑了

羅威德難民營是由紅十字會所設立,專門收容第三國家的難民,目前有五十六戶共兩百六十六位難民,以婦孺居多,其中五歲以下的小朋友就有六十二位,佔了將近四分之一。

四月一日,約旦慈濟志工來到這裏發放。負責這個難民營的紅十字會人員告訴我們,許多到伊拉克境內打工的外籍人士,在戰爭開打後都被被各國大使館接走,例如菲律賓、印尼等;然而這群蘇丹、索馬利亞、巴勒斯坦人卻不願回國,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的國家比這裏還亂。

這裏的難民非常缺乏物資,尤其晚上氣溫遽降,難民多無保暖衣物,而且煮沸後的水,小朋友喝了照樣拉肚子。雖然紅十字會每天提供給每位小朋友一瓶礦泉水,但顯然不夠,尤其最近白天天氣逐漸炎熱,小朋友經常發生脫水現象。

在我們參觀醫療站時,一位三歲的小男孩因為脫水被送進來,我們馬上將隨身攜帶的礦泉水打開給小男孩喝,沒多久小男孩就慢慢甦醒過來。小男孩的眼神讓人不捨,無情的戰火讓無辜的生命飽受威脅,令人心痛。

這個難民營情況大致如下:食的方面,有紅十字會提供食物、英國天主教慈善團體協助煮食;衣物部分,難民所攜帶的衣物普遍不足以保暖;醫療方面,由約旦紅新月會和馬來西亞一個慈善組織負責醫療站的運作;教育方面,聯合國兒童福利組織 (UNICEF) 負責辦學校,但是缺乏文具用品。

了解了此地難民的需要,三天後,二十六位約旦慈濟志工出動五部車子和三部卡車,載著三

千瓶礦泉水、十六箱衣物(每箱約有二十二件大衣或夾克)、兩百八十公斤糖、二十八公斤茶葉,以及五十份文具用品(每份含四枝鉛筆、四本筆記本、兩支削刀和兩個橡皮擦),再度來到羅威德難民營。

我們先到作為學校的帳棚區關懷小朋友,看到小朋友在燠熱的帳棚內讀書識字,令人不忍。一位媽媽帶著孩子走上前來問我們:「我的孩子好渴,您們有沒有水?」我們馬上開了一瓶礦泉水給她,只見小朋友咕嚕咕嚕一下子就喝完了,臉上泛著滿足的微笑。

接著開始發放衣服,讓大人們自行挑選喜歡及合適的衣服。沙漠氣候日夜溫差大,午後可以高達攝氏四十度,入夜卻可能沁寒入骨;有好幾位巴勒斯坦難民拿到衣服後,一直跟我們說感恩。戰爭的殘酷,不但讓孩子受苦,也讓大人們飽嘗內心煎熬之苦,看得出來有些人都是受過教育的,但是因為戰亂而成為難民,連給小朋友遮身蔽體的衣服

都沒有。看得出他們眼中流露的無奈和無助。

我們將糖、茶葉和礦泉水送給每一戶家庭,同時也將上人的關懷和祝福傳達給他們。有好幾戶家庭收到物資之後,眼中泛著淚水,一直跟我們說謝謝。

天氣非常炎熱,加上風沙滾滾,我們的白褲都變成黃褲、黑色夾克變成黃色夾克、藍色背包變成黃色背包,但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是滿滿的愛。

小小遊戲場,難民營裏的快樂天堂

在這片荒漠無垠的邊境,雖然飄盪著許多難民的悲歌,但是一個小小的遊戲場,卻成了悲苦難民營中,一個暫時忘卻煩惱和憂愁的快樂天堂。

四月十一日中午時分,慈濟志工再度來到羅威德難民營,為小朋友帶來鞦韆、溜滑梯跟翹翹板。一抵達難民營,眾人立刻著手組合,幾刻鐘不到,一個小型遊樂園在難民營出現了!

原本無所事事、在帳棚周圍遊蕩的小朋友,突然看到顏色鮮豔的玩具,全都湊了過來。一時間,笑聲立刻迴盪在正午熱氣蒸騰的營區內。小朋友歡喜的笑容和跑來跑去的樣子,讓旁邊的大人看了也笑呵呵。

三天前剛從伊拉克逃出來的十歲女孩瓦法瑪,帶著妹妹荷本出現在遊樂場。瓦法瑪說,她在巴格達的家被炸毀了,媽媽拉格娜帶著她和妹妹奔波逃難,終於來到約旦。

正當我們聊著,天上出現一架美軍B-52轟炸機,在晴空中拉出幾條長長的凝結尾。瓦法瑪用阿拉伯文喊著:「飛機,飛機,炸伊拉克……」天真的小臉上帶著些許驚恐。

瓦法瑪帶著妹妹排隊領取慈濟志工發的蠟筆跟畫簿,興奮表情一覽無疑。我們請她隨便畫些東西,不料,小手握著的紅色蠟

筆,卻勾勒出一架飛機往建築物丟炸彈的恐怖景象……

戰爭,已給了這些孩童心靈永難抹滅的傷痕。

會微笑的飛機,載著一家人團聚

儘管上千伊拉克難民聚集在約旦邊境,然而獲准入境的卻寥寥無幾,因為沒有持第三國有效簽證的,一律不准進入約旦。

由於瓦法瑪的爸爸那比爾,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 (U.A.E.)打工,因此她們母女才有資格拿到簽證,過得了檢查哨,成為少數能夠入境約旦的伊拉克難民。然而,千里迢迢來到羅威德難民營,她們身上盤纏已經用盡,要到阿布達比(Abu Dhabi)和父親團聚的希望,變得遙遙無期。

我們決定贈送機票給母女三人,讓她們一家人團聚。旅行社知悉,也以最便宜的價格賣給我們。

四月十六日下午,拉格娜興高采烈地帶著兩個女兒,從羅威德難民營搭上開往安曼市區的巴士來與慈濟志工相會。

車子開動了,拉格娜才發現護照還被押在邊境關防!夜色已暗,車不肯等人,母女三人只好下車,拖著沉重的行李回到涼颼颼的帳棚。

隔天一大早,我們接到通知,母女們已經拿回護照上路了,但是難民營主管單位不准巴士中途放人,她們必須被戒護直達機場。於是我們直接到機場等候。

早上十點半,終於在安曼機場外盼到人,荷本第一個衝下車,看到我們就興奮地喊「慈濟」!

離下午三點的班機還早,我們帶她們到慈濟約旦聯絡處,除了招待她們享用一些家常菜,母女三人還洗了個熱水澡。

拉格娜跟我們談起了逃難時的經歷。

雖然她們一家人符合入境約旦的資格,但在這兵荒馬亂時期,約旦軍警卻無緣無故把她們擋在邊境外。老家已被炸毀,拉

格娜說,她拚死也要把兩個寶貝女兒送到丈夫那兒,因此她們餐風露宿了整整四天四夜,經過連番苦苦哀求,約旦邊防終於同意放行。

好不容易在黃沙滾滾的帳棚中求得棲身之地,惡劣的生活環境卻讓人難以忍受,因為難民營提供的食物營養不均衡,飲水也不足,荷本的臉上出現了潰爛的情形……

事實上,那比爾也曾飛來安曼想見家人一面,但結果是一樣的--伊拉克人多半被拒絕入境。

聽完她們的故事,約旦籍志工阿布拉希亞用阿拉伯語跟她們介紹慈濟,兩姊妹興奮地一會兒喊「慈濟」,一會兒認真地畫著卡片,有時她們還會高興地唱起歌來!

瓦法瑪畫了一條橫槓,下面掛了四個小圓圈圈,她說那是家中廚房煎炒用的平底鍋;中間畫了一個媽媽做的大蛋糕,上面還插了蠟燭;蛋糕下面用阿拉伯文寫著「感謝慈濟」;畫紙最上方是彩帶,下面還有兩個愛心在飛揚……

妹妹的畫裏,也有蛋糕、蠟燭,不同的是,妹妹還畫了兩個大太陽,一個在右上方,一個藏在山中央;在群山環繞中,有一架會微笑的飛機在翱翔,飛機上面還有一個冰淇淋……我們問她:為什麼冰淇淋會在天上?妹妹笑笑地回答:因為冰淇淋甜甜的很好吃呀!

此時,電話已接上遠在阿布達比的那比爾,我們告知他飛機班次;母女三人也輪流向他報平安,卻顯得異常鎮定。大概是近「親」情怯,不太敢相信美夢即將成真吧!



一路逃難,拉格娜早已身無分文,離開約旦聯絡處時,志工們湊了兩百美金給她們當路費。

此時,拉格娜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她說,慈濟的救命之恩,她們將永遠牢記在心……

來到機場,沒想到問題又來了!拉格娜一家在入境約旦時,邊防竟忘了蓋入境章,沒有入境紀錄,要如何從約旦出境?

媽媽緊張地眉頭深鎖,不知情的兩個小寶貝卻興奮地巴著電動扶梯爬上爬下,因為她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樣有趣的東西;搭飛機更是令她們雀躍不停!

我們立刻聯絡難民營防部隊指揮官,請求證明她們的身分。謝天謝地,機場海關總算同意放行。

送她們出關時,拉格娜一家人獻出阿拉伯式的熱情,小女孩出了關,又跑回來一再和我們親吻擁抱說再見。

我們猛力地和她們揮手道別,直到母女三人消失在出境大廳的盡頭。此刻,淚水模糊了我們的視線……






▲悲願、善念‧和平、愛

毛毯背後的故事

◎曹麗雲

三月二十五日,美伊戰爭開打第六天,
裝有一萬五千條毛毯的貨櫃,正從台灣啟程送往約旦。
關心難民的需要,毛毯整備工作早在二月初就展開;
而裁布、車邊、燙印慈濟會徽、
折疊、複驗、打包,到裝箱、上櫃,
不到一週全部完成……

美伊戰爭開打前,慈濟人已未雨綢繆地準備各項救援物資;其中一萬五千件毛毯來自年輕女企業家張瓊文、蔡秀妹所捐贈。

聽見難民的需要

從事布料出口的張瓊文、蔡秀妹,是二十年前就讀淡江大學國貿系的同班同學,畢業後兩人先後進入同一家貿易公司;一年多後,她們共同創業,成為休戚與共的事業夥伴。

何以在美伊戰爭未開打前,會想到要捐贈毛毯呢?

當時想到那些難民除了食物外,一定缺少保暖衣物,我們從事紡織品出口,正好有保暖的布料可以做毯子。」蔡秀妹輕柔地說出兩人的初發心。「我們能體會上人的悲心,所以上人想做的事、要做的事,我們當然勇敢承擔。」張瓊文堅定地說。

其實早在九二一大地震時,她們就捐了一大卡車約五千件的毛毯,幫助受災的鄉親。

那時,一聽到慈濟需要吉普車支援災區運輸,張瓊文和蔡秀妹就開著吉普車,到她們「都不認識任何人」的慈濟台北分會登記當志工,載著慈濟人到東勢災區救援,並且也加入香積及關懷工作。這是張瓊文、蔡秀妹和慈濟的第一次接觸。

張瓊文說:「從電視上看到鄉親家破人亡的畫面,我們難過得沒有心情工作;但是看到災區到處是藍天白雲的身影,那種感動是無以復加的。」

和慈濟志工一起為受災鄉親付出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決定:要快速了解慈濟,並加入這個團體。從此,看大愛電視台的節目,「讀」慈濟人、慈濟事,成為她們每天必修的功課。

接著,她們參加了二00一年十二月的企業家靜思生活營,三天營隊中她們感動滿懷,收穫滿行囊,並發現「做慈濟」就是她們的人生目標。

在資深慈濟委員的帶領下,她們參加過慈濟人醫會義診、大陸文化交流團、愛灑人間等活動。

也是感恩與回饋

今年元月底,除夕前幾天,蔡秀妹和張瓊文風塵僕僕地剛從法國參展回來,就接到林臣英的電話,邀她們大年初一回精舍向上人拜年。

兩人回到精舍,遇到從約旦回來的陳秋華夫婦。陳秋華伉儷擔心美伊戰爭一觸即發,請示上人屆時將如何發放物資援助難民?張瓊文和蔡秀妹聞言,表明想捐毛毯幫助難民的心意。

「實在是很多因緣巧合,十多年前我們剛創業時就是做中東的生意,也曾經去過約旦。」蔡秀妹滿懷感恩地說:「中東人很有禮貌、很親切,也很尊重別人……這次捐毛毯,也有一分感恩和回饋的心。」

年初五,蔡秀妹、張瓊文拿著做毛毯的布料,回精舍給上人看。那天,正好訪客不斷。

「我們在一旁等候時機,要將布料樣品呈給上人看,也因此有機會聽到上人對不同的人觀機逗教,吸收了許多法寶。」蔡秀妹很感性地說:「尤其是上人教

導弟子的慈愛和用心,更是一一敲動我的心。」

布料確定後,蔡秀妹、張瓊文一回到台北,便著手進行製作毯子的事宜。並乘著上人行腳到關渡時,將毛毯的樣品呈請上人核示。

上人拿到毛毯後,前前後後撫摸著,感受著難民的需要。「嗯,很軟、很暖,白天可以作披肩擋風沙,晚上還可以當被子蓋保暖。」

只不過,當時樣品的規格是125X150公分,上人說:「這種比較小件的可以給小孩子蓋,如果可以加大一點更好。」

隔天,兩人又送了加大呎碼150X200公分的毛毯給上人看。上人說:「很好,可以做準備了。」

每一分用心都是體貼

毛毯定案後,接著是為製作慈濟會徽而忙碌。

以往慈濟海外賑災時,結緣物資上的會徽多是中英文對照,然而這次是要送往中東,上人體貼受贈者的心,特別指示原本會徽上的英文翻譯要改為阿拉伯文。

慈濟土耳其聯絡處負責人胡光中恰巧回台灣過年,便和幾位

穆斯林朋友將文字翻譯完成。張瓊文、蔡秀妹拿到譯好的文字,立刻請繡慈濟會徽有五、六年經驗的刺繡廠老闆黃先生繡樣品。

連夜趕出的樣品送達上人面前,上人看了後說:「很好,但如果慈濟會徽改成灰色的會更好,和深藍色的毛毯比較相配。」

張瓊文、蔡秀妹依照上人的交代,請刺繡廠繡灰色樣品;隨後趕到刺繡廠看樣品,挑色、比色。

顏色確定後,黃老闆全省搜購灰色線,不夠的部分則請繡線廠染色。同時也將車繡慈濟會徽的工作發包給績優的代工。

電腦刺繡一個Logo,如果沒有斷線,需要五十分鐘,如果斷線,所耗的時間要更多。黃老闆知道這批毛毯是要賑濟戰火下無辜的難民,同意二十四小時趕工及監控。他不僅全力配合,且主動表明只收成本價,並親自將陸續完成的Logo送到桃園蘆竹給慈濟志工燙貼在毛毯上。

一萬五千件毛毯布料製作完成後,林臣英請桃園中正二、三組的組長曾美珠、江慮捨,安排當地志工到提供場地的順麟印染工廠支援。裁布、車邊、燙印慈濟會徽、冷卻、摺疊、品管、裝箱、上櫃--一條「生產線」就在大家的用心和智慧中產生。

裁布、車邊由順麟作業;會徽燙印由志工輪班執行任務。每天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分兩班,但到了結關前兩天則加班到晚上九點。

會徽需擺正及置中,所以燙貼之前要先用「粉土」做記號;燙貼工具除了專業用的燙襯機需要學習外,蒸氣熨斗的熱度、熨燙時間的長短都有學問。

慈濟會徽燙貼上後,毛毯也吸進大量的蒸氣,志工們擔心蒸氣沒有散盡就打包會發霉,便開著電風扇吹,讓毛毯冷卻後再摺疊、打包。

每一件事的完成,總是需要許多人一起來成就。六天半,至少一千人次的志工來來去去,江慮捨和曾美珠如磐石般,時時在那兒「觀前顧後」;順麟印染工廠的黃老闆也熱心準備飲料給志工喝。

在法院擔任書記官的林淑隨每天一下班就趕來當志工,到最後一天「趕工」時,還特別請假來「加班」。還有一對年輕夫婦--楊照然在銀行電腦室當夜班工作,下班後的白天接著來幫忙;方櫻燕因頸椎神經壓迫,那幾天是抱病來摺毛毯的。

志工當中,有三位老人家天

天從台北來幫忙,原來是林臣英、張瓊文和蔡秀妹三人的母親,她們做事穩重、仔細,負起最後一道把關、品管的工作。

全程、全心、全力投入

張瓊文、蔡秀妹目前同是慈濟培訓委員,這對相交二十年的「雙胞胎」姊妹花感情很好。謹慎小心的蔡秀妹是公司的「中流砥柱」,她個性外柔內剛,有毅力、有責任感,公司到國外開發新「路線」都是由她打頭陣。

「在創業的第二年,我就覺得自己立錯願、選錯行。」蔡秀妹說:「其實我最想走的路是出國念書或出家,所以我一直開發新路線讓張瓊文接,希望她能打好基礎自己做。」

「進入慈濟接受上人的教誨後,我和以前真的不一樣。過去抱怨立錯願、選錯行;如今卻很感恩這十幾年來,儲存了一點根基,才能發揮、實現自己想救人、行善的心願。」蔡秀妹誠懇地說:「實在很感恩張瓊文,這十多年來一直『拉著我』不放。」

「我們真的很感恩所有成就這件事的慈濟志工以及廠商,因為大家全程、全心、全力的投入,才能圓滿送出一萬五千件毛毯。」儘管披星戴月地奔忙,張瓊文、蔡秀妹心中卻有難以言喻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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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小屋

◎蘇慈易

【環保小天地】

美國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

.作者/王鼎(五歲)
.指導老師/曾慧華

王鼎喜歡用樂高積木做太空船、戰艦,還有小人等等。他用一根根冰棒棍拼貼成小屋和屋前的大樹;小屋的庭院,種滿了繽紛的花草、水果,大樹則細心地種在養樂多空瓶上。

看到王鼎和爸爸共同完成的甜蜜小屋,我雖然不認識他們家人,但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幕親子和樂圖。





▲晶瑩童心

太空火箭船

◎蘇慈易

【環保小天地】

美國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

.作者/許顥(八歲)
.指導老師/林菁華

注意看!這艘太空火箭船的上半部,還有一個小樂高人懸空吊在上面,寶特瓶正面割了一個四方形的開口作為窗戶,旁邊的推進器,則是常見的養樂多空瓶。

許媽媽說,許顥小時候曾將一盒面紙全都抽出來,一張張疊成一座小山。許媽媽看到時差點昏倒,但許爸爸卻說,他這座山,做得挺好看的!

許爸爸對許顥的好奇心很有包容力,這也是為什麼,許顥的創造力在這艘太空船中展露無遺。





▲晶瑩童心

垃圾變黃金

◎蘇慈易

【環保小天地】

美國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

.作者/林洛安(十歲)
.指導老師/周德卿

這張圖的左上角,是一個製造生活用品的機器;機器的下方有兩條交錯的藍色寬帶,是運送不同種類回收物品的機器。圖的前方有許多身穿制服、戴著帽子的環保志工在進行收集、分類的工作。

一個不到十歲的小腦袋瓜,可以想出這麼多的東西,令人驚訝這個孩子要有多好的耐性,才能將這幅到處都是細節的圖完成?

我問林洛安:「妳花了多少時間作畫?」她說,最少五至六個小時。





▲晶瑩童心

懷俄明州小木屋

◎蘇慈易

【環保小天地】

美國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

.作者/黃韻玲(九歲)
.指導老師/林美惠

去年,黃韻玲全家人到懷俄明州度假,當地的小木屋留給黃韻玲深刻的印象,並在這次環保創意作品比賽中,選擇了小木屋作為主題。

她出動全家人到院子尋找大小粗細相同的樹枝,屋子則是用家中存放三年的酒瓶軟木塞和冰棒棍組合而成。

屋子完成後,黃爸爸腦筋急轉,到後院鋸了一塊樹幹下來上漆當基座。在全家人合心、合作之下,把懷俄明州的小木屋,搬到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與大家分享。





▲晶瑩童心

懷舊列車

◎蘇慈易

【環保小天地】

美國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

.作者/徐亦真(十一歲)
.指導老師/邱意捷

徐亦真想做一輛火車,因為家中車庫存放有許多黑色海綿,徐媽媽首先想到,可以將海綿剪成小片,做成一節運木炭塊的車廂和圓形車輪;然後,亦真再和媽媽一起用紙盒做出火車頭,並到後院撿拾樹枝做成運材車廂,而吸管則是火車軌道。

火車完成後,亦真很高興。爸爸最喜歡樹枝那部分,媽媽最喜歡木炭;我想,亦真最喜歡的,應該是得到獎盃吧!





▲晶瑩童心

老人牌麥片火車

◎蘇慈易

【環保小天地】

美國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

.作者/王乃萱(十二歲)
.指導老師/周珮珍

王乃萱說,她是在一本手工藝的書中找到做火車的靈感。

從照片中一眼可見,火車頭是用老人牌麥片的筒子做成,車輪是麥片筒的塑膠蓋,車身後半部則是果汁紙盒。整件作品最神來之筆的地方,則是火車頭冒出的煙,那是用棉花做的。





▲晶瑩童心

機器人

◎蘇慈易

【環保小天地】

美國新澤西慈濟人文學校

.作者/蘇柏章(十二歲)
.指導老師/周珮珍

八歲才從台灣移民到美國的柏章,中文造詣遠超過在這生長的華人小孩。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他,也是有活潑頑皮的一面。他是星際大戰電影的影迷,這也是為什麼他選擇做機器人參賽的原因。

柏章花了幾天的時間,將幾個包裹的空盒剪剪黏黏、上顏色,便將這個機器人完成了。我問他:「機器人有沒有名字?」他說,隨性而做,所以也沒有刻意為它取名字。





▲衲履足跡

2003.02.01 像春天,綻放愛

◎撰文/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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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千鈞一髮之際——關山慈濟醫院急重症醫療

◎黃秀花

關山,位居筆直順暢的台九線中段,
又近彎曲險峻的南橫公路出口處,
都是出事率高的危險道路;
三年前,慈濟醫院矗立在關山,
守護著小鎮居民的健康,
也讓遊客的性命安全更有保障。

三月十五日,關山慈濟醫院三周年了!社區居民把這當成是社區一大盛事,連續三天共同參與慶祝。醫師到山上為原住民義診,和志工一起到社區割草、掃地,防止蚊蟲孳生,然後宣導衛教;並且和小朋友一起搖呼拉圈……實在很溫馨。

這間醫院可說是社區家庭式醫院--醫師、護士、全院同仁就像一家人;擴而大之,就像社區中的一個家,和社區的互動非常溫馨。

醫師們分享說,在這樣溫馨的醫院裏,他們和社區打成一片,而且很高興能獲得居民的尊重和信賴。聽到這些話,令我感動而且感恩;尤其是潘醫師分享的「從路邊撿回來一條生命」。

過年期間,潘醫師從除夕就開始值班,一直到大年初九值班結束了,適逢星期假日,他開車載著家人準備到花蓮散散心。才離開醫院

沒多久,就在半路上看到一位老先生倒在地上,他馬上停車,盡醫師的本分下車檢查老先生的傷勢、為他固定骨頭,護送他上救護車後,也跟著折回關山慈院。

經過一連串的檢查,他發現老先生有多處骨折,還有內出血,要馬上開刀。老先生的兒女都在西部,只有夫妻倆在鄉下,醫院於是打電話給老先生的兒女,希望他們趕回來簽字讓父親立即開刀。

然而,老先生的兒女對關山地區的醫療沒信心,考慮將父親轉去高雄大醫院;折騰了幾個鐘頭,老先生忍不住打電話告訴兒子:「是你們不知道啦!關山的慈濟醫院很棒,不輸給西部的醫院!身體是我的,我決定在這裏開刀,我對這裏的醫師有信心!」

就這樣晚上開始手術,一直到凌晨三點潘醫師走出開刀房,老先生的病情終於穩定下來。

從路邊撿回來一條生命,多溫馨啊!現在這位老先生已經復原得不錯,還時常回來醫院。真的很感恩關山慈院的醫師!

——三月十八日證嚴上人志工早會開示

上人口中,「從路邊撿回一條生命」的潘醫師,就是關山慈濟醫院醫務部主任潘永謙。

潘永謙的專長是骨科,過年期間,關山慈院一般門診照常開放,車禍急救的病人特別多,潘醫師不分晝夜忙著開刀,有時一天就連開好幾台刀,每開一台刀,少則兩、三個小時,多則五、六個鐘頭,年節就在忙碌之中不知不覺度過了。「忙歸忙,但看到一條條生命給實實在在搶救回來,那種滿足感還真難以言喻!」

那天難得帶太太出遊,卻在路上看到這場意外,他立即下車為老伯固定、包紮,並折回醫院為老伯急救。

經X光檢查,發現六十九歲的老伯左半邊股骨幹、手肘尺骨及第六、七、八節肋骨均有骨折

現象,左胸還有積血,若不趕緊置放引流管將瘀血清除,很可能會壓迫到肺部,導致呼吸困難而危及生命。

從聯絡家屬、引流胸部積血到整個手術完成,總共費時十幾個鐘頭。「還好及時做處理,才能救回老伯一命!」潘永謙說。

當老伯的子女從各地陸續趕來醫院探視父親時,十分訝異關山慈院果真如老爸所言,不僅設備新穎、病房乾淨明亮,醫師的專業能力更沒話講。「想不到在家鄉竟有如此高水準的醫療,慈濟醫院不計成本照顧偏遠地區民眾健康,實在讓我們感動。」

能聽到病人家屬從質疑到肯定,潘永謙覺得一切辛苦都有了代價!



車禍重大骨折者、誤摔下水溝的醉漢、氣喘宿疾發作的老菸槍……寧靜的夜晚,關山慈濟醫院的急診室卻一點也不寧靜。

關山位於台九線中段,道路筆直暢通,車速稍一過快就容易出車禍;此地又距南橫公路東段出口處不遠,南橫山區道路蜿蜒崎嶇,稍有不慎就可能跌落山谷或遭落石砸傷,意外事故之多,常令人應接不暇。

「隨CALL隨到,早就是大家的共識!」潘永謙說,為因應地方需要,關山慈院開業時即特重急重症醫療;平時如此,一遇年節假期,返鄉遊子加上遊客匯集,病患更是暴增。

改寫關山急重症醫療

座落在和平路上的關山慈院,醫護員工共七十人,目前開放五十九床,提供門診、急診、住院、手術、重症醫療、定期山區駐診等服務。

關山鎮位在花東縱谷平原,盛產良質稻米,是台東縣最迷你的鄉鎮,人口約一萬一千人。原本只有幾間小診所,欠缺大型醫院,急重症患者不是往台東送,就是往花蓮送,路途遙遠,緩不濟急。三年前(二000年)關山慈濟醫院啟業,大幅提升當地醫療資源;而二十四小時急診服務,更改寫了當地急重症醫療必須外送的救護模式,及時搶救無數生命。

《天下》雜誌二00一年出版的鄉鎮特刊「319鄉向前行」,針對台東關山鎮的部分,就有這樣一段描述:

「二000年,慈濟醫院在關山設了分院後,醫療資源不再匱乏,關山鎮更向花東縱谷居住中心的地位邁進一大步。一年多來,慈濟關山分院的二十四小時急診不但救回不少人命,日常門診病人中更有百分之十是從台東市慕名而來的。」

以骨科來說,近日內,潘永謙就接連處理了兩起重大傷患。一位是遭車子碾過、造成右腳壓砸性粉碎性骨折的年輕人;另一位是酒醉騎車不慎跌入水溝、導致頸椎第三、四節脫臼的中年人。經緊急開刀後,兩位傷患都

及時保住性命,傷害也降至最低。

關山慈院管理室副主任楊柏勳也稱,三年前碧利斯颱風來襲,南橫山區多處路段坍方,有位住在利稻的原住民青年不慎被落石擊中,造成雙腳骨折;在道路不通、車子無法行駛下,只得由兩位壯丁冒著風雨,走好幾個鐘頭扛送下山,經骨科醫師吳文田全力搶救,才保住了雙腳。

意外受傷病患需要急救,內科如心臟病或氣喘病突發的病患,也需把握分分秒秒,絲毫不能耽擱。以氣喘病患而言,特別是偶發性的病人,警覺性較低,如果喘起來,支氣管擴張器或止喘藥又未攜帶在身,很可能在五至十分鐘之內就會有生命危險。

曾多次把病患從死亡邊緣拉回的胸腔內科醫師胥愛璽表示,關山日夜溫差大,風也大,溫度、濕度等條件加上感冒流行期助長病毒擴散感染,都是引致呼吸道疾病的好發因子。尤其在冬天,患有氣喘、呼吸衰竭及慢性

阻塞性肺病者都容易反覆性發病,必須經常保持警戒。發病時若有專科醫師及時施救,就能讓很多危急的病人免去危險。

心臟內科醫師林正豐亦表示,花東地區老年人口偏多,心臟病又常見於中老年人身上,一般醫師碰到如心臟衰竭的病人,通常是治標性給些利尿劑、強心針,緩解病症;而以心臟專科醫師身分駐院的他,則能清楚區分病人是屬瓣膜型、血管阻塞或心律不整等問題,而做正確的處置,以達治本目的。

「花蓮慈院是關山慈院最好的後盾!」林正豐表示,對急性心臟病患而言,第一步急救很重要,醫師若能在千鈞一髮之際,給予病人適當的處置,讓其狀況穩定再轉送,可避免延誤病情。曾有位急性心肌梗塞病人,到院時情況已十分危急,林正豐立即幫他打了血栓溶解劑,病症緩解後,再將他轉送花蓮慈院做心導管手術,把狹窄的血管打通,心臟功能馬上恢復。又如心律不整的病人,急性發作時可能在三十秒至一分鐘內就會喪命,若能及時進行電擊、給予適當藥物,症狀馬上就能解除;若未先經過急救就直接後送,病人可能無法撐過旅途的勞頓而喪失寶貴性命。

外科醫師周紹常曾碰過有位機車騎士從二、三十公尺的高處墜落山谷,到院時已呈休克現象,經緊急輸血後,血壓逐漸回升,意識也慢慢恢復了;但由於傷患還合併有下肢大血管受傷等問題,周紹常考量到病人傷勢嚴重,必須要有陣容堅強的外科團隊和設備做配合,才能進行開刀,為確保病人的安全,他還是趕緊將病人轉回花蓮慈院。

具足愛心耐心的小鎮醫師

周紹常原任花蓮慈院外科加護病房主任,去年底自願請調到關山慈院服務。他說,以前在花蓮慈院,只需專責做好加護工作;來到關山後,他的角色是多功能的,包括門診、急診、開刀及加護病房的照護都得勝任。

「這裏的疾病相當多元化,且又不像大醫院分工那麼細,若有心學習是可以學到很多基本功夫的。」他說,常聽到一些年輕醫師說要去非洲服務、或是當無國界醫師,其實在台灣還有很多

偏遠地區都找不到醫師。「如果有心服務偏遠的話,不一定要到非洲去,直接來,就好了!」

去年十二月才到關山慈院任職的林正豐,儘管服務時間還不長,卻普遍發現當地民眾欠缺對疾病的認知。例如,在門診時,他常會問病人有無高血壓,大多數都答沒有;但一幫病人量血壓,卻發現血壓已經飆到很高了,病人還不知。因此林正豐在看診時,總會和病人多聊聊,並進行衛教,如高血壓、心臟病如何預防和控制等。

從輪診到專職駐任,胸腔內科醫師胥愛璽也稱,當一名小鎮醫師,除了提供專業醫療外,教導病人正確的健康觀念也很重要。就他在門診和急診的長期觀察,很多胸腔科患者都是老病號,一方面是疾病特性使然,另一方面也因患者不願配合改正不良惡習,疾病才會反覆發作。

例如,有位患有氣喘病的老菸槍,既不願戒菸,又不配合到門診追蹤,每次病一發作就喘得

不得了,且通常是在半夜、凌晨發病;有次凌晨五點多,他又發病了,不僅全身冒汗,連呼吸都快衰竭。胥愛璽立即用非侵入型的呼吸器及大量類固醇止喘,兩小時後症狀才緩解下來。經過那次教訓,他終於答應要戒菸。

還有位六十多歲的老伯,半個月來,每三天就跑來急診一次,每次醫師讓他吸一吸止喘劑,回去後他又故態復萌繼續抽菸,如此周而復始;他不了解止喘藥是有藥效期,還誤認為是因醫師太年輕,治不好他的病,所以就到處逛診所找醫師,而不願規則在同一個門診做控制。

面對這類病人,胥愛璽難免感到無力,但又想:「他們對疾病認知不清,才會有如此錯誤觀念;自己選擇來這裏服務,當然就要多付出一點愛心和耐心啊!」

主任級醫師用心服務

抱持「寧可醫師跑,也不讓患者奔走」的理念,自去年十一月起,花蓮慈院由名譽院長陳英和及現任院長林欣榮親率主任級醫師群前來關山慈院開診看病,帶給當地民眾更大的便利。

專長脊椎手術、關節疾病、骨折創傷的陳英和,每週四固定到關山開設骨科門診,下午則為病患進行手術治療。

他說,他在花蓮慈院有許多老病號其實都來自台東鄉下,每次來花蓮看診都得勞師動眾;就如其中一位老太太,每次都是由住在花蓮的兒子專程回台東載她,看完病後再將母親載回台東,來來回回就是四趟路程。「與其讓鄉親這樣奔波,不如自己走一趟,帶給他們最大的方便。」

專長心臟內科的花蓮慈院副院長王志鴻同時身兼玉里慈院與關山慈院的院長,他固定每週五上午在關山,下午則到玉里看診;奔波於花蓮、玉里、關山三地,雖然辛苦,卻忙得很歡喜。

花蓮慈院復健科主任梁忠詔,也是在玉里慈院與關山慈院啟業後,每週二固定前往門診,持續已有三年多。梁忠詔表示,復健科患者很多行動不便,看診往往依賴家屬推輪椅、抱送或扶持,每次出門都是一項浩大工程;更何況是住在山區的居民。「醫師多辛苦一點,就能讓病患看病成本降低且提高便捷性,患者自會勤於追蹤復健,恢復也會更快。何樂而不為呢!」

神經外科權威林欣榮院長,則與神經內科醫師徐偉成、放射線科主任李超群共同到關山開設神經科聯合門診;每月一次的門診,掛號人數總達百人以上,嘉惠許多患有腦瘤、頸椎、腰椎、腦退化症、尤其是巴金森氏症的患者。

林欣榮表示,慈院的目標是以病人為中心,為照護偏遠地區民眾,慈院願意不計成本和代價,把最好的醫療送下鄉;雖然至今關山慈院仍呈虧損經營狀態,但他強調,該做的就會持續下去。





▲杏林春暖

活動診間,攀上南橫

◎黃秀花

「與其讓民眾下山,不如帶醫療上山」,
抱著這樣的服務理念,「活動診間」向山裏開動。
村民習慣早起耕種,他們就提前一天上山,
趕在村民出門工作前幫他們看診;
村民不來做健檢,他們就挨家挨戶拜訪,甚至到田裏找人……

高齡九十六歲的余慶義神態悠閒地倚坐在門後,被陽光逼射而瞇成一線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迎面而來的醫療人員,嘴裏雖未發一語,表情卻流露出歡迎之意;而他那掛著兩行鼻涕的曾孫小恩,一看到醫療人員,立刻就撲向前,緊抱住人不放。

「海端鄉一點也不靠海,它是山之鄉、雲霧變換之鄉,住著台灣最戀山的族群--布農族人。」(註)

全鄉面積八百多平方公里,人口近五千人,六個村里皆為原住民聚落。連著兩、三年了,關山慈院醫療人員不分晴雨,每週固定上山兩次,深入海端鄉的下馬、霧鹿、利稻等布農族聚落,不僅為村民看病,也關心他們的家庭和生活狀況。



開春三月的一個星期五下午,我們從關山慈院出發,車行約二十分鐘後,首站來到下馬。半路上突有一名婦女跑出,大聲嚷著她胃抽筋。

丘昭蓉醫師跟到她家門口,發現有一群人圍坐在一起,他們都是她的馬來西亞親戚,婦人主述,她有胃病、高血壓和憂鬱症。

從外表看來,她極樂觀開朗,多次為她看診的丘昭蓉事後才告訴我們,婦人是因在馬國的生意失敗,兩年前偕同大馬夫婿回到家鄉,但回來後他們的經濟還是沒起色,她因此而有憂鬱傾向。

「心情要放輕鬆,不要想太多,就不會有事!」丘昭蓉明白她心病大於身病,開給處方後,又跟她多聊了幾句,言語中還夾雜著俏皮的廣東話,故意要逗她笑。

看出醫師的用心,婦人頓時振奮了起來,接著就像帶救國團活動般號令大馬親戚,齊聲高呼:「謝謝丘大夫,妳是最棒的!」

活動診間,走到那看到那

「與其讓民眾下山,不如帶醫療上山」,關山慈院自民國八十九年啟業後,醫護人員即利用假日輪流上山,對偏遠部落展開巡迴醫療。他們開著救護車,車內配備有病歷資料、藥品及針劑等,形同一部「活動診間」,走到那看到那,而且還隨招隨停,遇有行動不動的老人家,則親自登門看診。

民國九十年十月,關山慈院接受中央健保局委託,在海端鄉進行IDS(醫療給付效益提升)計畫,才成立固定班底,每週二由內科蕭敬楓醫師領軍、週五由家醫科丘昭蓉醫師帶隊,再配上一位原住民護士及行政人員同行,以方便和民眾溝通。

本身是布農族、又住海端鄉錦屏村的護理人員古花妹指出,剛開始,居民誤以為慈濟是藉著醫療來傳教,深怕跟自己的信仰牴觸,總不肯來就診;漸漸地,他們發現醫護人員只做醫療服務不傳教,才卸除了心防。

已經連著三年做巡迴醫療的蕭敬楓,對山區的生活型態也有很深的體會。他說,當地民眾都靠種田維生,像高麗菜、青椒、蕃茄等,都是一些利潤不高的農作物,若不及時採收,過期就沒價值了,因此他們寧可拖著病也要工作,除非是已經病到很重。

為了配合山區民眾的作息,關山慈院於是把上山時間重新做了一番調整,仍維持每週二、五的看診,另增加週五晚上及週六早上兩段時間,以方便民眾白天和晚上皆可就診,慢慢地看診人數才逐漸增多。

經常和海端鄉衛生所配合做巡迴健檢的丘昭蓉,因考量當地民眾很早下田工作,她總是清晨四、五點就出發,好趕在村民出門工作前先去幫他們做檢查;她還有過跑去田裏找人做健檢的經驗……談起此事,她不禁莞爾一笑!

疼惜村民,醫師醫病也醫心

下鄉做巡迴醫療,必須要有親和力,才能跟民眾做很好的互動。年紀已超過六十歲的蕭敬楓,有時會幽默地對著年長的原住民來上幾句日語,藉以拉近彼此間距離;而丘昭蓉則很具母性特質,她把每位求診的民眾,都當成是自家人般疼惜。

「Do de su ka ?(感覺怎樣?)」求診的是位年長的老伯,蕭敬楓特意以日語跟他對話。

「我的腳很痛,痛到快不能走路了!」病人說道。

蕭敬楓見他腳關節處長了結石,即知是痛風所造成,便問:「你今天有喝酒嗎?」

病人遲疑了一下,小聲回答:「沒有啊!」

明知病人可能有所隱瞞,蕭敬楓沒有揭穿他,仍耐心勸說:「酒要少喝一點,不然吃

再多藥都沒用!」

原住民社區常見的疾病如高血壓、痛風等,大部分都跟飲酒有關,因此蕭敬楓在看診時,總會適時教導民眾要改掉危害健康的行為,如少喝酒、少吃肉、少吃鹹重口味的食物等。

丘昭蓉也認為,透過衛教改善民眾飲食習慣,比什麼都重要;而綜觀原住民常見的疾病,要屬結核病(TB)最令她擔憂了!

就去年衛生署的資料統計,海端鄉是全省結核病發生率及死亡率最高的鄉鎮。曾經就有位國中女生因未持續就醫,家屬的警覺性又不高,最後竟然咳到吐血而死。

對此,丘昭蓉頗感無奈:「很多老TB不按時吃藥,卻會按時喝酒,不僅是自己得病,還會傳染給別人,結果就愈來愈多人得病。」

儘管結核病已列為法定傳染病,由衛生單位負責監控,但目前衛生所只能做到定期送藥、盡力叮嚀督促,還沒辦法做到緊盯病人吃藥,故成效不如預期。

丘昭蓉有感於民眾對結核病認知不夠,不但曾深入結核病患家中勸導他定時吃藥,還找上下馬部落管區員警邱永福,打算藉著召開村民大會的機會,對民眾宣導結核病的預防和照顧注意事項;邱永福也表示,他要號召村民一起監督結核病人要按時吃藥。

「做社區健康營造,就需有像邱警員這樣的有識之士一起配合推動,才能收到效果;單靠外界的力量,會比較辛苦。」丘昭蓉說。

山區路險,危機處處現

醫療團走走又停停,從下馬、霧鹿沿路看診上山。一路上群山環抱、風景壯麗,真有如置身於世外桃源,但秀麗美景的背後卻處處現危機。車子行經之處,不時可見維修人員在修路,另還有幾處坍方落石的痕跡,可見南橫公路意外事故偏多,不是沒有道理的。

丘昭蓉憶起,去年曾有位腳踏車選手騎車跨越南橫,接近利稻時,突遭坍方的落石掩埋蓋住全身,所幸救起時只是多處骨折及皮肉裂傷,並無生命危險;還有次醫療團上山途中,親眼見到一塊落石掉下,打中從對面駛來的遊覽車司機,丘昭蓉趕緊查看司機的傷勢,做了簡單處理後請他立刻下山就醫。

平日負責巡邏、維護民眾安全的下馬管區員警邱永福也稱,南橫山上交通事故頻仍,他就常開車載送車禍受傷的民眾下山急診,這其中有遊客,也有村民。

站在霧鹿的一家雜貨店前,邱永福抬頭仰望對面的山頭,用手指著說,他曾在那個制高點看到有位騎越野車的遊客,搖搖晃晃地從利稻方向騎往霧鹿來,儘管他很用力扯開喉嚨大聲呼喊、叫他停下,但聲音卻傳不到山頂,只好眼睜睜地看到那人墜入懸崖。

本來他還在想,從一百多公尺的高處摔下,那人準沒命,但奇蹟似地,等他快速開車上去探看時,竟發現他就吊在一棵樹頭上,於是趕緊聯絡村幹事等人一起把人給救上來,再轉救護車接駁下山急救。

「幸好關山慈院就在山下,這些人才能及時得到救治,否則,不管是送到台東或花蓮的醫院,恐怕人還沒送到,就已經嗚呼哀哉了!」邱永福說,關山慈院的設立,確實造福了很多人。

他表示,且不論急症醫療,就連慢性病人也得到很好的照顧,慈院醫療團每週兩次固定上山來看診,帶給民眾很大的便利;不然,村民下山看診就得搭公車,每天才兩個班次,不僅不方便,也很耗時。

主動出擊,挨家挨戶找人

這次上山,醫療人員花了很多時間看診及衛教,來到超過海拔一千公尺的利稻,已是晚上六點多。簡單用過餐後,又借了一家民宿的庭院繼續擺站看診。

夜晚的利稻部落寂靜極了,幾乎聽不到半點聲響,只偶爾傳來幾隻狗兒的嬉戲狂吠聲,兩個鐘頭的看診時間,包含民宿的主人在內,僅四人來看診。原來當天村裏有位老人家往生,村民們都跑去為她祝禱唱聖歌。

在民宿住了一晚,翌日清晨,丘昭蓉帶著醫療人員主動出擊,挨家挨戶訪視,一下子把人都給找了出來。慢性病患如高血壓、糖尿病及痛風等還是佔多數,只是因近來天氣不穩定,山上氣溫又低,故增加了很多感冒和腹瀉的患者。

丘昭蓉或到家探視、或臨時設站看診,幾乎跑遍了半個村落。來到最後一站余家。不久前,醫療人員才藉看診之便,載來一張床給余慶義;老人家原本

習慣席地而眠,但醫療人員考量他有退化性關節炎,不宜直接碰觸地面,以免濕氣太重對健康不利,於是送來一張自動床,好讓他可以自由調整高度,舒服地睡個好眠。

余慶義是村子裏目前最長壽的老人,有好幾個兒子都已經往生,這位老爸爸的身體卻依然健朗,耳聰目明,且會自己煮飯,只是背有些駝,還有關節炎毛病,常令他骨頭痠痛;不過醫療人員把他照顧得很好,常定期開給他藥方、為他補充營養劑,就像是照顧自個家爺爺一樣。

見到醫療團來了,余慶義的六十多歲大女兒余乙金馬上搬出板凳招待大家,住在附近的鄰居不經吆喝,也自動三兩成群湧向余家。候診時,他們併坐在一根枯木上,七嘴八舌用著布農族母語交談,有說有笑,好不融洽!

「醫師,我連著好幾天都拉肚子,很不舒服!會不會跟感冒有關?」一位婦人問道。

丘昭蓉按一按她的肚子後,說:「有可能是感冒引起的腸胃炎,吃了藥應該就會改善。」她邊寫醫囑,邊想起婦人還有高血壓的問題,又關心地問:「妳抗血壓的藥還有嗎?要不要順便拿?」

處方簽開立後,隨行的護理人員余靜隨即接過手,轉身到救護車上取藥、配藥,然後裝進一個藥袋內交給婦人,叮嚀她如何服用。

另有位患有心臟病的老伯來看診,丘昭蓉用聽診器一聽,發現他心律不整,特別交代他下週五早上務必要下山,到關山慈院找心臟專科醫師診斷;看完診後,可以順便搭乘醫療團的車回利稻。



時時關心、處處留意,是關山慈院巡迴醫療團的特色,就連一些小細節也為民眾設想得很周到--村民習慣早起耕種,他們就早一天上山來,然後比他們更早起看診;民眾不主動就診,他們就挨家挨戶去拜訪;民眾健保卡沒了,他們會帶回醫院去換新卡,下次再帶上山來……

儘管所到之處,看診兼做衛教,必須花很多時間去探觸和經營,做起來也格外辛苦;但當看到民眾從陌生到熟悉、從疑慮到信賴,甚至彼此的感情愈來愈深,醫療人員就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了!

註:摘自天下雜誌鄉鎮特刊--319鄉向前行。





▲菩提種子

世界有我更美麗

◎劉雅嫺

【青少年志工菁英獎】

吳政哲,18歲
.就讀花蓮慈濟大學附屬高中三年級
.慈濟少年社第一任社長
.長年投入慈濟醫院志工服務

初次見到政哲,訝然於他的成熟,不僅是外表的那分沉穩、更是言談中的那抹懂事。

生於港都的他,原本就讀高雄某中學,但對於慈濟有著無比的嚮往。高一下學期,終於說服了原本不放心他到遠地求學的父母,進入了慈濟中學。

「我當時可是轉學考報名編號第一的呢!」政哲笑著表示:「為了趕上轉學考的報名,前一個晚上爸爸就開車載我從高雄北上到花蓮。大約凌晨三點我們就抵達了,因為對花蓮不熟、繞了又繞,就是找不著。

三更半夜的可找誰問路好呢?我們靈機一動,到『慈濟醫院的急診室』不就得了嗎!『慈濟的醫院』一定知道『慈濟的學校』,而且『急診室』是二十四小時服務的,一定有人可問!

