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晨語

遠離SARS

◎證嚴上人

外在病毒,
依附生命而生;
人心煩惱,
依附癡念而生。

要避免病毒致病,
應配合防疫,杜絕病毒蔓延;
要消除人心煩惱,
應摒棄癡念,回歸清淨的心。

人心貪、瞋、癡三毒,
堪稱「心靈SARS」,
對社會的殺傷力遠超過SARS病毒。
期待疫情降溫,
就從自心做起,
去貪、去瞋、去癡,
戒慎、互愛、付出。




▲社論

心靈深處的淨空

自上個月台灣爆發SARS疫情以來,國人就陷入從未有的恐慌與不安中,病毒擴散的隱形威脅,不但嚴重打擊守護生命的醫護防線,也使得人與人相互排斥防衛,種種身體活動的限制已讓社會生活為之改觀。

在醫療科技發達、生活繁榮富裕的新世紀,出現這種落後年代才有的「瘟疫」,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便可奪人性命,也難怪其如巨大的陰影一般籠罩人心。生活是會不一樣了!專家已經指出,這種疾病在未來好幾年的時間,都無法根除。

大家對這樣的危機已有所因應調整,這些調整未必是負面的,甚至對我們的心靈改革,包括人際關係與生活方式的走向,開啟積極正面的新機。

看一看市景雖然變得冷清,但是許多人在上班上學之後便回家,不再待在外面逛街、遊樂、應酬流連忘返。「家」的感覺回來了,重拾忙碌生活中久已疏忽的家庭親情,一家人因為相處時間較多,也有助於增進家庭的溫暖和諧。

另一方面,因為活動去處減少,也減少貪求物欲滿足的機會,生活因而變得單純許多,民生需要回歸素樸夠用的原則。又因注意衛生與健康的飲食,人們發現從前對生命如何的不愛惜,轉而自愛自立促進自身福祉。

當生命威脅當前,當心不再外求,我們在戒慎的此刻,心思也變得敏銳清楚,得以觀照反省我們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

SARS的出現並非沒來由,它對現代人是莫大的警訊:是否人自私獨大,藐視其他生靈與環境生態的習氣已積累過深,導致反撲的力量生成?證嚴上人說,這一波病毒像浪濤般洶湧,其實這也是無風不起浪,這是眾生共業的結果,這眾生業風追根究柢是內心的無明黑風。

上人說,我們的業風若不止,浪就不會靜下來,除了相信專家的指引,提高警覺配合種種防護措施外,我們要「縮小自己,謙卑自己,在身口意上清淨自己」,大家共同負起責任,這樣才能讓疫情減輕消退。

這個月慈濟發起的「五月齋戒」運動,就是提倡身心的整頓合一,以虔誠的心念自律,以共修的念力祈求災難早日遠離。這項運動已得到許多人和機關團體學校的發願響應,這善的共感共求讓我們轉憂慮為信心和定力。

慈濟志工的關懷行動依然持續進行,如在防疫區服務,送防疫手冊、溫馨卡片,大愛電視台也設「安心專線」提供諮詢服務。雖然所有的活動以安全防護為上,但無減於大愛無懼的精神付出。

國難當前,許多醫護和防疫人員堅守崗位,甚至已犧牲寶貴生命。日常活動仍在運轉的廣大社會難以淨空阻絕疫情,就讓我們向心靈深處求淨空,來虔誠相互祝福。




▲心靈交流道

心靈交流道

好文章如好友,心煩時開臆解悶,失意時驅愁釋懷,
字裏行間,有歡笑、有溫暖,句逗篇章中,有真情、有大愛……
《心靈交流道》是交會談心的好所在,
不論是心情的回餽或是意見的參考,都竭誠歡迎您來分享。
來函經刊登,將致贈慈濟出版品。

一位和平醫院護士的感恩

當和平醫院醫療防護網被攻破的那一天,接獲行政命令的第一線工作人員皆重返崗位,全員被隔離在籠罩SARS彌漫氣氛的醫院內,心中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一關將有多少人會因此病倒。

就這樣,煎熬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中的恐懼魔不停亂竄,心防似乎即將被攻破,天啊!我們就快崩潰了,所有員工哭成一團。

還記得督導召集我們所有專科護理師時說著:「醫院已被封院,在