就這樣,好不容易找到了校門口,就在車上小睡一下。天一亮便早早去報到,沒想到就成了編號第一的學生了。」

「看著爸爸為我所做的一切,當下我更明白了父母對子女的愛是那麼無所求地付出,感恩之餘,更知道我得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他們擔心。」政哲感性地說。

有一天,也要到醫院當志工

進入慈濟中學後,政哲如魚得水,因為在課業之餘,他距離自己到醫院當志工的夢想是更近了。

談到這個希望,政哲說:「還記得有一次看到大愛電視台『志工筆記』節目,一位慈青分享她在慈濟醫院當志工、在病房和阿公阿嬤聊天的情形。我看到病患的臉龐由愁雲慘霧轉而綻放笑容、阿嬤流下真情的淚水,當下的震撼與感動,讓我暗暗許下一個心願:我也要到醫院當志工!」

「來到花蓮求學之後,我得知學校人文室可以安排學生到醫

院做志工服務,即毫不猶豫地馬上報名。除了一圓長久以來的希望,更有一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利用父母賜予我的身軀去服務別人,不也是報答和感恩父母的一種方式?就這樣,我開始了志工的服務,也開啟了更寬廣的視野。」

「『震撼』是我與病患第一次接觸時的感覺。」政哲說:「震撼的,不僅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多的病人,更是那種『人傷我痛』的感覺。看到他們為病所苦,自己也跟著難過,而想幫他們做些什麼。」

當這股念頭蓋過最初的震撼時,政哲開始真正地和病患接觸。他說:「當下得馬上放下自己不安、難過等各種情緒,『笑臉迎人』是我在醫院當志工的不二法門。」

「第一次和病患見面時,我通常會這樣開場:『您好,我是慈濟的志工,這幾天我會在這裏為您服務。您如果有什麼需要就盡量叫我們沒有關係,請您把我們當作自己的兒子、孫子,不用不好意思喔!』」

慈濟醫院的志工體系完整,讓政哲和病患接觸時更加得心應手。「每次志工交接時,上一批都會仔細告訴新接手志工病患的狀況。例如那個較開朗、那個家屬不願照顧、那個因為什麼原因心情沉悶等等。大概知道他們的『底細』,也讓我更容易進入服務的狀況。」

「遇到一些耳朵比較不好的阿公阿嬤,我就會跪在他們的身邊,用較大的聲音和他們說話、唱歌給他們聽。和病患聊天時,我總會握著他們的手,讓他感受到我的溫暖、對他的關懷,及那種親近的心。」

課本上學不到的事

悉心的撫慰、貼心的話語,許多病患在政哲的陪伴下展露了笑靨;而政哲也從他們身上學習到很多課本上學不到的東西。

「醫院三樓有一個空中花園,當天氣晴朗的時候,我會推病人到那兒曬太陽、呼吸新鮮空氣、看看花花草草,讓心情更開朗。有一次,我在那兒看到一位爺爺剛做完化療,可臉上卻有著滿足的笑容,因為今天是週末,兒女們會來看他;但當假日結束、孩子離去時,爺爺也跟著沉悶消極了。」

「一位姊姊因內分泌失調,導致體重急遽上升,住院治療期間,她的先生對她漠不關心,只有母親默默地陪伴照顧她……」

「他們讓我看到了父母的偉大、體會到父母的愛是無私的,只要一點點的回饋,他們就能滿足;而我現在獨自在花蓮讀書,才明白媽媽的好,想到這裏,我鼻頭一酸,淚水流了下來。」

「另外,我在病房裏看到一個弟弟在照顧哥哥,和他聊天之後才知道,他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在宜蘭讀國中一年級。他的父親因為肺結核、哥哥因為車禍,先後住進花蓮慈濟醫院,他因為不忍心媽媽在醫院照顧兩個人那麼辛苦,而且他很愛爸爸和哥哥,所以每天放學後就坐火車到花蓮再走路到醫院照顧爸爸和哥哥;隔天凌晨四點多,再坐火車回宜蘭上學。」

「他的制服和書包就放在病

床下,每天幫爸爸和哥哥擦澡,協助如廁等生活上的事。利用晚上爸爸和哥哥入睡後,寫作業、複習功課。看看這個孩子,再反觀自己及當今社會那麼多獨居老人的子女,他真的是我們學習的表率。」

「七十八歲的老奶奶因病往生,將軀體捐出供醫師們病理解剖。她沒念過什麼書,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她只希望醫師們能夠從她的病體對此疾病有更多的認識,讓以後的人能夠免受此疾病的侵擾。透過老奶奶,我看到了真正的智慧、真正的大愛。」

世界有我更美麗

「這個世界上少了我並不會有什麼不一樣,但是我期許自己,這個世界上多了我會變得更美麗。」這是政哲認真付出後另一層的體會;同時他也期許自己接引更多人來參與服務的行列。

「為了招募更多的中學生加入服務行列,我們成立了慈少社,而我很榮幸地成為首任的社長。現在我們每學期有八個梯次、每梯次三十名的醫院志工名額,次次爆滿;而大家在服務後,都會迫不急待地分享點點滴滴、頻頻詢問何時還能再參加。看到他們臉上的喜悅,真的令人感動又興奮,我相信善的種子已在他們心中萌芽了。」

政哲父親對於兒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愛的成績」,深表欣慰,他說:「知道他選擇的道路是正確的,我想我可以放心讓他去飛了。」而受到政哲的影響,爸爸也加入了慈濟環保志工與慈誠培訓。

至於未來,政哲也有自己的規畫,他希望能朝特殊教育或是社工方面進修,「我希望能以專業的知識,去幫助更多人,給予他們最需要的協助。」

對政哲來說,志工服務一路走來,讓他體會到生命的無常,也更了解生命的珍貴。

「今天我能夠擁有健康的身體來服務別人,是最幸福且值得感恩的事。我會繼續走下去,同時讓更多人一塊來耕耘福田、播種愛的果實。因為我深深體會--病患開朗的笑容,是世上最美的畫面。」



▲菩提種子

愛上服務

◎劉雅嫺

【青少年志工菁英獎】

郭佳閔,18歲
.就讀彰化達德商工三年級
.在校發起成立慈青社
.至榮家、育幼院等機構關懷

清秀的佳閔,有著一顆善感的心,因為初次和她相遇,是佐著她頰畔的淚水。

那是在「志工菁英獎」為期三天的活動裏,和來自四面八方的夥伴都成了好友的她,實在不捨即將分離,於是眼淚不受控制地直落而下。怕大家擔心,她連聲說:「我沒事!沒事!」但淚才拭去、又盈滿。

這就是佳閔,以一分柔柔的心,來關懷她周遭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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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行老三的佳閔,上有兩個姊姊、下有一個弟弟,姊弟都是十分貼心的孩子,體恤父母工作的辛苦,經常幫忙整理家務,課業也都盡量不讓父母操心。

不僅幫忙打理家中,佳閔也將愛心延續到社區,每當課餘都會跟著社區居民進行掃街、淨灘等活動,為淨化環境而努力。

進入高職就讀後,二姊看她對服務很有一套、也甚感興趣,便鼓勵她加入「春暉社」,從事志願服務的工作。

佳閔談到:「其實本來是二姊自己想加入,但她獲知訊息時已經高三,有點太遲了,想想我跟她一樣對服務都有意願,便大力支持我盡快加入。

成為春暉社的一員後,到彰化榮民之家陪伴爺爺、奶奶;到育幼院看看小朋友;到殘障院幫幫他們打理……我感到服務他人就好像上了癮,一次次的感動都讓我更想去為他們多做一點什麼。就這樣,我深深愛上了服務的工作。」

「高一下學期時,我和班上同學正思考著發起一個新的服務性社團,因為我們認為服務的團體永遠不嫌多,我們要服務更多的人、帶給他們笑容。

剛巧班導師的父母是慈濟人,他們提議我們成為慈濟青年的可能。於是在導師與學校的支持下,和班上同學一塊發起成立了『慈青社』,也開拓了我們服務的另一篇章。」

鍥而不捨

在「春暉社」裏有前人的腳步可依循,在「慈青社」卻得自己一步步去開始,但擔任慈青社社長的佳閔卻認為,那是一種學習與磨鍊的機會。

「接洽到彰化啟智學校的服務,是到目前為止我認為最難的部分。」佳閔說:「學校基於保護小朋友的立場,之前從不對外開放,所以我們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才說服校方讓我們進去關懷。從書信到數次親自拜訪,經歷了約三個月的時間,總算讓校方感受到我們對孩子『不具威脅

性』,才同意我們開始和學生『融合上課』。」

佳閔解釋:「所謂的『融合上課』就是陪伴孩子們上課,說來簡單,可做來還是得小心。別忘了他們是有些不同的孩子,要用點不同的方式。」

「校方為了謹慎,在進行第一次融合上課前,還請老師特地為我們講解、訓練。看到學校對孩子的小心保護,真的讓人十分感動。」

慈青學子和啟智學校的合作,在周全的前置作業後展開。融合上課後的小朋友,果真一次比一次進步,讓大夥總算放下了懸著的心。

佳閔說:「最最感動的,就是看到小朋友慢慢地改變自己,從不愛說話、到敢開口,從怕生、到敢接近我們身邊……一些小小的改變,都是他們的一大步。」

「學習自己扣扣子、穿鞋子,對一般小朋友來說,可能只需要幾次就能學會;可他們卻得花上幾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做好這個小動作。但是從他們眼神裏流露出的那分認真、專注,到學會後展露的微笑,真的讓人心疼又安慰。」

在「融合上課」得到校方的信任後,佳閔和慈青夥伴們又開始陪孩子們上職業課程。從烘焙、園藝到洗車、銷售等等,更在今年促成了彰化啟智學校和慈青們所在的達德商工兩校的合作。

佳閔開心地說:「長期建立起的信任,促成了兩校合作的因緣。透過完善的安排,彰啟的孩子會到我們學校上課,相信這將有助於他們在技能上的學習。想到他們可以有更好的機會,真的為他們感到高興。至於我們當然的『就近』照顧,那更是再好不過啦!」

積極築夢

現在高三的佳閔,除了繁忙的課業、與每天到晚上九點的輔導課,還參與「慈青社」和「春暉社」,時間安排顯得相當重要。

她說:「當然得先顧好學業,那是學生的本分事。但也不是那麼沒有彈性,我們會利用社團課的時間,安排一些關懷活動。至於假日的行程更是滿檔,除了固定的機構關懷,如果時間允許,我還會參加社區志工,幫助美化社區、協助社區在濕地生態發展上的解說和整理。」

四年服務下來,佳閔說自己更懂得設身處地去思考。「懂得如何去照顧他人、服務他人的『需要』、體貼他人的『心』。每一次的服務,都讓我充滿了滿足感和歡喜心,這些難得的經驗帶給我豐富的收穫與珍貴的歷鍊。」

佳閔目前正積極地努力她的課業,因為畢業後她想投考軍校。一則為了自己的心願、再則為了日後的規畫而準備。

「我一直蠻喜歡穿著軍服的樣子;而且軍校學業結束、服務滿幾年後,我就能完全擁有自己的時間,這樣就可以全心全意做志工了。所以為了以後的夢想,現在得好好努力用功!」

看著佳閔滿滿的規畫、積極地築夢,家人也為她高興,唯一有些不捨的就是佳閔的媽媽,媽媽說:「心疼她沒有時間好好休息!」





▲看見菩薩身影

從台東播種到嘉義--王添丁、黃玉女、王壽榮、嚴玉真

◎阮義忠、袁瑤瑤

二00二年三月十二日,我抵達大林慈濟醫院和隨師眾會合,上人正在會見一波又一波的訪客和弟子。有一對夫妻前來秉報會務,上人立即介紹我們認識:

「王壽榮和嚴玉真是慈濟在雲林嘉義的播種者,他們一家三代都是慈濟人。父母王添丁和黃玉女是台東最早的慈濟委員,退休前都在教育界服務,一位是校長、一位是老師。嚴玉真現在也是國小校長。」

慈濟已經邁入第三十七個年頭,全省各地的播種者,年紀沒有七、八十歲,也有六十好幾,而眼前的這一對顯然連五十歲都不到,真是我所見過最年輕的「老委員」了!

王壽榮四十九歲、法號濟諄,嚴玉真四十五歲、法號慈佩,兩人神色氣質十分相像,圓圓的臉上都寫著幹練和自信,個性也同樣地忠厚和開朗,可謂標準的夫妻臉。

三代都是慈濟人

和嚴玉真聊天是十分愉快的經驗,因為她總是抓得住重點,表達又流利,無論是誰,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感受到她的優秀與真摯。

嚴玉真是嘉義新港人,畢業於台東師專不久後,因為向黃玉女的二女兒學鋼琴而認識了他們一家。回鄉服務後,王壽榮也去嘉義上班,兩人情投意合,於一九七九年結為連理。她曾是嘉義縣大埔與安和兩所小學的校長,現在則擔任朴子國小校長。

王壽榮畢業於台北工專,退伍後曾在台東省立關山高商電器冷凍科任教,通過電信特考後,於一九七九年三月被分發至嘉義服務。在嚴玉真的協助下,兩人從嚴家親友間開始介紹慈濟,為大愛播種。

像每個母親一樣,嚴玉真三句話離不了兩個女兒:念台大藥學系的老大齡誼和念長庚材料工程系的老二仁君。我問她:「既然你們家有三代慈濟人,兩個女兒應該是慈青吧?」

沒想到她笑瞇瞇地說,女兒功課太緊了,沒要求她們刻意參加慈青活動。「家裏的第三代慈濟人,其實就是我和壽榮,第一代是已往生兩年的老奶奶王麵!」

我這才搞懂,若是按照慈濟家譜,嘉義的第一代--是他們家第三代,台東的第一代--在他們家還不算老一代。想到這裏我就興味盎然,這麼特別的家庭,背後一定有很精采的故事。

與人為善的老太太

聊著聊著,嚴玉真說:「其實你第一個該採訪的是我的婆婆,因為全家人都是她度進來的!」

黃玉女和王添丁不但是慈濟台東地區的播種者,王添丁尚且一加入慈濟就擔任台東區負責人,前後長達二十四年。

王添丁和黃玉女早年由上人親自帶著訪視照顧戶,家裏的老母親王麵不但幫忙理家,還是他倆的幕後委員。

雖然無福見到這位可愛又可敬的老菩薩,她的兒子王添丁所寫的一篇短文,卻讓我知道了些

許有關她的生平事蹟。

王麵生於民前五年,本籍台北縣石碇鄉磨石坑,七歲喪父,十六歲配與黃水木先生。因山中貧瘠,曾遷往高雄縣六龜鄉開理髮店,再定居台東六十年。任何人有恩於她必緊記在心,常思回報;人若負她,則不但不記在心上,還常以德報怨。丈夫生前擔任鐵花里十一鄰鄰長達二十餘年,兩夫妻每週為街坊鄰居清掃水溝、維護環境衛生,數十年如一日。

兒媳加入慈濟後,她於幕後勸募,並協助每個月的發放、參與每年的冬令救濟。晚年雖然精神體力大不如前,仍經常要求兒孫朋友載著她四處收功德款及勸募。有人勸她不必如此辛勞,她就回答:別人有行善的心,我怎能不成全呢?

她一生以行善為樂,九二一大地震時,眼見許多災民天人永隔、流離失所,立即將壓箱底的存款提出,交由慈濟作為賑災之用。

老太太於二000年二月十二日往生,高齡九十五歲,走得時候非常安詳,毫無痛苦。這是她一輩子行善修來的福報。

三十年前踏出的第一步

一九二八年出生的黃玉女是一九七一年加入慈濟的,然而,篤信佛教的她卻早在一九六0年就與證嚴上人結了緣。極少慈濟人見過出家前的上人,而她就是因緣殊勝的一位!

四十多年前她常去台東佛教蓮社聽經,修道法師來弘法時,有時也會叫跟在身邊的那位在家女眾講經。那位總是綁著兩條長辮子的女眾,讓黃玉女特別神往,因為曾聽說,她是從家鄉逃出來的,走了很多地方、經歷過很多事……

一九七一年的某一天,黃玉女的好友、法號靜恆的李時去她家作客;只見她拿出一本登記著許多筆五元、十元的簿子放在桌上,也不說什麼。黃玉女好奇心大發,問明緣由後,知道花蓮有位師父在救助貧病,心想這件事太好了,當下決定加入勸募的行列。

那時她雖已四十出頭,又當了好多年老師,可是生性害羞,怎麼也不敢向人開口。三十年前踏出的那第一步,如今想起來仍然讓她有點興奮:

「我很怕,一本募款簿天天帶去學校又帶回家,就是不知道要怎麼說。那時沒人知道慈濟是什麼,只有另想辦法。我和校長比較熟,有一天下課,我就去向

他報告:我們來學童子軍日行一善,一天捐一元幫助生活困苦、有病沒錢醫的人好不好?沒想到他馬上就說:『好啊!』」

這一聲「好啊!」讓她勇氣大增,於是接著向同事勸募,許多老師都成了她的會員,領薪水那天就交三十塊錢給她;慢慢地,她也開始說慈濟給學生家長聽。

幾個月後,她和李時去靜思精舍參訪,只見大太陽底下幾位師父正在做工。李時告訴她,那位戴著斗笠打豆子的就是證嚴上人。她走近一看,赫然發現,那位全身汗涔涔的師父,正是十一年前與修道法師同行的長髮女眾!

回到台東後,黃玉女開始了訪貧工作。那時所有訊息傳遞都靠通信,她把新訪照顧戶的資料填妥寄往精舍三、四天後,上人就會親自來台東訪視。她和婆婆在家中準備了雅致的房間,以便上人有個舒適的歇腳處;從一九七一年開始,上人只要到台東就會住在王家,直到一九九一年屏東分會成立。

感恩曾經受過的苦

我請黃玉女談一談,她這七十六歲的人生是怎麼走過來的,沒想到卻觸動了她的心房。她定了定神,聲音卻依然激動:「慈濟救了我的命!我什麼都不計較了,我現在才知道要感恩王校長,若不是他讓我那麼苦,我今天怎麼會走出這麼好的路!」

黃玉女在四歲時被叔叔黃水木和嬸嬸王麵收養,雖然和大她四歲的王添丁一起長大,兩人從小卻幾乎沒講過什麼話。她對童年的印象很模糊,只記得他是媽媽的心肝寶貝,在家很輕鬆,而她卻每天放學都有做不完的家事。

「那時候的人認為兒子是金,女兒是破銅爛鐵,所以很多人生下女兒就會送給人家當童養媳。我就是這樣的命。」

儘管十八歲就當了人人欽羡的老師,她的終身大事也由不得自己;二十歲那年,父母準備為她和王添丁完婚。人人眼中的大喜事對她來說卻是晴天霹靂,因為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必須嫁給心目中的哥哥。

「我害怕極了,天天哭!大家都罵我,說叔叔對我這麼好,我竟然不孝。我不想服從,卻又無處可去……」

兩人在神社完成婚禮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黃玉女依然是既畏懼又害羞,平常在馬路上也不願和丈夫比肩並行,夫妻倆各走各的。

夫妻本在兩地教書,二二八事件後被調到同所學校。黃玉女記得那時兩人加起來每月可賺三十多塊錢,可是丈夫當主任兼會計,薪水都由他領走交給母親。

在王添丁調走當校長後,她終於能夠自己領薪水,留一點零頭在身邊,其餘的還是照舊交給婆婆。誰知才過不久,丈夫卻學會了打麻將,薪水不再全部拿回家;寵愛兒子的婆婆不但未加阻攔,到後來連自己也迷上了玩牌九。想到那段歲月,黃玉女就不由得用雙手揪著心口。

在那段有如墜入深淵的日子裏,吳尾夫婦把她當妹妹一樣疼惜照顧,講佛教的因果輪迴給她聽、拿佛經給她讀。後來吳居士

等人創辦了佛教蓮社,每當有法師來講經,她就去聽,也因為如此,才種下了認識證嚴上人的因。

接觸佛法的黃玉女,就像在即將溺斃之際,於人生苦海中攀到了一根浮木。她不但游上岸,也把婆婆引進了佛門。

婆媳倆虔心念佛,求得佛祖庇佑,讓王添丁在證嚴上人的感召下,改變習氣遠離牌桌,將心力長年奉獻給貧病困苦之人。

夫妻一起投入慈濟後,經常騎著機車上山下海做個案調查。然而,她那裏想得到,在慈濟志業打下基礎後,丈夫卻發生外緣……儘管一切都已事過境遷,一道無形的牆卻在夫妻之間豎起。

人生道路的不順遂使黃玉女一度消極抑鬱,在六十七歲時,差一點因心導管阻塞而命喪黃泉,所幸,在花蓮慈濟醫院急救和動手術後,化險為夷。

連校長也被感動

一九二三年出生的王添丁,法號思安,今年已經八十歲了,

可是脊梁挺得筆直,坐姿比誰都標準。也許是主持會議慣了,即使是聊天,他也動不動就是「第一點、第二點……」好像是在報告會務。那一板一眼又不茍言笑的態度,使我相信,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他是永遠的王校長。事實上,身邊所有親友、包括老妻,也依然這麼稱呼他。兩人以「王校長」、「黃老師」相稱,彷彿從沒離開教育崗位。

王添丁是在一九七一年八月任豐田國小校長時成為慈濟委員的。在那之前,他不解母親和太太為何對慈濟那麼熱中。證嚴上人查訪個案時,他就跟著去觀察一番。

有一次隨行的都是阿嬤級的志工,看到地上有破瓶子就撿起來,一路用衣服兜著。他心想:我們教育工作者一天到晚叫小朋友做好事,實際上卻是口頭講講,而這些慈濟人卻做到了!

又有一次,他親眼看到上人是何等慈悲。一位照顧戶詢問有沒有「救心」--一種當時很昂貴的心臟藥,上人雖然沒有,卻把這件事放在心裏。幾天之後,剛好有位弟子到花蓮,送心臟不好的上人一瓶「救心」,上人立即託火車司機將藥捎到台東來,要王添丁在火車站接了藥後,即刻送去給那位照顧戶。

告訴我這件事時,王添丁以他特有的說話方式,表達了所受到的感動:「師父自己很需要這個藥,卻捨不得吃寄過來,你說偉大不偉大?」

受到大愛的感召,他決定追隨上人。在成為慈濟委員的那一天,上人告訴他:「你是校長,就由你來擔任台東區負責人。」

接下台東區負責人的重任後,王添丁卯足了勁,以三、四十年的校長行政經驗,將委員分工為文宣組、文康組、會務推展組、義診組、考核評量組、總務組、會計組、公共關係組、交通組和念佛學習會。相信這是慈濟地方會務組織化的先驅。

娜拉颱風賑災史

加入慈濟才兩年,王校長和黃玉女就參與了娜拉颱風的賑災工作。

一九七三年十月九日侵台的娜拉颱風,是台灣光復後台東所受到的最大災害。當時王添丁在豐田國小擔任校長,學校損失也很大,有的墳區整個流掉,骨骸散布在整個村落裏。可是台東縣政府仍然特准他十天公假為慈濟查訪災民,並調派學校老師協助。

「那是我第一次賑災,心想最好謹慎一點。起先我所造的災民名冊不到三百戶,上人要我放寬,於是我加到五百戶,上人說要再放寬,後來總計救助受災戶為五百八十餘戶、災民兩千多人。」

發放工作於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五、二十六日兩天於中正堂進行。由於那時台東只有王添丁、黃玉女和吳尾三位慈濟委員,上人派花蓮的慈濟人前來支援發放,連王麵老奶奶也投入幫忙。

王添丁回憶,名冊造好了,他先請學校老師將每戶人數、可領物資以及金額寫在明信片上,寄給災民;到發放當天,他還用四千元的代價包了一輛遊覽車,

請吳尾居士隨車服務,災民憑明信片上車,到中正堂領發放物資。

那是慈濟首次大規模從事救災工作。志工們汲取娜拉颱風賑災經驗,在日後所有救災工作中,將人力動員和物資集中做得又快又好。

今天,當社會大眾讚歎慈濟這麼有組織、動員能力如此驚人時,殊不知,早在三十年前人力孤單、資源微薄的歲月,慈濟人已經非常有效地結合了慈悲心和智慧,讓苦難中的同胞及時得到關懷和幫助。

走到那就把大愛種子播到那

「我是中華民國有史以來,全國校長學歷最低的。」王添丁突然冒出這句話,使我大感興趣。

原來,王添丁小時家境貧困,只念到日據時代公學校六年級。畢業後到林管區除草砍柴,一天工資三毛半。一九四0年全家由高雄六龜遷來台東後,先是賣冰棒,後來又做資源回收幫忙

家計,其間也曾幫人犁過田、在台東農會的瓊麻工廠做過工,吃了不少苦頭。

過了一陣子,台東廳將他徵調到台灣總督府勤行報國青年隊,在霧社受了三個月的訓練。青年隊結業,他回到台東公賣局洗酒瓶。有天晚上下班後,在路上遇到受訓時認識的原住民朋友拉瓦,王添丁見拉瓦模樣挺神氣,問他在做什麼,他得意地說:在馬蘭國小當老師。

「拉瓦能當老師,難道我就不能?那天晚上回家後我就睡不著了!」少年王添丁用心寫了一份履歷表,寄給他根本不知道姓名的「馬蘭國小校長先生」,說他是勤行報國青年隊受訓畢業出來的。他那時心想,能去也好、不能去也好,因為他還有一個考「巡查」的人生目標。巡查就是現在的警察。

一九四二年四月七日,是王添丁一生的轉捩點。那天他正在洗酒瓶,接到一通電話,問他何時可去當老師,他說明天就可以。

第二天一早,他歡歡喜喜地穿得很正式去報到,到了學校就打聽,拉瓦老師在那裏?搞了半天才弄清楚,學校根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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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協奏曲

◎婁雅君

「第二名是……二年八班!」名次揭曉那一刻,
歡呼聲中似乎少了些雀躍興奮,
因為全班等待的不是這個名次,
同學臉上難掩失望、不平之情……
這一堂課,老師請同學閉上眼睛,
靜靜回憶、咀嚼參賽以來的甘苦……

一個新組成的樂團,有弦樂器提琴、管樂器法國號、打擊樂器……當這些樂器同時作響,吹奏出來的曲調充滿活力,同時也紛亂無比。就像國中階段的青少年,不再一切都是「老師說」,開始有自己的意見與想法,各自的性格也愈加鮮明。

「我們很習慣在全班面前分享心情,同學之間會比較了解,也比較親近。」
從練習時的陪伴,到活動結束後的檢討與沈澱,林淳真都在學生身旁--當他們需要的時候。

啦啦隊比賽是全二年級的重要盛事,喜愛跳舞的瀅嫺自然擔負起編舞的工作,但不是每個人都熱愛舞蹈且能全心投入,眼看比賽時間一天比一天接近,練習狀況還是七零八落。

「啦啦隊是團隊的練習,需要大家花時間。可是有的同學不太理我,讓我有點難過。」帶動不了的無力感,讓瀅嫺有些灰心。

「升上二年級後,大家想法也比較多,有些同學愛鬧,如果時間都花在他們身上,啦啦隊就不用練了。」如何讓同學專心練習,班長宇晨也同感挫折。

瀅嫺和宇晨分別將這段心情寫在聯絡簿上,原本放手讓學生主導的林淳真,在看到學生的無助後,決定親自督導。從那天下午開始,她每天都陪著學生練習直到比賽結束。

「老師來陪我們練習不用講話只要坐在那邊,同學就會比較乖。」宇晨說。

「第二名是……二年八班!」名次揭曉那一刻,歡呼聲中似乎

少了些雀躍興奮,因為全班等待的不是這個名次,同學臉上難掩失望、不平之情……

經過一夜,這樣的情緒依舊帶到了課堂上。

利用第一堂國文課,林淳真要學生靜思--閉上眼睛,說說參賽以來的甘苦。

除了上場表演的同學,負責道具、音樂、加油的同學也都分享了自己的想法。「我們這次很認真練習,沒得到第一名實在沒理由」、「一整夜都沒睡好」、「評審不公」……諸如此類的情緒話語,在課堂上不吐不快!

「鈺婷,這次妳負責音樂,說說看妳的心情。」

「比賽前,我緊張得晚上都睡不著,因為上次詩歌朗誦就是音樂出了狀況,我們班才得第二名……」

「大家是不是要謝謝鈺婷?因為她把音樂掌控得很好,大家才能有好的表現……」全班的掌聲和老師的一番話,讓鈺婷自練習以來所累積的情緒都宣洩而出。

林淳真一方面讓學生說出內心的感受,一方面也引導他們對比賽作反省:「裁判沒給我們打高分,就覺得他不公平,以後上了高中、進入社會,若是碰到類似情形,那時候怎麼辦呢?我們不是只有這一次演出,裁判的講評我們要虛心接受,只有這樣才知道好壞在那裏!」


「老師知道你們練習很久,心情一定不一樣。但是就像課文說的:『勝固欣然、敗亦可喜!』」

每次活動後,林淳真都循此模式,以靜思、寫作文、日記等方式為活動作總結。「這樣學生才能沈澱下來,將事情結束,要不然一直鬧哄哄的。」林淳真說,雖然靜思時間總有一些該閉上的眼睛張了開來,不該說話的嘴巴嘰嘰喳喳地。

「我們很習慣在全班面前分享心情,同學之間會比較了解,也比較親近。」難怪沒上場比賽的翌婷,也和大家一樣同仇敵愾。「大家有苦悶可以發洩,也可以收收心!」張珩覺得老師這套方式可以幫助他們回歸常軌。

練習時的陪伴,到活動結束後的檢討與沈澱,林淳真都在學生身旁--當他們需要的時候。

「媽媽說,聯絡簿是我的照妖鏡,一照,妖魔鬼怪都無所遁形,
上至動什麼歪腦筋,下至臭腳沒洗,老師通通會知道!」
學生的心情、家長的話,讓文字成為另一種交流管道。

二年八班沒有一本聯絡簿是一樣的,封面有的是少女漫畫、有的是小叮噹等圖案,展現個人不同的風格。

不只封面不同,翻開每本聯絡簿,裏頭貼著的活動照片、老師給家長和學生的班信等,家長張正瑤形容它:「好像美勞剪貼簿,五顏六色的,同時也是一本日記心得簿!」因為除了貼上的,還有寫上的密密麻麻文字,那比別班多兩倍的日記欄,也是學生常哇哇大叫的回家功課。

「老師,今天可不可以不寫日記?」林淳真可不允許學生在成長路上偶爾偷懶!

除了學生不可偷懶,連家長也要寫功課!一到了週五,日記欄上的空白,就是家長的責任了。

一開始,親子都有著同樣的疑問:「寫什麼好呢?」課堂上、活動、好玩的事從學生筆下娓娓寫出;家長也將對孩子的期望、家中發生的事、對老師的感謝……填滿了聯絡簿上的空白。

「明學啊,活動要適度參與,不要荒廢功課,要多努力!」媽媽在聯絡簿上殷殷叮嚀;明學也在隔天的日記寫著「回應家長的話」:「沒上課的部分我都會補回來,請不要太擔心!」

日記記錄著親子對話的點滴,也一頁頁地串連起自一年級以來的成長腳步。楊敘的一篇短文,以鮮活趣味的方式記錄著一段歲月:

「翻開國一上的兩本聯絡簿,我的頭皮會發麻。聽說屠宰場的豬身上都要蓋印子,我的本子上烙了好多小豬章--遲到、愛講話、沒帶課本、未交作業……太扯了吧!

我的心情好像待宰的羔羊,真委屈,我那有那麼壞?不信?問同學就知道!除了功課差了點之外,其他好得很!

媽媽說,聯絡簿是我的照妖鏡,一照,妖魔鬼怪都無所遁形,上至動什麼歪腦筋,下至臭腳沒洗,老師通通會知道!

聯絡簿也是孫悟空的緊箍咒,只要一出點狀況,我就吃不完兜著走……」

一學期大概可以寫兩本聯絡簿,幾個學期下來每個人都有好幾本了。看到以前日記的內容,冠陞自己都覺得好笑:「為什麼會寫成這樣?」改進以往的缺點,加上每日的書寫練習,冠陞說:「上國中後常寫日記,現在作文變得比較好,這也是因為老師培養我們的作文能力。」

「我會看以前聯絡簿上貼的照片、以前的字寫得如何、日記

寫些什麼內容。」偶爾翻翻過往的紀錄,明學看見日記裏的不同:「以前日記寫的都是事情,現在會寫自己的心情,大概是感觸比較深,所以會有這樣的轉變吧!」

「寫日記不但對作文有幫助,寫的時候也是一種沈澱、回憶。」雖然日記內容比別班多,林淳真卻願意多花時間批改一本又一本的心情紀錄。看看學生的心情、家長的話,讓文字成為另一種交流的管道。

「透過每天的日記、家長每週一篇、老師每週一信,親、師、生緊密連在一起。
這個班會這麼團結、這麼和諧快樂,該是書信、日記,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頭一個孩子要上國中,我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國中的孩子比較叛逆,不知道會碰到什麼樣的老師?」

……

面對家長的擔憂,林淳真早有準備,一進入國中,家長就收到一本老師送的書--《傾聽孩子的心》。

「老師可能擔心家長會焦慮,不知道在這三年中如何和孩子相處,先給家長做功課。」一位收到書的家長還強調:「老師說看完要寫心得!」

現代網路的普及,讓學生有機會接觸更多資訊,卻也面對更多的誘惑。對孩子擔憂的不只是家長,身為導師的林淳真,擔憂並不亞於為人父母者。

一起來關心孩子,是林淳真最希望、也最需要家長配合的。

「親愛的家長:

九月開學,孩子從緊張、無所適從到現在的活躍、勝任,成長是有目共睹的。

半年來,透過學生每天的日記、家長每週一篇、老師每週一信,親、師、生緊密連在一起。一年八班會這麼團結、這麼和諧快樂,該是書信、日記,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每週一封的班信,內容從學生在校狀況、老師心情到訊息布達等,並要求家長看完後簽名,就是希望家長對班級事務也能不缺席。

同時,林淳真也希望家長踴躍參與班級事物;激烈比賽後的清涼冷飲、冬日的熱湯……放學後的教室,學生大啖滿口的幸福,就是來自於家長的愛心。班級活動、某某同學的表現、老師生氣了……大小事都是親子間共同的話題。

「我很喜歡參與班級事務,至少我知道孩子這個年紀在做什麼。」家長蔡俶英認為,走入班級也會看到其他同儕的表現,對孩子的一些行為反應,才不至於大驚小怪。

面對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林淳真從學校、家庭雙方面著手,讓家長與成長中的孩子能夠不脫節;另一方面,孩子也能從中感受到親師的關心。



雖然青春令人有些手足無措,但林淳真讓班級就像樂團一樣,得以在「國中歲月」這個共同曲目下,盡情發揮各自的音色,又能和諧地譜奏出青春之歌。





▲娑婆法音

偷渡:兵蓉的日記

◎呂媛菁

兵蓉(化名),一九七八年生,湖南人,
二00二年九月非法偷渡來台,一上岸立即被逮捕,
收容在警局拘留室將近半年。
下文由兵蓉口述,詩歌部分摘自兵蓉提供的日記。

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黑暗中依稀記得奮力爬上海邊的礁岩;一陣強光,手銬銬住了我,冰冷的海水與刺眼的燈光形成強烈對比,直到進了警局的拘留室,我的腦袋仍然是一片空白。

腦海中的伊人身影,背負著我偷渡的原罪;面對他的背叛,我選擇逃避,即使明知一踏上

船,船隻將航往不可知的未來,但對一個行屍走肉的人來說,未來又怎樣?

我躺在地板上望著鐵欄杆,儘管外面的世界多麼炫麗、空氣多麼新鮮,失去愛情的我卻無心欣賞,甚至有著生不如死的絕望。



望著大海
我有著想喊的衝動
望著草原
我萌發想擁抱的欲望
望著高山
我燃起想超越的雄心
望著鐵窗
我卻泣不成聲
——二00二年九月

在學歷欄寫下XX大學畢業,我可以發現身旁的警員紛紛露出訝異的眼光,「太可惜了,有這麼好的學歷,怎麼選擇偷渡來斷送自己的一生哩!」事實上,我偷渡入境的目的,與其他想要來台打工賺錢的女孩有很大的差別。

身為家中的獨生女,我集父母寵愛於一身,大學畢業後,即在國家機關擔任會計師工作。認識男友卻遭到父母反對,於是兩人瞞著家人同居四年,並生下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好不容易二00二年初,父母終於同意我們結婚,準備在眾人的祝福下步入禮堂時,我卻在街上目睹男友摟著別的女人。

一氣之下,婚沒結成,我賭氣坐上漁船,當時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那塊傷心地。我知道偷渡的後果,但生或死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犯不犯法更不重要了。從出生到就學、就業,我的生活一切都算如意,唯獨感情竟如此殘酷地對待我。

在拘留室裏,三坪不到的地方擠了將近十人,每個人僅有一床棉被的活動空間,晚上大家幾乎是背靠著背睡。我時而倚鐵欄發呆,時而躺在地上空想;也許因為我的行為孤僻,同房的女孩幾乎不與我交談。

我常在想,如果抽離了愛恨情仇,我大概也只剩下一具無用的軀殼。



這段日子裏
我整天都在期盼
有時真的很可笑
不知道在盼什麼
燃起希望
卻總在失望中墜落
我真不知道我還能支持多久
感覺很累卻不願意放手
沒有愛、沒有恨
有牽絆卻不能掛念
茫然地存在這個世界
多餘的我找不到歸家的路
——二00二年十月

封閉的地下室,讓我看不見外面的世界,重重的鐵門阻絕了我與外界的訊息,算算日子,已經有一個月沒看見陽光了。空氣

中隱約感受到涼意,看看隨身衣物都是夏天的單薄短衣,穿著短袖衣服的我,不禁打了冷顫,現在家鄉的楓葉應該紅了吧?



此時此刻
就連一句問候的話都能讓我感動很久
如此絕望地騙人說:我不需要
內心的期盼卻呼之欲出
有時真想在傷心時有人撫慰
寂寞時有人陪伴
生病時有人關心
失落時有人默默守候
可這些想法只是剎那間的意念
有時自己都嗤之以鼻
因為我覺得這些感受是弱者的戰利品
對於強者,卻顯得格外多餘
然而現實生活中,我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自己的定位
是好,還是壞?是對,還是錯
是強者,還是弱者
是我欠別人,還是別人欠我
無助失意常困擾我
淡然地處在人群中
我有一種孤獨感
害怕和恐懼讓我不知所措
我弄不懂--
什麼樣的生活才是我要的
什麼樣的人生才是屬於我的人生
——二00二年十一月

今天下午來了一群穿著藍色制服的慈濟委員,每個人看起來都好慈祥,她們臉上洋溢著笑容,我腦海中彷彿浮現起母親的慈容,我有多久沒回家了?我捫心自問。可笑的是,我被關在監牢中,家中的父母還不知道呢!

慈濟志工在我們最沮喪無助的時候伸出了援手--知道天氣變冷,我們沒有厚衣服穿,她們馬上送來保暖的衣物;知道我們三餐都吃便當,她們貼心地為我們準備水果;知道我們在裏面無聊,她們送來《慈濟》月刊、《靜思語》,還教我們唱歌、比手語。

當志工唱著「媽媽」這首歌時,不少人都淚流滿面,甚至還有人抱頭痛哭。看到志工安慰她們,情同母女的場面實在令人動容!連我也不覺熱淚盈眶,不過卻故作堅強狀,將眼淚吞入肚裏。

志工彷彿看穿我的心事,她們鼓勵我:「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妳需要的是時間,既然在這裏,就好好思考如何面對未來的日子。」

也許受到志工的影響,我鼓起勇氣打了電話回家,父母親的訝異我並不意外,他們的傷心難過更是可以想見。

「爸媽,請您們原諒我,我會再站起來!」話還沒說完,眼淚已潰堤。我告訴自己,我的人生不能這樣結束,好歹我也學了那麼多的東西,我相信我還會再站起來的!



如果生命的價值在於奉獻和付出
那麼時間將是它的見證
對生命,我們無權去要求
但是對於生活
我們可以選擇
無論是為了活著而生活
或是為了生活而活著
我們都為此付出了艱辛的努力
也偶爾會有慘痛而刻骨銘心的教訓
但代價是對等的
——二00二年十二月

人生的字典裏,不可能沒有「遺憾」二字,這幾個月來,我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放棄自己親生的兩個小孩,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對父母不告而別,沒有盡到子女的責任。以前我凡事只想到自己,對於身旁親人的關心,偶爾還會感到很厭煩;甚至因為失敗的感情,心中累積很多怨恨。

經過慈濟志工的開導鼓勵,我反而感謝過去的男友,因為如果沒有他這樣的對待,我不會萌發珍惜親人、善盡母親責任的念頭;只是付出這樣的代價太過沉重。現在我可以原諒他對我所做的一切,以寬容的心來面對。

有幸在台灣認識到慈濟人,雖然在警局相遇不是很好,但也算是一種緣分。過去,我盲目沒有目標,總認為人與人之間是自私的,在看到慈濟人無所求地付出,讓我受到很大的感動;有了她們的鼓勵,讓我對未來的人生更有信心。





▲娑婆法音

在拘留室,與愛相會

◎呂媛菁

經過三道厚重的鐵門、層層的關卡,
終於來到位在警局地下室的拘留室;
這個平時用來留置臨時嫌犯的場所,
現在已擠滿大陸女偷渡客……

「為求實現淘金夢,命喪天涯亦無畏……」大部分大陸女偷渡客來台的心情,顯現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滄桑血淚。

偷渡的背後,無非是為求更好的生活、賺取更多金錢,因此總有人甘願冒生命危險,前仆後繼、鋌而走險地設法偷渡;但這往往也帶來悲慘的下場。

二000年六月,英國海關在多佛港的一個貨櫃中發現五十八具中國大陸偷渡客的屍體,震驚了國際社會。由於台灣和大陸「地緣相近、血緣相親、語言相近、習俗相似」,自一九八七年開放大陸探親後,隨著兩岸交流的頻繁,偷渡問題日益嚴重。

近年偷渡來台的大陸女子,不少是「假結婚真賣淫」;也有直接被人蛇集團控制,一登台就被迫從事特種行業,過著慘無人道的日子。一旦被警方查獲,則必須坐牢等待遣返。

據海基會大陸地區人民非法入境收容資料顯示,至二00二

年十一月為止,緝獲收容的偷渡客共一千兩百六十七人,急待大陸方面進行遣返作業。由於專門收容大陸偷渡客的新竹、宜蘭及馬祖靖廬已經人滿為患,警方查獲的偷渡客只能暫置於各警局拘留室,總數也高達四百一十一人。

根據統計,平均每位偷渡客在台收容時間約一百七十二天,在拘留室等待前往靖廬遣返過程中,偷渡客的身心都受到無比的煎熬--一來必須面對兩岸作業漫長的等待期,二來是數十人擠在不到五坪大的狹小空間,難掩有家歸不得的愁思,暗夜哭泣聲不絕;大家的情緒明顯不穩定,導致鬧房抗議事件時常上演。

各警局對拘留室留置的女偷渡客,會為她們打理吃住及生活所需,然而她們的情緒問題及醫療費用,則讓員警頭痛。

一九九七年六月開始,慈濟志工利用每月一次為員警量血壓時間,順便到警局的拘留室,關懷這群女偷渡客。除了送些水果、女性衛生用品、禦寒衣物以及慈濟刊物外,也常講述「靜思語」及為人處事的道理;而為了安撫她們鬱悶的情緒,偶爾還會帶動簡單的手語教唱。



經過三道厚重的鐵門、層層的關卡,我們終於來到蘆洲警局地下室的拘留室。這個平時用來收容臨時嫌疑犯的場所,現在已被大陸女偷渡客所佔滿。

站在鐵門外的慈濟委員林年桂,輕輕牽起小霞的手,拿起「靜思語」摺頁,對著牢房內的女孩們講述:「貪,會帶來痛苦,也會使人墮落」、「只要能張開眼睛,每一天都是我的新生之日,都是我做人開始」的道理。

「可不可以再教我們唱一次『普天三無』?」林年桂每次來,大家就要求她教唱「普天三無」手語歌。

「普天下沒有我不愛的人,普天下沒有我不信任的人……心中煩惱埋怨憂愁放下了……」

然而,對這些女偷渡客而言,放下心中埋怨、憂愁,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幻想,化成海上泡沫

十八歲的小穎,從老家四川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才到福州港口,隨即搭上偷渡的漁船,在海上漂流一天後,摸黑在台灣沿海上陸,立刻就被警方查獲帶到警局。

「從電視上看到的台灣,生活或環境都很優渥,與故鄉比起來簡直就像天堂,我想:台灣的空氣肯定也是不一樣!」小穎幻想來台灣隨便找一個工作,每月應該都能賺上相當好幾千元人民幣的高薪,於是在別人的遊說下,偷渡來台非法打工。

立刻被抓還算是幸運的,不像二十歲的小霞,一上岸就被人蛇集團軟禁三、四天,然後被賣到酒店工作。「剛來台灣的時候,被脅迫去做特種行業,生不如死。被警察抓了以後,我反而

覺得很高興,但在這裏面日子也是很難熬,真的很想回家。」小霞說,雖然她脫離了非人的生活,但是欠下人蛇集團二十萬台幣的債務,回去後勢必會被追討。

對於這些涉世未深的女偷渡客來說,「台灣」是繁華的花花世界、是可以享受榮華富貴的天堂、是一輩子一定要去的地方,因此甘冒風險偷渡。

在與人蛇集團談妥價格後,她們大部分付出巨額費用,上船前必須交出身上所有的金錢及證件。人蛇集團利用漁船海上作業的機會,趁著黑夜將她們從對岸偷渡到台灣;為了掩人耳目,這些偷渡客通常躲在船艙底下,有的甚至蹲在浸了水的艙底一天一夜。

她們摸黑在茫茫一片的海中央,佝著身子從大陸漁船甲板上跳到前來接應的台灣籍漁船。小鳳說:「當時既緊張又害怕,因為坐在擁擠的艙底時間過久,加上暈船,若不小心踩空,隨時都可能葬身海底。」

斗室,拘禁遙遠鄉愁

在拘留室,她們的作息除了刷牙、洗臉及洗澡外,其餘時間都待在舍房裏;有些警局則直接在舍房的角落,以木板遮住作為簡單的廁所。

平時她們最大的消遣就是看電視、玩撲克牌,不然就是躺在地板上發呆;有時幾個人湊在一起聊天,偶爾也會意見不合,發生鬥嘴吵架的狀況。

老家福建的小豔,在拘留室留置超過兩個月,無事可做的她為了打發時間,只好每天在臉上塗些五顏六色。她笑著說,這些日子沒學會什麼,化妝技術倒是進步不少。

「我們把妳們當成一家人一樣,希望妳們未來在社會上能有一番成就,雖然暫時被關在這裏,也要『口說好話、心想好意、身行好事、腳走好路』,好好思考往後的人生。」慈濟志工賴月娥說。

「每天無所事事是人生的消費者,積極有用才是人生的創造者」,從慈濟志工口中聽到這句「靜思語」,她們開始利用時間,閱讀《靜思語》、慈濟相關書籍,有時還彼此分享讀後心得。

十七歲的小敏說:「慈濟志工來看我們已經很感動了,還帶書來。我看到書的內容,說到志工去關懷別人,最後被關懷的人也變成志工。這種書不但對我們心靈有益,為人處事的方法也會變得不一樣。我要向慈濟志工看齊,學做好事,不出口傷人、不看別人不順眼。」

員警說,別看小敏年紀小,剛進來時她脾氣暴躁,可是標準的火爆浪女,常常跟同舍房的室友吵架,情緒相當不穩定,讓員警很頭痛。不過經過慈濟志工幾次特別關心輔導後,現在她對人的態度不但和緩許多,有時也會面帶笑容跟大家打招呼、聊天。

聽到「原諒別人就是善待自己」這句「靜思語」,小萍的感觸特別深。她說過去自己有很多怨恨,看到別人的生活較好,就

埋怨自己的遭遇、討厭自己的父母,還不顧家人反對跑來台灣,甚至被抓進警局家人還不知道。小萍說:「還好有慈濟志工的開導,讓我知道不要處處和別人比較,回去後也要好好孝順父母。」

「太陽光大,父母恩大,君子量大……」小紅因為沒讀過幾年書,很多字都看不懂,只好請志工教她。她說:「看了《慈濟》月刊,我知道父母沒讓我受教育是因為家庭環境不好,我不能怪他們,所以我寫了一封信回家給父母,雖然只有簡單幾個字,卻表達出我對他們最深的歉意。」

靜思,回饋無私大愛

等待遣返的漫長時間,蘆洲分局的女偷渡客最近忙著摺紙鶴、星星及紙藤裝飾品。

負責教大家手工藝的兵蓉,雙手更是不停歇地摺,不知不覺腳邊紙鶴累積的數量已高達上千隻。她還教大家利用廢紙摺疊出紙花瓶,以及用吸管摺成玫瑰花……栩栩如生的手藝相當精巧。她們準備將這些完成後的作品,送給慈濟志工及照顧她們生活起居的員警。

「慈濟志工及員警對我們都很好,我們要多做一些手工藝品來表達對他們的謝意。」兵蓉說。

慈濟人的關懷行動,除了讓這些偷渡客受到感動外,也讓員警深感佩服。蘆洲分局長吳家林表示,早上才和慈濟委員聊到,因為氣候變化,擔心拘留室內的女偷渡客無衣物禦寒,下午慈濟人馬上就送來大批的保暖衣服;知道她們心情沮喪、無助,還送上慈濟刊物並舉辦一場小型的愛灑人間,撫慰她們的心靈。

對於生活上的小地方,慈濟人也相當細心。由於偷渡客每人平均一天的伙食費為一百元,因此不是搭警局的伙食,就是員警為她們買便當。慈濟人擔心她們營養不均衡,每次探訪就帶些水果、餅乾,尤其知道她們因缺乏運動普遍有便祕問題,還貼心地為她們準備香蕉,也定期為她們剪頭髮。

除了情緒問題外,她們的醫療費用也讓警方感到相當棘手。吳局長指出,不少女偷渡客來台從事特種行業,罹患性病比率相

當高,嚴重到需要就醫時,只好由三名警力戒護到醫院看病;但因她們不具健保身分,又無力負擔高額費用,這筆錢不是由警局支出,就是戒護的員警私底下先掏腰包墊付。

婦產科醫師李俊偉從慈濟人口中得知警方的困境,便主動為患病的女偷渡客義診--每星期二的下午,空出門診時間為她們診療。李醫師表示,他是受到慈濟人付出無所求的感召,加上聽到員警自掏腰包為她們付醫藥費,於是主動發心義診。



「樹上的小鳥,有媽媽來陪,我有家難歸,媽媽呀,您不要流淚,兒已心碎!」

這首大陸歌曲,描述一位吸毒犯在獄中想念母親,好不容易等到探親的日子,看到白髮蒼蒼的母親蹣跚前來,馬上衝過去跪在地上懺悔……

每當小華想家唱起這首歌時,大家就哭得呼天搶地,員警也束手無策。尤其在愈近年節時候,她們的情緒特別難以控制,有時思鄉情緒一起,幾乎所有偷渡客都大哭大鬧吵著要回家。值班員警說:「偷渡客看到慈濟志工來,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還好有慈濟志工的關心,讓她們感受到一點母愛,大家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下來。」

「看到她們,我就想到自己的女兒,年紀相仿卻有著天壤之別的命運,心疼之外,也令人惋惜她們的遭遇。」慈濟志工余秀燕第一次到拘留室關懷時,即有如此感觸,每次探訪她一定告訴她們:「走錯一步並不代表走錯一生」,鼓勵她們勇於開創未來嶄新的人生。

「聽員警說,他們即使回到大陸,仍會被人蛇集團控制,可能一輩子都翻不了身……」慈濟志工賴月娥說:「有時想想也很無奈,因為這次去探訪看到的女孩,下次再去,可能已經換一批人了。我們能做的,就是付出一點點的關懷、一點點的鼓勵,紓解她們的心,為她們打打氣。」

遣返前的一紙傳真

師姊,您好!

感謝您對我們的關心。

在拘留所中,有您們這些慈濟菩薩的關心,讓我們感覺到一種親人的關懷、慈母般的愛護--為我們包餃子、送水果,發紅包給我們,又拿佛經給我們抄寫,生病的時候,也對我們很關心,真不知該怎樣感謝您。

師姊,告訴您呀!我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您們拿來的,穿在我身,暖在我心啊!

師姊,我無以回報您們的關愛,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禱--好人一生平安!

師姊,我為您祝福--笑口常開,心中無煩惱。

最後,我會把您們這分愛傳播下去,回大陸後我要把所有的愛播灑給身邊的每一個人,讓世界多一分我的愛心。

感謝您,是您們讓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美好的事物。

感恩、感恩、感恩、感恩……

小紅

二00三年三月





▲杏林春暖

意外的剎那‧真情交會

◎葉文鶯

從事發到出院,感恩所有幫助過我們的人!在整個過程中,我忘了時間是怎麼過的,但我們從不覺得孤立無援。——徐豪冠
像是命中註定有個災難我必須去承受,痛苦在一秒鐘發生,在那之後卻是無限的祝福。——林嘉華

阿里山小火車翻覆,災難讓人措手不及,無私無求的愛,卻也在剎那間匯聚……

儘管傷口尚未癒合、疼痛猶在,
這場意外卻也使他們
感受到台灣社會的愛心。
驚悸過後,他們心中慶幸,
也有訴說不盡的感激。


關鍵時刻

「我要唱小熊維尼!」「會有廣告嫌疑喔!」五歲男孩笙哲摟著爸爸,不理會他的玩笑話直接開唱。

經過五天的治療,徐豪冠、李佩蓉夫婦帶著兒子笙哲在三月六日早上辦理出院。阿里山小火車翻覆事故發生時,笙哲因休克被送到大林慈濟醫院加護病房觀察,回復活蹦亂跳的他賴著爸爸摘下眼鏡,互頂額頭比賽鐵頭功呢!

「我們太幸運了!從事發到出院,感恩所有幫助過我們的人!在整個過程中,我忘了時間是怎麼過的,但我們從不覺得孤立無援。」徐豪冠說。

當所搭乘的第四節火車翻覆,徐豪冠臉部朝下,看不到妻小何在,只感覺背上一股來自同車乘客的重壓。等到「上層」的乘客疏散,他看到太太的手在動,他放心了,抱起兒子先到車廂外。

兒子休克,臉色發紫、四肢僵硬,一位小姐立刻為兒子做心肺復甦術,並教導徐豪冠為兒子吹氣。才吹兩口氣,兒子輕咳、微喘接著號哭。徐豪冠說,災難現場一片混亂,他抱著兒子繼續吹氣,手臂拉傷的太太則隨時注意兒子反應,並一路尋找支援。

搭乘救護車到達急救站,正為傷患包紮的小姐幫他們找到一只氧氣桶。就這樣,徐豪冠抱著氣息微弱的兒子搭上第一架起飛的直升機。

三月一日晚間在慈院加護病房陪伴兒子,兒子意識清醒,甚至想跟爸爸說話、玩耍,「多虧蔣、吳兩位小姐先後為兒子做心肺復甦術、找氧氣桶,否則錯過救命的關鍵時刻,兒子可能腦部受損。」他說。

「慈濟的慰問金是我們收到的第一筆。」徐豪冠說過去也常捐款幫助別人,二日一早慈濟志工致贈慰問金,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接受外界的善款,內心非常感謝。夫妻認為社會上還有更需要的人,因此捐出慰問金。

出院前一天,徐豪冠一家到其他樓層探視與他們「同命相惜」的傷患,給他們打氣,還送水果到加護病房向護士致謝。徐豪冠希望過陣子再偕妻小南下,「算是來一趟感恩之旅吧!看看一路幫助過我們的人。」

患難真情

「同學好!」自加護病房轉至普通病房的李明庭,見同病房的謝政毅正是與他同列車廂、同架直升機被送到慈院治療的傷患,不約而同自我解嘲。

兩人互問傷勢閒聊一會兒,李明庭感到口渴,自台北南下照顧的妹妹還沒買茶杯,只見謝母拿出兩個紙杯,問道:「喝熱的?冷的?」回頭端來兩杯開水,一杯給李明庭,一杯給他妹妹。

「大概是這麼多巧合,加上我們住台北,父母又沒辦法來,謝媽媽把我們當作兒女……」李明庭的妹妹說,謝媽媽噓寒問暖且常洗削水果請他們吃,兄妹在醫院等於有個媽媽照顧,很是開心。

謝政毅左手受傷,左右肋骨各斷三根,性情開朗的他即使臥床,也有本事讓自己快樂、別人也快樂,算是苦中作樂吧!不過在敘述這件意外時,謝政毅的態度卻是嚴肅的。

「摔出車廂外,我大約有一秒鐘失去知覺,像進入黑暗中,醒來發現太太頭面朝下,趕緊叫她並把她拖到鐵軌旁,太太一直

喊疼,我一直和她說話避免她陷入昏迷。」

「一位小姐為我包紮傷口,隨後有人用小火車座椅當作擔架把我們送往平台,那時我的眼睛只能看到天空,爬上平台的坡度很陡,一定很費力;接著有民眾開著九人座車載我們往祝山等待救援。」

來不及詢問這些救命恩人的名字,謝政毅還提到在山上一位老先生給他喝了一杯藥草汁。「他說他救過許多人,我便喝下了,或許是心理作用吧!我覺得很好。」謝政毅說,過去從媒體所接收的訊息往往是負面的,但經歷這次意外,看到很多人不分彼此在救人,而救護車上的傷患也相互安慰照顧,來到慈院又有醫護人員和志工照料,他覺得台灣社會愛心豐富。

將轉回住家鄰近醫院這天,謝政毅穿著襯衫,還包著紗布的左手便從衣服下襬伸出高舉胸前,由於肋骨尚未復原,只能傾斜身子緩步行走,謝媽媽形容兒子簡直就像「祕雕」,母子一搭一唱甚為幽默。

至於李明庭和女友,一個腹部受撞擊造成肝臟裂傷,送到慈院當天便由外科醫師開刀引流處理內出血,一個則顏面受創嚴重,復原時間較

為漫長。

此次出遊雖然掃興,不過李明庭說,他的恩人也不少。先是那位開著九人座車運送傷患的老司機。「車子開往祝山,我知道自己內出血,開始冒冷汗、失溫,老司機知道了也就開慢點;到了祝山,一位護士以聽診器診斷,便讓我先坐上直升機。」或許是年輕的緣故,從山上急救站撐到大林慈院,李明庭始終保持清醒,適時告知救難及醫護人員優先處理,才保住一命。

「找機會也要上阿里山尋找恩人!」李明庭已開始想像憑著記憶勾勒、沿路探問的畫面了!屆時南下,自然不會忘記家住高雄、有緣作伙的謝政毅。

沒有抱怨

被直升機送來慈院的林嘉華頭部受傷腫脹,右手五根韌帶斷掉,動彈不得。除了慈院醫護人員為他治療,志工也拿著濕毛巾為他擦拭臉上的血漬。

雖然搭上那一架因超載而墜地的直升機,傷勢因此加重,但林嘉華沒有抱怨,反而交代趕來探望的母親,一定要關懷直升機駕駛員的傷勢,「他本來是要救人,卻連自己也受了傷。」林嘉華非常擔憂。

當外界針對直升機墜地意外大肆爭議,林嘉華卻說:「他們是來救人的,我相信即使有人疏忽,也是無心之過。」

「在醫院,給我們最大支援的是慈濟,其次還有林務局。」林嘉華的爸媽加入慈濟會員二十多年,也以兒子一家四口的名義長年捐款護持,不過他是在去年修習社工學分,聽教授分析台灣宗教團體的特色,才對慈濟較為了解;歷經這次意外,才知道慈濟志工在做什麼。

住院期間觀賞大愛電視台,林嘉華看到上人勉勵眾人「說好話、做好事」,經歷這次意外感觸更深。他尤其念念不忘證嚴上人到病房探視他們全家,並握著他的手為他戴上念珠,「上人的手很溫暖。」林嘉華說,他身上一向不戴任何東西,包括手錶在內,更別說兩個才三、五歲的兒子,怎可能乖乖將念珠戴在手上?奇怪的是,父子三人彷彿都將念珠視作上人的祝福,連日來愛不釋手!

「像是命中註定有個災難我必須去承受,痛苦在一秒鐘發生,在那之後卻是無限的祝福,我體會到要把握人生、多做好事。」仍躺在病床的林嘉華希望家人早日康復,一心想進入社工領域的他,更期勉自己早日加入助人行列。

事故發生那天下午,
大林慈濟醫院由院長林俊龍、
副院長簡守信親自坐鎮急診室,
醫師、護士、行政人員
有的正值休假
或在上班、上刀、上進修課,
也儘可能到位、補足人力,
以專業加上愛心,
與志工群一同搶救生命。

各就各位

下夜班才回到宿舍睡兩小時,急診室主任李宜恭接到通知,趕緊向消防局確認慈院因應小火車事故的任務、傷患人數、傷患送醫途徑等。來到急診室,副院長簡守信已經就位,商議後將急診空間依傷患後送情形先行調換,也避免其他急診病患被忽略。

急診室還接到一項任務,是派遣一組醫護人員到水上機場搭乘直升機上山救援。搭乘直升機風險高,然而休假中的一般外科醫師魏昌國接到電話,便爽快答應了!

內科加護病房護理長陳妙文正在院內上進修課,聽見院內大量傷病患廣播,已經坐不住地站起來請示老師能否前往支援。

待過急診室,後來一直在重症加護病房服務的陳妙文說,危急時刻正可以訓練應變能力,是護理人員很好的挑戰。雖然救護車上路後又被通知折返醫院,有

人說臨時改變救援計畫是那架直升機墜落,「無論真實與否,救護人員就算因為救人而遭遇危險,也在所不惜!」陳妙文說。

麻醉科主任賴裕永被通知留在院內待命,後來加護病房通知他去為一名受傷病童插管,以維繫肺功能運作。賴裕永評估孩童狀況,考慮插管的不適,決定密切觀察至必要時再做。接著他到急診室關心傷患搶救情形,擅長打細針的他一現身,正好派上用場,幫一位孩童打了針。此外,內出血、骨折等病人必須動手術,麻醉科內也開始進行前置準備。

回到急診室支援的魏昌國幫病人照超音波,一位病人認為應無大礙想先行出院,魏昌國醫師勸他稍候再做第二次超音波,以確定沒有內出血等變化,才放心讓他出院。

「弟弟對不起,叔叔要先幫你打一針。」整形外科醫師黃介琦前一天徹夜在手術室上刀,接到緊急通知時顧不得休息也到場支援,面對眾多皮開肉綻的外傷病人,特別是大受驚嚇的病童,自然表現出外科醫師的溫柔。有人看著親友撿回性命,浮腫的臉雖然留有一處處針針密縫的痕跡,卻禁不住說:「縫得真漂亮!」

護理部急重症單位督導呂欣茹腦海始終停留著一個畫面--醫師、護士將病人接進急診室,止血、縫合、檢查、治療後,病床上的傷患交由志工照料觀察。

「大量傷病患若是集體食物中毒,症狀單純且多有準備證件;但是重大災創傷病人症狀複雜,既無法立刻得知病患身分,治療後的狀況也較不穩定,必須時時注意變化,幸好志工幫忙!」呂欣茹還說,特別是急診室的生離死別場面,志工輔助醫療專業,將關懷做得更完善。

溫馨團隊

平常,急診室白班護士含護理長有六名、醫師兩名;因應這次重大傷病患卻出動十七名醫師、六十多名護士,還有大批志工。三月一日那天,護理部包括主任在內有近三十名護理人員到花蓮參加營隊,本應擔心護理人力不足,但在上課、休假的護士紛紛來支援,白班護士下午交班後也來幫忙,一般病房支援護士的配合度也很高。

「林俊龍院長不但照顧傷患也關心同仁。」呂欣茹說,那天忙到晚上,林院長三番兩次勸請醫護人員輪流用餐。為了讓大家安心舒適地用餐,院長特別找到急診旁一間辦公室讓他們用餐,呂欣茹等人進去吃飯時,麵已盛好放在桌上。

「院長說:麵我添好放涼了,不燙口,你們慢慢吃吧!說完才將門輕輕帶上。」呂欣茹到現在還記得那碗麵的滋味,「很香、很飽,吃了以後體力還可以再戰!」

心蓮病房護士蘇雅惠四點下班前,才得知院內下午兩點多的大量傷病患廣播是因阿里山小火車翻覆。下班後本來要去運動,

她和同事苑菁、小玲都選擇到急診室。

「醫護人力很多,我想我不一定要做護士的工作。」蘇雅惠到病床邊安慰傷患,並協助建立傷患名單、問清楚傷患之間的關係。

五歲男童與媽媽、阿姨搭乘直升機到院,陪在身邊的阿姨突然告訴小朋友要去確認媽媽的傷勢,一時落單、臉部受撞擊腫脹流血的男童害怕得直發抖。

「弟弟,不要怕!」蘇雅惠貼近男童的臉,以冰袋為他消腫。

「你喜歡皮卡丘還是哆啦A夢?」蘇雅惠與孩子童言童語,希望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喜歡哆啦A夢。」說到自己的偶像,男童的精神提振了起來。

「阿姨也跟你一樣喜歡哆啦A夢喔!」

見男童因受驚嚇而褲子沾滿大小便,蘇雅惠哄著男童,與志工一同為他更換乾淨的褲子,剛開始這孩子以為是要打針,再度驚惶哭泣。

「來,現在阿姨要跟你玩一個遊戲,我們來比賽誰比較勇敢,較勇敢的那一個人,哆啦A夢會很喜歡他喔!」在為男童量血壓前,蘇雅惠用遊戲的方式化解男童的緊張,結果他不但沒有哭,反而在量完血壓後,關心地問:「哆啦A夢真的會喜歡我嗎?」

在醫院工作,人生無常的景象不時在眼前上演,但醫院上下通力合作予受災的人溫情,這一分同甘苦的團隊默契令人動容。蘇雅惠說,她更高興在變動無常中,仍有機會助人。

誠如呂欣茹所說,災難英雄不會只有一個,而是一個個幕後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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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晨語

膚慰蒼生苦難

◎證嚴上人

人類的爭端,
燃起了巨大災禍——戰爭,
讓蒼生受盡苦難。
要解救蒼生的苦難,
淨化人心才是根本。

愚癡、無明,
帶來爭端、衝突,引發災禍;
和氣、互愛,
帶來祥和、平安,創造福氣。

人人調和心念,
滅除愚癡、無明,
勤修和氣、互愛,
就是避免災禍、創造福氣之道;
人人都能如此,
世間災難就能化解,
蒼生的苦難必能解脫。




▲社論

轉身為載道器

佛教開經偈云:「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是一句大家背得再熟悉不過的話,但是要真正體會其意,卻須靠身口意的實在修行才可得。

當今世局動亂,密布的戰雲不論出自精密的武器攻擊,或出自無形的瞋恨對立,均把地球上大多數的人捲入惶惑迷茫的漩渦中。生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何以顯得既如此暴戾可畏,又如此無力可憐呢?

從佛法的角度看,一切的苦難問題都指向人沒有善用這難得的人身,沒有培養健全的心智去謀求眾生的安樂。

人身由天地精華及母體孕育成形,生命初始原是依附的狀態,那知逐漸長大之後,卻不斷被教導以「我」去追求名利,以出人頭地為最高目標。這樣一個個相互分離的「我」,難免日積月累產出許多的猜忌和衝突,人在你爭我奪中輪迴不已,乃至產生無盡的憂懼煩惱。

不同的「我」之間的爭鬥已讓人活得夠辛苦,國與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不知又要毀滅多少無辜的性命,平添多少家破心碎的流亡難民。無法分辨人心是苦難的最大由來,或知道但是自覺束手無策,這是現代人最大的悲哀。

要對治破除這樣的迷障,只有靠慈悲心出發的行動。這樣的行動把人從疏離的沈淪中,救回到生命原初呵護關聯的溫暖狀態。這樣的行動改寫身體形象,從相互攻擊的工具變為予人撫慰的源泉。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身體行動讓人活得有尊嚴,從體驗肉身的脆弱無常中,發現「我」無非是幻相,悟眾生之間並無差別,轉念後發無上的悲憫心,關懷照顧急需幫助的人。如此心境才得以解脫超越,得到真正的安樂。

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們才真正了解到,卑微的甚至是被詛咒的人身,原是天地間最大的載道器。

慈濟的志業腳印,與其說由慈善、醫療、教育、文化等諸項建設組成,不如說是由綿綿密密付出行動的菩薩身影所造就。

數不清的這些人間菩薩有許多曾經身陷苦惱,或者曾經自暴自棄,做出傷害他人的事,接觸慈濟後「轉身」成利益他人的「菩薩」,人生旅途上不再迷茫,而能體解菩薩大道的清淨光明,對現代大藏經作了寶貴的詮釋。

世局雖混亂,若能有更多的人轉身為載道器,口說好話、身行好事、意發好願,我們當會生出更大的定力,挽人心之狂瀾於既倒。




▲心靈交流道

心靈交流道

好文章如好友,心煩時開臆解悶,失意時驅愁釋懷,
字裏行間,有歡笑、有溫暖,句逗篇章中,有真情、有大愛……
《心靈交流道》是交會談心的好所在,
不論是心情的回餽或是意見的參考,都竭誠歡迎您來分享。
來函經刊登,將致贈慈濟出版品。

慈濟人的阿嬤

感謝大家對家母入院和喪葬事宜,一路上給予我們家人的精神支援及扶持!

首先我要感恩證嚴上人,由於他的委以重任,讓家母由平凡單純的老人,轉變為充實且幸福的慈濟志工,完成由無到有的慈濟北加州分會的設立。讓她老人家交出一張燦爛的生命成績單。

正如家母曾說過:「回精舍住時,我不太會想到自己的兒女,想的都是慈濟人。」自從她投入慈濟志業後,便由「小我」的我們家人的阿嬤,變成「大我」的「慈濟的」、「大家的」阿嬤。我們發現她比以前更快樂、更充實,也更神采飛揚、和藹可親了。然而這一切,都必須歸功於諸位慈濟人的成就。

此次家母入院就醫,正當我們不知所措時,慈濟人把家母當成自己的大家長,關切問候又輪番照顧,紓解不少我們家人的茫然和惶恐。繼之,家母往生當日,長達十二小時的助念,陪伴家母安祥地走完人生旅途。

當殯儀館人員來迎接家母大體時,慈濟人又是細心入微地要求護送阿嬤的遺體,唯恐遺體會受到任何震動和驚嚇。而當家屬拖著沉重的腳步,領著阿嬤的遺體踏出家門時,沿路兩排慈濟人輕柔的佛歌聲中,夾雜著情不自禁的飲泣聲,在那星空黑夜下,聲聲令人心酸和不捨,然而那場面的莊嚴和隆重,卻令我們家人震撼不已,永銘在心。

隨後的公祭瞻仰遺容,以及告別追思會的張羅和細節安排,慈濟人又不辭勞累奔波,在有效的籌畫和精心編排下順利完成。而隔天恭送遺體「火化」的場面,又是讓我們家人難以忘懷。

千言萬語都不足以代表我們衷心深厚的謝意,感恩慈濟人讓我們家人深深體驗到「大我」的意義,又讓我們家人置身於「大愛」的溫馨中。

美國北加州 林早陽

編按:全美第二顆慈濟種子、被北加州慈濟人尊稱為「阿嬤」的林王秀琴(法號慈範),於美國時間三月五日上午八點多往生,享年八十六歲。

導遊先生,你是慈濟人嗎?

在加拿大從事導遊工作已滿兩年了,這期間經常碰到從馬來西亞或台灣來落磯山脈觀光的旅行團,在帶團當中,常有團員問我:「導遊先生,你是慈濟人嗎?」當時心中不免顫抖一下,他們是如何判斷我是慈濟人的呢?

剛開始當導遊時,每天都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因為帶團期間務必要讓團員們吃得飽、睡得好、玩得快樂、行得安全,真怕有所疏忽,辜負了這些旅客老遠跑來觀光的一番遊興。但又該如何做好呢?靈機一動突然想到證嚴上人的靜思語:「多用心,做就對了!」將這句話加注在我的工作上後,帶團愈來愈順利,碰到問題時都能很快地化解,讓我信心大增。

記得前年四月二十八日晚上,突然有一位團員跑來我房間,告知另一團員黃小姐病得很嚴重,我馬上到櫃台叫車

並隨行到醫院,直到清晨五點才回旅館,早上六點起床繼續當天的行程。兩天後該團在中午將搭機返台,當天清晨五點又聽到急促的敲門聲,黃小姐又病發了,櫃台馬上聯絡救護車送醫,醫師立即為她檢查及打點滴,並告知我她今天恐怕無法搭機。

當下心念一轉先安撫病人,然後於早上八點半回旅館送其他團員到機場,車行到機場路上,氣氛凝重,有位團員問我:「導遊先生,你是慈濟人嗎?」確定之後,他又說:「太好了!黃小姐交給你,我們很放心……」

抹上「慈濟面霜」,帶著一顆真誠的心關懷著每位遊客,也許是這分虔誠的信念,帶團期間遇到問題總能化險為夷,安然度過。

當團員向我說:「導遊先生,只要你在團上我們都很心安。」

「為什麼?」我訝異地問。

「你是慈濟人啊!有慈濟人的地方,總帶給人溫暖與安全的感覺。」

加拿大 林濟涵

花香與道香

我一向喜歡收看大愛電視台「殷媛小聚」節目,近日用心聆聽來賓蔣勳老師的對談,每一句話都能發人深省,無疑是一場心靈饗宴。

那天蔣老師談到他的一位學生問了一句頗有禪意的話:「要如何修行,下輩子才能成為一朵花?」這問話也讓我有一些感觸:一朵花不論它是長在劣地的石縫中、路旁或是經人刻意栽種的花園裏,總是努力地綻放,將一絲芬芳為世間點綴些色彩、新意,即便是曇花一現,只在一夕間就花開花謝演完一齣戲,但它依然克盡本分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生命不在長,而在好;在幕起、幕落間,個人的演出不在是否叫座,而在是否叫好。

「父母恩重難報經」音樂手語劇終場,眾演員的謝幕便令人感動,這樣的謝幕畫面,也正是人生的縮影,花謝也好、幕落也罷,都要感恩世間一切的成就;縱然沒有觀眾,也要謝謝自己盡忠職守,沒有辜負「我」這個載道器。就像《慈濟》月刊四三五期中「殘荷化成美麗心蓮」的主角蔡玉治阿嬤--殘荷只是她為了啟發眾人的外在表相,而她這一生言行所綻放出來的道香,卻是一朵超越凡塵的心蓮,足以傲視群倫。

高雄 蕭亦鳳

少分批評、多分用心

移民紐西蘭近八年,家中都沒安裝任何中文電視衛星節目,去年十一月中旬,紐西蘭已經可以清楚收看到大愛電視,便乘此機會安裝。

看了幾天的大愛電視節目後,發現台灣竟有如此優質的電視台,讓我這個浮雲遊子相當震撼、感動,甚而熱淚盈眶。舉凡其節目內容包括人文、教育、醫療、自然、科學及各種宗教的介紹,皆不帶偏見且用心的製作呈現給社會大眾;而且從編審到轉播都相當嚴謹、細膩,絲毫沒有一點暴力、八卦及負面的畫面,連廣告播出都只是企業團體贊助的公益廣告。

真是有心啊!這也是目前台灣確實需要大力提倡的一股清流淨化運動。證嚴上人曾說過:「小事不做,大事難成。」讓我非常佩服證嚴上人的用心,經由這樣的拋磚引玉,帶動提升社會風氣的品質,同時也要感恩社會上許許多多的有心人士,時時刻刻在默默地耕耘付出及貢獻心力。

今天台灣有像「慈濟」這樣的一個寶,應該值得驕傲和福氣啊!期望身為這塊土地的子民,都應該好好重新認識台灣、愛護台灣,以疼惜心、多用心去改善社會亂源,少一分批評、多做一分有意義及正面的事,讓這塊土地更美麗、更美好。

紐西蘭 陳敏慧





▲無盡藏

烽火中,愛不止息

◎證嚴上人/主講 編輯部/整理

在世局紊亂的時刻,我們要照顧好自己的心,
人人存好心、發好願、虔誠祈禱、勇於付出--
願戰爭快快過去,無辜的難民能及時得救;
願全世界的人都能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
讓世間的天災人禍能夠止息!

此時此刻,戰爭的戾氣就像烏雲密佈著天空。儘管我天天祈禱,人心的仇恨對立能夠消弭,然而台灣時間三月二十日,美伊戰爭還是開打了!

還記得我小時候遭逢第二次世界大戰,對於跑空襲、躲防空洞等人心驚惶的情景記憶猶新,也曾看過因戰火波及而血肉模糊的景象……半個多世紀後的今天,戰爭的殘酷仍歷歷在目。而當年原子彈所造成的破壞,五十多年來後遺症仍舊存在;如今,世界各國的武器不斷進步,運用高科技、生化、核子武器,殺傷力更強。戰爭可能造成的驚人毀滅性,實在令人擔憂!

我們可以想像,當第一顆飛彈落地的時候,無辜的老百姓是多麼驚慌!他們的生命、家園,在下一刻還能存在嗎?戰爭,實在非常非常殘酷,不只奪去人的生命、毀滅人的家園,也破壞了大地,所有的建設瞬間毀於一旦。

還記得一九九四年開始,慈濟踏上柬埔寨賑災,坦克車在前面帶路,志工必須步步為營,為什麼?因為地上滿佈地雷。柬埔寨歷經二十餘年內戰,遺留下遍地的地雷,聽說地雷數比他們的人口數還多;而街上也隨處可見殘障的人,這也是戰爭遺留下來的禍端。

戰爭之後,無辜的老百姓總是最大的犧牲者,有誰能彌補他們的苦難、拔除他們的苦痛?誰能真正關心他們?戰爭帶來的毀滅性是很殘酷的,不論戰爭結果如何,遺留下來的殘破家園、肢體殘障,都是由百姓承擔。

人生是富是貧都不要緊,即使再怎麼窮,只要有和平、安定的社會,家人聚在一起,就可以靠著努力打拚活下去;一旦發生戰爭,再多的財富也保不住!

看看那些在戰火中受苦受難的百姓,實在讓人悲痛、讓人疼惜;這也是慈濟不斷從事人道救援工作的原因,我們要用行動,把愛帶給他們,膚慰他們的苦痛。

台灣和約旦兩地慈濟人,
共同承擔起愛的使命,
準備好各項救援物資,
援助流離失所的難民。

伊拉克的鄰國之一--約旦,因位處中東列強之間,歷史上每當阿拉伯半島煙硝瀰漫時,總有大批難民蜂擁至此避難。

一九九七年慈濟約旦聯絡處成立,不分種族、宗教,關懷協助當地貧苦個案,並定期探訪教養院、孤兒院、傷殘中心,提供老弱者生活物資;也長期到車臣、巴勒斯坦難民營及原住民村落發放物資。

今年二月,約旦聯絡處負責人陳秋華回精舍過年,他提起美伊情勢緊張,擔心戰爭開打會有大批難民湧進約旦,因此計畫準備毛毯、帳棚、食品、藥品等物資,以即時救助難民。

當時我問他:「戰爭一觸即發,你還要回去約旦嗎?」他說:「我不會離開約旦,我會好好照顧當地的華人,必要時幫助他們安全撤離。」

陳居士雖然是台灣人,但是二

十幾年來他在約旦哈山親王身邊擔任侍衛長,認為自己對這個國家有一分責任。而近六年來他更在約旦承擔慈濟愛的任務,不分國籍、宗教、種族,將菩薩精神一一落實在貧窮苦難的人身上。

戰爭前夕,他與志工天未亮便開車進入邊界,為難民搭建帳棚。當地沙塵暴嚴重,白天是攝氏四十度高溫,晚上卻是零度以下,想到難民們不知要在這片黃土地上避難多久,他難過地說:「難民逃離家園已經夠悲慘了,希望不要再讓他們受苦。」因此他和志工緊急採購了五十多公噸的救濟物品以因應難民需要。他還購買了五百個口罩,以及紗布、木炭,準備製成簡易的防毒口罩,發送給當地的會員、志工和眷屬。

有人問他,身處在那樣緊張危急的土地上,心情會不會恐慌?他說:「幸好可以做慈濟,讓我在失望中依然看到人類的希望。」

在台灣,除了緊急空運三百個防毒面具到約旦首都安曼,近期還有兩個四十呎、一個二十呎裝滿毛毯、食品罐頭的貨櫃將海運到約旦;其中有一萬五千條毛毯,是由兩位榮董發心捐贈,上面印有「慈濟」的中文和阿拉伯文標誌,希望能讓難民們感受到來自遙遠台灣的愛心。

天災過後,只要有愛,
破碎的人心可以撫平、
損毀的家園可以重建;
但人禍造成的傷害、
在人心遺留下的禍端,
卻很難平復。

大陸新疆近幾年來強震不斷,今年二月下旬,芮氏規模六點八的強震侵襲維吾爾自治區的喀什,造成伽師與巴楚兩縣嚴重災情,兩百多人往生、四千多人受傷。

當時,有一批慈濟志工正在北京,我問他們:「能不能『就近』前往勘災?」新疆距離北京多遠我不知道,只是我一句話,志工就從北京搭了兩個多小時的飛機至新疆首府烏魯木齊,再轉機經一個半小時的航程到喀什,然後再開四、五百公里的車才抵達災區……

有心就有福,有願就有力。志工不畏氣候惡劣以及餘震不斷,翻山越嶺、穿越沙漠,車行在顛簸的路面上,前進災區,只因為關心那裏的災情、關心災民的需要。天災過後,只要有愛,破碎的人心可以撫平、損毀的家園可以重建;但是,人禍所造成的恐慌和傷害、在人心裏留下的禍端,卻是難以平復。

世間的動亂,都是出自於少數人的心作亂。缺愛的人心,就如同乾涸的土地,無法長養萬物。想要社會祥和、天下無災難,必定要從淨化人心做起,將清流注入到人人心中。

記得九一一之後,美國慈濟志工打電話問我:「該如何進行救濟?」我告訴大家,當務之急就是要安人人的心。我開始呼籲「愛灑人間」這項長期的運動,希望分佈在世界各地的慈濟志工,能在僑居地落實推動大愛,安定人心。

「愛灑人間」自前年起開始在鄰里間推動,雖然有很多人投入,但是和天下的人口相比,愛的力量還是不夠。佛經中說,一念惡生起,百千萬福都消滅;一念善生起,百難千災都

消失。暴戾之氣如何能平息?唯有人人將心態調和,每天發一念好心--大愛讓世界亮起來,從家家戶戶一直推廣至社區鄰里、全世界……

惡與善不斷在拔河,
唯有分秒不空過、
步步踏實做,
愛的力量就能減輕災難。

佛經中提到「大三災」、「小三災」,大三災是指大自然的災難,小三災則是指人禍--戰爭、瘟疫、飢餓。這正是當前世界面臨的危機。

饑荒其實早就在好多國家發生,慈濟一九九三年和法國世界醫師聯盟(MDM)合作援助的衣索匹亞,就是嚴重饑荒的國家之一,我們在那裏建了十多個醫療中心、醫療站,還有一所醫院,照顧受戰爭及天災影響最嚴重的百姓。

而近幾年來,因為氣候失調、溫室效應等因素,許多國家不是遭遇乾旱就是發生水災,農地因此無法耕作,造成缺糧危機。慈濟一九九四年到一九九七年間,八度援助柬埔寨大米、穀種、農耕機具以紓解糧荒;也曾在一九九八至二000年,七度提供北朝鮮糧食援助。

最近,「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在世界各地有好幾百例,引起很大的恐慌;加上中東的戰火、朝鮮半島的緊張情勢……戰爭、瘟疫、飢餓同時發生,正是佛經上所說的「小三災」。

隨著人心「貪、瞋、癡」三毒熾盛,造成天災人禍頻傳,無數生命飽受威脅。最近,我一直感覺到「來不及」--我並非擔心個人生命的長短,而是憂心普天之下苦難偏多,惡與善不斷在拔河;要趕快加緊淨化人心的腳步。

驚世的災難要如何消弭?唯一的方法就是要有「警世的覺悟」,也就是要「淨化人心」,喚醒人人付出愛的行動。善念共聚,將會形成善業,就像亮麗的太陽,能掃除天空中的烏雲。

今年開始,我一直呼籲慈濟人推動「三好」--第一好就是要「口說好話」,意思就是說,我們講話要用心,有的時候不經心的一句話,可能帶來重重的災難、埋藏著危機。我們聽話也要有智慧,不要盲從,不要人家喊也跟著喊。要珍惜我們擁有的美好環境、愛護這片土地;所以要時時說好話、用心說話,更要積極做好事,為社會帶來一片祥和。

地球上善惡兩面總是不斷地在拉鋸、拔河。遭逢戰爭、瘟疫以及飢餓的眾生很多,雖然總有「來不及」去救的感覺,但我們還是要盡心盡力付出,讓眾生的苦痛減到最低。

此時此刻,我期待全球慈濟人不論身處在那一個國家,都要提起虔誠的心來祈禱,好好愛灑人間、安撫人心;並且還要集中愛的力量、物資與人力,帶動當地人以愛的行動,幫助這波戰亂中受苦受難的人。這是我最大的期待,請大家多用心。

(講於中華民國九十二年三月十四日、二十至二十二日)





▲主題報導--班級經營

經營班級的法寶

◎婁雅君

「你們班『長』什麼模樣?」

只聽過人有長相,「班級」也有長相?

當然有!殊不見這班長得「很團結」、那班長得「很有愛心」、另一班長得「熱心服務、不自私」……

這長相,就是所謂的班級風格。

步入學校後,孩子最重要的學習場域便是班級。在不同的班級氛圍下,影響著每個孩子的學習--知識汲取、生活教育、人際關係等等,這也是社會化的必要過程。

風格形成之際,老師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有如捏陶人,依著陶土特性,捏塑著班級風格。捏陶手藝,巧妙創意自行拿捏;重要的是,背後的那分用心。也因為這分用心,讓學生每個階段的成長之路,豐富而溫暖。

一群「慈濟老師」不只用心,還各有巧妙;他們的班「長」什麼樣?帶你來看看--





▲主題報導--班級經營

今天的最愛

◎歐君萍

下課前的「溫馨時間」,小朋友圍坐成圈,
輪流說出自己「今天的最愛」……

這天是陳姍姍老師班上唯一一位馬來小朋友--恩妮的生日。陳姍姍特地準備了一個蛋糕幫她慶生,廚房的志工媽媽也煮了一鍋紅蛋和各式各樣的點心,讓壽星分送給班上同學一起享用。檳城慈濟幼兒園大慈班的教室內,充滿了溫馨與笑聲。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恩妮!Happy birthday to you!」站在生日蛋糕正前方的恩妮,被同學團團包圍,大家或喊或唱,用熱情的歌聲向恩妮傳遞生日祝福……

歌聲結束,同學們爭著要幫恩妮吹熄蠟燭,四、五個嘟起小嘴的臉蛋一起湊近蛋糕,險些將擺放蛋糕的桌子擠翻。

「恩妮,吹蠟燭前要先許願!」在小朋友起鬨下,第一次和一大群人一起過生日的恩妮,怯生生地舉起雙手在胸前合十,低著頭、小聲地說:「姍姍老師,什麼是『許願』呀?」

「就是說一個妳自己最想完成的事啊!」聽了老師的回答,恩妮點了點頭,瞇起眼睛認真地想了起來。

「我希望……趕快長大……賺錢買漂亮的……新衣服……送給媽媽!」恩妮用生澀的中文許下願望。為了讓坐在一旁的媽媽聽懂恩妮許下的願望,陳姍姍附在恩妮媽媽的耳邊同步翻譯成馬來話,並要恩妮給媽媽來個大擁抱。

被恩妮緊緊抱住的媽媽,聽到女兒為自己許下了這麼貼心的

生日願望,一時之間感動得說不出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將女兒抱得更緊了。

「恩妮,妳好乖,懂得孝順媽媽。老師送妳這盒圖畫筆,祝妳生日快樂喔!」

恩妮從老師手中接過圖畫筆,如獲至寶似地抱在胸前。「謝謝老師,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耶!」

恩妮寶貝地將那盒圖畫筆收進書包,接著把老師切好的一塊塊蛋糕,用環保碗盛裝分送到每位同學的桌上,臉上始終掛著甜甜的笑容。

「老師,恩妮不會說我們講的話,我們不想跟她玩。」
「恩妮不會說華語,那我們就來學她講的馬來話啊!學會以後,你們就能聽得懂電視卡通的對話囉!」

恩妮的父親之前在馬來西亞檳城慈濟幼兒園當清潔人員,恩妮的媽媽還沒懷妹妹時,也曾跟著先生到幼兒園的廚房當志工。後來恩妮的父親找到一份公家機關的工作,薪水負擔家計後幾乎沒有餘錢可供恩妮上幼稚園,慈濟志工於是協助恩妮申請就讀慈濟幼兒園。

「慈濟幼兒園的小朋友全是華人,恩妮剛來的時候只會說馬

來話,班上小朋友幾乎沒人能夠跟她溝通。不過恩妮很聰明也很努力學華語,大概三個月的時間,就能用簡單的華語和大家溝通了。」陳姍姍說。

為了讓恩妮和其他孩子能打成一片,陳姍姍在生活教育以及課堂教學方面,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陳姍姍透露,當初孩子們跟她說:「恩妮皮膚好黑,而且不會說我們講的話,我們不想跟她玩。」

「恩妮不會說我們的華語,那我們就來學她講的馬來話啊!學會了以後,你們就能聽得懂電視卡通的對話囉!」陳姍姍表示,孩子的想法非常單純,對他們講太深奧的道理不見得能完全理解,必須以孩子的角度思考,才能慢慢導正他們的觀念。

後來,每每到了學馬來語的課程,小朋友總是格外認真聽講,甚至主動要求與恩妮練習對話,不到一個月。全班同學的馬來語都能說得「嚇嚇叫」了!

「有一次我要小朋友排隊去

洗手。恩妮聽不懂,小朋友就跟她說:『恩妮,洗手!洗手!』可是恩妮還是不懂,小朋友鍥而不捨地比出洗手的動作,讓恩妮記住那個動作就是『洗手』。」陳姍姍說,孩子的學習能力強,透過彼此的互動,孩子很快就能相互接納。

剛到大慈班時,龍安的頭永遠都是低低的,也不敢跟其他同學玩;
如今,龍安變得熱情、主動,甚至還能在客人來訪時擔任「總招待」。

點心時間後,恩妮和同學們排隊到洗手台刷牙、漱口,準備下一堂課--同學們最期待的美術課。

「刷好牙的小朋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今天的美術課很豐富喔!等一下我們先捏紙黏土,接著再讓大家畫圖。」陳姍姍分給每個小朋友一小團紙黏土,要他們發揮創意,捏出自己最滿意的作品。

拿了黏土和工具,小朋友認真地開始創作……

沒一會兒時間,小朋友的創作慢慢有了雛形,大家手上的紙黏土或塊狀、或條狀,也有小顆粒狀。老師問他們創作的是什麼東西,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一塊塊的是海邊的石頭;一條條的是媽媽煮的麵條;至於一粒粒的則是阿嬤吃的湯圓……」

陳姍姍專注地聽著每位小朋友的創意,偶爾拍拍他們的肩膀,給予他們鼓勵的眼神;偶爾摸摸他們的腦袋瓜,露出讚許的笑容。

檳城慈濟幼兒園實施小班教學制度,陳姍姍帶的大慈班都是六歲大的孩子,「班上學生人數少,老師與孩子互動的機會相對增加,比較能夠了解每個孩子的個性,並且掌握他們的學習狀況。」

「姍姍老師,我捏好了,這個送給你。」就在大部分小朋友都還埋首創作時,一位看來開朗淘氣的小朋友跑到陳姍姍的跟前,拿著自己的「得意之作」要送給她。

「龍安,你捏的是什麼呀?它看起來像是一個人!」

「我捏的是姍姍老師啊!所以就把它送給老師囉!」

「謝謝龍安!把老師的臉捏得這麼漂亮,老師一定會好好保存它。」

龍安是一位慈濟照顧戶的孩子,父親在他出生後沒多久就往生了,一家的生計重擔,包括三個小孩和一位高堂老母都由呂太太一人獨力承擔,龍安的其中一位姊姊還是中度智障,以呂太太微薄的收入,根本無力讓龍安接受教育。

「我們第一次看到他,根本不知道他是男生,因為他的頭髮很長、捲捲的,身上穿的衣服可能是姊姊的裙子,光著腳丫跑來跑去,對陌生人有很強的敵意。」陳姍姍說,在祖母照顧下長大的龍安,只會說福建話,剛到大慈班時,頭永遠都是低低的,也不敢跟其他同學講話、嬉戲。

陳姍姍在龍安進入大慈班的前兩個月,天天利用課餘時間,教龍安讀《靜思語》和華語,並鼓勵龍安多和其他同學互動。逐漸有了自信的龍安,個性也變得熱情、主動,甚至還能在客人來訪時擔任「總招待」。

「要打開孩子的心,就是要不斷給他嘗試的機會,讓他勇於接受挑戰、承擔責任,才能建立自信。」陳姍姍說。



「天天跟孩子相處在一起,會讓自己更有創意。」陳姍姍說,每個孩子的性格與才能都不同,老師的確需要有敏銳的觀察力,然後因材施教。

陳姍姍認為,幼教工作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其中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則」。像她經常告訴孩子,椅子不坐時必須輕推到桌子底下,但自己卻往往忘了這個動作,孩子這時會悄悄地跑到她耳邊輕聲說:「老師,妳的椅子沒放進桌子底下。」孩子的叮嚀變成了對自己最好的警惕,隨時提醒自己的行為舉止都要成為孩子的榜樣!

「我最喜歡龍安,他今天畫畫很認真……」「我也喜歡龍安,因為他今天沒有生氣……」下課前的「溫馨時間」,大慈班的小朋友圍坐成圈,輪流說出自己「今天的最愛」;龍安獲得好多位小朋友的青睞,圓嘟嘟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微笑。

「這是一種讓孩子從小學習『如何欣賞別人優點』的方式,同時也能進一步培養他們的觀察力,更是一種『為善競爭』。」陳姍姍除了讓孩子在幼兒園裏獲得愛,也學習去愛人以及感恩。

「上人說過:『心中有愛,行中更要有愛。』『愛不是空說,而是要付出,付出後還要無所求。』老師就像孩子的母親,他們很自然地擁抱、彼此疼惜,愛的教育在這裏具體實踐。」園長葉永河說,孩子們的歡樂與笑聲,印證了他們在幼兒園快樂成長的足跡。





▲主題報導--班級經營

有家的味道

◎婁雅君

每週全班票選出的「榮譽小天使」
一起住進老師家,
老師搖身一變,
成了大家的愛心媽媽,
伴讀、晚餐、散步、愛心果菜汁……一樣也不少。

一張紙,上面有三個大小不同的圈圈,自由彩繪後會創造出什麼驚奇?

為它加上幾筆線條、塗上幾抹顏色,就是魚兒的海底世界、泡泡,還有船……不同的創造者,揮灑出不同的驚奇。

看到學生畫得這麼豐富,林金拔老師想:「一樣的圈圈可以發展出不同的畫,每個孩子的心中一定有一個不同的故事!讓他們把故事說出來,搭配上一句適當的靜思語……」從點延伸為線,再拓展成面……就這樣,三個圈圈,變成了一幅有圖、有文、有好話的作品。

「從孩子身上找到教他的方法!」在教育界服務超過三十年的林金拔,即便帶班經驗豐富,仍不時地思索「該如何教育孩子?」一直以來,林金拔都是帶低年級學生,除了一般教學,還要顧及小朋友的環境適應、生活行為等問題,儘管運用手法各異其趣,背後卻全是對學生的用心與呵護。

粉色系的窗簾、好多布娃娃的「玩偶區」、
擺滿故事書的「快樂書局」、琳瑯滿目的「玩具反斗城」……
讓孩子在如家的溫馨中生活、學習。

「一年級剛進來的時候,校園那麼大,好像迷宮,老師一個也不認識!」揣摩著小腦袋的不安,林金拔的口吻變成了七歲小孩兒。

小學的第一天,林金拔為學生設計了「校園巡禮」活動,自己當導遊,教孩子們認識環境,也教他們:「看到人要有禮貌、要打招呼!」在看似輕鬆的巡禮活動中,林金拔已不露痕跡地為他們上了「小學生的第一堂課。」

接下來就要回到像家一樣溫馨的教室了。說起教室,你的印象是什麼?布告欄、美勞作品、讀書聲、孩子的嬉鬧聲……孩子們還沒走進教室,目光已被滿眼的繽紛所吸引。

走廊的矮牆張貼著靜思語和相關文章,成了靜思語步道;進門前,先在海報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用你的小手蓋你的名字」,林金拔話語才落,每個名字上都蓋了紅紅的小拇指,表示已經註冊,成為班上的一分子了喔!

一進教室,有粉色系的窗簾,還有好多布娃娃的「玩偶區」、擺滿故事書的「快樂書局」、琳瑯滿目的「玩具反斗城」……除了營造歡樂的氣氛來迎接新生,林金拔也希望孩子在充滿「家」味的教室裏,不致感到太陌生。

而教室可不只是玩耍而已,這裏也是學習、生活的天地,林金拔讓教室布置發揮了教育功能。除了各式書籍是汲取知識的來源外,如何保持整潔也是生活教育,林金拔讓教室布置與使用者發生關係,小朋友使用過玩具後,很自然地物歸原位,並且順手整理。

「孩子的能

力是需要培養的!」林金拔帶領學生逐漸步入軌道,也讓他們開始分擔工作。

「做事高手」貼紙,是林金拔採取的鼓勵方法。「我們班沒有分配掃地工作,都是讓他們自己找事做!」掃地時間一到,這些比掃把還矮的小蘿蔔頭,便主動拿起掃把掃地;搶不到掃把的,就拿抹布擦桌子;看到地上有粉筆,也會撿起來放回原位。

原意在培養學生主動服務的意願,卻看到小朋友展現出更多可貴的精神。林金拔說:「有一次,我看到兩個小朋友合力將椅子抬到桌上,我好感動,年紀那麼小就知道要相互幫忙!」

這樣的彼此協助,也延伸到平日的相處。班上有同學參加溜冰比賽,其他人會主動幫忙抄寫聯絡簿;早自習的心情分享時間,也常聽到孩子助人的心得:

「我今天很快樂,因為昨天隔壁的弟弟來我家吃飯,我有餵他吃飯喔!」

林金拔透過言語、小卡片獎勵學生,最大目的就是:「讓孩子知道:人家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就去幫忙。同時也鼓勵這些願意幫助他人的孩子,給他一些信心和意願!」

讓學生住進老師家,對孩子來說,
除了好玩有趣,在不同的環境如何和同學互動,也是另一種學習。

從陌生、適應,到學習長大,孩子們從一年級升上了二年級,這期間不同階段有不同的學習課題,學習之後呢?林金拔還發想了一項考核制度。聽來嚴肅的考核,其實是讓學生住老師家,這也是孩子們最興奮的時刻。

「我的用意是希望看看平常教的,他們有沒有落實在生活上?」開學時的班親會,林金拔和學生家長說明這項額外教學的用意。

住老師家可不是度假,聯絡簿上的功課、生活作息應遵守的常規,一樣都不許少。放好行李,小朋友就在大圓桌上寫功課,安靜又認真。每完成一樣,林金拔這位現成的「家長」就會在聯絡簿上打勾簽名。

寫完功課後,便是一頓豐盛的晚餐,小朋友的童言童語熱鬧了用餐時刻。飯後到小公園散步,接著又是另一項功課:說故事給大家聽、幫「家長」捶捶背。

個頭不高的小二生,捶起背來喀嚓有聲、手法各異,林金拔點頭說:「他們很會捶!」可見孩子在家裏還真的有認真「做功課」呢!

對孩子來說除了好玩有趣,在不同的環境如何和同學互動,也是另一種學習的機會。

在家裏,吹頭髮可能是媽媽的工作,可是在老師家,就請同學幫忙囉!雖然拿著吹風機的動作不太協調,頭髮也吹得不夠乾,但是彼此的友愛卻在小小的動作中展現。

這項已行之六年的「制度」,曾經做過修正。一開始是全班性質,但林金拔認為學生只是來玩一玩、瘋一瘋,沒什麼教育效果,才演變成至今的分批入住,每週由全班票選出的「榮譽小天使」住進老師家。

一個看似簡單的作法,林金拔卻要為學生付出額外的時間和心力。不僅於此,還有每天早上親手製作的精力湯,日復一日也有九年了;每天早上,林金拔就像愛心媽媽一樣,將最新鮮的精力湯快遞送到小朋友手上。

老師媽媽心,大概最能形容林金拔對學生的愛,難怪小朋友為精力湯取了個溫暖的名字:「愛心果菜汁」。

精力湯充滿果菜的營養和林金拔的愛心。水果前一晚就得準備好,每天早晨五點鐘起來處理蔬菜的部分,洗、切、打果菜汁,最後還加入酵母和薏仁粉到裝瓶,一個多小時跑不掉。

「我會讓孩子知道製作過程,讓他們去體會別人的那分心而懂得感恩。」住老師家的時候,學生就可以看見整個製作流程。

林金拔的「愛心果菜汁」不但有愛心,也不忘教育意義。難怪學生常感謝老師每天辛苦地打愛心果菜汁,就連家長也會提供自己種植的有機蔬菜共襄盛舉。



在教育上,林金拔的用心溫暖著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也讓她在民國九十一年獲得了教育界的最高榮譽--師鐸獎。

以前是位出了名的嚴師,到現在的老師媽媽心,林金拔不變的是對教育的熱忱與用心,只是經營手法不同。

這樣的經營手法表現在入學的引領、溫馨的教室布置、鼓勵的話語、每天的「愛心果菜汁」……而孩子在這樣的教育中,學習領受到的必是豐富的。






▲主題報導--班級經營

天使不會飛

◎婁雅君

閱讀完唐寶寶父母的心情札記,
老師將故事中的情境拉至現實生活,
要小朋友思考:「如果有個小朋友跟故事裏的予力一樣,
不能自己學習,要來我們班上,怎麼辦?」
孩子們各式各樣想法一一出籠……

天使的翅膀不會飛,只是靜靜地蹲在那兒看著、聽著……你不會知道那面無表情的安靜下藏著什麼,如果,你只是遠遠地看著……

天使們一如平常,歡快恣意地飛躍而來!看見安靜的天使,他們放緩了翅膀,輕輕地降落在她身旁,慢慢地靠攏,以她為中心地成了一圈。

大家開始討論她的翅膀……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同,但天使就是不會飛。於是,大家鼓動起翅膀,帶著她一起飛躍。有時一個不小心摔跤了,但天使還是在大家的保護下,一塊兒恣意遨遊……

早在莉庭來到班上之前,老師已開始為歡迎她悄悄地做了準備,
不只希望莉庭能儘快適應,更希望其他小朋友能學著如何和她相處。

莉庭剛來到新班級時,臉上看不到笑容、不會上廁所、中午連飯也不吃……從外表看來,莉

庭除了比同齡的女孩稍微高一點,實在看不出有那裏不同。

三胞胎之一的莉庭,是最讓父母擔心的一個。同齡的手足在一歲多就會說話了,莉庭到了兩歲還遲遲不肯開口……經歷了一連串檢查,智能不足?自閉症?學習障礙?醫師都無法做出明確的診斷,可莉庭就是無法清楚地表達和學習。

到了上小學的年齡,經專家評估,莉庭在「聽」和「觀察」的能力還可以,因此建議她在正常班和其他孩子一同學習。三年級下學期,莉庭來到了三年一班。

早在莉庭來到班上之前,李美金老師已開始為歡迎她悄悄地做了準備,不只希望莉庭能儘快適應,更希望其他小朋友能學著如何和她相處。

李美金以《經典》雜誌介紹唐氏症兒童予力的文章(編按:《經典》第八期「讓愛還原--唐寶寶父母的心情札記」),讓大家認識和自己年齡相仿卻患有特殊病症的兒童。

閱讀完文章,李美金將故事中的情境拉至現實生活,要小朋友思考:「如果有個小朋友跟故事裏的予力一樣,不能自己學習,可是她要來我們班上,那怎麼辦?」

「要愛她!」全班小朋友答道。李美金點點頭,接著問:「要怎麼愛呢?現在開始小組討論!」

「下課帶她去散步、溜滑梯;帶她認識廁所在那裏;餵她吃飯;教她畫畫……」孩子們各式各樣的想法一一出籠,李美金窩心地說:「很多大人想不到的,他們都想到了!」

最後,李美金鼓勵學生:「那你們要做到喔!」

莉庭來了!小朋友真的帶她散步、遊戲、認識環境……
當天家庭聯絡簿的「心情小語」就以「莉庭寶貝」為主題,以說故事的方式將莉庭介紹給父母認識。

在大家的期待下,莉庭終於來了!

「莉庭、莉庭,我們歡迎妳!」全班唱著歡迎歌迎接這位既害羞又緊張的新同學。

莉庭的座位特別被安排在以前同班同學弘庭的旁邊。坐不到幾分鐘,她離座蹲在弘庭身旁,隔一會兒就問:「你在做什麼?」

面對莉庭的舉動,李美金並未強加制止,只是提醒同學不但要遵守上課秩序,也要幫助莉庭建立生活常規:「雖然莉庭蹲在你們旁邊,你們還是要專心聽課;如果她拿了你們的東西,覺得不可以的時候,要告訴她:這個我要用!」

每當莉庭又開始問:「你在做什麼?」弘庭總是輕聲地回答:「我在上國語喔!」「噓!我在上社會課」……

看到平時迷糊又好動的弘庭,竟耐著性子重複回答,上起課來比平日更專心,李美金也不忘在全班面前讚揚他。

班上其他小朋友也真的依照討論結果,帶莉庭散步、遊戲、認識環境。

當天小朋友就決定聯絡簿的「心情小語」要以莉庭為主題,於是一篇篇「莉庭寶貝」記錄著孩子最純真的想法:「莉庭長得很可愛」、「中午不吃飯一定會餓」……

李美金還要求小朋友以說故事的方式將莉庭介紹給父母認識。一方面訓練小朋友的表達能力,一方面讓家長熟悉學校狀況。

此外,李美金也搭配課程單元設計「恭敬待人」學習單。加強小朋友在觀念後的實踐。每做到一件事,就將學習單上的蘋果塗成紅色,並寫上做到的事。宛儒的紅色蘋果上寫著:「莉庭下課很無聊,我和ㄚㄚ就帶她去散步,她就很快樂地跟我們走了!」

李美金常常將同學友愛的表現、莉庭的狀況……分享給全班,同學們也常常跟老師報告莉庭的一舉一動。

「孩子們真情的表露讓我感動不已,十歲的小娃兒竟然如此愛心滿懷!」李美金說:「孩子的觀念是可以引導的,以愛導愛,就充滿愛!」

弄壞水彩筆、撕破學習單、踢人……
這些小小的破壞行為,從同學的口中說出不但帶有幾分趣味,更難得的是,沒聽到抱怨或批評。

一個人,只有一分愛;集合了全班的力量,就是滿滿的愛。

從莉庭來到班上的第一天起,李美金就引導孩子如何和莉庭相處;沒多久,照顧莉庭的工作已經由班上小朋友主導。從三年級升上四年級,孩子們對莉庭的友愛依舊持續著……

孩子們無與倫比的純真,讓這個班級經常發生令人莞爾、回味無窮、甚至不可思議的事。

在學校,只要遇到師長,思

瑾那稚嫩的童音立刻扮起了教導的角色:「莉庭,說老師好!」莉庭有時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思瑾說什麼,她就跟著;有時候舉起一隻手,那就代表「打招呼」的意思。

莉庭也喜歡蹲在思瑾座位旁,思瑾會熟練地拿出紙隨意地畫上幾筆,莉庭就會依樣畫葫蘆地跟著塗鴉。只是莉庭的專注力無法持續,畫了一會兒,擱下了筆,又拿起玩偶;沒多久,又將玩偶丟在一旁。

「不要玩,那就收起來!」思瑾盡責地一邊聽老師上課、一邊收起玩偶。不一會兒,莉庭又拉出玩偶,思瑾就從她手中拿回來說:「沒收!」

哲安在作文題目「四年九班的開心果」中寫道:

莉庭說的話、做的事,都會讓我一直想笑……有一次,她來我的位子上,拿了一隻鉛筆說:「你不可以傷害筆喔!」

我就想:「她怎麼會這麼說呢?」我還是笑了出來,她真是我的開心果!

「哲安是個很內向的孩子,這篇作文寫得很細膩、很真實。」李美金感動於孩子能將生活中的感受書寫出來,這就是學習和成長。

不光是哲安,莉庭的趣事,大家只要一想起來還是會笑個不停。欣霓說:「有一次上水彩畫,水袋裝著水,莉庭挖完鼻孔,就把整隻手伸進去,然後說:『我洗完手了!』之後又拿同學的水彩筆,大家叫她不要搶,然後『啪!』一聲,水彩筆就斷了!」

哄笑聲中,大家又回憶起另一件好玩的事。莉庭將子清的學習單弄破了,大家教莉庭道歉:「莉庭,跟楊子清說:『對不起!』」莉庭就說:「楊子清,跟我對不起!」

「莉庭有次踢王子綾,子綾那麼瘦小,可是都會原諒她!」弄壞筆、撕破學習單、踢人,這

些小小的破壞行為,從同學的口中說出不但帶有幾分趣味,更難得的是,沒聽到抱怨或批評。

「雖然有些孩子比較愛玩,不一定會照顧莉庭,但是也不會排斥她。有時候我們對待家人還會嫌煩,可是孩子所展現的愛心和耐心比大人還好,這點就很不容易。」李美金老師說。

莉庭說:「神經病!」小朋友立刻說:「不可以口說壞話,要口說好話!」
莉庭飯沒吃完,大家會良性勸導:「要惜福喔!」

下了課,小朋友會帶莉庭去操場玩,一群小不點個頭都比莉庭小,又哄又牽地帶著她穿過操場。

「操場很多球飛來飛去,很容易被打到,但是我們都把莉庭保護得好好的,她只有被打到一次,我們被打的次數還比她多呢!」顯治邊跑邊說。

顯治是以靜思語和莉庭熟稔的,「老師教我們靜思語,我也想讓莉庭學啊!」

「話多不如話少,話少不如話好」,為了便於孩子們記誦,李美金老師將這句靜思語簡化為「少說話,多思考」,而這也是顯治教莉庭的第一句靜思語。

「我先將整句靜思語念兩三遍,然後我念一句,她念一句。」顯治知道,莉庭不一定全記得,所以總是不厭其煩地教她讀和寫。

在操場旁的樹蔭下,一群同學圍著莉庭念起了靜思語。「『少說話、多思考』,來,莉庭念!」見她沒反應,大家又更大聲地再念一遍,莉庭也不負眾望,大聲地回應。原本豎著耳朵和一張張睜著大眼睛期待的小臉,一聽到莉庭的回應,像是比賽獲得勝利般地歡呼、鼓掌,「莉庭,妳好棒!」

如果莉庭做了不適當的舉動,同學也會像小糾察隊一樣糾正她。有一次莉庭突然說了一句:「神經病!」班上小朋友立刻說:「不可以口說壞話,要口說好話!」或是飯沒吃完,大家會良性勸導:「莉庭,要惜福喔!」

孩子們的互動,李美金都看在眼裏,她認為:「和莉庭相處中,小朋友知道如何去照顧她,對待莉庭也有一套行為標準;但是小朋友自己也會犯錯,所以同時也是在提醒自己,這樣小朋友就會有所進步。」

李美金常以貼紙作為孩子們的獎勵,看見老師在頒發貼紙,莉庭有時會冒出一句:「我也要!」這時,李美金就邀請莉庭上台,莉庭雖然不會分享,但是老師總會說:「莉庭,妳好棒喔!」

李美金對莉庭的鼓勵,也激發出孩子更多元的鼓勵方式。如果莉庭畫了圖,同學就拿去給老師看,「老師,我們把莉庭的畫貼起來好不好?」莉庭的新作品,總是張貼在班上的布告欄。

美勞課上,同學在台上分享每一張畫的觀後感。「這張是莉庭的畫吧!我覺得她畫的線條很棒、很豐富……」每位上台的同學,都將莉庭的畫分享了一番。

或許真是受到了鼓勵,莉庭也主動將畫拿出來說:「我也要貼!」又或是複習英文的時候,偶爾從莉庭口中迸出一句英文,全班都會為她高興鼓掌。

不只是同學關懷她,莉庭也懂得去關懷別人。
有次同學打電話給她,她大聲又興奮地說:「孟蓁啊!妳吃飽了沒?功課做好了沒有?」

「以前的班級也很好,但是不像這班是全班性地照顧莉庭。」黃媽媽說,莉庭來到李美金老師的班級後,似乎改變許多。

有天早上,莉庭因為吃飯太慢,黃媽媽口氣急了點兒:「已經七點四十了,妳再不趕快吃,就不要去上課!」

這時,莉庭竟然說:「媽媽,妳要說好話!」

莉庭能運用靜思語做出適當的反應,黃媽媽肯定地說:「莉庭是有在聽、也會察言觀色的!」

有一次放學時,黃媽媽走在莉庭和其他同學後面,孩子們一路上念著當天教的課文,沒想到莉庭也跟著琅琅上口地念了起來。

「莉庭進步好多!」不只黃媽媽覺得,連學校老師也說:「你們家莉庭現在看到人都會主動打招呼!」

黃媽媽還記得,莉庭剛轉來這個班時,需要她親自到教室接送,後來發現莉庭很喜歡和同學一起排路隊,便讓同路線的孩子幫忙將莉庭送到校門外的地下道。有時莉庭還不願和同學道別,同學說:「黃媽媽再見!」莉庭也跟著舉起手說:「黃媽媽再見!」以前被暱稱小袋鼠、不願意離開媽媽的莉庭,似乎不一樣了。

「不只是同學關懷她,莉庭也懂得去關懷別人。有次同學孟蓁打電話給莉庭,莉庭一聽是找自己的,立刻飛奔至電話旁,大聲又興奮地問:『孟蓁啊!妳吃飽了沒?功課做好了沒有?』」在一旁的黃媽媽既覺得莉庭的反應有趣,又欣慰女兒會主動跟同學寒暄、表示關心。

學校體育表演會上,四年九班上台表演手語歌,黃媽媽遠遠地站在二樓觀看。

第一首歌,只見莉庭兩手抱著肚子、很畏縮的樣子,而且一直跑到同學身邊,就像上課時想找個人蹲在一旁。同學們真的就像媽媽一樣,將莉庭拉在身旁給她依靠。過了一會兒,莉庭已經逐漸放開手腳,扭扭腰、擺擺手。第二首歌更是開心地從頭唱到尾。

老師教孩子,孩子影響莉庭,莉庭也回報大家歡樂和驚喜……



天使依舊不會飛,但是李美金老師引導著這群天使如何用眼睛「聽」、用耳朵「看」……

天使依舊不會飛,只是,有時候大家會看見--

天使的翅膀輕輕地振動了一下……





▲主題報導--班級經營

生命學習單

◎邱淑絹

老師懷孕了!
第一次照超音波,寶寶六公分大。
「怎麼可能?我從沒看過那麼小的人耶!」
小朋友驚奇地說。
一場「生命起源」的探索就這樣開始了……

離預產期只剩兩天,佩茹老師肚裏的孩子仍只有兩千三百公克,這可急壞了四年一班的學生媽媽們。

這天,佳穎媽媽和承孝爸媽故意與佩茹在學校裏相遇。「妳這樣不行啊!」佳穎媽媽首開話題,對著還老神在在的佩茹說:「我們去找醫師,請醫師來診斷好了。」一行人二話不說地把佩茹押去看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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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衲履足跡

2003.01.01 每一念都在精進中

◎撰文/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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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千眼

那山‧那屋‧那人

◎徐錫滿

海拔一千五百公尺山上的苗族村民,
從老舊茅草屋搬進了新建的紅磚房,從人畜同屋到擁有專屬牲圈;
改變的不只是生活品質的提升,也是對生命財產的信心重建。

「搬進新屋福地風更暖,移居身居樂土苦變甜」,王光禮搬進擺龍慈濟新村不過幾個月,貼在房門的一幅對聯似乎先說盡了他的心聲。

王光禮說,住在新屋裏更舒服了,夜晚也不怕牲畜被盜了;冬天農閒時,他以製作竹編販售為副業,一個竹畚箕要花上幾個小時來編,一個可賣兩塊錢,是農閒時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我站在慈濟新村的紅磚房外,望著滿山坡的積雪與新修好的混凝土道路,實與兩年多前腦中的記憶景象難以聯結;如今,擺龍村民想打造一座觀光城市的夢想,或許真有機會實現了……

二000年‧立冬…………

石縫播種難改貧窮命運

首次踏上貴州山城,第一次見到喀斯特地形(註)在大地伸展著肢體。一座座狀似饅頭的小山,聳立在田與田之間,突兀又驚險,那是新鮮而興奮的視覺刺激;其實更切確地說,應該是一畦畦的田埂被植披在這些「小山」之間,隨著山巒坡度的起伏高高低低排列著。而這些層層疊疊的石頭山,就是貴州人稱之的「麻山」地形。

麻山地因地質不佳、地表中岩塊裸露,並不適合栽種;靠山吃山的貴州山城居民,沒有選擇的餘地,死守祖輩以來開墾的田,無畏大自然給予的種種刁難,硬是在石縫中播種、在高坡上求生。

「山有多高,田就有多高;那兒有土,就在那兒栽種。」這是貴州鄉鎮山間坡田滿布的農業景象,也是人們對大自然的抗衡;即便如此,卻也改變不了上一代流傳下來的貧窮悲歌。

往花溪區高坡鄉擺龍村前進,離花溪市區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氣溫和景觀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表現。名如高坡,一路往市郊沿坡爬行,氣溫漸漸滑落;景

觀也由擁擠的樓房改成稀疏的竹林與陡峭的坡田,路況極差,盡是塵土飛揚。

這裏種植的蔬果,向花溪市區運送販賣,城市的人們則走向鄉間郊野休閒;像極了陽明山與台北市彼此依附的關係。

「擺龍慈濟新村距高坡草場近,明年起高坡草場將開展觀光事業,屆時慈濟新村的居民可在農耕之餘發展第三產業或民族文化觀光事業……」花溪區民政局金以成書記向來訪的慈濟志工表示;就現實面來看,離市區不遠的高坡鄉,苗族人口占百分之七十,確有發展文化觀光市鎮的潛力,但修築完善的交通設施卻是當務之急。

滿是坑洞的茅屋與窩棚

走進高坡鄉擺龍村,恰遇見村裏頭的小學生放學回家,街上皆是孩子們嬉戲的身影;和台灣不同的是,這裏的孩童很少「三分頭」,大部分留著長短不一的頭髮。一位兩歲半留著長髮的小孩在旁玩耍,孩子的爸爸說,依當地風俗,男孩子剪髮要看他的生辰八字,有的甚至要滿九歲才能剪。

來到海拔一千五百公尺的擺龍村,勘察居民住房狀況,發現村民住著比我們想像中還要陳舊的房子。除了土角厝、磚屋之外,有不少是住在茅草屋或窩棚的農戶;有的看似年久失修,布滿了坑洞,若是大雨大雪一來,必定承受不住。不知住在裏頭的村民是無力改善抑或是早已習慣了,冬夜襲來的寒風必定徹骨吧!

茅屋旁的大門口堆起了一堆堆茅草與動物糞便的混合物,這是作為田裏的堆肥;緊鄰著的小茅屋,則是豬牛牲畜的房舍。人與動物的住屋,實難從一樣破舊

的外觀作辨別,其實很多時候,人與畜是共同處在一個房子,因此用「雞飛狗跳」形容屋裏的景況一點也不為過。

走進茅屋,除了昏暗,還有沈重的煤味,只能從破瓦縫與壁洞中射進的光線辨識方向;而只有一百七十公分的門高,一不小心還會撞痛了頭。

一位苗族老婦正煮著早午餐(一般貧戶一天只食兩餐:早午餐和晚餐),是用玉米磨成粉的稀粥。看著那穿滿洞的茅草屋、單薄的棉被,我們輕聲地問候著老婦:「您會不會冷啊?」

她聽不太懂普通話,只是以鄉音笑答著:「不懂!不懂!」

擺龍村的屋舍沿道路兩旁立起,穿過了中央道路,便來到了後村農田區--慈濟新村預建地。

遙見遠處有六、七位婦人,背負捆好的寬長枯枝樹柴,一步步緩緩向山腳邊走去,像極了螞蟻行軍,包裹著比自己身軀還要大的食物,齊心同步地向窩裏走去。

這一片環山的谷地,視野開闊,高樹青竹三兩錯織成林,梯田成群,牛犢相舐,童髫互逐,正是一幅良村美景;怎知這美景的背後,卻是世居這裏的人們用苦汗揮灑灌溉出來的。

二00二年‧大寒…………

符合苗胞生活方式的建房

十四個月後,再次踏上高坡這塊土地。

我們再度造訪擺龍村裏的住戶,發現村裏的男人多出外工作,只餘婦孺在家打雜、餵食牲口。

據該鄉民政幹部表示,青壯人口外移打工是鄉村的普遍現象,而一般留在農村生活的人,其經濟主要來源除農耕外,就是編製竹簍子,再拿到鄰村或街市販賣,作為家用不無小補;但農業生產,在無災無難之時,也僅堪餬口。

進入村民王明證的茅屋住所,生活原始簡樸,茅草圍聚就是他們的牆垣,鍋碗瓢盆多是陳舊不堪。

「有新房住當然很高興……」或許不常與村外人打交道,二十七歲的王明證靦腆地表示,雖然他還沒去見過自己的新房子,但未來生活應該是可以改善的。

從茅草屋到紅磚房,從人畜同屋到擁有專屬牲圈,改變的不只是生活品質的提升,也是對生命財產的信心重建。

接著,我們來到慈濟新村,硬體工程大致已完工,三十一戶新屋分前後兩攏聚建:一聚為十五戶,另一聚為十六戶。

新村建地位於坡地上,以木造結構為主、紅磚為牆垣主料、當地生產的小金斜瓦作屋頂,背風迎陽,可避冬季寒風;房屋多為雙併或三併建築,每戶設計有兩樓四房,並配置玻璃,別具實用功能及美觀特色。

二樓陽台寬闊,突出迎陽,

讓居民從曬穀、陰乾、儲存能一氣呵成;而精心規畫的屋頂夾層空間,則按照舊茅屋倉儲,設計有鏤空通風口,讓習於在屋頂倉儲糧穀的苗族同胞,用最符合自己生活的方式晾放食物。

「對他們來說,這些新穎又具實用功能的房子,真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當地書記表示,尚需一至兩個月的工作日,新村工程方告全部完工;至二00二年三月以後,即可入厝生活。

二00三年‧小寒…………

新屋新生活新氣象

一年後重返擺龍舊地,慈濟新村的住戶大多入住,聯外的混凝土道路也修築完畢,對於擺龍村發展文化觀光事業,有極大幫助。高坡鄉鄉長羅繼榮特地帶領我們探訪村民搬遷後的生活情況。

三十六歲的王光技夫婦,住進新屋不過三個月光景;未搬進新家前,他們寄人籬下,如今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家三口高興得

不得了。

遷往新屋後,王光技更有空閒也更安心地將農事交給太太與孩子,一個人逕赴貴陽機場打沙石,一個月三百塊工錢,勉強可供一家生活開銷;孩子除了上課,平日也得撿煤回家作燃料,並和媽媽到山上採藥材販賣。

剛搬來一個多月的彭佔富說,房子比起舊房大得多,同樣的家具擺設,新房顯得清淨空曠許多。

「這裏住得好嗎?」

「好多了呢!」

「還習慣嗎?」

「習慣的。」

彭家主臥室裏還裝設電視,樓上的房間除了一間給孩子睡,另外一間便作為大米、柴薪的倉儲室。彭佔富除了養鳥外,還種植蘭花販賣,有了新房子後,生活更增添額外的樂趣。

問及剛畢業的孩子將作何打算?「肯定是要出去打工的!」父親斷然地答道。這也是鄉村孩子們的宿命。

經鄉長的牽線,三十歲的李

海音帶我們回她的舊房看看。

已沒人住的房子裏頭堆滿了薪柴,李海音一家將蒐集來的柴火全藏進了舊房子裏,這兒成了柴房。她告訴我們以前屋裏的擺設是如何、在那兒吃飯、在那兒睡覺;從她嫁過來這八年,都是在這間破舊不堪的房子中度過。

鄉長表示,李海音一家人挺窮挺困難的,舊家門前連一塊平地都沒有,曬穀都得向隔壁人家商借場地。

「住新家比較不冷了吧!」看著老破的舊房,我們問著。

「冷還是會冷,但新房子好住多了。」李海音說:「我不曉得該怎麼表達……可是我打從心裏謝謝你們!」

李海音帶著重厚的苗腔,鄉長幫忙解釋著說,她非常感謝我們的幫助,讓她有新房子住,從今以後的冬天,他們一家再也不會感到那麼冷了。

註:石灰岩層廣布的地方,因長期溶蝕作用造成地表河流消失,形成暗流水系;地層表面僅見石灰阱、岩溝及灰岩盆地等,呈現乾荒景象,不利耕作。此種地貌稱為「喀斯特地形」。

※※※

一九九七年貴州盤縣、新義等縣連續遭受冰雹、豪雨、土石流襲擊,慈濟提供受災民眾及時的援助,志工因此有機會深入貴州其他窮鄉僻壤,並於二000年開始,陸續展開羅甸、紫雲、花溪等縣的長期扶困計畫;除發放糧食衣物、義診、提供學童助學金外,並於紫雲縣松山鎮、花溪區高坡鄉及麥坪鄉、羅甸縣董架與羅沙鄉等地援建慈濟新村。

慈濟主要針對住在偏遠山區或住屋破舊卻無力改建的居民援建新屋,幫助其改善居住環境,使之能夠安居樂業。慈濟建屋的規畫,除了解當地居民實際生活需求與意願,選地也特別遠離危險源,以交通方便為考量,接近市集或農耕地;並由政府單位規畫修築交通道路、排水系統及遷居後基本生活之問題(如新農地分配、發展傳統手工藝增加生計來源)等配套措施,以幫助山中居民改善實質生活品質。



▲杏林春暖

高科技結合愛的醫療團隊

◎黃秀花

透過全方位導航手術系統的引導,
醫療團隊順利避開像蜘蛛網般的血管,
從密密麻麻的神經縫裏慢慢摘取,
經過十八個小時的漫長手術,
終於將這顆緊黏腦幹的腦膜瘤摘除。

那天,小妹慧珍臨睡前還跟她鬧著玩呢!怎料到了半夜三點多,巧怡剛爬上床,卻聽到睡在身旁的小妹大喊頭疼;才一會兒工夫,慧珍先是右半邊癱瘓,接著出現尿失禁,最後竟然昏迷……

任憑巧怡和媽媽如何拍打都無法叫醒慧珍,媽媽心焦如焚,二話不說,立刻將十七歲的女兒揹上肩直往樓下跑,送往鄰近醫院就診。

尋找一線生機

到了屏東市區一家醫院,慧珍的瞳孔呈現一大一小,醫師為她照了電腦斷層,顯示顱內出血兩公分多,立即通知家屬必須轉送高雄大醫院。又一番折騰後,來到了高雄一家醫學中心,慧珍立即被安排住進加護病房,巧怡和媽媽則接到一張「病危通知」單,剎時,兩人心都慌了!

在加護病房觀察三天後,慧珍情況終於穩定下來,轉住普通病房。醫師為她安排磁振造影 (MRI)、腦血管攝影等檢查,發現又有出血現象,且她的腦瘤長在頭的正中深處部位,壓迫到左視丘和腦幹,這些地方專司右邊肢體的運動和感覺;醫師說,這個部位的手術危險性很高,小小誤差就可能導致癱瘓或往生,建議家屬轉送北部大醫院。

要轉到那裏呢?巧怡想,與其貿然帶著小妹北上,不如先上網了解醫療資訊。

她先是看到有醫師用伽碼刀治療腦瘤的例子,於是透過管道將小妹的檢查報告轉給該醫師。但醫師看了片子,也是搖頭說:「已經超過三公分,伽碼刀根本沒辦法治療。」又說:「腦瘤位置長得太深了,就算照鈷六十,也沒什麼效果,只是徒增痛苦。」

連著兩家大醫院的醫師都做了不利的宣判,巧怡傷心卻不絕望,她內心不斷吶喊著:「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可想!」

慧珍在高雄的大醫院住了十多天後,轉回屏東的醫院做復健。那時她仍然癱軟無力,連坐輪椅都得兩個人左右攙扶才能扛得上去,不過她看來卻極為堅強樂觀。家人為免她難過,從未在她面前掉過淚,巧怡還故意逗她說:「走!我們去飆輪椅!」

在復健師耐心輔助下,她的右腳漸漸能動了;於是醫院又幫她照了一次磁振造影,結果腦部狀況還是如先前一樣不樂觀。醫師告訴家屬:「要有心理準備,雖然她還那麼年輕……」

「是啊!小妹才十七歲……」巧怡也這麼對自己說。

院長親自回信

兩天後,慧珍出院回家了。並不是家人放棄了,相反地,巧怡仍不死心地搜集資料,找著找著,竟然讓她發現了一線生機。

「我從報紙上看到有位四十幾歲的婦人,腦瘤也是長在接近腦幹的地方,花蓮慈濟醫院的醫師利用全方位導航手術系統順利幫她開腦成功了!」巧怡說,看到那則訊息宛如看到救星般,由於報紙篇幅有限,她又上網搜尋到很多篇報導,接著還上慈院的網站進一步了解。

消化過相關醫療訊息後,巧怡嘗試地寫了一封E-mail到花蓮慈院網站,沒想到馬上獲得了回應,而且還是專司腦神經外科的院長林欣榮親自回的信。

院長請她將妹妹的檢查片子帶來花蓮讓他看。行前,巧怡為求謹慎,又請教了幾位神經外科醫師,他們一致認為,慧珍的腦瘤是任何手術都沒法徹底清除的,而且危險性相當高,只怕一動刀生命將不保。

這樣的提醒,讓巧怡十分躊躇:「到底該不該跑花蓮一趟?如果慈院的醫師要幫小妹開刀,到底要不要讓他們開?」一個接一個問題盤旋腦際,她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到底下一步該怎麼走?」

離發病四個半月後,也就是去年十一月初,慧珍有天清晨醒來,突然又說頭暈吃不下東西。家人載她到醫院掛急診。醫師說她左腦水腫得很厲害,若腫漲壓迫情形加劇,就必須做引流管;但醫師也再度言明,做引流管只能減輕痛苦,不能延續生命。

妹妹度過那次危機後,巧怡決心走一趟花蓮;此時,她又上慈院的網站,看到有位三十幾歲的男士,腦瘤長在腦深部的松果體部位,本來也被多家醫院判定治癒無望,卻在花蓮慈院順利手術成功。這回巧怡不再猶豫了,與媽媽商討後,逕自帶著小妹的片子直奔花蓮慈院來。

醫師聯合會診

巧怡從屏東搭早班火車來到花蓮慈院,當天整個候診區都坐滿了人,志工看她候診已久,便走過來問她要不要喝水?並陪她聊天、紓解她心中的壓力。到了午餐時間,又有志工端來點心請候診民眾食用。「慈濟醫院給人的感覺真的很溫馨!」她想:「小妹若來慈院開刀,應該會受到很好的照顧。」

下午一點多,終於輪到她了。一進診間看到五、六個人在裏頭,其中穿白袍的醫師就有兩、三位,後來才知道這是慈院的特色--讓神經內外科和放射科醫師聯合會診,好隨時交流意見、討論病情。

林欣榮院長和放射科主任李超群看過她帶來的片子,問明詳細情況後,李超群主任拿了一個腦部模型為她解說。

李超群表示,慧珍的腦瘤已壓迫到腦幹,腦水腫很嚴重,必須盡快處理,否則眼睛隨時可能失明,意識也會慢慢陷入昏迷。「以我們醫院的設備和技術,這是可以開刀治療的!」他還特別強調:「若要開刀,愈快愈好!」林欣榮院長也持相同看法。

巧怡步出診間,前往放射科把帶來的片子掃瞄到影像傳輸系統後,內心仍澎湃不已,她很難形容那樣的心情--不開刀,情況會愈來愈惡化;開刀,只怕會有後遺症……

輸完片子,巧怡不放心地又往診間跑一趟。林欣榮院長很能理解她焦急的心情,再次做了一番說明。他說,因為慧珍的腦瘤有五公分大,已嚴重壓迫到腦幹,且位置偏左,導致右手右腳癱瘓無力;若不盡早清除,不僅會影響聽、說、吞嚥等能力,還可能將腦幹擠壓到變形,造成呼吸、血壓、心跳異常,更嚴重點就是腦死;所以開刀勢在必行。

聽到醫師們這麼誠懇用心地解說,巧怡的眼淚幾乎流了下來,就在她進入診間之前,一整個早上都是忐忑不安的,好像在等待宣判似地。林欣榮院長拍拍她的肩膀說:「不會有事的!妳放心把妹妹帶過來吧!」

出了診間,巧怡立刻電告媽媽。聽到從花蓮傳來的好消息,媽媽起初還不敢相信,又聽到女兒說開刀有九成的把握,她高興得幾乎不能自已,立刻就跟公司請了長假。

十八小時的手術

十二月二日晚上,慧珍先到放射科做術前導航影像,以整個頭部作定位,每隔零點一公分掃瞄一張,共掃瞄了兩百多張影

像,以利翌日精準手術。

三日上午八點,慧珍被推進手術房,由林欣榮院長親自率領神經外科醫療團隊聯合開刀。

林欣榮表示,慧珍的腦膜瘤很硬、且緊黏腦幹,若硬剝,腦幹就會壞死,而此處又有很多血管,以及密密麻麻的神經,要進行摘除著實不易。所幸慈院有全方位導航手術系統,透過它的導引,從神經縫裏慢慢摘取,才可將腦瘤清除;雖然手術時間長,卻能安全地達成任務。

手術一直進行到半夜兩點多才完成,總共進行了十八小時。

經過漫長的等待,總算讓家人盼到了好結果!慧珍一開完刀,手腳馬上就能動了,右眼也可睜開,左眼因原先的腫瘤已壓到左視丘,還無法完全張開。

醫師們說,在視神經和腦幹中間的殘餘腦瘤,因為過於貼近腦幹,手術危險性過高,醫師打算用立體定位 (SRS)電療,亦即採用低劑量的放射線,集中在一點多公分的殘餘腫瘤加以照射燒灼,讓腫瘤細胞逐漸分裂縮小。腫瘤清除後,腦壓減輕,估計三個月後左眼就能慢慢恢復。

「就算她全癱了,我們也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巧怡說,開刀前醫師就曾分析過手術風險,對於手術的結果,一家人都很滿意;起先她很擔心小妹醒來後就沒法聽和看,沒想到她意識清晰又能動,原先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家人也已做好心理準備,要陪著小妹一起走過漫長的復健之路。

翌日清早,家人再度進入加護病房探視,慧珍已能言語,且精神恢復得很快。「我實在難以相信,小妹開刀到半夜,第二天早上精神就這麼好!」巧怡十分感恩慈院醫療團隊為搶救小妹所付出的一切。「我可以想像得到,在手術房內的所有醫護人員,是如何不眠不休地協助病患與生命拔河。」

「他們真是一群良醫良護!」慧珍的媽媽很慶幸女兒能來到慈院,又能碰到良醫為她診斷和治療。「賦予我女兒生命的所有醫師、護士及志工,我都要感恩。她的生命是慈濟給的,以後她好起來,希望她能回饋做善事。」



摘除掉腦中的定時炸彈,慧珍短短兩週後就出院了。回到屏東,她固定到附近一家醫院做復健,做完復健,中午回家小憩一番,就起來練習寫字,傍晚四、五點再到公園練習走路。現在她左右手皆能動了,之前腳板向內翻的現象也不復見。

今年元月十四日,慧珍由姊姊陪同回到花蓮慈院做電療。事隔才一個多月,她長出了茂密的頭髮,臉上也顯得神采奕奕,若不是頭上開刀的疤痕還有左眼有點睜不開外,簡直看不出是個剛

動過腦部大手術的病人。

「她現在正在苦惱,是要用右手還是左手寫字?」巧怡笑著說。原來慧珍自右半邊癱瘓後,便改用左手寫字;而今右半邊恢復正常,變成兩隻手都能寫了。

說著,巧怡還是不忘對花蓮慈院的仁心仁術大表讚賞。她說,在小妹回診的前幾天,就接到神經外科主任蘇泉發親自來電,提醒她們要記得回來做電療;來到慈院做立體定位、置放架子前,蘇主任也解釋得很清楚,讓她們安心不少;做完放射線治療後,蘇主任頻頻叮嚀:若有不舒服反應,就馬上請醫院通知他。

「慈院醫療團隊全程照顧之情,我們難以回報,除了感恩,還是感恩!」巧怡說,小妹生了這場病,不僅讓家人的感情更為綿密,也讓他們見到人間處處有溫情。

在花蓮慈院,他們感受到的是,在高科技的醫療技術背後,還有可貴的醫療人文,那種視病如親、無微不至地照顧之情,最教他們難忘。

全方位導航手術系統

◎黃秀花

花蓮慈濟醫院去年引進的第二代全方位導航手術系統,已順利為超過五十位腦瘤患者清除腦部腫瘤;此項系統突破傳統模式,不僅誤差小、手術時間短,也更安全,堪稱是「小而美」的手術系統。

全方位導航手術系統是根據軍事導航系統研發而成,將人腦當作地球,定位標示當作衛星,大腦病兆區作

為攻擊目標區,如此一來,顯微鏡與螢幕配合追蹤進行手術,必能確中目標。

慈院院長林欣榮表示,相較於第一代導航系統是半自動化設備,必須藉助另外的螢幕,靠肉眼來判斷操作;第二代導航系統因有可放大兩百倍的顯微鏡,內含抬頭顯示器,故能更精準無誤地找到腫瘤所在處,予以燒灼清除。

採用全方位導航系統進行腦部手術,事先需在患者的腦部貼上定位標示器,再接受電腦斷層或磁振造影的掃瞄,將數位影像轉載電腦程式計算,準確模擬三D人體,醫師手術前無須將患者腦袋打開,即能透視腦內結構及深部的病兆區。

手術時,以顯微鏡觀看,紅外線攝影機會自動偵測手術刀或燒灼器所在位置,且在電腦螢幕與顯微鏡標示出病兆區,因此醫師分分秒秒都知道手術刀或燒灼器的位置,可精確且放心地進行手術。

而傳統神經外科手術靠醫師個人經驗,依據檢查的片子概估病兆區,從錯誤中修正,手術過程不如全方位導航系統精確;而且,人體是立體結構而非平面,傳統手術需要豐富的經驗和較長的時間,稍一不慎就會傷到其他部位的神經,而產生後遺症。

林欣榮表示,花蓮慈院是全台第二家擁有這套手術系統的醫院。自去年購入後,首位受惠的病患是惡性腦瘤第四次復發,在慈院醫師精湛的醫術佐以導航系統協助下,一路從腦瘤外圍循線精確地將整塊腦瘤取出。自慈院運用導航系統順利為腦瘤患者手術成功後,陸續就有許多難治的腦疾病患聞風而至,其中不乏有腦瘤長在深部貼近腦幹部位,還有位於腦下垂體附近,在顱窩處的基底動脈處長腦瘤者,甚至達十幾公分之大、橫跨在前、中、後顱窩的腫瘤……都能在慈院神經外科的醫療團隊合作下,有效地清除。

林欣榮指出,隨著醫學檢查、診斷、治療工具不斷發明進步,現代醫學不再只是追求治癒患者,在治療同時,更要強調對患者侵入性小且安全的醫療模式。例如,經由一點五公分的傷口,取出六公分的腦瘤,在以不傷及其他部位為原則,需花上十幾個鐘頭,一小塊一小塊慢慢去取,且要拿得非常乾淨,才能達到「小而美」的境界。

此外,花蓮慈院神經醫學科學中心設有整合性的特別門診,由神經內外科及放射科醫師聯合看診,全方位照顧癲癇、腦血管疾病、神經肌肉疾病、運動障礙如巴金森症等需要精密手術的患者。




▲天涯共此情

別來無恙卡布村

◎葉子豪

〈印尼〉

一年前那場可怕的水患不堪回首,
卻也為紅溪河岸違建戶的生活,帶來巨大改變,
他們從都市邊緣的「化外之民」,
即將躍升為居住於優質環境的「超級市民」……

走出蘇卡諾國際機場,踏上印尼的國土;初春的雅加達,以攝氏三十四度的高溫迎接我們。

猶記得去年的這個時節,雅加達遭暴雨及洪水侵襲,印尼慈濟人緊急出動救災;而今水患已經過了一年,慈濟的援助工作卻依舊忙碌,特別是在年關將近時。

抽籤定房,約法多章

自二00二年以後,談起印尼慈濟,人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紅溪河、卡布村及大愛屋。目前紅溪河的整治已經開始;大愛屋的工程也在加緊趕工,主體結構及印尼式的斜屋頂已然成形;而卡布村佔據河道的違建戶也配合拆遷,在去年十一月領取租屋津貼,搬離了原來的住

處。

在此之前,慈濟志工與村民們約定,在二00三年一月中旬再相聚,辦理大愛屋第一期、三百四十戶的住戶說明會。

「慈濟,是沒有分別的,我們希望大家互助、大家一起合作,讓雅加達亮麗起來!」一月十五日,說明會的第一天,陳鴻金首先代表印尼慈濟志工,向村民們致上最深的祝福。

接著,印尼政府官員也說出了他們的期勉:「從今天起,各位就要開始做搬家的準備;你們能從違建搬到大愛屋,是很幸運的,要好好的愛護它!」穿著軍服的鄉長如是說。

致詞完畢,村民們依序排隊,領取號碼牌,開始辦理抽籤、登記、審核的工作。由於之前有過多次義診的經驗,慈濟志工跑起流程來頗為順暢;但是對卡布村民來說,今天的說明會卻讓他們既期待又緊張。

「你的房子在五樓!」

「五樓?那很高耶!能不能換別的樓?」

在抽籤的地方,每每慈濟志工解開村民抽中的籤條,那種「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氣氛就散播開來。

由於公寓的建築形式在印尼尚不普遍,許多人仍視每天爬樓梯為苦差事,因此抽到低樓層的人,如同中大獎般笑逐顏開,抽到高樓層的就不免面有難色,叫苦連天!五味雜陳的表情,慈濟志工看在眼裏,只有耐心地逐一解說。

「不過老人或殘障者,我們會將一樓留給他們!」承辦的志工說道。

抽籤的過程令人心跳加速,但是簽訂協約,才是最後的重頭戲!有鑑於印尼政府早期在管理國宅時,所發現的種種弊端及糾紛,主管的官員與慈濟志工,特地協議出一整套大愛屋的使用規範。

「第一條,限居住使用;第二條,要遵守政府一切法規;第三條,水電、瓦斯、管理費、清潔費要自付……」志工沈茂華以清楚的華語,為我們翻譯以淺顯印尼文所寫的大愛屋居住規範。

仔細觀察這些內容,除了明文規定住戶有使用權,而且不得出租、買賣之外,其餘的規定,都融合了伊斯蘭教、佛教與現代

社會生活的戒條與守則;例如不可喝酒鬧事、不可聚賭、不可召妓、不可吸毒等。

「現在吸毒的人很多,如果印尼每個人都照伊斯蘭教的規定去做,印尼的社會一定不會亂!」沈茂華以一個土生印尼華人的看法作了總結。

我們也才了解到,印尼這個世界人口最多的伊斯蘭教國家,之所以面臨嚴重的社會問題,並不是因為宗教的狂熱與激進,恰是因為宗教裏的善行與規範,無法彰顯出來呀!

卡布村民眾生像

由於當天活動開始得早,慈濟志工唯恐遠道而來的村民,來不及吃早餐,便遞上麵包及飲水,讓村民們不至於空腹。在等候區裏,皮膚黝黑的年輕人閒話家常,小孩繞著爸媽身邊嬉戲,或是吃著慈濟志工給的麵包。

而老人家就莊重多了,七十多歲的穆罕默德.沙菲(Mahamad Syafei),戴著印尼民族的黑色船型帽,身穿傳統花紋襯衫,配上木製手杖,由妻子陪伴著端坐前排,德高望重的樣貌,很難讓人聯想到他也是卡布村違建居民。

在慈濟志工的攙扶下,沙菲和大家一起排隊領牌。他駝背的身影,在一群中壯年男子中顯得特別虛弱,但是身為一家之主的他,仍然親自辦理一切手續。而妻子只能等在一旁,等著他完成第一道手續後,扶著他走向下一關。

「我有五個孩子,都結婚了;現在要搬進大愛屋的,就只有我們兩個了!」透過翻譯,我們才知道,這位比沙菲年輕得多的夫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年紀只有四十多歲,目前就只有他們倆相依為命。

面對晚年淒涼的處境,談到傷心處,沙菲不禁老淚縱橫,彷彿只有這一身尚稱體面的衣冠,維繫著他最後的尊嚴。而位於大愛屋一樓的新居,或可稍稍安慰老人家滄桑的心靈吧!

生活在違建區裏的卡布村民,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老人家的淒涼處境令人鼻酸,而更多人操心的,是自己的生計問題。

在說明會現場,慈濟志工郭再源陪同政府官員,關懷前來參加說明會的村民。

「你做的是什麼生意呀?」

「我是賣『青草』的!」

「太好了,你明天就送來這裏給大家喝!」

正巧問到從事冷飲販賣的穆哈里(Vohaly),郭再源二話不說,立即包下他這兩天的生意,請他無限量供應給參加說明會的人,讓大家去熱解渴。

「印尼的『青草』是什麼呀?」我們問。

「像果凍一樣,綠色的,在我們這裏很普遍喔!」

懷著對印尼小吃的好奇,加上此行前來,就是要一探卡布村民們生活的近況。十五日下午,我們大愛電視台一行人,就請志工高寶琴、陳良珠帶路,照著穆哈里給的地址,一路尋找、摸索。

沿著地址上寫的路走,眼前的景象愈來愈熟悉,就和七月第一次來印尼時所看到的一樣--窄小的巷道、木板拼湊的房屋,以及水桶加海綿製成的簡易濾水器。

卡布村的景象,似乎沒有什麼大的改變;但是走到紅溪河畔,原本侵占河道的高腳木屋已經一掃而空,河水雖然依舊是黑的,垃圾卻少多了。

在地人與出外人的心聲

「穆哈里在家嗎?」跟隨著當地里長的腳步,我們很快找到了穆哈里的家--一棟緊臨紅溪河,用木板、鐵皮、塑膠布拼湊

而成的「組合屋」。

「先要把水燒開,然後把葉子放下去煮,煮好了拿出來放,再洗一次……」穆哈里的太太示範了印尼式「青草」的作法,她打開黑色塑膠袋,拿出「青草」的原料--一種富含膠質的樹葉,翠綠的色澤在四周充滿垃圾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出。

「這是在馬霧( Mawu)山區採的,那裏很遠,要坐車才到得了!」穆哈里的太太解釋道。

在地人穆哈里望著黑色的紅溪河水,娓娓道出那一段逝去的時光:「以前這裏很偏僻,沒有這麼多房子,河裏還有許多鱷魚呢!」

聽到河裏曾經有鱷魚,我不禁吃了一驚!像鱷魚這樣的掠食動物曾經在這條河裏生存,可以想見當時的紅溪河,應該是水質清澈、魚蝦處處可見吧?

談起去年年初淹大水的情形,穆哈里的太太將手背抵著下巴,描述著當時危急的情況:「當時我老公病重,水又淹到脖子,我只能哭,想著到那裏去找東西吃呀?淹水時,連坐船都要五萬盾,我們那來的錢?只能像鳥一樣被困在屋頂上,幸好晚上有人送飯給我們吃!」

「搬進大愛屋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做其他工作,也許做塑膠製品的回收吧?」穆哈里盤算著搬遷後的生活,但是考慮到小孩的教育問題,可能必須要等到大愛村內的學校完工啟用,方能舉家遷入;不過能逐漸擺脫淹水的夢魘,總是教人安心不少。

而穆哈里隔壁的「出外人」魯丁( Rudin ),年方三十出頭,卻已遭逢了人禍及天災的雙重打擊。

「我來自西爪哇省達西克( Dasik )。原來在雅加達的機車工廠裏工作,可是暴動的時候,我的工廠被燒、被搶,我就失業了,現在只好賣麵維生!」身材高瘦的魯丁,道出了初中畢業後離鄉背井、到大都市討生活的辛酸。

「我朋友都在鄉下,但是生活太困難了,大部分的人都來雅加達找工作。」

和在地的穆哈里比起來,魯丁來不及參與紅溪河鱷魚縱橫、魚蝦豐盛的過去,卻一樣逃不了世紀大洪水的侵襲。他和其他村民一樣,在水淹雅加達期間,成了「屋頂上的難民」,麵攤的工作因為水災,而歇業一個月之久。

「幸好慈濟志工送來食物,不然我們真的活不下去!」

回想起那段惡夢般的日子,魯丁不忘感恩慈濟的幫助;但是談起搬進大愛屋後的生活,魯丁不免有些徬徨,因為需要店面的他,不巧抽中五樓;而且大愛屋所在的金卡蓮村,與他平日擺攤的地方,相距甚遠。

「希望以後能有個地方做生意!」魯丁說出了一個印尼小市民的心聲,也凸顯了安頓生計的重要性;這一點,印尼慈濟人正在努力規畫中。

熱油灼身的女嬰

我們這群人的到來,引起村

民們一陣騷動,攝影機的鏡頭,更吸引了許多小孩的注意力;穆哈里的家門庭若市,左鄰右舍擠得水洩不通,就連抱小孩的媽媽都來看熱鬧。

「這孩子怎麼啦?」人群中,一個身上帶著疤痕的嬰兒,吸引了我們的目光;她依偎在媽媽的臂彎,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頭頂、右耳附近、脖子,都有結痂脫皮的痕跡。

「唉,一個星期前,她媽媽煮菜時,不小心打翻油,就……」透過志工陳良珠的翻譯,在場的每個人莫不感到心痛。

然而,經過劇烈疼痛與嚴重感染,劫後餘生的小女嬰,卻是出奇的安靜,不哭也不鬧。

「十八號慈濟有義診,她可以過去看!」

「不行,不能等到義診,明天(十六日)就要送醫院!」志工高寶琴急忙掏出行動電話,聯絡會所安排接送事宜;另一方面也尋求村民們幫忙,希望有人可以陪她去醫院。

「明天就請你陪她去醫院了!」

「好!」穆哈里一口答應。

第二天,穆哈里的冷飲攤準時出現在說明會現場,充足的青草凍與冰砂、糖水,足以供應數百人。他將攤位交代給助手之後,便與慈濟志工一同驅車回到卡布村。

「就是這一家啦!」走進蜿蜒曲折的巷弄,一行人好不容易找到女嬰的家。女嬰的爸爸見到陌生人登門造訪,一開始還不願意讓太太帶著孩子上醫院,但是在慈濟志工及鄰居的勸說下,爸爸終於同意了。

「我請爸爸跟著去,但是他不放心,說不可以把四個小孩放在家裏。」志工黃惠華為我們翻譯。

原來,這個家一共有六個孩子,十六歲的老大留在老家沒搬過來,受傷的小女嬰排行老么,上面還有四個

年紀尚小的兄姊,無怪乎做父親的分身乏術了。

就這樣,小女嬰和母親在慈濟志工及鄰居穆哈里的陪伴下,來到了雅加達的中央醫院。

「她叫什麼名字?」

「阿福瑞卡(Afrika)!」

急診的醫師看了看女嬰的傷勢,沒有多說什麼,便叫一行人明天再來;因為燙傷拖過一週,早已非急診所能搶救,女嬰現在的傷痕,只能靠整形外科了。「現在要把她的頭髮弄乾淨,才能看她的傷口,今天就是放藥、清潔而已!」

經過一天的奔波,慈濟志工為女嬰爭取到的,只是幾天份的藥,和一瓶洗傷口用的生理食鹽水。雖然進一步的治療仍然要等,但是女嬰的母親已經感受到了慈濟志工這分關懷之情,在離開醫院之前,她吻了黃惠華的手。此情此景,令人動容!

預見否極泰來時

自二00二年初到現在,整整一年的時間,卡布村的居民經歷了最可怕的災難;但也因為這次的因緣,促使慈濟人與印尼政府展開了前所未有的密切合作。從整治河流、拆遷違建,到大愛屋的建設,處處都看得到慈濟志工的用心,與執事者的愛民情懷。

而對於卡布村民來說,華人常用的「否極泰來」一詞,應當是這一年來最佳的寫照--從都市邊緣的「化外之民」,即將躍升為居住於優質環境的「超級市民」。卡布村民得到的,不只是幸運,還有全球慈濟人對他們的深深期許。

編按:「別來無恙卡布村」印尼專題,將於三月七日、十四日連續兩個週五晚間九點三十分在大愛電視台「大愛新聞雜誌」播出,歡迎收看。




▲晶瑩童心

國王與九色鹿

◎證嚴上人

【上人說故事】

鹿王冒著生命危險,將溺水的人救上岸,
牠不求回報,只希望獲救者遵守一個承諾……

山林中有一隻鹿王,牠的體態很美,身披九色光彩。

有一天,鹿王在河邊聽到求救的聲音,循聲而去,發現有一個人在水中漂浮。當時水流十分湍急,四周又沒有其他人影,鹿王心生不忍;然而,牠的體力是否足夠將這個人解救上岸呢?

眼看那人即將溺斃,鹿王無法顧慮太多便迅速跳下水、游到那人身邊,輕聲安慰他:「你不用怕!快拉住我的角,坐到我的背上來。」

眼前的這隻九色鹿竟然會講話!溺水的人顧不得內心的驚訝,立刻抓住鹿角、爬上鹿的背。好不容易用盡全身力氣將那人救上岸後,鹿王已經累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拚著命來救我,我很感恩,願意在你身邊作奴僕,每日取水、割草來供養你一輩子。」獲救的人說。

鹿王沒有接受,牠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請你離開吧!我只要求你千萬別向其他人

吐露我的行蹤,否則,人們一定會來獵捕我,剝取我的九色皮。」

那人當場立誓絕不會洩露鹿王的行蹤。

有一天,這個國家的皇后做了一個夢,夢見山裏有一隻鹿,全身長滿九色光彩的毛皮。

皇后對於夢中的九色鹿念念不忘,她想:「若能將鹿皮拿來做衣服,將鹿角磨成耳環,不知有多好……」因此便向國王請求:「您一定要派人取得這隻九色鹿,否則,我會心碎而死……」

國王非常疼愛妻子,於是命人張貼告示:若有人能獵捕九色鹿,或是知道九色鹿的行蹤,便可獲得一個縣的官職和一缽金銀賞賜。

告示貼出去後,大家議論紛紛:「世間那有這種鹿啊?」這時,有一個人很歡喜:「我要發財了,我若是將那隻鹿的行蹤說出來,馬上就能飛黃騰達!」

於是他立刻到皇宮,一五一十向國王稟報鹿王的行蹤,他提醒國王:「這隻鹿很有靈性,您要多派一些人去才能捉到。」

國王心想:「世間真的有這樣具靈性的九色鹿嗎?」他決定親自帶人上山獵捕。

才剛入山林,國王的人馬遠遠就看見鹿王在樹下睡覺。

鳥兒看見有人上山,趕緊在鹿王的耳邊盤旋大叫:「獵人來了!獵人來了!」叫了許久鹿王還是睡得很沉,不得已,鳥兒只好對著鹿王的耳朵啄下去。

鹿王被驚醒後,發現自己已被團團圍住,國王帶來的弓箭手已排好陣勢準備射擊。牠趕緊站起來走向國王:「國王,我知道自己逃不過今日這一刻,不過,希望你可以聽我說幾句

話。」

國王很驚訝,鹿怎麼會說人話?看牠這麼溫馴,便叫大家把弓箭放下來,聽牠述說。

鹿王不解,為何國王要大費周章地上山來捕捉牠?又是如何知道牠的行蹤?得知是有人洩露,牠很慨嘆:「動物的世界這麼單純,為何人類世界如此險惡!」

國王很疑惑:「為什麼這麼說?」

鹿王說:「幾天前,河面上有人落水,我聽到他在哀叫心生不忍,便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他。他說要作我的奴僕報答我,但我只要求他不要將在這裏的所見所聞對他人說。沒想到,那人在利欲薰心之下,洩露了我的行蹤,讓我無法安居在大自然……」

國王聽了也很慨嘆:「一隻鹿可以冒著生命危險、不求回報地去救人;唯一的請求只是希望能安然自在地繼續在山林中生活。人卻在欲念的誘引下,不顧信譽,即使對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也敢傷害,這樣的人心實在險惡!」

國王於是對鹿王說:「為了能讓你繼續在山林裏安全生活,從今以後,我會找人來保護這裏,並且禁止獵人傷害任何一隻鹿的生命。」說完便帶著大隊人馬下山去了。

國王回到皇宮,王妃迫不及待想見那頭鹿。

「那的確是一隻光芒四射的好鹿,但是牠很善良,曾經救過人;連動物都有這種憐憫的心,何況是人?我不忍心傷害牠,便放牠走了。」

皇后聽國王這麼說,心裏很生氣;她日夜思念、夢寐以求的心願無法滿足,一氣之下果然心碎而死。

國王雖然心痛,卻也更透徹人性的貪欲。「這兩個人,一個因為貪利,不顧救命之恩;一個因為貪欲,求不得而氣死。人心真是不可思議!」

國王謹守對鹿王的承諾,在國內下了一道命令,從今以後禁止大家獵鹿。



動物的世界很單純,人的世界卻很險惡。人心因為「迷」,起了各式各樣的分別,所以就有紛爭--人與人爭,人與一切眾生爭……小則造成人際失和,大則使整個世界動盪不安。

清淨無染的本性人人皆具有,只是容易受到後天環境的污染而迷惑。以堅定的意志,時時懺悔反省、時時關照自我的心念,才能從污染的境界,回歸清淨的本性。




▲晶瑩童心

冬天的美景

◎林月先 台北市龍安國小四年四班‧指導老師/子魚

【童詩欣賞】

冬天
降臨在沒有冬天的地方
雪花片片
大樹披上白色的棉襖
地上蓋著雪白的棉被
這一切是那麼漂亮

但大家都沒想到
春天
悄悄地降臨在沒有春天的地方




▲晶瑩童心

開心

◎陳琦 台北市龍安國小四年四班‧指導老師/子魚

【童詩欣賞】

今天早上好開心
是誰讓我這麼開心
去問生氣 不是生氣
去問哭 不是哭
我問了一天
都問不出來

我要放棄時
心又笑了
原來是愛
是媽媽的愛




▲晶瑩童心

小天使

◎陳琦 台北市龍安國小四年四班‧指導老師/子魚

【童詩欣賞】


在學校寂寞
在家裏寂寞
在夢裏寂寞
有一天
我遇到了小天使
他拿著一把鑰匙
往我心中開出了一扇門
喀嗤一聲
我不再寂寞了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琉璃世界

與海盜相遇

◎呂媛菁

漁船鏗鏘的引擎聲,響徹寧靜的高雄前鎮港灣,
看著船隻由遠而近,從小黑點換化成偌大的船身,
岸上民眾再也按耐不住高漲的情緒,
「看到了!看到了!」聲嘶力竭地嘶吼著,
只為證明高順六十六號漁船船員全部平安歸來。

船身進港吃浪起伏,將油墨般的海水掘犁成翻白的浪花;忽高忽低的船桅,牽動著所有船員家屬的心緒;能夠歷劫歸來,所有船員和家屬內心的感受一致--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所有一起為他們祈福的人。

「站在甲板上遙望到自己的故鄉,心情也跟著激動起來!」船長洪博裕說。三十年跑船經驗,來往海上,足跡遍及五大洲三大洋,無數次航向海洋又返回陸地,出航、進港這樣的動作,對他而言早已成為例行公事;但這次歸來,看到眼前的家園,由一線扁平的亮白變成真實有如高大的城堡,不僅讓他血脈賁張,眼眶也不禁泛紅。

原本七天可以結束海上作業返港,卻因在印尼北蘇拉維西省(SulawesiUtara ) 北方海域,遇上海盜劫船,猶如電影般的情節,真實地在海上上演;然一個善念的啟發,讓二十四條人命,在生命攸關的渡頭,平安脫險……

一把閃亮的尖刀,架在他的頸子上……
他心想:「雖然漁船遭劫的消息時有所聞,但不會真的發生在我身上吧?」

高雄籍高順六十六號是一艘專門載運印尼、台灣兩地漁獲的運輸船,民國九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六點半,自印尼畢棟港完成貨物裝卸工作後,結束二十多天的海上搬運作業,離開港口向北航行,準備返回高雄港。

適逢耶誕假期,熙熙攘攘的人群及絡繹不絕的歡笑聲,讓原本平靜的港口,在閃爍霓虹燈的陪襯下,顯得熱鬧無比。

海上波光粼粼,寂靜無聲,只有達達的馬達聲,與逐漸被拋在腦後的喧囂繁雜、燈紅酒綠,形成強烈對比。

洪博裕從船頭走到船尾,四

處巡視一番,確定安全無誤後,一如往常進入船長室內,翻開昨夜看到一半的印尼文日常用語詞彙繼續研讀。

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洪博裕隨著船隻作業到印尼,開啟了他學習印尼文的機會,一來為工作方便,二來則是自己的興趣。這幾年下來,他的印尼話能說能寫能溝通,都是靠自己照著書本一字一句學來的;而這個讀書的好習慣,也成為他在漫長航程中,最佳的精神慰藉。

看看時間,時鐘指著接近十點三十分,該是上床的時間了。洪博裕自十九歲開始跑船以來,始終維持著規律的生活作息,就連狹小的船長室,也是整理得井然有序;不到兩坪大的空間,擺上書桌後,走道僅容一人通過,書籍、衣物、甚至連船上用來對外聯絡的通訊器材、電線等,他一樣將它們堆放得非常整齊。

下午的漁貨裝卸作業,讓疲累的洪博裕一下就進入甜甜的夢鄉。

忽然間,他感覺到脖子一陣冰涼,驚醒後,發現一把閃亮的尖刀,正架在自己的頸子上。

「手腳伸出來!錢在那裏?」三名蒙面海盜,操著印尼口音催促著他,並不時亮出尖刀,逼得他只好乖乖伸出雙手就範。

一陣翻箱倒櫃後,海盜拿了抽屜內所有的美金,走出船長室,留下雙手雙腳被塑膠繩綑綁的洪博裕。

「這該不是作夢吧!」經過剛剛一陣的慌亂,洪博裕心裏嘀咕著:「該不會真的被海盜劫船吧?雖然漁船遭劫的消息時有所聞,但真的會發生在我身上嗎?」低頭看到自己手腳上的繩索,卻又令他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再不開門,就殺掉所有船員!」
為了保全二十三位船員的性命,他走出洗手間,放下棍棒、舉起雙手投降……

十多名蒙面海盜,是在高順六十六號漁船離開畢棟港後,即尾隨跟蹤。入夜,再趁著值班船員打瞌睡不注意時,以拋繩勾住船緣,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上船。每個海盜手上各拿著兩把長短刀,分別前往船艙、船底,將所有熟睡中的船員分別綑綁起來,破壞船上對外通訊系統,並將船頭、船尾上的船名塗改,掩

人耳目,逃避警方的追緝。

此時,分別被綁在船上各角落的船員,有台灣籍、印尼籍、菲律賓籍及大陸籍,大家口中念念有詞,依著自己的宗教信仰,祈求奇蹟出現,平安度過一劫。

其中,台灣籍的廚師因為和海盜抵抗,手掌不慎被劃傷,鮮血直流;但顧不得手上的傷口,他跪在甲板上帶領著其他船員,齊誦「觀世音菩薩」名號。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洪博裕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他開始試著用牙齒咬咬手上的塑膠繩,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綑綁在手上的繩子,就這樣硬是讓他給咬斷了。

掙脫束縛的他,第一個動作即是起身將船長室的門鎖上,拿起衛星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撥回台灣。「我們在阿拉呼海域 (Arafura Sea)被海盜劫船,現在……」

話還沒說完,門外已經傳來陣陣敲打聲,顧不得講到一半的電話,洪博裕馬上丟下話筒,拿起一旁的鐵棍,準備與撞門的海盜對抗。

七、八名彪形大漢將門鎖破壞後,以長刀直接從縫隙中插入,意圖致洪博裕於死地。但身高不到一六0公分的他,身手卻非常矯捷,奮力閃躲刀鋒之餘,還不斷用自己手上的鐵棍,揮打海盜的長刀。畢竟寡不敵眾,海盜終於破門而入,洪博裕只好躲進船長室內的洗手間。

退居到最後一道防線,又和海盜對峙了三個小時,最後對方一句「再不開門,就殺害船上所有人員」,徹底瓦解洪博裕的鬥志。

「不只是二十三條人命,連帶也會影響到二十三個家庭;為了保全自己性命而犧牲他們,我實在作不出來。」於是,他走出洗手間,放下棍棒、舉起雙手投降,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海盜不要傷害船上其他的人。

再度被降服後,洪博裕被海盜綁得更緊,這次換上堅硬的麻繩,不僅把他的雙手雙腳綑綁得更紮實,還用膠布蒙住他的眼睛和嘴巴,最後再將他反綁在航海室內的鐵柱上。如此的手法,就算他有三頭六臂,恐怕也逃脫不了。

「慈濟?我聽過,在馬來西亞幫助很多窮苦的人。」
海盜首領說完,不但放棄殺人滅口,還削了一粒蘋果餵食三天未喝一滴水的他……

挾持了三天三夜,海盜害怕聯絡同夥前來接應的行跡敗露,於是將綁在航海室內的洪博裕移到船長室。在解繩的過程中,洪博裕發現海盜中有印尼人、也有

幾人是操著馬來西亞口音,於是他嘗試著用印尼話和他們對談。

「船上還藏有公司準備的臨時備用金,如果你們答應不殺害船員,我可以告訴你們藏放的位置。」洪博裕對海盜們誘之以利。海盜們應允。

拿了錢的海盜,態度有些改變,語氣也和緩許多。洪博裕於是順勢開口:「我知道你們之所以當海盜,是為了家計生活,冒著風險也是逼不得已……」

海盜聽了這些話後,亦有所感,於是幫他鬆開眼睛的膠布及腳上的繩索。

根據幾天下來的觀察,洪博裕猜想操著馬來西亞口音的海盜首領可能是馬來人,試探性地問他:「『慈濟』你有聽過嗎?」沒想到對方馬上回答:「我聽過,他們常在馬來西亞幫助窮苦的人。」

洪博裕於是馬上說:「我也是慈濟人!其實,我們辛苦賺來的錢,並非全部用在自己的身上,有些也用來幫助其他需要幫助的人。」慈濟的話題,讓海盜

首領起了善念,不僅放棄了殺人滅口,還起了悲憫心,削了一粒蘋果餵食三天未曾喝過一滴水的洪博裕。

假使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
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人等,皆得解脫羅剎之難。
--《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只要出海,洪博裕每天一定會定時打電話回家;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妻子李英蘭,還在為今天尚未接到先生報平安的電話而輾轉難眠。凌晨兩點,電話響了,公司總經理吳政豐告知她漁船在海上被挾持的消息,然而由於通訊系統被切斷,船上所有人員生死未卜。

這個晴天霹靂的訊息,讓李英蘭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強忍住悲傷、激動的情緒。已是慈濟委員的她,跪在證嚴上人的法相前誠心祈禱,並冷靜地告訴自己:「要堅強,因為明天還要面對接踵而來的事宜及安慰更多的船員家屬。」

天還未亮,公司外面就有不少家屬前來詢問。掛心失蹤家人的安危,大家的情緒都非常激動,有的人直接破口大罵,甚至懷疑公司救人的態度不積極。

同時是家屬也是公司員工,李英蘭不僅要按耐住自己擔憂的情緒,還要負責安撫心急如焚的家屬。「我告訴他們公司一定會盡全力把所有人救回來;但有的家屬不相信,最後我只好說出:我的先生也在船上,他是船長,他一定會保護所有船員的安全。」不少家屬看到李英蘭如此堅強,態度因此轉變,還反問是否需要支援。

李英蘭想起《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說:「佛告無盡意菩薩,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假使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人等,皆得解脫羅剎之難……」

於是,她告訴所有船員家屬:「不管你們信仰基督教、天主教、佛教或道教,希望大家回去後,都能以最虔誠的心祈求諸神保佑家人平安,也要保佑其他人都安全。我們要以最真誠的心,讓心願上達天聽。」

李英蘭的一番話,不僅讓家屬有如吃了一顆定心丸,連帶也感染住家附近的民眾,在一場慈濟的社區歲末祝福活動中齊誦佛

號,一起為所有船員祈福。

失去音訊的幾天當中,洪博裕兩名還在念書的子女,在家中的客廳點起蠟燭,希望藉由燭光指引光明,讓爸爸找到回家的路;他們徹夜不眠,只為了不讓蠟燭的燭火熄滅。

出事後,親戚朋友紛紛打電話來慰問,面對大家的關心,李英蘭感謝之餘,也請求大家能將關懷化為善念,一起祈禱漁船、人員能平安歸來。

船長夫人看到全體船員平安歸來,幾天來的情緒、眼淚,終於宣洩而出;
同時,也深刻體會到:「好事要做起來囤,不能做來抵。」

眾善的力量,冥冥之中似乎讓事情有了轉機。由於印尼軍警已在海上展開搜捕行動,被挾持的第四天早上,海盜將船上所有財物搜括殆盡,在同夥的接應下,跳船離開。

發現甲板及航海室一片靜默,洪博裕悄悄地掀開被膠布蒙上的眼睛,確定四下無人後,鬆了鬆手上的繩索,簡單的扭動一下,旋即掙脫成功。

他馬上起身四處巡視,確定海盜已經離船,正慶幸所有船員皆平安無恙,才要鬆一口氣時,走進航海室又赫然發現眼前矗立一座荒島,立刻轉舵扭轉方向,才免除撞山的悲劇。

歷經重重危機,在緊要關頭逃過一劫,洪博裕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在茫茫大海中,所有對外通訊器材全被海盜切斷,衛星導航系統也遭破壞,船隻陷入孤立無援中。

洪博裕突然靈光一閃,想到倉庫內有兩具受託帶回台灣修理的衛星電話。找出故障的電話,姑且一試,沒想到竟能發出訊號,附近的漁船接收到他們的訊號後,馬上前來救援。

接到全船平安的訊息後,李英蘭第一個念頭,就是分別前往船員家屬的家中道謝,感恩他們幾天下來不斷的祈禱,「代我謝謝你們的主耶穌、謝謝聖母瑪利亞、謝謝王爺……證嚴上人告訴我們,善是不分宗教的,因為有了善的力量才能讓大家化險為夷。」李英蘭說。

知道船員被挾持多日未進食,有的則是受傷失血,擔心他們營養不良,李英蘭也買了一些中藥材,準備為大家補一補。

民國九十二年一月七日下午五點,接獲漁船即將進港的消息,高雄區慈濟委員不僅準備了湯圓、麵線,為他們壓驚,慶祝他們重生,更前往港口迎接大家平安歸來。

船未停妥,洪博裕就急著和大家握手,按耐住激動的情緒,他說:「能夠歷劫歸來,心中有無限感恩。」

看到慈濟人帶著三層的大蛋糕,前來家中為船員「慶生」,李英蘭幾天下來的情緒、眼淚,終於宣洩而出,抱著慈濟委員痛哭,感謝他們幾天下來的陪伴;也感恩馬來西亞的慈濟人,因為他們的努力,讓海盜萌生善念,放了所有船員一條生路;同時,也讓她深刻體會到:「好事要做起來囤,不能做來抵。」




▲娑婆法音

帶著愛,上山來敲門

◎呂媛菁

台北市四獸山風景秀麗,四季宜人,它是由虎(松山商職右邊)、豹(松隆市場對面)、獅(天寶宮右邊)、象(永春高中周邊)等山頭所組成。相傳鄭成功退據台灣準備反清復明,自台南安平抵台北,登四獸山到虎林街口,望見整座山突然出現一片霧茫茫,無法前進,鄭成功認為是妖魔作怪,盛怒地在豹山上踩下極深足印,隨即降妖。

近年來市府大力整修各條步道,每天登山健行市民絡繹不絕,四獸山成了民眾怡情養性、尋幽攬勝的好去處。然而,位在山邊南面的違建戶平時卻鮮少被人注意,只有在風災來臨時,飽受土石流威脅的他們才會被人想起。

山坡上的違建戶,目前約有上百戶,居民結構以退休老榮民居多,居住已長達二、三十年。此地被台北市政府列為土石流嚴重地區,並著手研擬拆遷計畫,但限於種種困難,目前尚未定案。破落的建築放眼望去,猶如寶藏巖的再生版。(註)

由於該區多為獨居的老榮民,引起不肖分子覬覦,假冒社工人員行騙,讓許多老人多年積蓄在一夕間化為烏有。

面對這樣的景況,榮民伯伯在傷心難過之餘,也逐漸封閉自己,拒絕與人接觸、拒絕別人的關心,在人與人之間築起一堵厚厚的牆。封閉的世界,致使他們的晚景更加淒涼。

面對陌生人「不接觸、不講話、不開門」是他們堅守的「三不」政策,直到有一天,穿藍衣的志工上山來敲門……

註:寶藏巖為位居觀音山上與新店溪旁四十幾年的一百多戶社區,獨外於五光十色的公館商圈,居民以老榮民及弱勢戶為主,後因被劃為都市計畫公園用地而面臨拆遷的命運。




▲娑婆法音

傳說中的山壁老人

◎呂媛菁

一間披著五顏六色帆布頗為顯眼的小屋,
孤零零地座落在半山腰上,
沿著山壁的特殊地形,
姜德清靠著他的雙手,挖出自己的家。

越過永春高中,直往上走,沿著四獸山登山步道入口處旁的一條小徑往裏走,一樣的山路,卻沒有健行步道,取而代之的景色是沿著山坡建築的低矮房舍。

就在半山腰上,一間披著五顏六色帆布頗為顯眼的小屋,孤零零地座落在那裏。沿著山壁的特殊地形,老兵姜德清靠著他的雙手,挖出自己的家。

家在山腰上

一個初秋的早上,我們和慈濟志工黃鳳月、黃秀英約好一起探訪傳說中的山壁老人--姜德清。

熾熱陽光下,沿著蜿蜒的台階而上,一會兒左彎、一會兒右拐,若不是跟著志工熟悉的腳步,我們恐怕早已迷失在一片低矮房舍及違章的木造屋陣中。

不一會兒功夫,我們已經汗流浹背,卻依然不見姜德清的家。在經過一段最曲折最陡峭的石階後,彷彿柳暗花明又一村,抬頭一看,發現半山腰上有人正對著我們揮手。

「姜伯伯,我們來看你了!」

黃鳳月清了清喉嚨,拉開嗓子大喊,希望讓重聽的姜德清可以聽見。

山壁小屋看似在眼前,但要確實到達,則必須經過一段更險峻的路程。我們幾乎用半爬的姿勢,雙手緊抓架在山坡上有著斑駁痕跡的木梯,才安全抵達姜德清的家。

看到大家上氣不接下氣地,姜德清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說:「讓你們這麼辛苦來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黃鳳月接著回答:「你肯讓我們來你家,我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累呢!」

姜德清熱情地邀大家到屋內坐坐。沒想到入門就是一個考驗,因為稍嫌低矮窄小的門,必須彎腰屈身才能進入。身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姜德清,在旁不斷叮嚀大家:「小心!不要撞到頭。」

黃鳳月回憶三年前第一次和姜德清接觸的情形,「那時我們連爬至門口木梯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下面仰頭看著姜伯伯,他質問我們來做什麼?並表示不需要別人的幫忙!」黃鳳月說,由於姜德清曾被假冒的社工人員騙財,因此對陌生人特別有戒心。

儘管老是吃閉門羹,志工依然鍥而不捨、主動關懷,三不五時就繞到姜德清的家跟他打聲招呼;家住附近的志工,有時在山腳下的市場遇見他,也會主動上前跟他噓寒問暖一番。就這樣,才逐漸讓姜德清卸下心防,拉近彼此的距離,建立互信關係。

雙手拼湊小屋

平日寂寞的小屋一下來了這麼多人,熱鬧的景象讓一旁的小黃狗也不甘寂寞,汪汪叫著湊熱鬧。「你們有誰喜歡養狗?這隻可以送人!」姜德清指著被人遺棄在他家門口的小黃狗說。

事實上,不只小黃狗,進到姜德清的屋內,才發現還有很多別人不要的「廢棄物」--腐壞的木門、工地廢棄的鐵條、木板,甚至還有一屋子的二手衣;但最令人驚訝的是,這間由水泥牆及木造屋頂搭蓋的房子內,竟有一道大山溝!

狹小且塞滿東西的屋內有些晦暗陰濕,僅容一個人站立的走道空間,因我們的進入更顯窄小。大家正納悶著姜德清如何騰出睡覺地方時,瞥見屋內山溝旁架著一只木梯。「姜伯伯,我們可以參觀你的房間嗎?」多次造訪的黃秀英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

在姜德清的應允下,大家踩著軋軋作響的木梯,小心翼翼地走著。一上樓才發現,成堆的衣服幾乎掩蓋大家的視線。姜德清一個箭步上前,撥開衣服,挪出一小塊空間,正好容納身高不及一百五十公分的他躺下。「我平常都是這樣睡的!這些衣服都是

別人不要的,我撿回來,想說若天氣涼了,當棉被蓋也不錯。」

小屋的建造歷史,要回溯到三十年前。

民國六十年姜德清剛從軍中退伍,四處打零工賺錢,希望能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安身;他發現四獸山的北面半山腰上有一塊平坦的地,便興起了自己蓋房子的念頭。「這裏的地不用花錢,只要買來水泥、磚塊,就能蓋一間屋子,所以我選擇最便宜的方法。」

由於退伍金有限,起初,他只能以水泥簡單糊起三面牆,貼貼補補成房屋的雛形;後來,靠著打零工賺了點錢,才又再買水泥,請朋友幫忙砌磚塊,蓋起二樓。

沒學過建築結構,也沒有蓋房子的經驗,姜德清憑著自己的腦袋和雙手,看著拼湊起來的木板小屋,他說:「至少有個遮風蔽雨的地方嘛!」

姜德清說,剛開始蓋的時候,相當簡陋,用木板釘釘補補加上撿回來的帆布,沒水沒電,只能靠雨水、山泉水及蠟燭過

活。直到五年多前,姜德清裝了電錶,才開始有電的生活。

心底的隱憂

事實上,姜德清的山壁小屋,沒有地基加上又是山坡地,這樣險惡的地理環境遇到大雨或颱風相當危險。前年納莉颱風,造成山上土石流下滑,一塊大石頭就從姜德清住家門前滾過,險象環生。目前該區已被市政府列為台北市二十五處土石流嚴重地區之一。

去年九月初辛樂克颱風警報發布後,慈濟志工連夜摸黑上山,勸他暫時離開危險地區。姜德清在志工好意的勸說下,暫避到山腳下的福德國小度過危險的颱風夜。

「姜伯伯,這雙球鞋是誰的?」黃秀英眼尖地發現門口有一雙時髦的球鞋。

「那是我大陸兒子的。」姜德清說。

志工發現姜德清最近老是欲言又止,好像有心事似的,於是開口問了他家裏的狀況。

民國三十八年,有著妻子及兩個幼小子女的姜德清,隻身跟著國軍來台;數十年來獨自生活甚至省吃儉用,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回四川老家和妻小團聚。政府開放大陸探親後,姜德清帶著辛苦攢來的錢,回到大陸與妻兒相聚。原本以為可以定居老家、安享天年,沒想到與媳婦不合,在花光所有積蓄後,被趕回了台灣。而大陸的兒子知道他在台灣有房子,現在三不五時就會來投靠他。

時間接近中午,姜德清親切地要準備午餐招待大家,「留下來用餐,我煮麵請你們吃!」我們婉拒了他的好意。看到大家漸行漸遠,姜德清仍依依不捨地站在門口揮手……



一個月後再見到姜德清,空氣中已經隱約感覺到涼意,半山腰的氣溫不但驟降,天空也飄起綿綿細雨;因為擔心姜德清的身體負荷不了驟降的氣溫,黃秀英又特地前來探望他。穿著雨鞋的姜德清,拄著柺杖牽著小黃狗,才從附近散步回來。

「姜伯伯,下雨天就待在家中,不要四處走動,台階上的青苔很濕滑的。」黃秀英特別叮嚀他雨天走路要格外小心。

「沒關係!腳痛還是要多運動,乘著能走時,就多走動。」

雖說如此,細心的志工從姜德清的語氣中發現有著些許無奈。追問之下,姜德清才說,最近雙腳的膝蓋疼痛劇烈;大陸的兒子來台居住期間,他還得打理父子兩人的三餐;加上市府人員不久前告知即將拆除違建的房子……因此心情特別鬱悶。

姜德清告訴志工,原本抱著要在山中安養天年的想法,現在已經改變:「退輔會人員建議我住到榮民之家,說那裏有吃有住,還有人照顧。我會好好考慮!」

臨走前,姜德清反倒細心地叮嚀我們:「天氣涼了,要多加件衣服。」他站在門前用力揮手,目送我們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



▲娑婆法音

沙場老兵孤獨淚

◎呂媛菁

辛苦半生攢來的錢,卻被好友騙光,
雖然失去的是有形物質,但無形中對人的不信任感,
一步步將他推向孤僻的路上……

他們滿臉風霜,
他們眼神茫然;
他們齊居圍坐,
他們孤獨蜷縮……

這是一首描寫老榮民生活的歌,由已故歌手張雨生主唱。淒淒的旋律,帶出被現代社會遺忘的住民心聲;也彷彿是這群棲居在四獸山違章建築、土石流危險地區的老兵寫照。

死裏逃生的軍旅生涯

老家在湖南的張少華,十八歲從軍,民國二十六年七七蘆溝橋事變後,接踵的抗日與國共內戰……張少華歷經大小戰役,甚至曾被共軍俘虜。他總認為自己的命是撿回來的,因此對於人生,也有自己堅持的想法。

張少華伸出右手,可以明顯看出他的中指短了一截。他說當時班長點名,他舉起右手喊「有」,就突然被流彈射穿。之後,被共軍俘虜的九個月中,在天寒地凍的氣候下,他們一群人被送到鄂海墾荒勞改,每天一人只能分配到一個硬到不能再硬的窩窩頭(一種用玉蜀黍粉或高粱製成的麵食),為了填飽肚子,他們只能用兩個窩窩頭互敲,扒開後再泡水吃,這樣就算填飽肚

子。

不堪勞改營中的非人待遇,張少華與一群同伴乘著黑夜逃跑,在黃豆田匍匐前行一天一夜;逃亡近半個月,才脫離共軍的掌握。這樣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會心驚膽跳。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張少華一樣,能夠僥倖存活下來,他說一起逃亡的同伴中,有的在半途中就死了,還有兩個人則是被抓了回去。

民國三十八年大陸失守,張少華隨著國軍撤退到越南,再度面臨考驗。彈盡糧絕的四年叢林野戰生活,每天只能啃椰子樹皮,遇上運氣好時,才能吃上一點法軍剩下來的食物。

張少華說,當時看著同袍一個個因為水土不服,紛紛染患惡疾去世時,他也差點失去活下來的信心;苦撐之下終於在民國四十二年來到台灣。

死裏逃生的軍旅生活,佔了張少華大半輩子。

對人性的失望與不信任

民國四十七年,張少華自軍中退伍,在朋友的介紹下,拿著一筆可觀的退休俸在台北市虎林街二七二巷口,買了一棟鐵皮加蓋的二樓房屋。雖然是山坡違建,但也花了他近一半的積蓄。

後來,他娶了一名小他二十歲的台灣女子。原本以為建立了家庭,從此可以過著幸福的日子,沒想到老婆整天往外跑,還染上打牌的惡習。

為了支付家中的開銷,張少華開始過著打零工的生活,不論是工地挑磚的小工、還是殯儀館的抬屍工作,張少華認為只要有錢賺,再辛苦都無所謂。「仗著當年體力好,殯儀館生意好時,我把棺木從靈堂抬到墓地,一天來回七、八趟都沒問題。」

然而,辛苦攢來的錢卻被好友騙光。

原來,當初張少華將存下的錢,一部分作為家用,一部分則購買金條,寄存在大陸同鄉的家中。幾年努力下來,金條的數目相當可觀,沒想到有一天,大陸同鄉臉色憂鬱地告訴他說,寄放在家中的黃金「全被老鼠咬跑了!」在追討不成的情況下,張少華也只有認了。

對張少華而言,失去的雖然是有形的物質,但無形的對人不信任感,卻一步步將他推向孤僻的路上。

結束三年的婚姻生活,張少華賣掉房子,搬到同一條街的巷子底。同樣是違章建築,不同的是房子變小了,巷弄更曲折,出門必須爬過大大小小的階梯,稍一不慎都可能因為踩空而摔跤。

獨居後的張少華,個性變得古怪,不愛與鄰居打招呼、往來,只顧過自己的生活。

老妻,老家,孤獨淚

民國七十六年政府開放大陸探親後,張少華將抗戰前訂親的老婆接來台灣;當初離家時兩人還是稚氣未脫的年輕人,沒想到再見面時,都已是髮蒼蒼、齒牙動搖的老人。

張奶奶重聽且眼盲,張少華便充當她的眼睛及柺杖,兩人常

手牽手沿著階梯走到山腳下市場買東西。慈濟志工蕭秀月在一次關懷獨居長者宋爺爺時,發現了住在隔壁的張少華夫婦;兩人步履蹣跚、相互扶持的情形,吸引了她的注意,於是便常利用關懷附近獨居老人的機會順道探望他們。

「張爺爺雖然不是獨居老人,但張奶奶身體不好又看不見,所以我每次只要經過附近,就會順道過來看看他們兩位老人家。」蕭秀月說。

就這樣三年下來,也和張少華夫婦建立起深厚的情誼,個性開朗的蕭秀月就像兩老的孫女,有時還會開玩笑,逗得兩位老人家哈哈大笑;尤其每次只要張少華一提起被騙錢的往事,蕭秀月就會語帶輕鬆地安慰他:「那隻老鼠真識貨,不過這樣和老鼠結緣也不錯啦!」

「ㄚ頭,就是愛開玩笑!」張少華邊笑邊說著。

每次只要蕭秀月來到家中,就是一屋子的笑聲不斷,兩老的心情也頓時開朗了起來。

然而,去年九月蕭秀月再去的時候,卻發現屋子內只剩張少華一人,原來是兩夫妻拌嘴,奶奶一氣之下就回大陸去了。少了另一半的陪伴,生活變得更加孤單,張少華平時除了外出買些吃的東西外,幾乎足不出戶。

個性固執的他,嘴裏說著一個人生活無所謂,但一提起妻子眼角就泛出淚光。「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老婆不想、回老家不想……我的後半生就是這樣,將來沒病最好,如果生病了,沒人管,死了發臭,鄰居聞到受不了,就會來處理,反正這就是我最後的下場。」張少華對於自己的未來,做了如此最壞的打算。

知道這是張少華情緒上的氣話,蕭秀月安慰他說:「爺爺不要想太多,我們都像你的家人,會時常來關心你!」

時代的悲劇,讓曾經是沙場上的老兵,終究難逃孤獨一生的命運;但慈濟人的一聲問候、一句關懷,卻似一股暖流,從他的心中漫過。




▲娑婆法音

不怕吃閉門羹

◎呂媛菁

被忽略、被欺騙、被遺忘,
讓許多獨居長者封閉心門,對人築起一道高牆,
志工以愛和關懷卸除他們的心防……

「咦,這裏不是虎林街七十巷?怎麼隔壁卻是福德街三百巷?」同樣一道門,卻掛著兩個街名不同的門牌號碼:還有只是一個階梯之隔,門牌號碼卻差了六十多號……這是慈濟志工初期關懷台北市四獸山區獨居老人最大的困擾。

三年前慈濟基金會和台北市社會局合作,共同關懷照顧獨居長者;信義區慈濟志工負責關懷松隆里、中行里、松友里的獨居老人。家住松山商職附近的蕭秀月,接手的幾件個案都是住在四獸山違章建築中的獨居老人;她說,剛開始對地形不熟悉時,常常會被門牌誤導,明明李爺爺家隔壁就是宋爺爺,兩人的地址卻差很多。

「第一次拜訪這個地方的時候,一位好心的榮民伯伯看我找得滿頭大汗,自告奮勇要幫我帶路。」蕭秀月說,後來這位熱心帶路的榮民伯伯也成為志工長期關懷的對象。

很多軍中退伍下來的榮民伯伯,當初基於便宜買下了山坡上的違建,如今年紀大了,縱使此地生活環境愈趨惡劣,他們還是無力搬遷。「事實上,隨著年齡、身體疾病的增加,住在這裏的老人家撒手人寰的比例也正逐漸增高。」蕭秀月說。


而這也正是令長期在此關懷獨居長者的志工,最感遺憾與不捨的。黃鳳月回憶起日前往生的馬伯伯……



由於過去曾發生不肖分子假冒社工人員,來此騙取老榮民的積蓄,馬伯伯也是受害者之一,因此他對陌生人存有高度戒心;慈濟人的到訪關懷,他常常都是擺張臭臉,對志工的噓寒問暖也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為了博取馬伯伯的信任,志工們採取密集拜訪關心。有時因馬伯伯外出而撲了空,他們便坐在門口等到他回家;鍥而不捨的

精神,終於讓馬伯伯為志工打開了門。

志工注意到馬伯伯家裏的電燈壞了一直沒有修理,馬伯伯推說沒關係,但擔心患有高血壓、糖尿病和痛風的他因屋內昏暗的光線造成意外,志工於是提議幫他換個燈泡,順便清掃環境。幾番溝通下,馬伯伯才終於答應志工的要求。

黃鳳月說,屋子整理乾淨後,馬伯伯面露開心的笑容,那情景至今仍在她的腦海中縈繞。

一次例行的居家關懷,發現馬伯伯痛風發作,全身水腫得厲害,於是五、六名志工有的抬手、有的抬腳,就這樣半拖半推吃力地將馬伯伯從二樓扛下送醫。

住院期間,黃鳳月放心不下,常利用上班午休的空檔,到醫院探望馬伯伯,在病榻旁陪他聊天,「那天我還告訴馬伯伯說,我要回花蓮慈濟醫院當志工,回台北後再來看他。回來後我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直奔病房,沒想到病床上已經空無一人,護士跟我們比個地下室的手勢,我的眼淚就開始不聽使喚了。」

黃鳳月一到地下室的太平間,看見馬伯伯孤零零地躺在那裏,心中更是難過與不捨,「一個人隻身來台,死後還是孑然一身……」

三年來的持續關懷,讓原本冷漠拒絕關懷的馬伯伯,主動參與慈濟愛灑人間活動及環保回收工作,最後因肝腫瘤而畫下生命的休止符。馬伯伯的一生,令她有無限心疼。



同樣住在山坡違建的獨居老榮民胡孔修,在被假冒的社工員騙錢後,堅守三不政策--不與陌生人接觸、不講話、不開門,讓前來關懷的蕭秀月足足吃了半年的閉門羹。

「每次都只能在窗戶邊看看胡爺爺。」蕭秀月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胡爺爺,身體羸弱得有時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一直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大小便索性也在上頭解決。她實在不忍看下去,便自掏腰包買了一些營養補給品擺在門口,隔著窗戶對胡爺爺說:「爺爺,我沒有惡意,這是給你吃的營養品。」幾次下來,胡爺爺已經會主動開門,跟志工交談了。

有天夜裏,胡爺爺半夜起床燃燒尿片差點釀成火災,因此被社會局人員強制送到安養院;還來不及跟胡爺爺道別,蕭秀月隨即又從鄰居的口中得知,他往生了……

關懷獨居老人已有四年的時間,蕭秀月對於胡孔修感到最心疼,她說:「胡爺爺被騙錢後,就害怕跟人接觸,也讓他對人產生不信任感。而令我不忍的是,獨居老人已經很可憐了,為什麼還有人要去欺騙他,造成他晚景更加淒涼?」

慈濟志工將獨居老人視為自家長輩,以愛和關懷卸除他們的心防,用持續而綿密的互動打開他們的心門,與長者們培養出有如家人般的濃厚情誼。蕭秀月說:「走入獨居長者世界的路有艱辛、有挫折,有心疼、有不捨,但也有歡樂和令人難以忘懷的記憶。」




▲樂生臉譜

殘荷化成美麗心蓮

◎曹麗雲

一個曾經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嫌惡的痲瘋病人,
八十歲往生的告別式,卻是莊嚴且隆重的,
這是蔡玉治阿嬤一生行善修來的成績單。

冬日裏,荷塘不見朵朵蓮開;而那無染離塵的心蓮,卻永遠印在人們心田。

元月二十二日上午八點,住在樂生療養院朝陽舍的蔡玉治阿嬤往生了;三天後舉辦告別式,一百多位慈誠、委員雙掌合十為她送行,這是慈濟人對她的愛與敬。

八十載人生,一甲子寒森歲月、五十年眼盲生活,玉治阿嬤靠著佛法找到光明,徹悟了「以病苦為師」;接觸慈濟後,不但捐出「棺材本」,更呼籲蓮友一起來種福田,讓身心由病苦的地獄變成天堂;往生後還遺下六萬元捐給慈濟,希望帶動更多人來「買心蓮」,以醫療建設紓解人生病苦。

為了配合《一個超越天堂的淨土》一書的出版,一年多前我到樂生院採訪玉治阿嬤;一個多月期間、十幾次相處,聽她話舊事、憶當年。猶記得她在談話間,那曾被痲瘋病箘啃蝕、繼而失明的雙眼,總不自主地滲出眼淚,我拿起衛生紙為她擦拭,她一副愧不敢當又感激的表情,讓我感到不捨。

她咳嗽時,我將衛生紙放在她手中,讓她擦痰。當我牽著她的手,引導她將衛生紙放在我手中的垃圾桶時,我察覺到她暗暗在閃躲。我好心疼,她是將自己放得那樣卑微。

她每每盤坐在床上接受我採訪,當我要扶她躺下,她卻以抱歉的口氣說:「我全身都是藥臭味,很難聞。」我立刻告訴她說:「這是草藥味,不是臭味。」

一甲子的痲瘋病纏身,疾病不只殘害了玉治阿嬤的身體,更

傷了她的自尊心。當我以一分真誠的愛待她時,她卻是如此地自卑、自謙,既驚又喜而不知所措,讓我對她更多了一分敬意。

十五個月後的今天,玉治阿嬤往生了,謹以當時所寫的這篇文章,紀念這位可敬的老菩薩--



蔡玉治,台南人,六歲喪母,由外婆撫養;八歲那年,一對從台北來台南放映電影的夫妻,以一百四十元代價,將她帶到台北「大橋頭」,從此成為蔡家的童養媳。

蔡玉治平日在家幫做家事,或和二姊做金、銀紙代工,日子倒也無憂無慮。不意命運多舛,十六歲時因走路像麻雀跳躍似地異於常人,而被日籍警察通知去做體檢,並告知一星期後到警察局拿藥。

拿藥當天,蔡玉治就被強制送上一輛車,硬生生地和陪同她前往的養母分離。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推上車,她和一個小她一歲的女孩,兩人哭得死去活來,吐得滿車穢物;同車的大人卻只有嫌惡和冷漠的表情,因為他們也對自己未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車子到了一處不知名小山坡上的醫院,一棟棟的房舍,住著好多人,儼然像個小村落,晚上還燈火通明。這就是專門收治痲瘋病患的台北縣新莊樂生療養院。

只在蔡家住了八年,就因痲瘋病被送到樂生療養院,「養父母白花花的錢,領養到我這種變成殘廢的人,實在很倒楣。」蔡玉治說。而樂生一住,竟是六十多年。

或許是同病相憐,樂生院裏的人都很熱心,在輔導員的安排下,立刻有人幫忙拿棉被,並領著新來的人到各分發的住處。蔡玉治被安排和三位老人家同住。

也許是年少適應力強,縮短了苦惱的時間。「看到那麼多人和我一樣,又有年齡相近的同伴,有時竟也忘了愁苦和病痛。」蔡玉治說:「但也會因想家而暗自流淚。記得第一次跟著大人偷跑出去,沒多久就被捉回來,關在牢籠三天,還被罰只吃白飯不給菜,但是院友還是會偷偷塞菜給我吃。」

想家的心和病痛一樣的苦。蔡玉治再一次跟著大人利用黑夜從磚窯旁溜出院外,從新莊走到樹林搭火車,到萬華後再轉公車回家。如此千辛萬苦、冒著被捉回去「關牢籠」之險,回到家也只是看看、坐坐,聊慰思親之情。「妳安心在醫院好好養病吧!」在養母的勸慰下,蔡玉治總又自動回到樂生院。

剛進樂生那幾年,養母在年節時都會前來探望;然而漸漸地,家人似乎將她遺忘在樂生。而蔡玉治也接受了以樂生院為家的命運。

暗夜觸礁,佛法是黎明曙光

時光就如流水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醫院除了供應三餐外,其他生活上的雜項開銷,就得靠家人匯錢,或是自己想辦法。因此蔡玉治便替七、八位手腳不方便的病友洗衣。「從一個月一人五角,洗到一個月一人十元。」蔡玉治說:「我自己失明後,請人幫忙洗衣,就是一個月十元。」

三十歲那年,蔡玉治眼疾惡化導致失明,對她造成很大的打擊。「想到自己罹患痲瘋病已經夠苦了,竟又落得雙眼失明,陷入永無止盡的黑暗世界,真是比死還苦!好幾次我想要自殺,結束生命。」

失明後的蔡玉治如在暗夜觸礁的孤航,無助、無奈和絕望纏縛著她。

蓮友們見她痛不欲生,便不斷來安慰、鼓勵她。除了宋金緣常講佛典故事開導她,兩位老蓮友李水波和高清氣也都鼓勵她背經。

「我很生氣地說:我不識字!眼明時就不會讀經了,現在眼睛瞎了,還背什麼經?」

「只要妳願意,我們一字一句教妳。背經誦經能讓精神統一,日子會好過些。」兩位蓮友的慈悲,終於感動了蔡玉治。

「一開始,先從《無量壽經》的經題學起,一天學二、三十個字。早課後,我就自習背誦。人家那麼用心教我,怎能不認真,更何況沒有背熟就不能繼續學新的。」

一部《無量壽經》一萬六千多字,李水波耐心地教,蔡玉治用心地學,花了一千多個晨昏,在佛堂口耳傳授。而蔡玉治一回

到朝陽舍,又日夜坐在床上認真背誦;終於整部《無量壽經》都印在蔡玉治的心版上。

一個從來沒看過經典的人,失明後,竟靠著蓮友口誦而學會。蔡玉治的心,如黎明再現,這艘在暗夜觸礁的船,藉黎明曙光找到方向。

在佛法中,蔡玉治體會到「種如是因,得如是果」,她更精進,求法若渴。在高清氣不厭其煩地教導下,又學會背誦一萬七千多字的《地藏經》,而後陸續背熟了《阿彌陀經》、《普門品》、《大悲咒》、《大悲懺》和《心經》等七部經。

「二、三十年間,我每天拿著掃帚當柺杖,一天去佛堂三、四次,在佛堂、朝陽舍之間來去自如。」蔡玉治說。

逆來順受,身苦心不苦

蔡玉治學佛後,深深服膺因緣果報之理,以一念真誠的懺悔心,度過病苦的折磨和考驗。

「曾聽來棲蓮精舍講經的法師開示,說到『持午』,」蔡玉治說:「當時並不甚解,只想到自己沒有錢,一天如果只吃兩餐也很好。當時每個月每人有八十元的伙食費,如果晚餐不吃,一個月可省下二十多元當零用。」

從此蔡玉治開始過午不食。「晚餐不吃覺得很清閒,學背經讓我忘掉病苦。」蔡玉治從持午、學經當中,發現歡喜。

「每天早上三點起床,四點到佛堂做早課,」蔡玉治說:「我和宋金緣不是背經就是念佛,有時也聊天話家常,即使不談佛法,也絕不說是非。」

「宋金緣已往生多年,如今就算我背經背漏了,也沒有人可以提醒我……」蔡玉治想到已往生的善知識、相互扶持的老蓮友宋金緣,還是不勝唏噓。

和蔡玉治同寮房對床而住,並且照顧她生活起居十七、八年的翁月說:「我每天帶著宋金緣和蔡玉治去佛堂,我居中,扶著兩個失明的人,蓮友們常戲稱我們三人是『西方三聖』。」

「西方三聖」缺一人,蔡玉治在翁月的幫忙下,還是精進地到佛堂做功課,直到民國九十年底身體不適,才改在自己的床上做早晚課、背經。

病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好了,蔡玉治又在浴室跌了一跤,腳不能走、頭撞了一個大包。為了省去蔡玉治往返佛堂的辛苦,翁月學著用代步車載蔡玉治;但人算不如天算,翻車了,翁月跌斷了一顆牙齒,蔡玉治跌斷了鎖骨,傷及腰背的筋骨,頭也跌破,縫了三針。

四十天內跌傷兩次,受了驚嚇和疼痛的折磨,蔡玉治看來憔悴許多。但她還是一臉平靜地說:「沒關係!還好翁月的腳沒有傷到,她是要照顧別人的人,可不能受傷。」

佛法點燃她的心燈,照亮她的心田,讓她遇困境能逆來順受,使自己身苦心不苦。

歡喜布施,盡做人本分

民國七十四年底,和蔡玉治同寮房的宋金緣為贊助慈濟建醫

院,發起一人捐一萬元的「買心蓮」活動,蔡玉治不但買了一朵,還鼓勵蓮友們共襄善舉。一位八十多歲又盲又殘的院友陳小蘭,就是在蔡玉治的勸募下,體會蓋醫院救人功德無量,將省吃儉用四十年存下的錢,一口氣買了六朵心蓮。

蔡玉治和院友們結下許多好緣,凡有勸募行善的機會,透過她的勸募,幾乎大家都能歡喜布施。

民國八十年大陸華東水災,慈濟發動大型園遊會和街頭勸募,蔡玉治拿出存摺僅有的五萬元「棺材本」,請蓮友金義楨代為提領捐給慈濟。「救人要緊,『後事』以後再說。」蔡玉治說:「我們的祖先也是來自大陸,受災的同胞與我們是同根生,怎能忍心讓他們無食、無衣、無所居。」

金義楨說:「蔡玉治毫無保留的布施,除了一分人溺己溺的慈悲外,還有一分感恩慈濟、護持慈濟行善的心。」

民國九十年十一月,菲律賓慈濟人為籌措義診中心經費,義賣彩券,蔡玉治也行善不落人後地買了三張彩券;後來聽金義楨說明詳情後,又捐出五千元。

「當年幫忙蓋棲蓮精舍佛堂的第一筆善款,是菲律賓的華僑張文斌(宗範)伉儷捐的三千菲幣,當時菲幣是台幣的十倍。所以蔡玉治再捐五千元,是懷著報恩的心情。」金義楨說。

當蔡玉治被問及,每個月有限的七、八千元社會補助款,每天的生活過得如此省吃儉用,為何能毫不吝惜地喜捨捐出來?

「我的業障是如此地重--看看樂生院這麼多人,有幾個像我得了痲瘋病又失明?」蔡玉治說:「六十多年來,生活、醫病都是政府和社會給我的,我除了感恩,也要盡一點做人的本分,回饋社會。」



冬日的荷塘,荷花落盡。一池污水雜草間,尚留一葉殘破的荷葉在風中搖擺;皎潔的月光下,更顯得淒清孤寂。

罹患痲瘋又失明的玉治阿嬤,每天以背經、念佛、做早晚課度過悠悠五十載黑暗歲月;但也因而免除了沾染滾滾紅塵的習氣,恰似那一葉殘荷,從污水出而不染濁。

一月二十五日下午在棲蓮精舍舉辦的告別式,玉治阿嬤的遺

照露著平靜安祥的微笑。和她同寮房的莊細阿嬤,還有朝陽舍的阿娥阿嬤、貴全阿公和許多蓮友及一百多位慈濟人,陸續將佛堂的椅子坐滿;其中還有玉治阿嬤的親人從高雄趕來參加喪禮。大家莊嚴虔誠地念佛,是給玉治阿嬤一分往生的祝福。

每位參加告別式的樂生長者,臉上都很平靜,看不到哀傷,只是虔誠地祝福玉治阿嬤到阿彌陀佛那兒去。整場告別式非常莊嚴,有如一場念佛共修會。

但私下和他們追思起玉治阿嬤生前事時,還是有人浮現不捨的淚光。「玉治仔,脫離苦海去西方了!」莊細阿嬤淚水盈眶地說:「唉!少了一個老伴!」

當天風和日麗,一如玉治阿嬤生前對人的體貼,讓來參加告別式的親人、蓮友、慈濟人行進方便。回想當年,一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嫌惡的痲瘋病人,八十歲往生的告別式,能如此莊嚴「隆重」,相信這是玉治阿嬤一生念佛、背經、行善修來的成績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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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晨語

歡喜自在迎新春

◎證嚴上人

日日為善、每一天造福人群,
在做中得到歡喜,
就是修福。

身處人群中,
難免有人我是非的困擾,
能以善解轉化煩惱,而得到自在,
就是智慧。

新春開始,
祝福人人--
福從做中得歡喜,
慧從善解得自在。




▲社論

超越種族宗教界線的愛

花蓮一位泰雅族的年輕人因車禍不治,他的母親得知兒子器官可以捐贈救助他人,雖然內心一度掙扎是否依循傳統保留全屍,還是毅然決定捐出。這分在慈濟醫院的大捨,使五十餘人受惠,重燃他們生之希望。

一位哥斯大黎加籍的神父到瓜地馬拉辦孤兒院,收容許多乏人照顧的窮人小孩,因為經費有限,神父都要回母國辛苦勸募或教書賺錢。美國慈濟志工和瓜國台商為他的精神感動,前去提供人力物力的協助;先前也為一個兒童社區活動中心的建立辦大型義賣募款。

在南非德本這個度假勝地,觀光客只看到美麗的海岸,以及黑人種族民俗歌舞表演或手工藝品展示,看不到這個國家被愛滋病和貧窮襲擊的悲哀。當地慈濟志工從七年前開始,深入被外界遺忘的窮鄉僻壤,為祖魯族婦女奔走成立裁縫職訓班。如今已開辦五百二十四個職訓班,有一萬四千人因此學得一技之長,不僅改善家計,更有四百人成為社區志工,投入愛滋關懷和防治行列。

發生在最近的這幾個故事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突破種族宗教界線的愛。

那位泰雅族的母親信的是天主教,南非祖魯族志工很多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兩者在當地都是弱勢的原住民;而瓜國那位神父、海外的慈濟志工,對當地人而言也都是外國人。雖然有這些區別,他們都敞開心中的大門,主動擁抱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這條助人的路是他們以意志和利他的信念走出來的,可能孤立無援,可能充滿考驗,還是勇敢走下去,成就了許多令人鼓舞的美事。例如,泰雅媽媽既要忍喪子之痛,又要力排親人的反對意見,內心之苦可想而知,她對一念善心的堅持,最終也感動了族人。

又如南非志工起初下鄉到各村辦說明會,說服部落婦女參加職訓,成立之後又要定期訪查關懷。翻山越嶺,有時得花上整整一天的車程。儘管所經之處是簡陋的貧民區,黃土地似少了綠意生機,但是多年的用心用愛經營,竟也號召了當地婦女加入服務族人的濟貧行列;即使台商、慈青志工因工作他遷而有所流動,這股本土的力量也正日漸茁壯中。

在慈濟世界中,我們看到在物質文明發達的現代,仍有種種不同形式的匱乏--有的是身體已部分損壞,必須移植新的器官更新;有的是貧病交加,乏人聞問。眼看著這種種匱乏引來悲嘆與絕望,從何處伸來的援手使得絕處逢生,使得許多人的生命全局改觀。

真要禮讚這超越種族宗教界線的大愛!




▲心靈交流道

心靈交流道

好文章如好友,心煩時開臆解悶,失意時驅愁釋懷,
字裏行間,有歡笑、有溫暖,句逗篇章中,有真情、有大愛……
《心靈交流道》是交會談心的好所在,
不論是心情的回餽或是意見的參考,都竭誠歡迎您來分享。
來函經刊登,將致贈慈濟出版品。

從「大愛」中得大智慧

大愛電視台五歲了。年僅五歲的大愛台,默默承擔著淨化人心的使命。

自去年十月起,紐西蘭已經可以全天候觀賞到大愛電視節目了。有了大愛台,讓人能更即時了解慈濟在做些什麼;只要打開大愛節目,無一不是具有教育啟發性的生命對話,透過內心的體會,從受用到改變自己。

有大愛台陪伴,生活有和風,人人以歡喜心、感恩心走進彼此的心靈世界。身處娑婆世界,大部份人心中都有無明的煩惱,只要我們轉到大愛電視頻道,一顆浮動的心就靜了下來,用心看、用心體會,從靜思中調整自己的腳步。能從生活中學習、成長,不就是最有意義的人生嗎?

「溫暖滿人間」節目裏,曾有這麼一段話:「大愛五歲了,大愛關懷的腳步曾經到了那裏?」在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因有眾人無所求地付出,讓我們看見了人性的光明面以及未來的希望;有苦難的地方,就有愛的力量。

鎖定大愛台,行中無礙又自在,祝福人人從大愛中得大智慧。

紐西蘭 慈捷

勿以善小而不為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這是一句簡單而從小就熟悉的話,但是,有多少人真的去身體力行?

就拿「環保」來說,有些人可能抱持著事不關己的態度,認為這些微不足道的事,少他一人或多他一人做,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吧!若真如此,每個人都多丟些垃圾、少做些資源回收的舉動,那我們生活周遭的環境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現今的社會,若是每個人都能把小小的善念落實於日常生活中,像慈濟人般秉持大愛、樂於助人,那聚集而成的力量將十分可觀。證嚴上人曾說:「分秒不空過,步步踏實做。」我想就是這種精神吧!

高雄 林信瑋

逆境現前,心存感恩

看盡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是心靈上的一大傷痛;而手術房和加護病房外的等待滋味,也是精神上一大考驗。身為罕見疾病孩童家屬的我,感觸頗多。我的兩個兒子皆因罹患一種罕見的性聯隱性遺傳疾病--先天性外胚層發育不良,缺乏汗腺及毛囊、牙齒發育不全。

由於先天性汗腺缺乏,故體溫調節失調,容易發燒,因此我便固定找一位了解兩兄弟體質的醫師,在每次發病時

給予適當的處理;也因為毛囊缺乏,導致頭髮稀疏,常被誤認為化療病童。至於發育不全的牙齒,也固定找一位牙醫師做口腔保健和義齒的裝置,才不致影響孩子的營養和外貌。

隨著歲月流轉,兩個兒子已是十五和十一歲了,智力資質平庸,但我已非常滿足;因為當初醫師診斷預言,恐活不過十歲。如今,看著吾兒天真無邪燦爛的笑顏,似可揮去掩藏心中十餘年來提心吊膽的陰霾;來日方長,我期許自己要更有信心、毅力和勇氣,去面對未來種種的挑戰。

上天要你做一個不一樣的父母,賦予特別的使命,而送給你一個特別的禮物。「逆境現前時,心存感恩。」每逢我遭遇挫折不如意時,這句座右銘便成了支持我的原動力,更啟發我的智慧,讓我勇於向前。

嘉義 袁麗美

向善的召喚

回憶起五年多前,剛入獄服刑之際,對一切皆感陌生,且心存驚恐,心想這下人生全完了,只因當初不聽規勸沉迷於酒和賭之中,今方付出身繫囹圄的代價,內心滿是無奈與悲哀,思緒交雜茫然不知所措。

本以為生命就如此茫然度過的我,突然接到了一封慈濟志工江秀鑾的來信,字裏行間表達了對我無限的關心和鼓勵,頓時觸動我心深處,茫然了十餘年的心終於開啟了曙光。那是向善的召喚,讓我那罪惡的心靈,有了洗滌的機會;生命不再是痛苦的追憶,而有了急轉的方向,雖然無法彌補這十餘年的浪蕩,但終是開啟了我生命的另一章。

走過五年多個苦澀的日子,我已漸從懺悔、覺悟中走出陰霾。囹圄規律的生活以及江師姊的諄諄教誨,不僅使我徹底擺脫了罪惡的枷鎖,也讓我有重拾生命意義和尊嚴的體悟。儘管我曾失去許多,但也從證嚴上人的法語中體會出不少人生道理,我定會將它善用於日常中,把握當下,徹底戒除心中的「貪、瞋、癡」。

鐵窗生涯無法消滅我向善的決心,藉著這段脫離世俗牽絆的歲月,我會以悔改之心來痛定思痛,充實及磨鍊自己。如今離自由之日已近,我以至誠的心發願,來日重新踏入社會,將竭盡一生來彌補所造成的錯誤,永遠跟隨慈濟的腳步,以助人為職志。

高雄 李先生

傳承大愛

十八個月前,有幸承擔成為慈濟墨西加利聯絡點負責人,抱著一顆戰戰兢兢學習的心,接引了不少當地志工。由於地處美國加州和墨西哥邊界,又是一個沙漠小城,華人很少,我向外國友人解釋:慈濟大愛是無國界的,更沒有宗教和種族的界線,只要有一顆無私的愛心、聞聲救苦,是人人皆可為的。

我感恩這群墨西哥和美國朋友,他們放下宗教的籓籬,和信仰佛教的我們一起在邊界播撒大愛種子。他們認同慈濟的理念,一起參與靜思語共修和每月一次的茶會,並接引親朋好友加入慈濟大愛的行列。當有人質疑時,他們一致的回答是:「大愛是沒有宗教界線的。」

今年一月三十一日在會所舉辦的歲末祝福、迎新暨點心燈晚會,既溫馨又隆重,從與會小朋友專注的眼神中,我知道大愛的種子已在他們幼小的心靈開始萌芽;而大人們更是體會了愛的真諦,傳達了彼此心靈的領悟。在這裏,我們欣喜且感恩地看見大愛有了傳承。

墨西哥 郭元瑾




▲無盡藏

一個觀念,人生大不同

◎證嚴上人/主講 編輯部/整理

怎樣才是有價值的人生?
端看個人如何運用生命、用什麼觀念面對人生:
觀念對了,就能利益人群;
觀念偏差,就是空白的人生。

要成就一件好事,必須長年累月付出,才能孕育出美好果實。

五、六年前,南部有一群慈濟人醫會成員,定期走入偏遠且交通不便的村落,送去醫療資源,也為當地長久以來耐病耐痛的老人家,帶去一分愛的關懷。

這分照護一直持續到大林慈院啟業,院內的醫護同仁和志工自我期許,要在雲嘉南地區建立愛的醫療人文,不只將這分真誠的愛和關懷發揮在病人身上,也要向附近村莊延伸。

因此,他們與南部的人醫會結合,每個月分頭走入偏遠村莊,帶去內外科、眼科、牙科、中醫科、復健科等診療服務。較之過去,不但醫師陣容更堅強,醫療設備也更齊全,彷彿是一個小小的活動醫院。

當地民眾滿懷感恩地說:「慈濟義診帶給我們很大的便利,也讓我們的生命有保障。」最近,有感於部分地區交通不便、老人家又多,對於醫療資源有迫切的需求,大林慈院便安排醫師輪流駐診;就連大年初一,也同樣有醫師在當地守護民眾健康。

除義診之外,也進行衛教、帶

動社區民眾健康自我照護的觀念;這樣的社區健康營造工作,在台北、台中、嘉義、花蓮、高雄、屏東等台灣各鄉鎮社區,都有志工在推動。

以真誠的笑容和愛心,
膚慰一顆顆原本陌生的心靈,
讓真誠的愛無處不在。

不只台灣,海外具醫護專業的慈濟志工,也深入各貧苦無醫地區,發揮守護生命、拔除病苦的良能。

菲律賓全國有七千多個大小島嶼,慈濟志工七年多來深入各個貧窮偏僻的無醫村、無醫島義診,為許許多多兔脣、甲狀腺腫大、白內障、腫瘤……等病患拔除長年的病苦。

為了圓滿義診任務,志工不但要將全套醫療器械事先用貨櫃運抵,還要在義診前夕勘察現場,打掃、佈置克難的場地;醫師們則親自動手補紗窗、架電燈,還要驅趕蚊蠅……

志工在當地看到了病苦,也看到了人性的樂觀和勇敢。許多孩子滿嘴爛牙,醫師在為其拔牙時,他們非但不喊痛,看到病牙被拔起來,還雙掌一拍,表現出很快樂的樣子!有些病患的病無法現場解決,醫師也會安排他們住進城裏的大醫院,再親自為其動手術。

一九九三年二月成立的美國慈濟義診中心,志工以巧思和真誠的愛,在中心內規畫了一間浴室,準備了乾淨的衣服,讓前來求診的街友可以在此享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再接受醫師診療服務。

除了定點服務,志工們更將援助的腳步跨到美墨邊境。當地有許多嚮往美國生活的墨西哥裔民眾,他們越過一大片沙漠來到此地,生活非常窮困辛苦。慈濟志工經常為他們舉行義診,也深入瞭解他們的家庭情況;得知許多孩子因為家貧而失學,便幫他們蓋一間學校。

美國還有一群「農工」攜家帶眷住在廂型車裏,隨著各地蔬果收成季節遷徙打工,幫忙採收蔬果;其中不少是非法入境美國的墨西哥人,他們居無定所,而且沒有醫療保險,因此非常需要醫療照顧。

二000年七月,慈濟義診巡迴車開始隨著農民遷徙的足跡,展開免費醫療服務。

車上設有牙科和內科。一位先生前來看診,才剛上診療車便眼睛一亮,看完病後他說:「我這輩子從未看過這樣設備齊全的醫療車、接受這樣細心的醫療!」離去前,他又告訴志工:「在這裏看病真好,醫師、護士很好,我從來沒有被這樣愛過!」

感恩這些有愛心的大醫王、白衣大士以及志工菩薩,願意去到偏遠窮困的地區,在髒亂、克難的場地裏施醫施藥;他們以真誠的笑容和愛心,膚慰一顆顆原本陌生的心靈,並且用心啟發當地愛心人士一起加入,充分發揮他們的醫療良能,讓這分真誠的愛無處不在。

不只要當好醫師,
也要當病人生命的好導師,
讓他們在生死關卡能輕安自在。

慈濟四大志業,無論是慈善、醫療、教育、文化,都是應社會的需要而開展--慈善是針對苦難變故,給予衣食的滿足;醫療是針對疾病傷害,給予健康的守護;教育是針對智識缺乏,給予慧命的成長;文化是針對人心混亂,給予心靈的安定。

無論是大林,或是花蓮、關

山、玉里,每天都有慈濟的醫療團隊在搶救生命;而這些都來自於眾人點點滴滴的愛心支援,讓慈濟醫療可以不計成本也不談營利,作為守護民眾生命的磐石。

關山慈院骨科主治醫師潘永謙,過年期間幾乎都留守醫院值班服務病人;大年初九那天中午,當他結束工作,開車回花蓮途中,在池上遇見一場車禍--有位老人家骨頭斷了,全身也有多處受傷。潘醫師緊急聯絡救護車,將老人家送到關山慈院,連夜為其進行手術達六、七個小時,實在讓人很感動。

佛陀能醫治人的心、成長眾生的慧命,所以又號「大醫王」;人間最苦,莫過生命的病痛掙扎,醫師能解除人的病痛、守護人的生命,就如活佛,所以醫師是人間的「大醫王」。

當初為了解決東部民眾的病苦,我咬緊牙關蓋醫院;醫院建好後,我更不自量力地興辦護專、醫學院,為的就是培育出技術與愛心兼備的醫護人員,也就是「大醫王」和「白衣大士」,在拔除病人的病苦同時,也能解開其煩惱心結。

如今,這一株株新芽都已漸漸茁壯,長成庇護生命的大樹。今年二月中旬,慈濟大學醫學系第四屆學生進入醫院擔任實習醫師;受袍當天,我聽到他們的宣示,無不都是愛。

醫師一定要以愛心、細心、耐心來呵護生命、走進人人生命的世界,幫助他解脫病痛苦難;不只是當個好醫師,也應該要當生命的好導師,引導人透徹生死,面對生死關卡能輕安自在。

生老病死是自然也是必然,
如何才是有價值的人生?
端看個人怎麼利用生命。

生命,有人重如泰山,有人輕如鴻毛。佛陀說,生老病死是自然也是必然,如何才是有價值的人生?端看個人怎麼利用生命。

花蓮有一位三十二歲的泰雅族男子,今年二月初因車禍意外被醫師宣判腦死。他的母親很有智慧,決定捐出兒子的全身器官造福人群,來挽救更多寶貴的生命。

到目前為止,他的心、肝、腎和眼角膜,已經挽救了六條生命;更難得的是,全身的骨骼都存入了花蓮慈院的骨骼銀行,未來預計可造福好幾十人。消息傳回青年的家鄉,原本堅持全屍曲葬傳統的族人們都感到很驕傲,並為他舉行盛大的葬禮,送走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一位十七歲的女大學生是受贈眼角膜的兩位患者之一,她在移植隔日拆開紗布換藥時,就已經能看見了。她高興地立下一個心願--將來要帶著「大哥哥的眼睛」,去看看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人事物。

發生意外的確很不幸,也讓人不捨;雖然他的生命已經結束,卻把無用的身體再次活用,造福了好幾個家庭,這就是有價值的人生。

人生能否發揮價值,只在一個觀念而已。觀念對了,就能善盡本分且付出大愛;觀念偏差,人生不但一片空白,更可能陷入罪惡的深淵,而難以自拔。

生命到底有多長無法估計,活得健康快樂最重要;身體健康還要加上心靈的健康,才是真正健康;這樣的人生才會快樂,也才有價值。請大家多用心!

(中華民國九十二年二月三日至十八日,講於花蓮)





▲聞思修

落葉新芽

◎陳慶瑞

葉落葉出,天地一瞬;前葉今芽,宇宙如一。
了悟自然變易之道,善體宇宙恆常法則,
生生滅滅,來來去去……

仲春三月,春雷驚蟄之後,大地雖仍春寒料峭,天空卻常萬里無雲。

開車返家,途經屏東市博愛路上,寬闊的快車道兩旁,原本綠意盎然的桃花心木,卻在春風悄悄輕拂下,不經意地潑灑出一大片紅黃相間的彩色新裝。這種大地寫意的畫作,已為自然時序的舞台,勾勒出幾許熱鬧的氣息。

初見此種時序轉變,係在校園角落處。一株原本記憶中的黛綠大樹,卻意外地為深咖啡色的樹葉所覆蓋,猶如被烈日烤焦一般。樹的外表了無生機、狀似枯木,在滿園綠意無限鋪陳之下,顯得非常突兀。樹下飄落枯葉幾許,呈現不均衡分布,微風過處,隨風起落。

平素行經此地,總是行色匆匆,並未刻意了解樹名,彼此情感也總是有限。因此,當瞥見其中一棵樹木遭逢變故時,雖內心感到訝異,也未能進一步探究。終究,在複雜的世俗社會中,我們所能關心的事物,似乎也極其有限。

直至今天,發現道路兩旁的行道樹,也同樣被彩繪成各種深淺不一的紅黃咖啡色澤之時,才驀然驚覺原本黛綠的桃花心木,業已在大地的催促下,積極準備換裝。

而校園中的那棵樹,原來就是桃花心木。它也謹遵時序,依循自然法則,從黃葉開始以至於形成深咖啡色,期間的變裝過程,絕非一朝一夕可完成,只是平時忙忙碌碌的我們,似乎總是錯過欣賞自然變化的過程,而僅能在事後空留無限感嘆而已。

枯葉落盡之後,滿樹新芽似乎在一夕之間突然迸出,難得一見的疏影橫斜畫面,又再度為無盡的綠葉所掩蓋。葉落葉出,天地一瞬;前葉今芽,宇宙如一。了悟自然變易之道,善體宇宙恆常法則,生生滅滅,來來去去。終究,改變的是時間,不變的是自然。

無邊落葉翩翩下,不盡新芽滾滾來。春風拂面,桃花心木換春裝;大地驚蟄,無限菩提展新葉。世事更替,總見大地因緣;生機綿延,只緣頓悟自然。清澄心境,自然物我合一;棄絕怨懟,將更喜捨包容。終究,事有本末,物有終始,不求意盡,則可無窮!


▲聞思修

櫻桃樹

◎張慈育

濃密的櫻桃葉倉促隨著寒風凋零,
滿地殘枝敗葉也隨冰雪和入泥中;
然而當春暖花開,落葉滋養了地上萬物,
櫻桃樹也將更茁壯茂密……

前院的籬笆下,一向嗜愛蒔花的兒子,在新世紀一開始,喜孜孜地買回一株未及肩高,莖幹只有大拇指粗的櫻桃樹。枝頭疏疏落落地垂下幾根枝條,乍看之下,一點也不起眼,價錢卻不便宜,我難免嘮叨他幾句。之後,看兒子有如寶貝般地呵護,多少被他的愛心所感動。

不久,移居美國加州的友人送了我們一盆觀音竹,因竹條也是細細軟軟的,於是我乾脆把竹子分成兩簇,陪侍在櫻桃樹的後兩側,這樣櫻桃樹看起來就沒那麼單調了。

起初,我只不過抱著愛屋及烏的心態照顧櫻桃樹,沒想到隔年春天,不但莖幹已有小拳頭大,低垂的枝條也冒出很多新芽。不久,花苞綻放了,枝條掛滿小白花,加上背後翠竹的陪襯,搖身一變成了我們家的「寵物」。

枝條纍纍下垂的小白花,有如滿天小星斗;當它迎著微風搖曳時,又如輕盈的小淑女;加上滿園盛開的花卉,讓路過的行人,忍不住駐足欣賞一番,也替我們這棟老舊的房子,增添些許生趣!

一恍,這棵櫻桃樹,在我們家已是第三秋了,每天隔著落地窗,目光和它接觸豈止千百回,卻是愈看愈歡喜。

記不得是那一天了,夜半忽聞陣陣風雨聲,翌晨,拉開窗簾,不禁讓我驚愕不已,急呼家人前來!整棵原本墨綠的櫻桃葉,僅一夜間,全變得通紅,而且紅得晶瑩剔透,與背後仍保持原貌的翠竹,相映成趣。

雖然昨日的綠蔭,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驅悵然若失之感,不過,當下卻讓我欣賞到「一雨成秋」的美景!

傍晚,更奇特的景象又出現了!僅僅一陣疾風,夾帶著驟雨,竟然把整棵還來不及欣賞的紅葉,吹落滿地,只剩幾片殘葉掛在枝椏,隨風顫動……望著滿地落葉,剎時,內心萌起一陣落寞!還好,在寒風料峭中屹立的翠竹,仍為蕭瑟的庭院,留下一隅黛綠。

今年,秋天的腳步又悄然掠過,凜然警覺佛經上所說:「是日已過,命亦隨減」的真理。上人今年更向弟子殷切叮嚀:「分秒不空過,步步踏實做。」心念一轉,雖然濃密的櫻桃葉,已倉促地隨著寒風凋零,滿地的殘枝敗葉,也將隨伴即將來臨的冰雪和入泥中。但當來年春暖花開時,他們將滋養地上萬物;前院的櫻桃樹,也將更茁壯、茂密!

我不禁又張開雙臂,迎接另一個嶄新的季節!




▲主題報導--愛在南非

彩虹國度裏的愛心虹彩

◎歐君萍

蔚藍的海洋、廣闊的草原及豐富的物產,
南非,以其傲人的陽光及豐饒,
彷若鑲嵌在非洲大陸最南端的一顆閃亮珍珠。
然而,不同種族間的隔閡與衝突,
造成社會長期動盪,貧者更貧。

一九九二年起,
慈濟種子在這裏落地生根,
從深入貧困的部落關懷、救濟,
到開辦職訓班培養一技之長,
從根本協助貧困原住民自立。

十年後的今天,
祖魯族孩童不再露天上課,
他們字正腔圓地歡唱起中文歌;
婦女不再坐困家中,
她們穿上「藍天白雲裙」,
照顧社區中的孤兒、獨居老人和愛滋病患。

南非慈濟志工以「合心、和氣、互愛、協力」,
在這個「彩虹國度」裏遍灑愛;
展望第二個十年,
這分付出無所求的大愛,
將畫出一道更美麗的虹彩……




▲主題報導 愛在南非

學會自力更生,也學會愛

◎歐君萍

在遙遠的非洲大陸上,
有一群身穿「藍天白雲裙」的祖魯族婦女,
和慈濟志工一起深入部落,服務貧病無依的同胞。
她們原本只是生計困難的家庭主婦,
現在不僅改善了家計,也找到了人生的目標;
且看是什麼力量改變了她們--

清晨五點,剛從山頭露臉的陽光,喚醒了南非德本(Durban)郊區瑪索里尼 (Masonini)祖魯族社區熟睡的人們。山坡上屋舍和農地相互錯雜,三、五位中年婦女在菜畦忙著除草、施肥;而年輕女性則在家忙著盥洗、著裝,和都會區的上班族一樣趕著到工廠上工。

二十二歲的莫本姬 (Mobongi)動作迅速地完成梳洗,匆匆裝了個午餐飯盒,走了二十多分鐘的山路到車站候車。趕著八點上班打卡的她,必須換兩趟車才能到達市集的成衣工廠,雖然路途遙遠,然而有份固定工作,能夠賺錢貼補家用,即使辛苦,她也甘之如飴!

從小就對裁縫有極大興趣的莫本姬,兩年前為了改善家中的經濟狀況,參加了慈濟在她們社區開設的裁縫職訓班。受訓的那段時間,莫本姬學會了編織和裁縫的技術,之後透過表姊的介紹,找到這份全職工作;每週工作超過四十五小時,可賺三百六十八斐鍰(約合台幣一千三百元),大大改善了一家人的生活品質。

「自從找到了工作,我開始

有能力供應弟妹上學,吃、穿方面都比以前好,家人也有電可用了……」莫本姬說,和她以前漫無目的、無所事事的過日子相比,她比較喜歡如今這樣緊湊的生活模式,讓她和全家人的衣食住行都有了保障。

「她非常聰明,忠於工作,待人又很熱心。」成衣工廠的印度裔女領班說,每回工廠趕工加班,莫本姬都樂意配合,而且還熱心助人,同事們都相當喜歡她。

莫本姬說,在職訓班內學到的不只是裁縫技術,讓她受益更多的是成員間彼此關懷、互助的情誼,因此她也將那分精神帶到她的工作中。現在的她,除了努力工作外,也經常以自己的例子跟村子裏的年輕人分享;未來她希望能夠攢下一筆錢,開設一家小規模的成衣工廠,幫助村內其他沒有工作的年輕人,習得一技之長並且都能就業。

為了根本改善當地人的生活,
志工開辦職訓班,
協助祖魯族婦女自力更生;
七年來,
職訓班由三個增加到五百二十四個,
接受過職訓的人超過一萬四千人。

僅次於約翰尼斯堡、開普敦的南非第三大城--德本,位於南非東岸,是瀕臨印度洋的海岸度假勝地,全年氣候溫暖,素有「南非邁阿密」之稱。

一九九四年七月,是南非十四年來最寒冷的冬天。旅居德本的潘明水應初來南非、人生地不熟的慈濟志工莊美幸之邀,協助慈濟將從台灣募集來的舊衣送到最貧窮的人手中。為此,他開始奔走於各個祖魯族部落進行訪查造冊,才真正看見了他們生活的「窮」與「苦」。

為了根本改善當地人長期貧窮的問題,潘明水興起了幫助他們自力更生的念頭。「在祖魯族的傳統觀念裏,男人是勇士,負責守衛家園,女人才是生來做事的。我發現祖魯族婦女很喜歡唱歌跳舞,所以才開設裁縫職訓班,希望吸引沒事做的婦女們聚在一起歡樂,同時又可以學習謀生的技巧。」

一九九五年五月,潘明水在距離德本市區約一小時車程的安班布魯(Umbumbulu)祖魯族部

落,開辦了三個裁縫職訓班,幾位部落婦女利用慈濟贈送的手搖式縫紉機和廠商贊助的碎布料,一切從零開始學習。

「從前台灣也曾依賴美援,但是現在站起來了,你們一定也可以做到!」潘明水以「台灣經驗」鼓勵這群婦女們努力學習,同時找來當地能夠將英文翻譯成祖魯族語的葛蕾蒂絲 (Gladys)同行,下鄉到每個村子舉辦說明會。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七年多來,共計成立了五百二十四個職訓班,接受過職訓的人數超過一萬四千人,同時也改善了數以千計家庭的經濟狀況。

「每當我們成立新的職訓班,並贈送機器和布料給他們時,常有酋長或社區領袖發表感言說,他們部落的人第一次看到的外國人是台灣來的慈濟人,第一次受外地人幫助的,也是台灣的慈濟人。」潘明水說,有一次一位酋長還當眾表示:「我們祖魯族向來以英勇自豪,可是很多人連隔壁部落都不敢去(因政治因素怕被殺害),但慈濟人卻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幫助我們,又教我們去愛人,慈濟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朵莉十三歲就因車禍失去左腳,
總認為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也遭受鄰人的鄙視;
直到慈濟走進她的村子開設職訓班,
讓她不但有了收入,
也對未來產生希望。

「達!達達!達達達達……」還未踏進朵莉(Doris) 的家,遠遠即從廚房傳來陣陣縫紉機車衣服的聲音,進門一瞧,不到兩坪的廚房,飯桌上擺了三台手搖縫紉機,一位婦女不用畫樣版,直接以純熟的技術裁剪布料,另外三人則將裁剪好的布料細細裁縫成一件件小孩的T恤,四人分工合作,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原來這裏是朵莉負責的職訓班。從小就從母親身上習得一手裁縫功夫的朵莉是大家的「師傅」,負責最重要的工作--裁剪布料,其餘作為「學生」的

婦女則分別將朵莉裁剪好的衣身、袖子組合縫製,每天平均有四位婦女一起工作,一天大約可以完成十五件T恤。

「參加職訓班找回了我的自信,也讓我了解到『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真諦。」朵莉十三歲那年,因為車禍失去了左腳,她總認為自己是個沒用的人,也遭受到鄰居們的鄙視,直到慈濟走進她的村子開設職訓班,才讓她對未來產生了希望。

目前朵莉的職訓班共有二十位成員,全部都是殘障人士,其中多數是來向朵莉學習車縫衣服技術的左鄰右舍婦女;一位只有一隻手的老先生,則在門口埋頭油漆桌子,從木材的裁切到拼裝,現在他都可以自己來,每完成一張桌子,朵莉會幫他帶到山下的市場販售。雖然收入不多,但這項技能足夠養活他一家人,不需要像過去一樣到街上乞討。

潘明水表示,早期的職訓班主要訓練婦女縫紉技能,然而,最近一兩年開辦的職訓班,則朝多元化發展,除了縫紉技能外,也有人從事木工、農作種植等技術的指導;而班內的成員也不再侷限婦女,任何想要學習一技之長的村民皆可參與。

朵莉的職訓班,產品通路以鄰近幾個村子的居民為主要對象,品質頗受好評,每個月銷售所得扣除材料費用後的盈餘,提撥部分款項作為慈善基金後,由班內所有成員均分。

「參加職訓班的婦女家境都不算好,然而自從成為職訓班一員後,她們開始有收入,整個家庭生活品質也提升了;而認識慈濟大愛精神,也讓她們的人生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潘明水說。

一九九九年,台灣潤泰集團捐贈了兩大貨櫃的布料給南非慈濟人,職訓班婦女便利用這些布料製作出一批批禦寒的冬衣。潘明水表示,這批布料做成的衣服,全部透過慈濟的發放,送到貧困的照顧戶手中。

拉媚負責管理九個職訓班,
不但接到國外的訂單,
去年還獲政府頒給「社區計畫財富創業獎」,
市政府並計畫提供她電腦化設備和器材,
讓她們業績更成長。

想起當初要設立職訓班的一點一滴,潘明水歎道:「真的很不簡單!」

由於祖魯族部落式的居住習慣,並不像都會地區一樣人口集中,潘明水曾跑到離德本市區三百公里遠的鄉下,舉辦說明會。

「有一次,我要去一個較遠的職訓班關懷,從清晨六點半出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到家,途中還爆了三個輪胎!」為了訪查每一個職訓班,潘明水駕著沒有四輪傳動的九人座巴士,沿著山的稜線爬行;而所謂的「道路」,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就是滿地的石頭,崎嶇的山路經常讓潘明水和同行的葛蕾蒂絲被困在部落裏。

然而,翻山越嶺的重重困難,並未阻礙潘明水為原住民積極奔走成立職訓班的決心,反而促使他更加全心投入,他笑著

說:「以前都是我去說服部落婦女來參加職訓,不過現在職訓班逐漸做出了口碑,可說是人才輩出,有的班甚至接到國外的訂單!」

負責管理松嶺鎮 (Pinetown)九所職訓班的拉媚 (Dlame)去年榮獲政府頒給的「社區計畫財富創業獎」,她是德本地區第一個得到這個獎項的女性創業家;得到這項殊榮後,市政府也計畫提供拉媚電腦化設備和器材,除了肯定拉媚對社區的貢獻,也希望她們的業績能更成長。

事實上,拉媚並沒有自己的工廠,她只是個熱心的家庭主婦,甚至曾經因為與丈夫的大老婆爭寵,還險些鬧出家庭革命。就在拉媚陷於無解的婚姻危機之際,她認識了葛蕾蒂絲,從此生活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很有生意頭腦的拉媚,主動協助慈濟在當地設置九個職訓班,每一個班的規模,大約都只有像車庫一樣的大小,但是九個班合計七十八位成員,就彷彿一家小型的成衣加工廠。

「九個班各自有她們的訂單來源,而像國外或金額較大的訂單則由我負責洽談;一接下訂單後,便將九個班集合起來,租用一處較大的場所一起加工。」拉媚說,去年六月她們與其他廠商一同參與競標,得標後,共賺了十四萬四千斐鍰,其中百分之七十作為職訓班所有成員的獎金,其餘百分之三十則作為照顧社區孤苦無依的老人、窮人以及殘障或愛滋孤兒的基金。

在拉媚的帶領下,我們走進村子拜訪派翠西亞(Patricia)。派翠西亞的職訓班所在地是熱心鄰居免費借她們使用的車庫,這是拉媚在村子裏成立的第一家職訓班;派翠西亞靠著做玩偶和衣服的訂單,熬過了家裏經濟最拮据的時候。

四十一歲的派翠西亞,四年前住在德本的另一個區域,因為當地發生暴動才舉家搬遷到派拿城。原本空無一物的客廳,現在除了添購該有的家具外,最近半年更買了電視機和音響;派翠西亞在職訓班的收入,足夠支付三

個小孩的教育費,就連房屋貸款,也於去年底完全付清。

一年前開始,
這群祖魯族婦女穿上自己做的
藍天白雲裙志工服,
如同配掛上愛的標誌,
從職訓班走入社區,
用婆婆媽媽的熱心,
照顧孤兒、獨居老人
以及愛滋病患。

耶誕節前夕,我們跟著希比西 (Sibisi)和職訓班的成員來到了教堂。部落裏的小孩和老人剛做完禮拜,領過牧師發給的午餐,還流連在教堂裏不肯離去,因為,這天職訓班成員要送來新衣服。

為了照顧這群部落裏的孤兒和獨居老人,職訓班成員每年固定兩次到這裏發放;她們利用募來的布料,做了五十件不同尺寸的T恤和褲子,這份耶誕禮物,每年十二月都會準時送達,而且從沒缺席過。

潘明水指出,從去年年初開始,九成以上的職訓班都已做出不錯的成績,因此他鼓勵這些婦女在工作之餘,也能投入社區關懷。有些熱心積極的志工,不但主動照顧社區內孤苦無依者,還幫村民爭取建設自來水管線和鋪設道路。

「以前來領衣服的人,多數是政治暴力動亂下失去父母的小孩;現在看到的孤兒,父母卻都是因愛滋病而往生。這群愛滋孤兒,未來有五成以上的機會成為愛滋帶原者。」希比西憂心忡忡地說。

根據聯合國愛滋病組織 (UNAIDS)二00二年統計,全球愛滋病帶原者約四千兩百萬人,而非洲是愛滋病肆虐最嚴重的地區。南非四千三百萬人口中,有四百二十萬人口帶有愛滋病原,幾乎是每十個人當中就有一個帶原

者。為此,目前職訓班一萬四千多位成員中,約有四百位志工投入愛滋病關懷和宣導防治的行列。

「愛心是會相互影響的,這股愛的力量會一直擴展出去,變成一個愛心磁場,吸引更多本地志工投入愛滋關懷。」潘明水說。

葛蕾蒂絲說,當初有很多愛滋孤兒因乏人照顧而無法就學,不過現在有了慈濟志工的援助,許多孩子也都重新回到學校。

「部落裏愛滋病蔓延的情形,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可怕,很多人甚至病發了都還不知道自己患了愛滋。」葛蕾蒂絲深入社區進行愛滋防治宣導時,驚訝發現平均每兩戶人家中,就有一家有愛滋帶原者。

「藥物方面,我們無法提供協助,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付出關懷和愛。」葛蕾蒂絲強調,志工在付出愛心的同時,也要懂得保護自己。戴上醫療用的橡膠手套,葛蕾蒂絲正幫一位骨瘦如材的老先生按摩、伸展筋骨,同時與他閒話家常;頓時,平常沒有訪客的屋子,因為志工的到來而熱鬧起來,就連屋子的主人,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這群非洲裔慈濟志工,沒有醫療的背景,有的只是婆婆媽媽的熱心;穿上自己做的藍天白雲裙(註),如同配掛上愛的標誌。一位患病十二年的二十九歲女孩,一看到拉媚進門來,就急著站起來招呼大家。七個月前,她只能躺在房間的床上休息養病,因為拉媚的關心和鼓勵,她才走出房門,露出甜美的笑容。

「慈濟不僅教導我的族人
自力更生,
也讓我知道
如何對人付出關懷和愛。」
每個月都來參加慈濟志工月會
的姆特瓦酋長說。

二00二年十二月七日一大早,德本街頭聚集了一群身穿「藍天白雲」的非洲裔志工,有人遠從三百公里外的山區開車過來,有人則是連夜搭車趕來;大老遠走一趟,為的是要參加每半年一次的慈濟志工幹部會議。透過一天短暫的相處和經驗交流,他們希望從慈濟志工身上挖回更多寶,嘉惠他們的村民。

會議中的成員,來自不同的區域,有著不同的信仰,分屬不同的政黨,但卻親如一家人。

葛蕾蒂絲跟大家分享愛滋病患的居家照護和防治宣導;拉媚帶來了得獎及獲得德本市長肯定的好消息;朵莉則展示職訓班的新產品……會議的氣氛是和諧且溫馨的,包括黑皮膚的社區志工和白皮膚的德本社會局官員,大家都有一致的共識:在原住民部落推動大愛精神。此刻,黑與白沒有對立。

「慈濟不僅教導我的族人如何自力更生,也讓我知道如何對人付出關懷和愛。」端坐一旁、表情認真、嚴肅的酋長姆特瓦(M. S. Mthethwa) ,感謝慈濟教他如何放下身段與族人相處,現在的他,不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難以親近;以往許多跟他仇視對立的敵人,如今也化敵為友,融入人群之中,他才了解「愛」是可以相互分享的。

姆特瓦酋長的部落距離德本市區有三百多公里遠,但他每個月都特別撥空前來參加職訓班的志工月會,和大家分享心得。「慈濟就像一所教人如何溝通、如何愛人、帶給人快樂的學校,我希望能每個月來這裏,將學到的東西,帶回去與族人分享。」

會後,綠色的操場上,站著成群身穿藍天白雲非洲裔慈濟志工,在晴朗的天空下舞蹈歌頌--

在花蓮的上人,
您的法身無所不在,
這裏的一切都是您所賜,
無論您上天或下地,
我們願意永遠地追隨您!
感恩上人!

簡短而崇敬的歌詞,配合原住民天生渾厚的嗓音,加上自然形成的多部合音,構成一幅美麗又動人的畫面。

膚色的差異,似乎在人與人間畫出一道無形的鴻溝;然而,慈濟人卻用真誠的心跨越了那道鴻溝,在南非土地上,用愛鋪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與月刊紙本不符,以此為正確
註:傳統的祖魯族婦女只能穿著裙子,已婚的婦女出門在外時,更要以頭巾或帽子包裹住頭髮。祖魯族婦女在走入社區擔任志工後,便把慈濟人藍天白雲「褲」稍微變通一下,改成藍天白雲「裙」,同時配上一頂白色或藍色的帽子,帶著慈濟大愛穿梭在祖魯部落裏。

第一位非裔慈濟志工:葛蕾蒂絲

◎歐君萍

七年前,她光著腳全身髒兮兮地來向慈濟領救濟品;
七年後,她穿著藍天白雲裙跟著慈濟志工穿梭在各個部落服務族人……

一九九四年,南非政權轉移,人心極為浮動,葛蕾蒂絲(Gladys)位在夸瑪庫塔(Kwa Makhutha)的家也付之一炬,而造成這場悲劇的劊子手竟是葛蕾蒂絲先生的外遇對象。當時,她唆使一群年輕人丟擲汽油彈,企圖殺害葛蕾蒂絲和她的兒女,所幸大火只燒毀她的屋子,葛蕾蒂絲和子女們都倖免於難。

火災後,變得一無所有的葛蕾蒂絲,只好帶著孩子們去投靠住在安班布魯(Umbumbulu)區的老媽媽。那是南非的冬天,葛蕾蒂絲身上僅剩一件單薄的衣服,面對未來,她滿懷了惶恐和怨恨。

同年底,台灣慈濟人送來了十五個貨櫃的衣物,在各個部落進行發放,德本地區有八千戶貧窮家庭得到了即時的幫助,葛蕾蒂絲也在其中。

落魄的當下,看見「藍衣天使」

「第一次遇到 Michael (潘明水的英文名),那時我的心仍被憎恨填滿,但 Michae l教我要忘記仇恨和不好的過去。」葛蕾蒂絲說,慈濟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就好像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藍衣天使」。

「只要妳願意,妳也可以成為和我們一樣救人的天使。」潘明水說。葛蕾蒂絲是個古道熱腸的婦女,而且又懂英文,於是潘明水他邀請她協助慈濟進行後續的發放工作;沒想到葛蕾蒂絲愈做愈投入,一頭栽進志工工作無法「自拔」。

當潘明水計畫開設裁縫職訓班,幫助當地婦女自力更生時,有翻譯能力的葛蕾蒂絲和另一位祖魯族老太太安娜 (Anna),遂成為他下鄉開說明會的最佳幫手。當時,潘明水幾乎天天載著她們到各個村子說慈濟、分享台灣經驗。

「剛開始的說明會,葛蕾蒂絲和安娜是逐句翻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們跟我逐漸形成一種默契,往往我話還沒講完,她們就已經了解我的意思直接進行翻譯。最近這幾年,甚至連我不在場,她們也能以祖魯語將慈濟志工的精神詮釋得相當完整。」潘明水說。

一九九五年,葛蕾蒂絲光著腳全身髒兮兮地來向慈濟領救濟品;七年後,搖身一變,她穿著藍天白雲裙跟著潘明水穿梭在各個部落。儘管物質生活還是貧窮,但葛蕾蒂絲卻認為自己充滿愛的心靈是富有的。

「你們不遠千里從台灣來到南非幫助我們,協助我們改善生活,在我們有能力的時候,更應該靠自己的力量幫助同胞。」葛蕾蒂絲認為自己在慈濟受益良多,讓她懂得去愛人、去幫助窮人、造福社區,生活變得非常有意義,每天都開開心心。

放下怨恨,穿上藍衣白裙做志工

葛蕾蒂絲的家人很喜歡她當慈濟志工,因為有縫紉班的設立,幫助她們得到很多學校和教堂的訂單,進一步改善了她們貧困的生活。「我們有些族人是很懶的, Michael 鼓勵我們要勤奮工作、要付

出愛,漸漸地我們也學習到努力工作的精神。」

「假如現在有人問我:『是誰燒了你的房子?』我會告訴他:『我忘了!』如果在以前,我恐怕會找人殺了這些暴徒。」葛蕾蒂絲跟著潘明水深入部落傳播大愛,並以實際的行動教導族人互助互愛,她說:「我要以對人付出關懷和愛,取代心中的仇恨報復。」

早期,葛蕾蒂絲協助潘明水在部落舉辦說明會,鼓勵部落婦女加入職訓班時,總被酋長誤會她有從中獲得好處,葛蕾蒂絲很氣憤地想要反駁,但潘明水卻勸她不要太激動,只要堅定信念,好好付出,時間能夠證明一切。

最近這幾年,社區領袖從她們這群志工對村民無私的奉獻中,感受到濃濃的愛,現在酋長們都非常支持她們在社區做濟貧的工作,有些酋長甚至也投入志工行列。

潘明水與志工載著滿車的物資到部落發放,有時不免引起歹徒的覬覦。有一次,車子在爬行途中,被路旁銳利的石塊刮到而爆胎,就在潘明水尋求協助的同時,有群年輕人開始比手畫腳、耳語不斷。葛蕾蒂絲看穿了他們的邪念,衝上前告訴他們:「不行!你們不能動這個人,因為他是我們部落的神。」因為葛蕾蒂絲的一席話,這群年輕人打消了搶劫的念頭。

葛蕾蒂絲也熱心為社區奔走蓋了一個小型活動中心,平常作為托兒所,假日就作為民眾的聚會場所。然而在地方選舉時,活動中心卻成了政黨間相互角力的地方,有天晚上,兩派人馬聚在中心叫囂,眼看衝突就要發生,葛蕾蒂絲竟不顧自己生命安危,衝到混亂的人群中大聲喊:「請安靜!我是慈濟的志工……」

當時,所有在場的祖魯男士全愣住了,因為這種場合,祖魯婦女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然而葛蕾蒂絲不但站了出來,還對大家大聲嚷嚷,可謂勇氣十足!

接著,葛蕾蒂絲開始述說自己接觸慈濟的過程,以及受大愛感動的親身體驗,她衷心呼籲大家平心靜氣坐下來談。葛蕾蒂絲的苦口婆心,聽在這群粗獷的祖魯男士耳裏,真的起了作用,他們竟然化干戈為玉帛,握手言和,共商造福鄉里的方法。

闢如種樹,將大愛種子散播給族人

從二00二年初起,包括葛蕾蒂絲等非洲裔慈濟志工,開始從職訓班走入社區,其中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照顧愛滋病患,並進行愛滋防治宣導。未來,在社區志工人數充沛的情形下,葛蕾蒂絲計畫投入適當的人力,前往醫院擔任志工服務病患。

「雖然 Michael 和我不同膚色、不同語言,但我們身體流的血液同樣都是紅色的;正如佛教的『大愛』和基督教的『博愛』都一樣是教我們如何去愛人、去施捨。」葛蕾蒂絲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現在的她,不僅天天講慈濟、做慈濟,甚至有時禱告也念「阿彌陀佛」!

她說,在種族歧視的年代,族人根本沒有機會跟白人平起平坐;但潘明水每次邀請她到他家,他的家人都待她像貴賓一般,讓她感受非常深刻,因此她相信這就是大愛的精神--不分宗教、種族、膚色地去愛人。

「我現在無論到那裏都穿著藍天白雲,很多人對我這套衣服覺得好奇,我便告訴他們慈濟為族人做的事;希望有愈來愈多人加入志工的行列。如果有一天 Michael 回台灣,我們的工作仍會持續,因為我們希望能將慈濟精神像樹的種子散布出去。」

身為慈濟第一位非洲裔志工,葛雷蒂絲說,七年前她身無分文加入慈濟,如今她銀行戶頭的存款依然沒有增加,但卻能每天開開心心、無憂無慮,這是用再多錢也買不到的快樂。




▲主題報導--愛在南非

幫祖魯族孩子蓋學校

◎歐君萍

曾經,
荒草礫石堆中的小學,
沒門、沒窗、沒屋頂,擋不住風吹雨打;
六年來,
志工「沿門托缽、勸募興學」的情景恍如昨日,
轉眼間,
六所小學的祖魯族孩子,
有些已上高中了……

十二月的南非,原該是一片綠意盎然的雨季,然而車行於雷地史密斯(Ladysmith)的鄉間小路,放眼望去竟是整片枯黃的草原,輪下盤起的是漫天的塵埃,貧瘠的土地上,只有幾朵紫色小花迎風搖曳。

林海洋駕駛的紅色小廂型車,首先帶我們來到位於伊薩凱尼(Ezakheni)屋谷沙凱(Vukuzakhe)的慈濟第一小學。

林海洋說,七年前慈濟志工首次來拜訪時,一大片土地上只有幾間房舍和一望無際的草原;如今遼闊的景觀已被密密麻麻的房子取代,足見這個地方人口成長的迅速。

「一九九六年,政府派我到這裏教書,同時允諾一年內要蓋校舍,不過這個諾言始終不曾兌現!」校長傑布藍尼( JabulaniButhelezi )表示,屋谷沙凱原本沒有學校,當年六位老師奉派到這裏教書時,也沒有教室可以上課;為免孩子飽受風吹雨淋之苦,經濟原已相當困窘的村民,勉強湊了一些經費,才在這荒草礫石堆中蓋起一所小學。

小學有了教室,卻沒有門、窗。狂風從門洞、窗洞冷颼颼地

衝進來,甚至向上直竄、大搖大擺地掀起茅草屋頂;大雨沿著屋簷沖刷土牆,泥土一寸寸地坍成土堆;日積月累下來,屋頂塌了,土牆僅剩兩面……

面對校舍的七零八落,校長傑布藍尼努力奔走,希望尋求政府相關單位補助經費或民間機構認養,以重建校舍。整整辛苦了一年,各單位的回應卻總是石沈大海,令傑布藍尼灰心至極,一度想要申請調職。

就在這個時候,才剛對伊薩凱尼區一間托兒所展開定期關懷的慈濟志工,發現了附近這所沒有屋頂、門窗的小學。「留下來為學校、為孩子一起奮鬥吧!」慈濟志工決定協助校舍的整建,並鼓勵傑布藍尼放棄調職的打算。

「這些年來,只有慈濟義不容辭地幫助我們,還持續關懷我們師生。」傑布藍尼表示,硬體設施的完整,對孩子的學習有很大助益;從一九九七年四月慈濟開始援助至今,將近六年間,學校經過多次的整建,目前已有十六間教室,學生將近八百人,整整成長了五倍,老師也增加至十七位,其中有些住在鄰近村莊的老師,甚至主動請調回故鄉服務。

祖魯族孩子唱中文歌

「有一個地方,有暖暖的愛……」第三期新建的大教室中,傳出祖魯族孩子唱中文歌的聲音,大約二十位四、五年級的孩子,排著整齊的隊伍,和著「家」這首慈濟歌曲的清柔樂音。自然地搖擺身體,間或夾雜著手語表演。

祖魯族小孩的歌聲高亢清亮,加上身體的律動,很自然地產生一種感染的力量,我們不知不覺也跟著唱和了起來。

「儘管不懂中文,孩子卻非常喜歡唱慈濟歌,他們希望以歌聲來表達對慈濟人的感謝之意。」負責教授中文歌曲和手語的音樂老師辛碧雅(Siphesihle)說,祖魯人相當具有歌唱天分,音律感很強,一首歌曲往往只要聽過幾次,就能深深印在腦海中。他們利用假期或課餘時間來練唱,大約一個月就能將一首慈濟歌曲表現出獨特的味道了。

事實上,像辛碧雅這樣在課後當志工的老師,在第一小學中已有十五人。他們除了利用晚上時間免費為社區民眾上語文課外,也走入社區「講慈濟」、招募會員,預計將募來的善款成立一筆基金,用來籌建一所社區圖書館,造福更多鄉里民眾。

「我把慈濟第一小學當成『自己的學校』,並鼓勵老師和社區民眾也都這樣做,希望大家共同來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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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思修

解花

◎康慈定

不知名的小黃花,
不因卑微而自縮,更不為博取青睞而自傲,
只是如實、盡情地努力綻放。

偶然間在家門前那片碧綠如茵的草坪上,發現了一株株小黃花,感覺有點破壞景觀,便生起拔除的念頭。當我蹲下身子,伸手撫觸到花兒時,才發現它是那麼地嬌嫩與柔弱,彷彿一個初生的嬰孩,不堪用力一擊。

面對這樣脆弱的生命,我突然感到自己有點殘忍。記得佛經上記載一位菩薩的慈悲時,說他「踐地唯恐地痛」。而我為什麼要斬斷小黃花的生機?為什麼不讓它自由自在地生長下去?

雖然它們只是一些不知名的小黃花,卻毫不保留地努力綻放自己!盡情地展現它們生命的本質,不曾因為卑微而自縮,更不須為了博取青睞而自傲,一切只是如實地開放、盡本分的完成自我罷了!花都如此,試問我們人呢?



朋友來舍下,送上十幾朵剛從她家花園剪下的玫瑰、百合與大梨花。色彩鮮麗、姿態各異、美不勝收。朋友問我:「那一朵最美?」我一時答不出來,便說:「每一朵都很美!」

的確,在我眼中,每一朵花都是最美的。玫瑰有玫瑰的富貴,百合有百合的素雅,大梨有大梨的豔麗,它們之間各顯千秋、各具特色,實在不必相互比較;美與醜其實只是人們對事物的分別心罷了!

一個人只要內心清淨,看什麼都是美的。佛經上曾記載「世尊拈花,迦葉微笑」,示意每一個生命就像一朵花一樣,從花開到凋落,全由自己作主,而微笑,正是對生命報以喜悅的態度。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每一個人都是他自己的花朵,雖然不一定都能成為富貴的玫瑰,但仍然可以活出像小黃花那般的輕安與自在。



去年後院種的一株牡丹,沒想到在五月中突然開出兩朵如碗般大小的粉紅花朵,驚羨了不少朋友。有人說這象徵寒舍的風水好;又有人說花開並蒂代表夫妻鶼鰈情深。對於朋友的溢美之詞,我只有笑納,但心中卻了然明白,再過一個星期,花的景觀將有所改變。

只要了悟無常觀的人,看到花開便會想到花落。韓國元曉大師曾說:「任憑多大的神通都無法阻止一朵花的凋謝。」真是道盡了宇宙萬物的實相。

所以當我們看到花開時,就好好地欣賞它的美麗,一旦面對殘枝敗葉時,也要欣然接受它的凋零,倒不必有黛玉葬花的多愁善感;因為世間萬物一切都是因緣生、因緣滅,如同生命一樣,有生必有死,因死方又生。

人生如過客,也好比一朵短暫盛開的花朵,重要的是,有沒有好好地活過?




▲衲履足跡

2002.12.02 守住愛的本分

◎撰文/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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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生命

壓不扁的花

◎葉文鶯

「我不希望大家好不容易把我救回來,
卻只是救了一個成天抱怨上天不公的人!」
雙十年華,一場嚴重車禍幾乎讓她身體斷成兩截,
黃秀政歷經生死拔河,終於奇蹟似站了起來,
在美麗的押花世界中,綻放她壓不扁的生命力。

「我感覺好像隨時都會跟我的恩人擦肩而過!」每當黃秀政拄著枴杖走在花蓮巿街,常生起這般奇妙的感受。

秀政的生命曾因一次大量輸血而與一群陌生人產生連結。她並不知道任何一位捐血者的姓名,但這一分感念在內心發酵,感覺花蓮任何人都可能救過她。

歷經艱難重生,人生路上不倒翁

吃過早飯,秀政將枴杖放在後座,開車前往位於花蓮巿區的押花工作室。車禍之後,秀政的右腳功能只能支撐而無法使力,所以車子經過改裝,左邊加裝了一個油門,便利她使用左腳開車。

車行於吉安鄉田間小路,野花朵朵,不過秀政鍾情於春天的花。她興奮地說著,春天時特地與家人到清境農場採集了好多花材,她最想讓學校的小朋友和工作室的學生擁有漂亮或特別的花材,做出美麗的押花作品。

二十多坪的小公寓闢成的工作室,是秀政兩年來創作押花與教學的小天地。在慈濟小學擔任課輔老師教授押花的她,正要忙著規畫課程內容、準備花材。

七年前,秀政因車禍而成為花蓮慈濟醫院的重症病人,如今身體養得白白壯壯,而且能夠拄著枴杖自行開車到慈濟小學任教,過程歷經艱辛。她的生命,是醫護人員眼中的驚奇,更是父母幾度失而復得的寶貝。

「我不希望大家好不容易把我救回來,卻只是救了一個成天抱怨上天不公的人!」靠著一股意志力,秀政復原期間認真學習押花、國畫,終於學有所成。她的媽媽陳素真笑說:「秀政未來的路再怎麼辛苦,都沒有經歷車禍治療的辛苦,所以她已經是個不倒翁啦!」

一場意外,在生死兩端拔河

民國八十五年元月,黃秀政和姊姊秀娟、表弟騎乘機車外出,不料發生這場致命的車禍。

「身體像斷成兩截!」抱黃秀政上救護車的人這麼說。

自機車前座摔下的秀政感覺身體被一股強風吸進,接著清楚地聽見「剝!」一聲,大卡車前輪攔腰輾過肚子,開出一個大洞。

「噢!老天,不要!」眼見卡車中間雙輪繼續逼近,秀政在心裏大叫。事後經路人描述,當時一位機車騎士勇敢地將車身橫在卡車前方,而路旁加油站人員也跑來,用力拍打卡車車窗,才在千鈞一髮之際,阻止那名邊講手機、闖紅燈肇禍的司機繼續前進。

「一個孩子死了!」秀政聽見路人交頭接耳,以為大家說的是她,後來才知道表弟當場往生。她的肚皮掀開、腸子外露,骨盆開放性骨折,也有氣胸、肺部出血現象,呼吸困難。

「先救我姊!」急診室護士問秀政姓名、血型……她看見眼前好多人、好多隻手在晃動,卻擔心姊姊的情況。

秀娟傷勢較輕,倒是醫院出動了骨科、一般外科、心臟血管

外科、整型外科醫師一同為秀政進行手術,並數次廣播急需大量血液。於是,此起彼落的腳步聲疾掃過通往二樓檢驗科的樓梯、長廊,除了醫護人員、志工及陪病家屬前來捐血,秀政爸媽透過鄉長、廣播電台發出求助訊息,也有很多學生、軍人及民眾紛紛趕來。

出了開刀房,秀政感到身體再次被撕碎,全身插接了很多管線和機器,像「機器戰警」一樣;家人看著她術後仍敞開著的腹部傷口,很多紗布塞在腸子之間,不禁擔心:該到那裏找皮肉來填補這個大黑洞!

約莫過了五天,醫師再清傷口,接著取她大腿和小腿的部分肌肉植在腹部。秀政的媽媽苦笑說:「我呀,什麼菜都種過,卻從來沒看過醫師為病人『種肉』,看女兒這樣,我的心好痛!」

植皮補肉,靠外科醫師的巧奪天工,而嚴重毀損的骨架也在陳英和、于載九兩名骨科醫師手中重新扶正、釘好骨架。但以他們的醫術及經驗,仍不得不憂心她是否能夠存活。

此外,右腿一條大動脈被車輪輾過幾乎斷掉,血液無法循環,也有可能截肢,整形外科醫師簡守信為此做了多次努力。他試圖從秀政腋下取一條動脈接至右腿,可惜這種被他喻為「引黃河之水」的手術,因傷口過於嚴重,新接上的血管容易受感染而併發了四次大出血,瀕臨休克的秀政經常被連人帶床,在醫師強力止壓傷口下,直奔開刀房。

右腿神經循環仍無法回復功能,加上併發骨髓炎、敗血症,二度住進加護病房的秀政,生命又在生死間拔河。

年節鞭炮聲,是手術房外的戰鼓

「秀政住加護病房時,我在秀娟住的普通病房裏睡到半夜,突然感覺地震一樣,嚇醒過來,趕快跑到二樓加護病房外守著,像個瘋子。」陳素真說:「親情牽掛真是人生最痛苦的時刻!放她走,我捨不得;不放她走,她又那麼辛苦。」

「因為很痛,根本無法睡,而且我是門邊第一床,病重不治的病人總會經過我床邊被推出去,有時,一天內甚至好幾位。聽說每逢年節,病人比較容易『回去』,所以第二次住加護病房時,我真擔心過不了年關。」那年除夕夜,秀政在病房為自己「守夜」,直到時針指向十二,她才鬆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喔!終於熬過了「年」,應該有希望活下去了!

安心睡去的秀政知道媽媽送給她一件新衣裳,卻不明白這件質地不錯的衣服蘊藏多少的矛盾情結。「算是討個喜氣,添福添壽嘛!她能活得過、穿得上,是她的福氣;活不過,就當作是壽衣吧!」陳素真說。

安然度過了「年」,只是一夕的煎熬;為了活下去,秀政卻得掙扎著去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手術,以及最難耐的復健。在簡守信醫師眼中,秀政從不放棄希望,為了陪她奮戰到底,他與秀政相約在醫院過年,並以年初一

的鞭炮聲當戰鼓,又進了開刀房。

雖是勇敢面對療程,但是身體遭受的痛苦往往超出秀政所能承受。記得仍以呼吸器輔助呼吸時,秀政每一次呼吸真像刀割,于載九認為需調整管子插入的深度,但調整時卻多抽出一些,再推回去時但見秀政緊握拳頭,眼睛大張像要吃人似地,寫紙條跟媽媽告狀:「于醫師欺負我,他是大壞蛋!」

「妳這女兒真『恰』!這樣很好,比較有生命力。」于載九激勵秀政。

「于醫師個性粗獷,可是對病人很好。住院期間,他有時在晚上十一點多下班,還特地過來看我,若我痛得睡不著,他甚至會幫我按摩一下。有一次,我在門診看見他,感覺他像在深山裏住了很久,鬍子都沒刮,很是憔悴。」想必是醫師盡為病人操大刀,卻沒時間替自己拿刮鬍刀,秀政打心裏感恩。

祝福來自十方,感謝眾人救命之恩

「陳醫師,還認得我嗎?」秀政遞上自製押花卡片,隨口一問。半年不見,陳英和笑臉上尚未讀取這段記憶。

「喔,原來就是妳!我對妳的印象一直是個躺著的病人,沒看過妳直立起來走路的樣子,難怪!」經秀政自我介紹,陳英和才恍然大悟,他說:「來,走幾步給我看看。」雖然已度過了急性期,進入整形、復健階段,陳英和仍擔心秀政的神經復原情形。

除了救命的醫師群,照顧過秀政的護士更是多的教她記不得

她們的名字,然卻牢記著一些片段--

在蒼白、寒冷,分不清白天或黑夜的加護病房,「一位護士鼓勵我,既然能夠活下來就要珍惜。她說她的弟弟也是出車禍,可惜家人卻沒能再見到他最後一面。」鼓舞之外,又有護士佯裝懂得算命,請秀政把手伸出來,自信滿滿地說:「哎呀!這種命將來可是大富大貴、大吉大利喔!」

躺在加護病房與病痛奮戰的日子,秀政雖長時間臥床,可是一點也不寂寞。護士們為她準備CD音樂任她自由選曲,還借她時下流行的小說;當她躺得腰痠背疼,總不乏細膩輕柔的雙手為她按摩。秀娟說:「秀政住院八個多月,沒長過褥瘡,最該感謝的就是慈濟醫院的護士!」

車禍發生後,秀政一家人以醫院為家,連她的小阿姨也三個月沒下田種菜,輪流到醫院照顧;舅舅們則分頭辦理表弟的喪事、處理保險及車禍理賠等等。一家人非常合作,誰也沒埋怨,更沒有人喊累。

每當家人出門,常有人關心地詢問她們姊妹的健康狀況。秀政說:「輸血給我那些不知名的好心人,不知有多少!有時我走在花蓮街上,感覺好像隨時都會跟我的恩人擦肩而過,這種感覺很奇妙。」

秀政也收到許多善心人士的慰問信和捐款,多是在報紙上獲知秀政重傷的消息,「一位小學生寄來五百元,他說數目不多,卻是他所有的零用錢,希望這點錢能幫助我,祝我早日康復。」秀政說,由於家中經濟尚可,爸媽並沒有接受這些捐款,而以捐款人名義將善款轉贈給慈濟作為急難救助金,然後隨信附上捐款收據向捐款人致謝。

在押花天地中,過好每個「賺來」的日子

秀政住院八個多月,兩年內共接受十七次手術,復健持續了一年,雖然右腳血液循環和神經功能仍無法恢復正常,但是她的血管後來自行發展出側枝循環,幸運地保住了右腳。

復原期間,秀政嘗試開發自己的興趣,開始學手繪POP、國畫和押花,後來她選擇專攻押花,希望能發展成為專長並取得技能執照。顧及住家不在花蓮巿區,公車不便,家人都在工作無法陪她,所以她在民國八十七年北上學習押花;姊姊秀娟則為了照顧她,也在台北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兩人同住一起。

秀政在花蓮時,剛開始出門總得動員家人以被單將她抬到門外然後搭車,後來她訓練自己利用椅子將腳墊高,自行穿鞋、拄柺杖走路;當她來到台北,剛開始也是姊姊陪她外出,後來她訓練自己無論到美術館或上押花課,都能一人成行。即使偶爾遇見缺乏耐心的公車司機,她也很快調適挫折的心情。

秀政原本繪畫表現不錯,上了高中卻不再畫了。小阿姨陳嘉惠說,秀政出車禍前是個很難靜下心來的女孩子,特別是念高中時,老在班上當個什麼長,很活

躍,朋友也多,受傷後做事反而能夠專心,更沒想到會朝著自己的興趣發展。

「車禍之後,我變得較有耐心,多活一天就是多賺了一天。我沒有遠大的夢想,只希望把眼前的日子過好,每天都快樂地活著。」秀政說。

民國八十九年,秀政取得押花技藝執照,與姊姊返回花蓮,開始在國中社團、農會家政班教授押花,並成立工作室。同年九月,她應聘到慈濟小學任教。

秀政對慈濟醫院心懷感恩,所以有時自製押花卡片送給病人當作祝福卡,也曾應邀到慈院或到台北義務教授民眾及志工製作卡片;前年大林慈院舉辦義賣,秀政也免費提供花材給慈院自製押花卡片,她說:「簡守信副院長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點心意只是小小的回饋而已。」

至今回想起秀政漫長的康復過程,陳素真黝黑的面龐帶著燦爛的笑容,說:「我相信,心裏有佛,什麼都難不倒。上人也說,願有多大、力就有多大,當時我向佛菩薩發願,兩個孩子要是都能康復出院,我就捐兩張病床。等到秀政慢慢復原,我又發願,假如她能走路,不需要我照顧,我就要多做有益社會的事,不要像以前老是忙著賺錢。」

彷彿得到了佛菩薩的應許,秀娟、秀政姊妹一天天恢復健康,所以陳素真每天早上醒來,便想著:今天要多做一件好事。她說:「我們家種了一些沒有噴灑農藥的蔬菜,我每天在菜巿場賣一些,生活夠用就好,一部分就送給孤兒院、殘障所或寺院。」

「以前我在想,人家吃一碗

飯那麼簡單,我為了掙一碗飯常工作到三更半夜;但是秀政病情最嚴重時,我經常沒辦法靜下心來睡覺。比較起來,我就寧可種菜辛苦,全送給別人也不要緊,而不要這種牽腸掛肚。」



採集、平壓、收去水分,光彩奪豔的各式花朵終被收納在一只只乾燥箱。秀政掀開柔淨的白紙,露出花妍幾許,手中一片片薄淡、輕飄飄。她挑了代表「祝福」的瑪格麗特當主體,再取射干,利用葉片上的紋彩化成蝶衣。

七隻蝴蝶,數字吉祥,且她愛極「有同伴」的感覺。思忖良久,她將這幅押花作品題名--「分享」。

「分享」,是秀政在三年多前送給簡守信副院長的作品,分享她的重生以及自由創作的喜悅。

「秀政的治療過程很辛苦,傷口不但嚴重,而且又在腹部,對一個年輕女孩子來說並不容易,即使她知道有可能截肢,也

從未歇斯底里,而只是--傷心流淚。」秀政的堅強看在簡守信眼裏,有幾分心疼。

「過去大家都認為醫學是科學,在治療上佔了絕對重要的關鍵,但秀政的例子若按照醫學常理,實在不容易保住她的右腳。所以,醫療結合了很多人的關心和祝福,便發揮不可思議的力量!」簡守信感性地說:「秀政的押花作品愈做愈好,我看她做押花,對我來說這是一朵『怒放的心花』,將永遠押在我的心裏。」

真情姊妹花

◎葉文鶯

各色的繡球花、馬莉筋、蛇目菊、白晶菊、飛雁花、雪茄花、藍眼睛、使君子,還有罕見的綠色花材金翠花……是白色教堂的眼睛。

「教堂的玻璃」這幅作品,秀政在厚紙板上以白色紙片區隔出大小不規則形的窗框,在那一扇又一扇恰似白色教堂的眼睛裏,她用了這些花材表現出彩繪玻璃的炫麗奪目。

成天置身在「花花」世界裏的秀政,她的心卻是極簡的。她的工作室擺設簡單,教室牆面才吊掛幾幅作品,多數作品都壓在箱底。由於我們的到訪,秀政好不容易才拿出幾疊,教我們看見她豐富的創造力。

黑色的底板,縱向的花妍如一條條小小的「花徑」,是秀政彷西洋風的創作;「煙火」表現了雙十節一夕的繽紛;那個富有日本風味的「傘雨少女」獨自看花,纖柔的背影透著靜謐,而不令人感到落寞。「豐收」、「珍惜擁有」……欣賞作品名,也邊體會秀政的心情。

有些創作過程是有故事的。有一天,押花老師要同學全以葉子來表現。「這是朋友在國外採集的銀杏葉,這是我們家的葡萄葉,同學說葡萄葉不稀奇,可是我家的葡萄葉都有蟲子咬過,看起來就與眾不同囉!」秀政還把玉蘭花的葉子刷去葉肉,一絲絲的葉脈輕薄若飛,作品題名為「想飛」。

不同於群花的喧鬧,「想飛」呈現棕色屬於秋天的色調,非常耐看。秀政形容這種感覺好比她一直想過的生活--簡單而舒適。

「我的人生,好像很多事情全濃縮在這幾年發生了!」經歷人生的大起伏,秀政更能體會平凡過日子的幸福。

她還說,從台北回到花蓮,那時便與姊姊住在工作室,有一天夜裏,大樓居然發生火災。秀政急得打電話向媽媽和消防隊求助,隨即與姊姊抱著所飼養的貓狗逃命,拄著枴杖的她沿著樓梯,竟也疾走如風。

「那時候真慶幸:還好我有腳可以走!在我後面一起疏散的大樓鄰居也一直鼓勵我要加油!」

「結果隔天,秀政的雙腳都僵硬得不能動彈了!」秀娟哈哈大

笑地補述。

兩姊妹一搭一唱,又說又笑,這幾年來所發生一連串的事情,她們始終一同面對,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緣分?

在那場車禍中,秀娟傷勢較輕,因此眾人關注的焦點全在秀政身上,但是秀娟對妹妹的體貼照顧,卻是有目共睹。

除了日常生活的照料,為了協助秀政開創前途,秀娟配合到台北工作;當秀政學成,她也回到花蓮重新找工作;秀政飼養貓狗,秀政當「媽媽」,秀娟掛名「乾媽」,但是餵食、洗澡、清理穢物,秀娟樣樣都來,倒是秀政愛陪貓狗玩耍,所以牠們還是較常膩著秀政。

秀娟並沒有學押花,但她也買押花工具。「押花工具有的不便宜,我姊就買一些放在我這裏,她故意說:我以後會學喔!這些工具妳先幫我保管,不能丟掉!」秀娟的心思就是這般細密,巧妙地幫助妹妹。

乾燥花的形體雖變,卻往往不失其原色。在秀娟、秀政這對姊妹身上,我彷彿看到這是兩朵壓不扁的花,兀自活出自己的生命力。她們同甘共苦,每天嘻嘻哈哈、快快樂樂過日子,真是一對真情姊妺花。





▲淨土人間

港都做環保,愈夜愈美麗

◎劉雅嫺

夜間回收站是親子同心園地,
回收建材是環保活教材,
廚餘作堆肥開闢出肥美果園……
高雄環保站走一回,看見美麗大地與人心。

「聞雨色變」,是現今台灣人的寫照。不雨則久旱,大雨又每每釀成災害。地球資源有限,長期以來,卻被人類肆無忌憚地濫用,大地資源的「耗竭」與「浩劫」,使得環保工作更是迫在眉睫。

愈夜愈美麗,環保在夜裏

滿天繁星,佐以證嚴上人「五毛錢」的故事,這便是高雄大樹鄉資源回收站的夜。

夜幕低垂的時分,只見從社區來的民眾,左手拿著已在家分類好的回收物,右手提著慰勞參與志工們的補給品,扶老攜幼全家動員,緩緩地踱向回收站來。

播放著上人開示話語的回收站裏,只見大夥兒迅速就定位,各司其職動員起來。

志工們穿梭幫忙指導著,如何分類、如何整理。不過幾次功夫,前來的民眾個個都成了專家,形形色色的寶特瓶,除了要依顏色來區分,還得打開蓋子,

再將它踏扁以減少體積。

負責去蓋子這項工作的,多數是年紀小、個頭也小的小朋友們,他們很用心也很開心地跟著身旁的叔叔阿姨一起工作。

和妻子一同前來的黃先生,負責踏扁瓶子的工作,笑稱自己正在「跳舞」,並吆喝著大家一塊加入。

在另一旁敲敲打打的,是負責分解回收家電的志工。將電器分解,取出裏面的線纜、零件等,除了方便回收,也能賣得較好的價錢。這公認是最麻煩的工作,被大夥暱稱為「ㄊㄞˊ肉(分解肉類)」;除了要有耐心,還必須要是「專業的」才能識貨,知道什麼部分屬於那種材質,分類也才能做好。

成堆的紙類、衣物、瓶瓶罐罐中,一群人手腳俐落地動作著。有的分類挑選、有的打包裝箱,彷彿預先排練過般的熟稔。

另外這頭則忙不迭的,為各式各樣的塑膠袋騰出一個空間來收納。原本令大家頭疼不已、數量十分龐大的塑膠袋,終於在多位志工的奔走下,有廠商願意開始回收了。這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也帶動大家更賣力地投入。

愈夜愈美麗,環保在夜裏,除卻了炎炎烈日下的不適,也開闢了另一個親子共處的時光。

荒蕪一畝地,搖身變福田

大樹鄉的回收站,使得人們必須跳脫出以往對資源回收場的刻板印象,以一種全新的目光審視它。

星空下端看不出的翠綠,在朝陽升起時一一呈現。小土坡上湧現的綠草、園內爭妍的花朵,加上綠影扶疏的樹木,以及甫冒新芽的竹林,在在都是大樹回收站的一景。

作為佛堂、共修處的屋舍,到擺設的桌椅設備、美化的造景花草,隨處可見環保的影子與巧思。

從中部希望工程拆遷而來的組合屋,是屋舍的「發源地」;漆成白色的擋土牆,是廢輪胎製成;桌椅櫥櫃,則多是回收再利用。

花園裏的竹籬,是回收站竹林裏的產品,不但美觀大方,又兼具安全、達到土方保護的功能;一隅的健康步道,是以回收

的高爾夫球製成,讓來到這裏的大小朋友們,在為地球健康盡一分心力的同時,也注意自己的健康。還有各式玩具腳踏車,也都是經由志工回收再加以修復的產品,現在都成了孩子們的最愛。

隨時造訪這裏,不是見到整理環境、做分類的志工,就是有三五成群的人們圍坐在桌旁泡茶、分享經驗。而在如回收日、共修、愛灑人間等活動時,更可見到不分男女老幼全出動的景象。

當然這番欣欣向榮的景象,是累積了許多人默默地耕耘所換來的成果,才能讓原本荒蕪的一畝地,變成今日的一方福田。

「大樹回收站不只是一個做環保的所在,也是我們另一個家!」志工連玉華道出了許許多多在這一同成長的人的心聲。

外面修福氣,裏面修智慧

外觀的舒適整潔,並不能成就一個完整的家,心靈的寄託信賴,才是大樹人之所以視這個回收站為家的依據。處處細心、用心,從精心設計的活動中便能看出端倪。

考量到白天的日曬和人們上班時間的問題,將回收日改到夜間,吸引了更多的人潮參與,也拉攏了日漸疏離的親子關係。

回收中不忘宣導善念,擴音器裏傳來證嚴上人聲聲的叮嚀,同時修內與修外。做完回收後,並非就作鳥獸散,接下來的感恩分享,更是讓心靈沈澱的絕佳時刻。

每月一次的義剪活動,是為慈濟醫院募款,總能吸引眾多人士前來修髮,並隨喜將善款投入愛心箱,帶走滿心的歡喜。

啊!帶走的不只有歡喜,還有香噴噴的點心!在義剪的同時,為免大夥久候,又舉辦了西點製作教學,讓眾人在等待的同時,也能學學另一項手藝,更能深深地吸引孩子們的目光。

還有媽媽們最愛的插花教學,修身養性的同時,還可美化家庭環境。不論是義剪、插花或者西點教學,可都是專業級的指導喔!這些專業級的志工,紛紛犧牲自己難得的假期來幫忙,貢獻一己之力外,更和大大小小的學生們建立了友好的關係。

愛灑人間、手語教學、法器共修等活動,更是提升自我心靈的時刻。或是透過肢體語言,或是藉由口語傳達,在在都能讓參與的人們得到不少收穫與啟示。

清幽的環境,豐盈的心靈,志工李榮吉說:「這是個外面修福、裏面修慧的好地方。」

教育好所在,影帶說分明

在回收站裏同時修福與修慧,有這種智慧的可不只大樹鄉一地喔!位於高雄第一公墓旁的仁武回收站,也是一個福慧雙修的「好所在」。

目前尚在整理中的仁武回收站,雖然仍未正式啟用,但已可看出它的輪廓。同樣利用中部希望工程拆遷回來的組合屋,轉變成為佛堂、共修的屋舍;屋頂的透風機、電風扇、照明燈,甚至是屋舍前所鋪設的連鎖磚,也都

是希望工程的「遺產」;至於大門口那一排茁壯中的樹木,則是由慈濟高雄分會移植而來。

志工謝金全表示,慈濟援建的九二一希望工程學校已全數完工,當初那些應急用的簡易教室,現在都成了搶手貨--各地的回收站紛紛將這些簡易教室拆卸的建材,重新組裝成休息、共修和茶會的場所。

今日仁武回收站的屋舍前身,即是南投平和國小的簡易教室。由此地負責人陳勝仁號召眾人前往拆回重組,令人莞爾的,有的門板上甚至還留有當初那些班級的名稱呢!

由於尚未完工,在這裏也推動起工地文化,斗大的標語寫著:不抽菸、不喝酒、不嚼檳榔……前來幫忙的陳正中說,良好的文化當然要推行,基本上大家也都很遵守,有的師傅犯菸癮忍不住時,才會偷偷地躲到門外去抽幾口。

有空的人就會主動來幫忙,有時天暗了還挑燈夜戰,大家都把這方園地當成自己的家園,盡力做到最好。大夥稱之為「阿彌陀佛」的陳正中,就說自己的職業是「慈濟」;而鋪連鎖磚第一把交椅的戴明居則大聲地說:「我可是最專業的呢!」

仁武回收站不僅能讓人修福修慧,還修「教育學分」。

由志工們組成的環保回收小組,不定期到社區內的各級學校進行推廣,目前已有不錯的成效,每每到學校去運載回收物時,都能見到孩子們的用心參與。

但推廣時也發現了一些問題:除了身、口相教之外,似乎還欠缺點什麼。討論過後,大家決定將環保回收的點點滴滴都拍攝成影帶,發送給各學校作教育

推廣之用。

從回收站本身興建的過程中,是如何利用各種資源來節約、賦予這些物件新的生命,如何維護大地呼吸的空間,到志工們如何分類、回收資源等畫面,都一一記錄下來。

影帶企畫者陳勝仁說,拍攝成影帶,志工在宣導時也較方便、生動,透過孩子們再去影響家人,讓大家一起來做環保。

環保小尖兵,滿滿愛心印

充分發揮「孩子的影響力」,是負責設計規畫高雄茄萣、湖內以及台南縣市多處回收站的王銘賢所提倡。

你看過孩子們爭相做環保嗎?在這裏有許多的孩子喜歡做環保,也帶動家庭每一分子一塊兒歡喜做。讓孩子如此投入的原因,祕訣就是一本小小的「愛心護照」。

這個封面印著「環保地球村」以及「福爾摩沙 I LOVE YOU」字樣的小冊子,可是每個愛心環保小尖兵的寶貝呢!只要參與一次回收環保活動或是日行一善,就能請志工爸爸媽媽們在自己的愛心護照裏,蓋上一個印記。

還不只這樣喔!集滿五個印記,就能換得一張靜思卡,五張靜思卡換得一紙勉勵的獎狀。小朋友在受到這樣的鼓勵之下,蒐集愛心印記就成了每個人的最大努力目標。

愛心護照的發起人王銘賢說,孩子只要一點點鼓勵,就會很認真很努力地去做,我們不必吝於給他們獎勵,小小的愛心護照就能啟發孩子們的心、記錄孩子慈悲的腳印,何樂而不為呢!

孩子是未來的主人翁,讓他們從小培養愛護地球的觀念,這就是我們教育的目標;而藉由孩子去影響家庭,達到社區動員的目的,大家一起做社會才會更美

好。王銘賢笑說,有了愛心護照的小朋友們,如今做環保跑得比大人還快呢!

愛心護照裏除了收藏愛心印記,也摘錄了許多智慧話語。精心挑選的靜思語,整齊地編排在每頁上頭,讓小朋友們能細細咀嚼字裏行間的意義,成為一位愛己愛人、保護地球的愛心小尖兵。

廚餘作堆肥,天然蔬果香

小朋友以愛心護照來蒐集愛心,大朋友則用廚餘堆肥來成就肥美的果園。高雄橋頭和赤崁回收站,就不約而同地搭起棚子、種起蔬果。利用廚餘所製成的有機堆肥,可是最佳的肥料!不論種植何種蔬果,樣樣都保證是肥美多汁,清脆爽口。

家住橋頭的黃連興說,在南台灣的烈日下,這些植物之所以依舊盡情綻放,除了每日勤澆水外,靠的就是廚餘做成的堆肥。就連一些不易培植的物種,如從大陸移植來的青椒,都能成為一道佳餚。

回收要做得徹底,最重要的就是廚餘的處理。據統計,一個家庭每天製造的垃圾中,有百分之七十是所謂的廚餘,如果能妥善處理好,那資源回收也就完成了一大半。

黃連興接著說,現在我們將廚餘再利用製成堆肥,不但垃圾減量,也省下購買肥料的費用,更因減少使用化學肥料,維護了大地的清淨,這樣一舉數得的行動,是值得大力推廣的。

位於漁港的赤崁回收站,也同樣響應廚餘製成有機堆肥。志工李碧玉表示,有機堆肥種植的蔬果,既新鮮又肥美,而且產量多又質好。他們打算將這些蔬果送到市場去販售,所得捐出又增添了一次惜福、造福的目的。如此歡喜的事,也讓大家更努力地將垃圾變黃金。



從一九九0年八月開始,慈濟推動環保志業「用鼓掌的雙手做環保」已十餘年了,慈濟志工為了將「垃圾變黃金、黃金變愛心」的精神落實社區,彎腰伸手做回收、行環保,為的就是再現「一月普現千江水,千江水月一月攝」的美景。

環保回收為的不僅是那垃圾變成的黃金,更重要的是在呼籲大家彎腰的同時,學習謙卑、尊重大地,才不會導致一次又一次的風雲變色、家破人離。

如同王銘賢的感想:每一次的活動,我們該在乎的不是做了多少,而是參與的人有多少;也誠如連玉華所說,推行資源回收的最大目的不是募錢,而是「募心」。

更如同孩子們手裏愛心護照的大愛誓言:

用心做好資源回收,以行動來保護地球、疼惜台灣,為人類留下一片淨土。

唯有將大眾的善念募集出來,學會尊重、懂得關懷,地球才會有新的契機。

從大樹、仁武、橋頭到赤崁……高雄環保站走一回,看見這樣的希望露出曙光。




▲娑婆法音

麗文的新旅程

◎張錦雲

麗文終於搬家了,在有豪雨特報的日子裏。
她帶著兩名幼兒,離開這個住了將近六年,
有甜蜜、有悲傷,還有茫茫然心情的家;
但是慈濟人親如一家的情誼,
會陪伴她走向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四月的屏東酷熱難耐,我們其實很擔心在這種天氣帶阿亮出門;所幸老天作美,下午兩點,天氣竟轉為陰涼且猶有微風。

阿亮一家人--老婆麗文,和三歲、十一歲的女兒有些興奮;畢竟從一年多前阿亮因腦瘤病倒後,全家人再也沒有機會一起出遊。今天,慈濟志工陳梅花、成金旭等人為了圓滿阿亮的心願,遂帶他們全家前往阿亮一直想去的地方--內門鄉紫竹林觀音寺參訪。

四十七歲的阿亮長得高大帥氣,從小就沒爹疼、沒娘愛,也沒讀過書,是阿嬤一手帶大的苦命孩子。小他十多歲的麗文和他同病相憐,也是自小享受不到親情,兩人在工廠認識後,相互憐

惜而結為連理。

婚後,阿亮極力守護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任勞任怨地做個掘井工人,工作雖不輕鬆,但他總是想辦法將日子過得多采多姿。

夫妻兩人常騎著摩托車上山下海,遊遍台灣各風景區,也吃遍各地小吃;麗文懷孕期間,夫妻倆還曾騎著摩托車遠征中橫。

麗文談起從前,愁苦的臉龐漾起笑容。「有時候,我們想吃台南肉燥飯,騎著車就往台南跑,吃完了再騎回來。」

看著一家人出遊的相片,那時候他們真的是用幸福快樂在寫日記。阿亮用心圈起風平浪靜的港灣,好讓麗文母女在裏頭過著悠遊自在的生活。

從內門往台南的路是阿亮最喜歡走的一段路程,他們總會在內門的紫竹林觀音寺歇腳。「這裏供奉的觀音佛祖真正靈聖,阮常常來參拜。」生病後,阿亮一直期望能來這裏祈求佛力加被,讓他病情好轉。

那天下午,我們用輪椅推著阿亮進入大殿,阿亮慎重地將麗文母女叫到佛前,一家人雙手合十,虔誠祈求:「觀音佛祖,恁就保庇,讓我加活幾年,看著囝仔大漢……」

我們聽著心酸。有時候面對病苦,當真讓人覺得無奈啊!

志工準備了點心和涼水,讓大家一同分享。孩子天真地在花木扶疏寬廣的園區追逐嬉戲,麗文則依靠在阿亮身旁。今天阿亮心情十分愉快,志工們起哄要他唱「雙人枕頭」送給麗文。

志工湯少藩則拿著V8為他們全家錄下難得的鏡頭。

而這,也成了他們全家最後一次出遊。之後阿亮病情愈來愈糟,不到幾天時間,連要下床雙腳都使不出力來。志工協助阿亮住進屏東基督教醫院的安寧病房。

蠟燭兩頭燒

拖著兩個孩子和阿亮一起住進醫院的麗文,從一個被丈夫關愛的小女人,蛻變成丈夫和孩子的守護者,角色的替換,將麗文磨得身心俱疲。志工陳梅花和成金旭常在工作之餘,來到醫院為他們加油打氣。

「若是無恁,我實在不知怎麼撐下去!」這是麗文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阿亮的情況愈來愈不好,時常因腦壓升高而頭痛,有時也會出現幻覺。

一天傍晚,金旭打電話給我:「阿亮鬧了一整天,不肯讓護士打針!說是有兩個年輕人要害他、拿毒品要幫他注射……阿亮吵著要去報警,麗文不知如何是好……」我馬上約了志工文如一起趕過去。

遠遠地,就看見麗文抱著小女兒坐在幽暗路燈下的長椅上哭泣。看到我們,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強裝笑臉和我們打招呼;小女兒在她懷中不停地掙扎哭鬧,原來已經發燒一整天了……

此刻的麗文,當真有如兩頭燒的蠟燭。

病床上的阿亮,瞪大眼睛東張西望,但一看到我們便雙手合

十說道:「師姊啊!阿彌陀佛!」他一向重視禮節,平時穿著也十分得體,即使住院仍然為自己維持最起碼的尊嚴。

「阿亮,聽說你今天不乖哦!」

「嘸啦!師姊,我講給妳聽:阮李家一向清清白白做人,那兩個少年仔硬要幫我打毒品,妳帶我去報案!」

「那少年生作什麼款?咱稍等去講給警察聽;可是,你現在又不能起床,是不是先請護士幫你注射,讓身體爽快一些再去警察局?」

就著阿亮的意思,我們將戲演下去,直到他願意讓護士打針。

無助、恐懼交煎

記得一次到醫院看阿亮,他曾說:「我不怕死,只怕麗文母子被人欺。」志工梅花在阿亮臨終前再三保證:「慈濟人一定會陪她走過坎坷路!」

「我的人生中,最感謝的是慈濟人!」阿亮在安寧病房住了近三個月,於七月十六日深夜往生。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和麗文約好在殯儀館碰面。

今天是阿亮走後的第六天,依照民間習俗,要給亡者拜湯圓。原本晴朗的天氣,忽地就下起一陣豆大的雨來,麗文有感而發地說:「生命就像這種天氣,讓人捉摸不定,我從沒想到阿亮這麼年輕就離開我們。」幽幽的口氣,望向殯儀館內有些凌亂、蕭瑟的場面,讓人內心不由得沉重起來。

麗文之所以這麼無助,主要原因是她幾乎完全沒有後援。阿亮父母早已雙亡,而她自小父母仳離,父親去世、母親也改嫁,不再往來了。現在所居住的房子是向二叔公暫借的,親戚中除了二叔公偶爾會來看看他們外,就只剩麗文嫁到高雄的小妹了。

阿亮往生後,麗文心情變得

十分複雜。她常拿著阿亮的相片擲杯筊:「你現在是不是和我們在一起?」藉此和阿亮交談,期待阿亮的魂魄來探望她們母女。然而,每到黃昏,她的期待漸漸被恐懼所取代,非常害怕夜晚來臨,家再也待不下去,便帶著兩個女兒外出;有時候,就在市區遊蕩到天亮,孩子睏了就帶到火車站的長椅上睡覺。

我們後來知道,住在麗文樓上的一位親戚,每天喝得酩酊大醉,三更半夜回來就摔東西罵人,這也是麗文不敢回家的原因之一。志工們於是積極為她安頓往後的生活。

打造一個新家

在梅花的引薦下,食品行老闆許明雄,不但同意讓麗文到工廠上班,更挪出一間倉庫給麗文母女住。

大家同心協力為麗文打造這個新的安身處--許老闆請人裝置水電、浴室;曾昭熙和許朝景利用下班後來油漆;梅花到處張羅日常用品……麗文則帶著孩子將打掃整理的工作承擔下來。

新家雖老舊,倒也寬敞明亮,只要勤於整理,還是可以住得舒服。八月六日,我們聯絡好林椿杰、邱德豐和幾位志工一起為麗文搬家。

一大早風雨不停,大家仍依然照原計畫行事。菩薩保佑,搬家的數十分鐘雨勢漸小,讓工作十分順利完成。大家合作將家具歸位後,家的感覺出來了,兩個孩子也高興地在床上嬉戲。

大女兒隨手將日曆掛在牆上,我說:「再過兩天就是父親節了。」她有些黯然地說:「可惜爸爸再也不在我們身邊了。」爸爸的愛雖只短短幾年,卻足以讓孩子感念終身。

為了讓麗文轉移生活重心走出悲情,許老闆要她盡快上班;住附近的慈濟人不時去探望她,幫她家裏加裝了窗簾,也為大女兒找了安親班。麗文終於露出難得的笑容說:「慈濟人真萬能,我需要的,大家都能及時幫助!」

麗文一路走來的辛酸,慈濟人都明白,只要知道她的情況,都會一起幫她將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撐持起來;這分親如一家人的情誼,讓喪失依靠的麗文找到肩膀。

愛如良藥,是用來醫治受傷心靈的最佳良方。大家祝福她能在生命的轉彎處,找到另一片晴朗的天空。

【後記】

長年來,麗文對先生是全然地依賴;先生再也無法依靠的事實,是她揮之不去的陰影。

麗文住在高雄的小妹,為能就近照顧她們母女,在住家附近找了一間房子安頓她們,麗文已於民國九十一年九月由屏東搬遷到高雄;重新申請的低收入戶補助也已通過,生活及經濟上暫時穩定。志工梅花和金旭仍不時去看看她們,麗文也會來電與我們談談她的心情。

不論麗文身在何處,總有慈濟人的祝福默默相伴。




▲飲水思源

風停了,母親走了

◎蔡長治(美國邁阿密)

無常,
又一次讓我們體認生命的脆弱,
和那依依不捨、又不能不捨的親情。

那是一個清晨,我們圍繞在母親身邊。小妹、我和妻子念著佛號,大姊用心禱告。母親靜靜地闔著眼、均勻地呼吸,只是逐漸微弱直到停止。

母親由發現轉移的腫瘤到離開我們的時間,短到令很多親朋好友驚訝,一如她生前告訴我們:「老人家可能說走就走」,不幸一語成讖。無常,又一次讓我們體認生命的脆弱,和那依依不捨、又不能不捨的親情。

人生來來去去,真心相愛便沒有遺憾。

在發現母親罹病之後,小妹每天安排母親做更詳細的檢查;大姊、二姊全家得空便來陪伴;我和妻子也立即放下工作,輪流飛往多倫多陪伴她老人家。

尤其在母親住院後,我們四個孩子每天從早到晚輪流陪伴在她身邊,星期天的病房更是人滿為患。母親一向視姊夫和妹夫親如己出,而他們每次來訪,除了對母親噓寒問暖送湯餵藥,便是全身到腳底的按摩。每個人都希望付出一分心力、創造一分奇蹟。

我們一早守到晚,三餐全部自己做羹湯。當西醫束手無策、腫瘤科醫師早早就不見蹤影的時候,我們努力透過網路和各種管道,試圖了解病情並尋找可能的良方;總是盡心盡力地想捉住一點盼望,期待母親不要受太多疼痛的折磨。

而在病中的母親,仍是用一分滿滿的愛心關懷我們。當我陪伴她時,她老念著我太太在邁阿密獨自帶兩個孩子,是否會公私兩忙而吃不消?當太太照顧她時,她又擔心我是否有能力照顧孩子?她看到小妹每天忙進忙出張羅她的事,又是感恩又是不忍;見到大姊和姊夫在繁忙的工作中趕來照顧她,心中總有許多不安……

在病房中,我生平第一次為母親端水泡腳,跪在她前面,輕輕地用熱水揉搓她那微微水腫的雙足,一邊閒話家常,心中好滿足;只是自責:為什麼要等到母親病倒才做這平常就當做的小事?餵母親吃飯也是一件很溫暖的事,看她多吃些便很開心。

過去,我很喜歡在母親臨睡前,躺著或靠著母親身邊聊天,但是母親總嫌時間太短,或是聊得太開心便會影響她的睡眠。在醫院裏,當我們頭靠著頭相擁的時候,我告訴她我們有多愛她,她也告訴我她深愛著我們每一個人。因為愛,母親說她覺得好幸福,即使馬上要離開也不會再有遺憾,只是有些不捨。我們淚眼相對。

的確,人生來來去去,真心相愛便沒有遺憾。她愛我們的心直到最後一天,還緊握著我們四個孩子的手,要我們相親相愛。在臨走的那一天,她很清楚地告訴我們:媽媽今天要走了。

用僅存的生命,圓滿最後一堂「親情」的課。

母親在邁阿密五個多月,我竟然沒有察覺母親身染重疾,任由時光空轉,病魔蔓延。每每思及,便自悔恨捶胸,痛不欲生。

然而母親智慧慈悲,在病中不僅未加責怪,反而安慰我;更用她僅存的時光,准許我全心全力地去愛她、陪伴她,讓我彌補心中的缺憾與不安。

雖然所有的努力,留不住母親,但是因為用心和努力,也使我們少了一些遺憾。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在醫院陪伴母親,不知有多少回,我伏在她的胸前,一遍又一遍地唱著這兒時

的童謠,眼淚一遍又一遍濕了衣襟。

親愛的朋友!請常常唱這首美麗的童謠給健在的母親聽;或者在夜深人靜,以心香一炷,遙遙地唱著並且思念已經不在的母親。

母親從發病到離開,時間短暫的像是一場夢,夢醒時,媽媽已經不見了。然而,她走的很從容、很勇敢,不僅交代了所有能想到的事,也在這麼短的時間,讓我們學習孝順、讓我們的孩子看著他們的父母如何侍奉母親。

而這段陪伴母親最後的日子對我們而言,每天就像一堂課,有著不同的考驗;也讓我們放下每天為生活、為工作奔波的心情,沐浴在親情裏,學習和家人知心相處、相互扶持。直到母親覺得我們已經能卸下過去少能承歡膝下的自責和遺憾、真心懂得關懷與愛之後,母親才放心離開我們,讓我們「畢業」。

從容向前,留下無限的愛。

很感恩母親病中所有關懷她的朋友。來自世界各地的慰問與關懷,讓母親對來生有更多的信心與盼望,而能從容向前。

追思禮拜上,母親躺在一片花海中,神色安祥。當多倫多的慈濟人,帶著孩子們獻給媽媽一首手語歌「母親的手」,並在告別式尾聲時播放動人的歌曲「悲欣交集在心蓮」時,我突然發現:只要有愛和包容,即使是不同的宗教信仰,一樣可以融合--如母親的告別式一樣的美麗莊嚴。

當「地」、「水」、「火」逐漸散去,風也停了,就是母親放下萬緣、乘著美麗的盼望離開的時候,但是她留下了無限的愛。

為了讓這分愛延續下去,我告訴多倫多的師姊:母親將會是永遠的慈濟會員。為了要將這分愛更擴大出去,在慈濟路上我們要走的更穩更好,因為我們的血中有母親的血,我們的心中有她的期盼,我們要盡形壽,用所有的善行回向給母親;也在日常生活中清淨我們的身、口、意,回向給生生世世所有的父母親。




▲晶瑩童心

山貓與穿山甲

◎子魚

【子魚說故事】

穿山甲不甘心總是被山貓欺負,
想出一個遊戲,
想要教訓教訓狂妄自大的山貓……

在中央山脈的深山裏,住著山貓和穿山甲。山貓常常找穿山甲玩耍,牠仗著自己很有力氣,喜歡欺負矮矮胖胖的穿山甲。

山貓經常將利爪伸向穿山甲,嚇得穿山甲趕緊將身體縮得像球一般;牠把穿山甲當成球踢來踢去,等玩累不想再玩了,可憐的穿山甲就會被踢去撞樹。

有一次更過分,山貓竟然將穿山甲踢下懸崖,幸好被老松樹擋住,否則穿山甲一定沒命。穿山甲為此嚇破了膽,然而在山貓面前,牠就算生氣也不敢表現出來,因為山貓是這個區域裏最兇猛的動物,不被牠當成食物吃掉就不錯了,誰敢惹牠。

有一天,山貓來找穿山甲出去玩。穿山甲壓根不想去,但那裏由得了自己?只能乖乖跟著山貓出去。他們來到山頂上,發現一塊長得非常茂盛的草坡。山貓興致一來,又想玩踢球的遊戲。

「穿山甲,你看這草坡,如果玩踢球遊戲,一定很好玩。我看,就由你當球吧!」山貓說

完,伸出利爪要去抓穿山甲。

「等一下!山貓。」穿山甲急忙阻止山貓粗魯的動作:「我們每次都玩同樣的遊戲,你不覺得很無聊嗎?」

「嗯……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可是我只會玩踢球遊戲。難道你還有更好玩的遊戲嗎?」山貓的好奇心被引發出來,顯得興趣盎然。

「山貓啊!我這兒有一種遊戲,可是恐怕你沒有辦法玩!」

「我是偉大的山貓,有什麼遊戲不能玩!」驕傲的山貓很不高興,一定要穿山甲把話說清楚,否則不善罷干休。

茅草隨著山風起伏,穿山甲指著大片的草坡說:「假如我身陷在茅草叢中,突然野火從四面八方而來,我有不被大火燒焦的法力,山貓你有嗎?你敢玩身陷火堆的遊戲嗎?」

山貓根本不相信穿山甲說的話,卻又不願意失去自己的尊嚴,牠故意說:「哦!穿山甲你既然有這種法力,何不表演給我看。你能做得到,我是偉大的山貓,當然也做得到。」

穿山甲躲到茂密的草叢中,山貓立刻在上風處點火。火勢在山風的助長之下,頓時濃煙密布,一下子就蔓延過來。穿山甲在草叢中很快地挖了一個地洞,將身體蜷曲起來藏在裏

面。

火勢非常兇猛,山貓看在眼裏,心想:「你這隻笨穿山甲,一定會被火燒死。我就不相信你有什麼法術。」

過了許久,大火慢慢熄滅,穿山甲從地洞中鑽出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得意洋洋地跑到山貓面前。山貓非常驚訝--穿山甲竟然沒被火燒死!

「我告訴過你了,我有不怕火燒的法力,光這一點就比你強!」穿山甲仰起頭來驕傲地對著山貓說。

好勝的山貓,怎甘心受到穿山甲這般諷刺,生氣地說:「開玩笑!我是偉大的山貓,無所不能。話別多說了,你就到上風處準備放火吧!」

「不過……」山貓故意裝出不屑的樣子說:「你得先告訴我不被火燒的方法,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好!我這就告訴你方法。你進到草叢中,盡量把身體壓低,嘴裏念著:『呼嚕!呼嚕!

山神!山神!保護我。』這樣,大火就只會燒茅草桿,不會燒到你了。你是偉大的山貓,不會有事的。這個遊戲很刺激,祝你玩得愉快!」為了引誘山貓中計,穿山甲不忘恭維牠。

「原來如此,根本沒什麼嘛!這個遊戲我也會玩!」山貓驕傲地跑進草叢裏,穿山甲到上風處放火。火勢很兇猛,山貓躲在草叢中,心裏很害怕,牠盡量避開茅草桿,嘴裏念著:「呼嚕!呼嚕!山神!山神!保護我。」

大火延燒過來,燃燒中的茅草桿一根根地倒下來,山貓根本無處可躲,牠在大叫一聲之後,運用靈敏的四肢,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逃出火場,從此嚇得不敢再隨便出來作威作福。穿山甲鬆了一口氣,便往更深的山裏走去,從此不再出現平地上了。

(改編自布農族傳說)



▲晶瑩童心

祝福爸爸,改掉壞習慣

◎林世偉(南投市光華國小三年七班‧指導老師/張淑純)

【小小作家】

我的爸爸長得高高壯壯地,光看他的外表,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兇的人。他的職業是聯結車司機,每天早出晚歸,工作非常辛苦。

雖然我和爸爸很少碰面,只要他看到我在寫功課,一定會在一旁指導我。月考要是考得好,我就能吃大餐;萬一考不好,就只能吃竹筍炒肉絲。寒暑假時,爸爸都會抽空帶我們出去玩,像今年就去澎湖和墾丁,玩得非常愉快。

爸爸發脾氣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像他在工作上若是遇到了挫折,回到家又看到我和哥哥吵架,我們兩兄弟一定會被打得鼻青臉腫,跪得膝蓋發麻。所以,爸爸要是在家,我們三個小孩都不敢作怪。

爸爸因為工作的關係,染上吃檳榔和抽菸的壞習慣,再加上容易發脾氣,我真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了。送他一句靜思語:「輕聲細語,不發脾氣」,希望爸爸身體健康,改掉不良習慣,我的家庭就能和樂融融。



▲晶瑩童心

感恩媽媽,囉唆也是為我好

◎郭晉榕(南投市光華國小三年七班‧指導老師/張淑純)

【小小作家】

媽媽對於每件事情都管得很嚴格,一旦我做錯一件事,她就像「母老虎」一樣地罵著。

每天早上七點,就會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到我的身邊,說:「快點起來,上學要遲到了!」我就從床上跳了起來,趕快換衣服、刷牙、洗臉、吃媽媽準備的愛心早餐,然後上學,迎接美好一天的開始。

放學回家時,媽媽會煮好吃的點心,我們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呢!有時我會跟哥哥吵架,媽媽就說:「你們兩個回到家,這個家就安靜不下來。」

媽媽的個性很急,凡事不喜歡拖拖拉拉,常常會講一些大道理;我覺得媽媽很囉唆,因為那些我都知道。

晚上讀書時,我常會想要跑到客廳看電視;媽媽不讓我看電視,我就會頂回去,有時會讓媽媽氣得想拿衣架打我。但是我的心靈會轉煩惱為智慧,心想媽媽是為我好,就心甘情願讀書去了。

媽媽養育我很偉大,雖然每天都很囉唆,但也因為她的囉唆,可以讓我在錯誤中成長,所以我要向媽媽說:「感恩!感恩!無限感恩!」

▲晶瑩童心

疼愛弟弟,期待你長大

◎陳昱彤(南投市光華國小三年七班‧指導老師/張淑純)

【小小作家】

好感恩!我有一個可愛的弟弟,他的外表就像是一隻胖胖的無尾熊,有一雙大大的眼睛、一張甜蜜的小嘴,嘴邊總是掛著一句:「哥哥,喜歡你!」但遇到陌生人,他總是躲在媽媽身後。

每當我在做功課或是彈琴時,沒空陪他,他也會自言自語、自導自演地玩玩具,或是吵著爸爸、媽媽陪他看故事書,無論看了幾十遍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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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千眼

淮河人家,霍邱精神

◎童湘玲

悠悠淮河,流過千古,它是霍邱人的母親河,但也是災難的來源。
霍邱農民悲壯的與水抗爭史,一如淮河柳--
儘管一次又一次身陷萬頃波濤,然只要一息尚存,
就會拚命生出新的枝葉,化作一根根挺拔的桅杆……

滔滔淮河,是一條具有悠久歷史的古老大河。它蜿蜒東去,千年流淌,是中國經濟文化開發較早的地區,也孕育著樸實、勤勞的淮河兒女。

初次來到淮河邊,看到了如畫的景致,很難想像這條大河滋養土地的同時,也是霍邱居民災難夢魘的來源!

安徽省霍邱縣,是安徽境內臨淮的縣市當中,最貧窮的地區。霍邱的經濟命脈來自於農業生產,但這裏「非旱即澇(大水)」的氣候,使得居民幾乎一生都要與水搏鬥。

十年九災,非旱即澇

王以厚一家,世代守著僅有的幾畝田地;和他們閒談時,話題總離不了這幾年的天災。

他們形容,旱時,田

裏都是乾枯的稻草,隨便一小撮火苗,就會滿山遍野地燃燒;而澇時,賴以維生的農田,又成了汪洋一片,苦無收成也就罷了,家園甚至不保。

二00二年七月的大水,讓他們記憶猶新:「大水淹很高,到處都是汪洋,樹連根拔,田都淹沒了……」

北方人大剌剌豪邁的口音,說滄桑、話家常,聽起來像聊別人家的事。十年九災,霍邱人對水、對旱,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天災連綿所鍛鍊出的人性,不知是豁達,還是一種麻木。

王家和一般傳統農家一樣,居住在自己蓋的房子裏,王以厚的兒子、媳婦坐在一旁和我們聊天。兩人是在上海打工認識的,和普遍農村青壯年一樣,他們必須往大城市打工討生活,上海,就是霍邱人最常去的城市。王以厚的兒子五十多歲,看來歷盡滄桑,和父親坐在一起像兄弟一般。他感嘆又自嘲地說:「現在年紀大了,人家也不收,重活不能幹,輕的找不到。」一年多前只好回到家鄉。

問他身在花花世界的上海時,是否想家?他又扯開北方人的嗓子:「不到萬一,不想出去。家裏沒辦法,不出去打工,吃什麼、穿什麼?」

中國農民性格中,廣泛存在著「金窩銀窩,不如自己草窩」的觀念,縱使不得已離鄉背景,也是背負著濃濃鄉愁--即使這

個家鄉,又旱又澇!

王以厚的媳婦張燕莉手中抱著一個四歲小孩,眼睛骨碌骨碌轉動,對大人們的講話似懂非懂地聽著。對於下一代,張燕莉說:「希望小孩們能念書。沒錢也給他們念、沒錢也要念書。」像是怕我們沒聽懂,又像是更堅定自己的信念,她一連講了兩次。

這句話聽在耳裏其實並不陌生。台灣早期社會,也是普遍存在這個觀念;家庭經濟苦的,都拚了命指望下一代接受教育,長大才能改善環境。我在距離台灣千萬哩的農村裏,似乎看到了五十年前的台灣。

與天搏鬥,掙口飯

告別了王家,走回鄉村小路,不遠處緊鄰著傳統房舍的,是一棟水泥牆建築,傳統與現代形成強烈對比。這是典型出外打工、衣錦還鄉的傑作;但不是每家都那麼幸運,農村裏大部分人的氣力,還是與天掙口飯。

安徽的泥土特別濕黏,走著走著鞋子便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停佇下來,鄉村景致的幽靜安詳入眼而來,田中阡陌縱橫,遠處丘岡連綿,初冬的濕冷天氣,讓農田裏彌漫著薄薄的霧氣。

靜謐的鄉村氣氛中,唯一聒噪的是一群群白鵝。成群結隊的鵝,羽毛沾上了不同色

彩,螢光綠、螢光黃,像是化了大濃妝的小村姑,顯得有點唐突滑稽。原來是各農家怕搞錯,才在羽毛上畫上不同顏色。

這群鵝可也是農村經濟的來源,一隻鵝一年可拔三至四次的羽絨,每次約有十元收入;而一隻鵝在被拔取羽絨之後,到了秋

天還得被主人拿到集市去賣,一隻可賣到四十元。這個僅能自給但不一定能自足的縣,居民的收入就是如此。

翻開霍邱的縣志,從東漢開始,便記載了「境內民大饑,人相食」;一直到北宋、南宋乃至於明朝,不是「連續三年大水」,就是「兩年大旱,民大饑」,短短幾行字的背後,是歷代霍邱人辛苦與天搏鬥的汗和淚。

「兩眼朝天望,不如修口塘」是一句當地諺語,從古至今,這個縣市在飽受天災的同時,也努力自強,當地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孫叔敖的故事。

東周時期,孫叔敖擔任楚國宰相,在霍邱修建大水塘,這是中國歷史早期的蓄水灌溉工程,號稱「天下第一塘」,面積四千畝,灌溉周圍數十萬頃良田,在當時對農業生產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數千年至今,歷經戰火侵襲,豪強侵占,「水門塘」在修復後,成了一個公園,當中塘堤蜿蜒曲折,防浪島錯落有致,現在已經是觀光景點;霍邱人對孫叔敖的感念,到現在他們還可以告訴你,那裏那裏是孫叔敖小時候,殺雙頭蛇的埋蛇地點(註一)。

寒冷的天,最暖的祝福

慈濟和霍邱結緣於二00二年七月間的水災。大水倒灌,農田浸泡在一片汪洋裏,眼看收成全泡湯,寒冬又將至,因此慈濟將救援的手伸向霍邱。

二00二年十二月七、八日,慈濟志工為當地的宋店鄉、彭塔鄉和花園鎮一萬兩千位受災鄉民,帶來兩個月份大米;二00三年元月二、三日,又帶來一個月份的大米及棉衣褲、衛生衣、沙拉油等物資。

第一梯次發放,當全團三十二人抵達宋店鄉時,正逢當年的第一場雪,雪雨紛飛之際,村民興奮得和我們分享當地的諺語:「瑞雪兆豐年」--下了第一場雪,象徵著明年一定豐收!

儘管第一天發放時,天候又冷又濕,慈濟志工和當地人用凍得麻木的雙手相互緊握

,一顆顆溫熱感恩的心也相互交流--他們感謝慈濟志工在最寒冷的天,送來最溫暖的祝福;而慈濟志工更感佩他們在惡劣的地理條件下,與天奮鬥的精神。過程中,有禮貌的發放、有尊嚴的領受,縱使天地無情,人間也有溫熱的關懷!

我們在人群中看見了王以厚父子,他們也來排隊領米。拖著一整車的米,他們說:「現在終於放心,可以過冬天了!」

一路上,王以厚的兒子在前面拉車,王以厚則緊跟在後頭照料,父子倆腳程頗快,板車的車輪在泥濘中前行,兒子不時回頭望望父親是否跟得上,父親則是不斷向前看看兒子是否拉得動。在他們的肢體語言中,察覺到那分默默的相互關懷,表露了中國人含蓄的親情。

世代務農,怎麼樣也難以脫離貧窮,但還好有家庭的情感,讓彼此有所依歸,心有所繫。王家,就像中國八億農民吧!

拖了半小時,走進家門,炊煙已升,兒子脫下了厚重的外套,寒冷天氣竟熱得冒汗,喘了一口氣,拭了額頭上的汗,終於,到家了!

圍湖、還湖,盡是滄桑

王家位在彭塔鄉,水災的來源是因境內的城東湖高漲,以及大別山的水流灌所導致。

霍邱境內有兩個湖泊:城東湖和城西湖;他們形容這兩個湖,像是姑娘水汪汪的兩顆大眼睛。

當我們實地走訪湖岸邊,正好是晴天的傍晚,只見湖面湮波浩渺,浩浩湖水,水連天際,遼闊得看不到對岸;夕照晚霞,映在水面,一道道金波漣漪,湖光天色相當動人。

西湖好,最好是清秋。兩岸蓼花倚翠圃,萬只鷗鳥宿沙洲,明月正當頭。西湖好,萬頃碧波休。霞落光天沉水宅,虹飛大地起瓊樓,世外此身游。——西湖滄桑‧王余九

但當地人也形容,一旦湖面起狂濤,就像倒海翻江--洪水氾濫時,一個一個的村莊被淹沒,農田沉浸在湖底,成千上萬的人流離失所。「但人們捨不得離開它,洪水過後,牽兒攜女又回到湖邊來,因為城西湖畢竟是哺育他們之鄉。」(註二)

城東湖和城西湖,都具有調節淮河水位的功能;而城西湖的開發,更是歷經滄桑。

一九六六年五月七日,中央下令城西湖地區「圍湖造田」,千年沉靜的城西湖喧鬧起來,動員了三萬多名軍人以及十萬民工,在湖中築高壩、抽走湖水,造出湖心十三萬畝的農田;這道「五七指示」成了全國各地圍湖造田的動員令。

根據《霍邱風情》一書的記載,十三萬的軍墾區,用飛機播種、施肥、噴灑農藥;部隊建起了營房、公路,栽種了林木,人們驚歎滄海桑田的變化。而霍邱的城西湖也在歷史上留下了一筆輝煌的紀錄。

鄧小平時代,專家學者發現「圍湖造田」會破壞城西湖的生態,於是又下令「退田還湖」,把湖還給地方;土壩一炸,二十幾年城西湖區的經營一夜之間被大水淹沒。

但是,連年的淹水問題還是沒有獲得解決。因此,到了江澤民時代,城西湖區以「開發利用」為原則,以當年圍湖造田的畫分為基礎,再做各區的經營。現在,有三十多萬農民居住在城西湖抽乾水的地區,湖仍然存在,只是面積小了很多。

「圍湖」或「還湖」,牽動了大陸三代領導人的心,但政策的大是大非,又那是這裏的居民所懂?他們只知道,每年不是淹水,就是旱災!

淮河柳,柔韌而生生不息

走在淮河大壩上,遠處幾株柳樹,迎風飄搖,霍邱當地的文人穆志強老師告訴我們,淮河的柳,就像霍邱農民的寫照--

淮柳,悄無聲息地伸展著纖細的根鬚,上飲寒露、下吸黃泉,背負蒼穹、腳踏瘠土;每一

次洪水奔瀉,它總是身陷萬頃波濤中,抗拒狂浪的侵襲;當洪水退去,它們一棵棵像戰倒沙場的勇士,被黃沙淤泥掩埋;但只要一息尚存,就會拚命生出新的枝葉,縱使生命短暫,也將化作一根根挺拔的桅杆。

穆老師說:「霍邱農民,就像淮河柳一樣,一代又一代守著失落和冷清的日子,多少次被剝奪享受溫馨的權利,保全他人,自毀家園。」

為什麼會自毀家園?這又不得不說到正在淮河畔興建的控制閘。

這項工程,前期的經費是二十六億人民幣,全部完工是五十億人民幣;它最重要的功能,是當淮河氾濫時,為保護淮河下游的淮北平原--江蘇省、徐州市、蚌埠市和津浦鐵路等重要的地區,開閘把水攔往城東湖和城西湖。換句話說,只要國務院下令啟動控制閘,大水就會往霍邱縣淹。

以中央的立場來看,這是「丟小局,保全局」;但對霍邱縣來說,引水到家園,這將造成更大的災難,成為名副其實的「關門淹」!

一位路過的居民聽當地領導和我們說起這個閘,他順口插句話:「沒關係,我們淹水淹習慣了。」

淮河柳,綠了又黃,黃了又綠,生生不息;霍邱居民以犧牲自我,來實踐生命價值。我想起兩天的發放過程中,所接觸一張張質樸又誠懇的臉孔,他們也許一輩子也沒有人向他們道感謝,但他們沒有怨言,默默

承受;他們是質樸的、寂寞的、淡泊而且

頑強的。

曾經在宋店鄉的農家裏,和一位曹伯伯聊天,我們只說了聲:「你們辛苦了!」他一時就像百感交集,眼眶泛著淚水,哽咽地擠出一句:「謝謝!」當時我們並不理解霍邱居民世代以來所承擔的宿命,而今想來,或許霍邱人在求溫飽的同時,也需要外界多一點的關心和理解!

在我們居住的霍邱賓館圍牆上,有一排標語,寫著霍邱精神:

與天抗爭的自立自強精神
銳意進取的頑強拚搏精神
不畏困難的艱苦奮鬥精神
顧全大局的無私奉獻精神

平時進出時,總是匆匆而過,而今細細品味,終於能理解霍邱人的生命哲學。



悠悠淮河,流過千古,它是霍邱人的母親河,但也是災難的來源。中國人對「根」、對「源」總是戀戀不捨,縱使災害頻傳,淮河的源、霍邱土地的根,都使得一代又一代霍邱居民,還是在這塊土地上,繼續留守、繼續繁衍。

二00二年歲末慈濟志工來這裏探訪,帶來了大米和物資,也將他們的故事,更為流傳。但不知在霍邱縣志的記載上,是否會增加這頁「一九九八年起,三年大旱,一年大水,民大饑,而民相助」。

霍邱人悲壯的與水抗爭歷史,也許可以增添這一筆的溫馨情懷。

(註一)根據《霍邱縣志》記載,「孫叔敖兒時見兩頭蛇,殺而埋之,回家後哭泣不已,母親問其原因,孫曰:「聞見兩頭蛇者必死,今恐去母而死也。」母親問:「蛇安在?」孫曰:「恐他人觀,殺而埋之。」母曰:「吾聞有德者,必報以福,汝不死也。」春秋戰國時代霍邱屬楚國,楚相得知此事,讚其品格,極力向楚王推薦孫叔敖,楚王便委命孫叔敖為令尹,是當時楚國最高的官職。

(註二)取材自《霍邱風情》一書。

【後記】

一個月後,我們再次來到安徽霍邱。好像探望老朋友一樣,慈濟志工帶著熟悉又親切的情懷,和霍邱人再聚首。

冬天的寒風凜冽,讓人感覺渾身刺骨冷麻。比起上次發放,這次的氣溫又下降許多,每天平均攝氏零下五、六度的低溫,是許多長年生活在台灣的人少有的體驗。

當地居民告訴我們,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還好慈濟人帶

來溫暖的物資。

志工這次到訪,除了帶來大米,也帶了棉被、棉衣、衛生衣褲和沙拉油;農曆春節將至,希望讓居民有個溫暖的新年可過。而老天也很幫忙,在霍邱發放的兩天,雖然低溫,但陽光普照,過程相當順暢。



霍邱鄉親已經認得了慈濟志工那件厚重藍灰色的賑災外套,因此一看到我們,紛紛圍上前來。

相較於第一次接觸時的陌生和害羞,此刻居民對我們更為好奇,也更想親近。有老奶奶跑來握握我們的手,笑著直說:「好想你們呀!」也有老爺爺慈祥地對我們直說:「你們辛苦了。」

雖然濃厚的鄉音,常讓我們聽得一頭霧水,而我們說的話,他們也聽得一知半解,但是從他們臉上懇切的笑容,真的感受到他們內心深處的感激之情,甚至都把我們當成老朋友了,問我們冷不冷?累不累?

一群小女生圍著我,不斷問道:「今天還有沒有『樂山劇團』?」

起初我愣了一下,慈濟活動那來的劇團表演?

她們比手畫腳怕我聽不明白:「就是上次一位謝阿姨帶我們玩的遊戲。」

原來她們指的是「環保小尖兵」活動。上次發放完畢後,志工謝佳勳帶領一群當地的小朋友,比賽誰撿的垃圾多,讓她們從活動中,體驗維護環境清潔的重要。大概是第一次參加的人回去不斷宣傳,口耳相傳的結果,這次有更多小朋友慕名而來,搶著要當「環保小尖兵」。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發放通知單可以進入場地,因此,幾個小女孩在冷風中,癡癡地在外頭等待,從早晨七點多一直等到下午發放完畢,才進到場地裏,終於圓了心願。小女孩撿垃圾忙得不可開交時,臉上還掛著滿足的笑容。

小孩子的天真與單純令人難忘;而一個排

在大人物隊伍中的小個頭,更令人好奇。國小三年級的錢福軍,已經是戶長,當他排到發放隊伍前時,志工問道:「你代表誰來呀?」他回答:「代表俺自己。」

原來錢福軍三歲時,母親就過世,父親因為要還債,遠赴天津打工賺錢;在異鄉打拚多年,卻連回來的路費都賺不足,因此兩年多來,只靠著偶爾一通電話,和錢福軍保持聯絡。錢家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已經年屆高齡,身體也不好,還好錢福軍雖然頑皮,課業還不致令人擔心,錢爺爺心疼這個沒有爹娘照顧的小孫兒,只希望他好好讀書,將來才有機會改善生活。

我們隨著爺孫兩人到錢家探訪。一到家,大家便迫不及

待打開剛領到的物資。雖然新外套穿在錢福軍身上略嫌大了點,但是收到新衣服的心情,可著實讓他興奮得跑來跑去;但他很快又把衣服脫下,捨不得弄髒,因為要把這分穿新衣的喜悅,留到過新年時再慢慢體會呢。



這次大隊行程除了到安徽的霍邱進行發放,也到另一個縣市:全椒,探望敬老院的老爺爺和老奶奶。

安徽省全椒縣,對許多慈濟人來說並不陌生。一九九一年華東大水,全椒受災慘重,慈濟首次實地踏出海外賑災就在此地。十一年了,全椒和慈濟所結的緣,情深義重。

在當地,慈濟援建了十所敬老院,每年慈濟人總會到這裏陪老人家聊天,像回到自己家裏探望長者一樣;快過年了,也帶來紅包、帶來活動,逗得老人家們樂不可支。

這次志工們扮成聖誕老人,紅衣紅帽的裝扮,把歡樂的新年氣氛帶到敬老院,在笑聲和掌聲中,爺爺奶奶滿足而愉悅。敬老院院長向我們透露,有些老人家每天都在盼著慈濟志工到來,不時還會叼念著:「快過年了,怎麼還沒來呀……」

聽得我們慚愧又心疼!趕緊端些熱藥水,幫他們搓揉腳底,讓他們在天冷時享受一下溫暖和關懷。

也有志工幫忙理頭髮,雖然手藝生疏,但老人家看我們一片誠意,竟也很捧場地排隊讓我們剪。看他們珍惜著這難得的相聚時光,我們也更努力地展現自己彩衣娛親的本領。

十年了,許多人的人生聚散離合不知有多少變化,但這分情,卻是不變地長留此地。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對幼者的呵護以及對長者的關懷,是人間最美、最溫暖的情感交流;不論是賑災發放,還是到敬老院關懷,透過這些行善的腳步,在人生道路上有更深的體認,或許收穫最多的,還是志工本身。

編按:「淮河人家,霍邱精神」電視專題,將於二月七日(星期五)晚間九點三十分在大愛電視台「大愛新聞雜誌」播出,歡迎收看。





▲千江映月

人文‧素質‧愛的探源

◎李委煌

當年,大水吞沒家園,
一分溫暖的關懷、及時的援手,
來自那千山萬水之外。
而今,當年獲贈的糧食猶有餘香、衣被猶有餘溫,
援建的學校人文精神正在發芽……
於是,跨越千山萬水,來尋大愛源頭。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花蓮靜思精舍。

這天是農曆二十四日,也是慈濟功德會例行的「發放日」,每月此時,慈濟都會提供物資、生活補助金給貧戶,好紓解他們的生活困境。發放之前,證嚴上人依例會率眾誦《藥師經》,一起為苦難眾生祝福。

然而,那一天上人在藥師法會開示時哽咽了,因為大陸華東、華中遭澇害已數月,許多家園流失的災民,仍住在簡陋茅棚

中、缺乏暖衣。坐在精舍菩提樹下的貧戶們,聞後也都紅了眼眶,他們心頭暗自打定了主意。

下午發放生活補助金,每人袋裏都裝有兩千元,只見阿公阿嬤五十、一百元地踴躍捐獻,甚至有人抽出千元……

「師姊,拿去幫助大陸災胞吧!」

「那你們自己怎麼辦?」

「遭遇那種洪澇,土地無法耕種,我至少還可種些菜。」

「我省點用就好啦,反正下個月還會有補助金,但那些災民現在就沒吃沒穿啊!」

「我們痛苦時,上人照顧我們,現在有人受難,我們也要照顧他們。」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出了自己捐錢的理由。

那一年水患,慈濟跨越海峽兩岸四十餘年的隔絕,決定對安徽全椒、江蘇興化、河南息縣與固始等三省四縣重災區伸援;這也是慈濟大陸賑災的開端。

除了這群貧戶,當年大陸賑災捐款還有來自痲瘋病患、殘障青年、玉蘭花小販、監獄受刑人、企業家,也有小朋友義賣長髮、上班族預支薪水、嫁妝老本……

十一年來,慈濟大陸賑災足跡踏遍十八省,除了賑災扶貧外,並在其中八省援建了三十餘所慈濟中小學。



二00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整整十一年後,同樣在花蓮靜思精舍。

二十六位來自大陸安徽、江蘇、河南、江西、河北等慈濟曾經賑災縣市的領導、校長與優秀教師,正靜坐在精舍大殿裏,參與證嚴上人每日主持的志工早會。

此行由慈濟主動邀約來台,旨在進行兩岸人文素質教育的交流。

參訪大愛發祥地,夢寐以求的心願

知道出家師父們作息早,這一天大家摸黑早起,在寒風與晨霧中蒞臨精舍。見到了法師,有人顯得相當激動。

固始慈濟高中副督學劉桂榮說,來台灣一趟真的不容易,因此她非常珍惜。從飛抵桃園中正機場後,她不斷地想著:「這是真的嗎?」從九一年慈濟河南賑災、建房開始,面見上人就成了她夢寐以求的心願。

也有團員描述道,心情彷如精舍後的中央山脈起伏不斷,又像太平洋的洶湧澎湃……

這一天的志工早會,固始慈濟高中校長饒剛代表團員分享。

該校於二00一年四月奠基,二00二年八月落成啟用,當時慈濟教師聯誼會與大專青年組團前往文化交流,並為該校學生舉辦營隊活動。

二00一年八月,桃芝風災重創中台灣,固始慈濟高中師生聞訊自動發起募捐,大家紛紛省下零用錢捐給慈濟救災,共募得人民幣七萬多元(約台幣三十萬元)。由於河南固始屬國家級貧困縣,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因此全校師生對台灣災戶的關懷之情,令人感到溫馨。

饒剛說,十一年前當家鄉人最困難時,幸得慈濟人幫了大忙,自此他便對證嚴上人相當景仰,親蒞慈濟人心靈的故鄉是他的宿願。

此行他們巡禮台灣全省,無論醫院、學校或九二一希望工程學校,每項志業都顯現出慈濟人的行事用心。沿途他發現慈濟志工有老人、有小孩,有四肢健全者,也有殘疾者;他們或在平凡社區內長期付出,或在驚天動地的惡劣環境裏救災;志工有專家學者、有市井小民……大家不問回饋只有微笑,令他印象相當深刻。

饒剛在觀察中發現:他們上下樓有人提醒,風雨中有人送傘,行李運送也有專人處理……他認為慈濟人不僅在「有困難」處出現;更體貼的是,他們會在「有需要」時伸援,尤其在別人沒有想到的時候。

慈濟建校、辦營隊,「孩子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次的素質教育交流,河南固始來了副縣長、副督學、校長、教師等七位代表,每個人都相當關心教育,因此對於慈濟人文教學方法特別留意。

河南固始副縣長栗杰仁說,慈濟建校提供學子一個極佳的教育環境,且進一步派員進行文化交流,為當地師生樹立人文教學榜樣。

老家在河南息縣的栗杰仁,因九一年慈濟來到家鄉賑災,並於翌年建造「慈濟村」安置受災鄉民,因此他對慈濟早有所聞,而家鄉村民更是無人不知曉呀!

九六年底,栗杰仁調往固始。二00一年慈濟再訪固始時,他剛好任職該縣副縣長,因此便戮力協助慈濟於當地建校。

慈濟基金會副總執行長王端正說,河南固始對他而言,有分

特別的感情。出生台中清水的他,曾追溯自家族譜,發現源自福建,繼續往上追尋,原來福建王姓來自河南固始!

於是,二00一年當他再度前往固始時,遇王姓村民總倍感親切。據了解,台灣百家大姓中,有六十三姓的族譜均記載其祖先來自河南固始。

與來自各省的領導分享,王端正言談間充滿溫情。

固始代表們表示,八月份慈濟人在固始為學生舉辦營隊後,為師生們帶來頗大的教育衝擊,因此學校開學至今雖僅四個月,然校園氣氛與過去大有不同。該校教師朱家富說,當時參與營隊的一百五十名各班代表,現在都成為各班級的「種子」,每週找一主題與同學分享,或在週六休假時舉辦班級活動;校園走道上也豎起架子,將「靜思語」與一些饒富教育意義的古訓貼在上面。

朱家富的兒子目前正就讀固始慈濟高中,他說,過去兒子並不太理會父母的關懷,但參與慈濟營隊活動後,有天竟用紙板裁了個心型卡片,並在上頭寫著:「爸爸媽媽,感謝您們的養育之恩。I love you !」

兒子偷偷將它掛在臥室梳妝鏡上,翌日朱家富夫婦倆起床看到,心頭是既驚又喜;「現在卡片仍掛在鏡上,我每天上午都可看到……」朱家富滿足地說。此外,兒子現在還會幫忙洗衣、晾

衣與打掃,總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學生自發性轉變,師長更需作表率

佔地一百二十二畝的固始慈濟高中,全校六十班、近三千八百位學生全都住校。

大陸實施一胎化政策後,每個孩子都像個寶般,生活被照顧得無微不至。饒剛說,學生住宿後「不會生活」,於是家長只好送飯來校,甚至進入宿舍幫忙洗衣……

而老師們為了督促學生的生活教育,常得在早上七點前到校,然後待學生都休息後才離校,返家時往往已是晚上十點鐘了。

自從參加了慈濟營隊活動後,開始有學生這樣寫信給家長:「請爸媽毋需擔心,我會自己學習生活、注意吃飯與衛生習慣,也會自己洗衣服……」也有學生休假返家還會為媽媽捶背,或寫卡片祝福爸爸。為此有家長特地跑來學校說:「孩子真的變了!」

曾有一同學罹患白血病,大家旋即自發性捐錢籌款,好送該名同學前往北京治療;另外,一位老師四歲的孩子長了腦瘤,師生們也點滴捐輸、協助就醫。

諸如此類,固始慈濟高中落成啟用後,全校師生間正凝聚著一分善的力量。

「既然名為慈濟高中,就應依慈濟精神來辦學!」饒剛強調,慈濟不僅援建學校,也為孩子思想、言行教育扎根;不亂丟垃圾的環保習慣,已在校內蔚然成風,學生普遍懂得自我管理。

學生們自發性的轉變,老師們更需作表率。二00一年四月學校奠基,那天饒剛與慈濟志工陳金發同桌用餐,隨後便戒酒至今。原來過去陳金發曾沈迷酒場,一年幾乎要喝掉一卡車的名貴葡萄酒,直到接觸慈濟後才便毅然戒除,滴酒不沾。

饒剛說,過去他習慣喝點酒,但聽了陳金發的故事後,戒酒至今已年餘。他還指著另一位團員吳國太說,「吳老師現在也不抽菸了!」

所謂為人師表,饒剛極認同上人所說的「老師心、菩薩心」,師長更需身體力行,為學生作身教表率。

十一年前的援手,撒下愛的種子

河南省地處中原,自古以來乃兵家必爭之地;它也是中國大陸人口最多的一省,其中固始縣就有一百五十六萬人口。

河南位跨長江、淮河兩流域,九一年遭逢大水時,可說是汪洋一片。十一月,慈濟派員赴河南勘災。

時任職息縣副縣長的劉桂榮,積極為受災鄉民奔走,為配合慈濟賑災發放,當時她手拿支無線電對講機,頂著酷寒調召全縣二十餘鄉各級幹部,如期協助完成災民物資發放,令慈濟勘災團員印象深刻;而慈濟人一絲不苟的賑災原則,也深刻烙印在她心中。

她說,家鄉曾受過慈濟賑濟撫慰者,無人不知曉台灣花蓮有位聞聲救苦的活菩薩。來台交流期間,她對慈濟三十七年的坎坷道路、理念形成、靜思語的愛與包容,有了更詳實的認識;尤其面見了平易近人的上人後,「上人偉大的形象又更大了!他是眾人的上人,也是我心目中的上人。」劉桂榮說。

劉桂榮描述,花蓮靜思堂裏那幅「佛陀灑淨圖」,她認為圖中的佛陀彷如上人,而身後的重重疊影,其實就像是全球慈濟人,跟著上人在撫慰地球……「地球是我們的母親,上人就如地球村的村長!」

回想九一年時,在大雪中與慈濟人初會面,無論訂衣被、查災情,劉桂榮日夜大家都相處在一塊兒。寒冬裏踏過長途泥濘,她心頭好奇:「這群人怎麼不累?真不求回報嗎?」望著慈濟人將物資親交到災民手中,她真受感動了,從那刻起她便想著:「今生有機會到台灣面見上人嗎?」十一年後,夢想竟成真,難怪來台參訪期間,她一路心情都頗激動。

劉桂榮說,當年慈濟曾為災民建屋,無論是土地和房屋所有權證、上人慰問信函或慈濟結緣念珠,他們都加以妥善保存,每逢過年,有村民會將它們取出紀念,希望代代子孫不忘此恩。

劉桂榮特別喜愛證嚴上人寫的《靜思語》,不僅家中書櫃放了一本,也攜帶了小冊隨身,她認為上人的話語淺顯易懂,無一不是在日常生活中可行的道理。

事實上,每逢過年、端陽,劉桂榮都會準備禮金,帶著孩子到最貧困的村裏,親手奉送給老人與孤兒……每每記者欲報導此善行,她都會勸止,因為就像慈濟人口中常說的:「那只是我該做的本分事罷了。」

不求回報、用生命付出,是最值得傳世的禮物

此行來台,劉桂榮身邊還帶了本描寫證嚴上人事跡的書《千手佛心》,書中一段談及上人侍

親至孝,令她感觸深刻;尤其在欣賞「父母恩重難報經」音樂手語劇影片時,一開始的〈序曲〉歌詞:「來到遠遠的省都,想起故鄉的草埔……」就讓劉桂榮心頭為之一顫,因為她自己就是農村青年出身,她深知父母供其讀書相當不易。

時光倒回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當天劉桂榮因賑災事宜,需與慈濟基金會副總執行長林碧玉於南京商談;但她八十多歲老母卻於前晚因病臥床,與慈濟開會之事令她進退兩難……幸得篤信佛教的老母善解,劉桂榮才放下心中重擔,趕往南京赴會。

林碧玉在花蓮遇見了劉桂榮,也有種與老友重逢的激動。當年慈濟團員乘著夜色趕路,從安徽全椒到河南息縣、固始,沿途開始下雪;深夜裏急著領錢;徹夜趕裝紅包準備送給災民……當年景象,猶歷歷在目。

那時受上人指派前往大陸,林碧玉只覺滿腔熱血,帶著全球慈濟人的祝福,有一股要讓災民重新再站起來的決心……時光荏苒,轉眼間時序已邁入二00三年,當年災區裏的村童,現今已都長大了。

劉桂榮表示,她所有親友都知道慈濟為大陸做了許多慈善工作,她已決定此次返回河南,在親人為她接風當晚,要播放「父母恩重難報經」與親友同享,並介紹此行參訪慈濟的所見所聞。她認為這是給親友最好的饋贈禮物,因為慈濟人做了很好的榜樣:做得多,卻不求回報。

劉桂榮說,她願用上人的愛去督導師生,「更重要的是,要用來督促自己……」她並自我期許,要像慈濟人一樣,用生命去付出。

饒剛則計畫回到固始後將與教師們籌設「慈濟室」,展覽此行所收集的慈濟相關文字與影像,讓全校師生也能多了解慈濟。

「愛」的教育:正向、支持、啟發

「老師以『菩薩心』來教育

孩子,在愛的保護下成長,他們未來是否會經不起挫折?」此行重點在素質教育交流,大家特別分享了彼此對教育的看法,來自安徽的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張東軍問及。

陪同參訪的慈濟大學副校長張芙美說,慈濟的教育觀是「愛而不寵」,靜思語教學是個調和的教法與素材,慈濟教育不會刻意給孩子打擊,而是藉愛來交談、疏導與啟發,師生像朋友一樣;這樣在愛中成長的孩子,相信他們有足夠的成熟度,更能適應挫折。

林碧玉表示,慈濟贊同「正向」教育觀,建構「支持性」教育。例如,當孩子在遭逢挫折時,能將平日所學的靜思語運用上,並藉以走過挫折、成長智慧;另外,更鼓勵孩子投身志願服務,從付出中學習惜福與感恩。

來自安徽全椒的縣政協委員仇培也好奇,慈濟講究的人文教育,如何因應當前升學掛帥的文憑教育呢?

王端正微笑回應,人文教育即是生活教育,為此他反而好奇:孩子的彬彬有禮、穿著整潔、飲食如儀、待人和氣等,會牴觸讀書與升學嗎?

對於孩子的學習,王端正藉慈濟「父母恩重難報經」音樂手語劇為例,強調教育要從「孝」開始;尤其孝向來為中國人所重,如何將中國人傳統美德推廣至國際、提高華人尊嚴,需要大家共同從孩子教育努力起。

夜色靜寂微寒,窗外落著雨,窗內的人們,熱切地交換教育理念……



安徽全椒慈濟中學校長韓承賜,參訪期間每天只睡四小時餘,不是沒空入眠,只因心情太激動了。在深入了解慈濟後,他發覺慈濟精神非來自「傳道」而是「行道」--也就是教育者自己要先受教、先感動,並藉行動「以身作則」。

畢竟,「理」的文化,各地可異;「行」的文化,天下實踐者皆然。饒剛認為,慈濟淑世利生的文化,實蘊涵有中華文化精髓;因此慈濟文化是台灣、是大陸,更是全球的。

八天行程將結束,饒剛以慈濟「四大志業、八大腳印」為軸,為眾人獻了首「順口溜」:

慈善救災施大愛 醫療治病救眾生
教育為本千秋業 文化傳承中華魂
國際賑災布全球 骨髓捐贈天地恩
社區服務暖萬眾 環境保護惠子孫
人類文明一盞燈 慈悲喜捨菩薩心
愛灑人間總是情 千萬感恩拜上人

大陸團員們在台灣度過冬至,也跨過耶誕,參訪花蓮期間雖鎮日寒冷飄雨,然志工們無微不至的關懷,令眾人心頭暖暖。

慈濟的盛情與贈禮,讓團員的行李愈裝愈沈;幸好,有愛就不重,揮一揮手,相約同為兩岸教育加油!





▲琉璃世界

盤山過嶺

◎李委煌

【盤山過嶺】
詞/李壽全、武雄 曲/李壽全

台灣東邊的海岸 日頭浮海先照著山
人口無多人講後山 尚欠病院起在這

盤過山 盤過山 盤山過嶺為按怎
為著親人的性命 三更半瞑扛咧行

師父看著心不甘 舉辦義診來救人
一禮拜兩擺十五冬 起病院是心內的央望

站在這邊看過去 農場內底的魚池仔邊
牛在吃草草青青 咱要在那起病院

經費估計要六億 善款只有二十分一
為著醫療的品質 師父決心要起病院

盤過山 盤過山 盤山過嶺為按怎
為著要成就慧命 慈濟人對師父行

病院起好是東部上大 成本加到八億外
花蓮的人攏知影 以後看病免出外

盤過山 盤過山 盤山過嶺為按怎
醫療團隊志工作伴 疼惜生命作陣行

台灣東邊的海岸 日頭浮海先照著山
善良的人慈濟列車 慈濟病院永永久久守護生命

慈濟人對師父行

當吉他聲緩緩揚起,現場跟著趨於寂靜,像是一股懾人的吸引力,將會眾的心凝聚得更堅;飄揚的旋律,有證嚴上人早年建設花蓮慈濟醫院的憂欣,前塵甘苦化作芬芳音符,聲聲句句入人心。

動人樂曲後的影片,閃動著一幕幕今昔畫面:上人早年訪貧、精舍發放、建院預定地、動土典禮……隨後出現上人抿著嘴脣畫面,只見淚水在雙眼裏掙扎,像是他怎麼也抖不落的一顆心。

這首由李壽全所寫的「盤山過嶺」,在今年的每一場慈濟歲末祝福播放;李壽全用閩南語唱出當年建院背景,一個傳遍於百萬會眾間的慈濟故事……

來到後山的海岸

民國四十九年,東西橫貫公路通車,開啟了台灣交通史上重大的里程碑;民國五十一年,證嚴上人離開台中豐原家鄉,輾轉台東、玉里來到花蓮;民國五十五年,上人創立克難慈濟功德會。

上人回憶,當年許多人搭車遊覽,穿梭公路的巴士還開著頂窗,方便旅客沿途欣賞斷崖奇岩。上人慨嘆,一樣搭車來到花蓮,但他非為遊覽,而是辭親割愛、遠離俗家,希望找個隱蔽處落腳,以參透生命真理。

期間,上人走過獨修、講經、創會、建院,曾經的踽踽獨行,如今卻是一呼百應;若非一路同行,實難體悟箇中辛酸。

上人說,畫面中的抿嘴與含淚,正是花蓮慈院動工當日,當時任職內政部長的林洋港先生,正在台前賣力致辭,站在他身後的上人,卻是憂欣交集、苦樂皆有--儘管醫院已動工,但手邊所募經費,卻如歌曲中所唱:「經費估計要六億 善款只有二十分一……」

這一幕的出現,讓現場會眾紛紛拭淚。

那天,馬來西亞志工返台,李壽全播放音樂影片並現場演唱分享,但當映出上人那畫面時,他竟覺喉嚨一緊,差點唱不下去;翌日,新加坡志工返台,他又唱了這首歌,同樣的畫面將出現時,他決定別過頭去……

「畫面裏的上人,看起來是

多麼年輕呀。」投入歌曲旋律的李壽全,似感受得到上人當年的壓力……十八年前的那個畫面,他相信慈濟人看了都會感動,尤其曾跟著上人走過那一段路的弟子,一定各有「盤山過嶺」的相應感慨。

翻山越嶺為那樁

進入慈濟前,李壽全未曾寫過閩南語歌,對於創作「盤山過嶺」,他自己也頗感驚訝。

去年八月,李壽全為大林慈濟醫院寫了「田中央的大病院」,上人很滿意,遂請他也為花蓮慈濟醫院寫歌。於是他很快寫了首融匯有「藍天白雲」、「靜思」、「竹筒歲月」等「慈濟語彙」的歌詞,上人聽後雖沒評價,但了解的人都知道,那就是「還可以更好」之意。

回頭再看看歌詞,李壽全自覺對慈院的確缺乏感情,像只是把字「填」進去而已。

也許是有感而發吧,又或刻意為李壽全「惡補」,那天上人對著他細數當年慈院環境、覓地波折、募款辛苦、落成欣喜等往事。

當日返北途中,李壽全一路默默,心思全揣摩著歌曲該如何詮釋。

許多人咸認同,也或許有過該經驗,即一個好的創意,並非苦思或拚時間即可求得,它往往源於一個偶遇、一個靈感。

對李壽全來說,他的經驗也頗為類似;那天走在路上,「盤山過嶺」四字忽地「蹦」了出來,像是位不速之客;當下他有了恍然大悟的新視野。

「慈濟未建院前,病人怎麼辦?」李壽全自問。由於花東缺乏醫療院所,病人若非送往宜蘭就是台北;早年環境困窘,不難想像病人得扛著走,然後翻過山嶺去看病,於是他寫下了「為著親人的性命,三更半瞑扛咧行」這句歌詞。

確立「盤山過嶺」是適當的寫歌動機後,李壽全開始構思故事;完成初稿後再由閩南語作詞家武雄潤飾用字、押韻下,完成

這首九段三十六句的閩南語歌曲。

李壽全思考中的「盤山過嶺」,不僅是為親人的奔波,尤其在上人決心蓋醫院後,更有慈濟人翻越中央山脈來到花蓮追隨上人;也就是說,先是病人盤山越嶺向外求醫,之後慈濟人亦跟著盤山過嶺而來。

待醫院蓋好後,醫師、護士又跟著翻山越嶺踏入花蓮服務,甚至大家更進一步翻過一個個小山頭,進入社區從事醫療義診。

李壽全詮釋,不同人先後盤山過嶺,卻一樣為了東部醫療。

建院是心底的願望

上人回憶,花蓮慈濟醫院現址當年是座草埔,上面有魚池,許多牛隻就放牧在那兒……李壽全依著構思出一幅圖象,因而寫下「農場內底的魚池仔邊 牛在吃草草青青 咱要在那起病院」這句詞。

「『咱要在那起病院』,這句話你會不會覺得很耳熟?」猶記得新店慈濟醫院動工時,李壽全看到志工領著會眾來到工地,然後指著預定地說:「咱要在那起病院」。印象中,他常聽到慈濟人這麼跟會員說。

「咱要在那起病院」、「咱要在那起學校」……慈濟人在土地仍空曠荒蕪時,常跟會眾描繪此番建設願景,李壽全認為這句話是「非常慈濟」的語彙,他相信很多人聽了都會有股親切感。

在創立慈濟功德會到建設花蓮慈濟醫院之間,上人克難地進行了十五年的義診,以每週兩次來算,也累積了一千餘次;如此艱辛的義診歲月,李壽全一句「一禮拜兩擺十五冬 起病院是心內的央望」就將它描寫完了。

而首段的「台灣東邊的海岸 日頭浮海先照著山」,李壽全說,歌詞中的「浮海」,其實是上人的修詞。花蓮仳鄰太平洋,距離東升旭日最近,對花蓮人而言,朝陽是從海平面上「浮」出來的,因此比「日頭出來」原句

傳神許多。

整首「盤山過嶺」,就這麼將早年上人建院的環境、心情、困難等「場景」階段性地唱出;李壽全說,它就像是首民謠史詩,不適合太複雜的音樂變化,尤其它本身的故事已很豐富,他希望做到的是:讓大家在演唱時,可以不看歌詞文字即聽得懂。

一般閩南語歌唱,不但咬字重,表情也較豐富,少有這般平淡、輕柔的詮釋唱法。

以「盤」山過嶺為例,李壽全說,國語有「翻」山,但念起來缺乏一股閩南語味;那麼「搬」山過嶺呢?像是傳說中的神話故事;「攀」山呢?也不太對勁,想來想去,還是「盤」山最恰當:一種「盤旋而上」的感覺,尤其面對險峻的大自然,東部人總是得盤旋過山,才能抵達目的地。

將歌寫好後,李壽全自己相當感動,「我沒有浪費、更沒有辜負這個好故事。」畢竟所有創作,無不希望分享;李壽全希望別人聽到歌時,也能有與他一樣的感覺。

善款不足,決心不減

當年支持上人建院者,莫不以為只是想蓋個「診所」而已,所以當上人說他希望能有台大醫院那般規模時,大家全嚇壞了。

慈濟基金會副總執行長林碧玉回憶,她隨後陪著上人前往台北參觀一所經營成功的醫院;該院院長為了經營醫院,體重從八十公斤瘦到六十公斤,他認真地對上人說:「醫院很難經營,建議法師不要蓋了……」

上人強調他是宗教家,非為建院而建院,尤其當年許多人認為佛教是「老年人的宗教」,在花蓮蓋醫院救人,就是為了證明佛教徒淑世的愛心,他不僅決心建院,而且還要蓋至少六百床規模的大醫院。

院長說,該院兩百個病床約需兩億預算,因此六百床規模就至少需六億……

身旁弟子聽了,頓時面色如土;隨後上人說,預算總是抓不準的,其實估計需要八億……

林碧玉說,當時花蓮縣政府一年預算也不過一億元左右,一介瘦弱女尼發此宏願,實在令人震懾。

許下生生世世的誓願

回首過往,上人建院已成了美談,然追憶當年弟子對上人的信任,實有股「誓死追隨」的壯烈。

因此,「慈濟人對師父行」被李壽全寫入歌曲最末一句,而它也是整首歌最動人的;結束前連唱九遍,一次比一次令人振奮。

上人說,儘管當年那麼多人勸他打消建院念頭,但他卻對著弟子說:「當我決定要蓋醫院,我就頭也不回,因為相信你們會緊緊跟在後……」感動之餘,李壽全揣摩了這分信任之情,決定寫下這句歌詞。

慈濟人盤山過嶺,來到花蓮跟著上人走,反覆地吟唱,表現了慈濟人一心一志的跟隨;而歌曲中的搭配畫面,從早年弟子寥寥無幾,隨著一句句「慈濟人對師父行」漸增,直至弟子多到塞不進鏡頭……

猶記初次試唱,當哼到這句時,謙虛的上人直覺不妥,建議改成「菩薩道大家一起走」,他認為自己無法永遠領著大家一起走;李壽全旋即回答:「會會會,不管上人去那兒,我們都會跟著您走……」

慈濟人跟隨上人,是大家所許之願。李壽全以為,即便上人未能陪在海外慈濟人身邊,但他們不仍緊緊跟著嗎?追隨是種精神的認定,一旦確立了,就是生生世世。



「盤山過嶺」,李壽全唱得輕,也唱得清楚;歌聲後的吉它輕奏,像是彈起淡淡的前塵往事。

當年落腳花蓮、並在小木屋中修行的上人,在獨修一段時間後,體會到只求解脫自我太渺小,因此毅然走出小木屋,以濟貧教富為使命,慈濟功德會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創立了,而花蓮慈濟醫院更開展出慈濟醫療奇蹟的源起。

現在,許多人都只見到慈濟那麼大、醫院那麼好,或不覺、或淡忘了過去的辛苦歷程;回憶早年的一步一腳印,讓大家見證了「善的循環」力量之大、見證慈濟人歷久彌堅的信念……

隨著這些醫病救苦的歷史,上人悲憫的宏願以及慈濟人的精神,也一次次銘刻在社會大眾心中……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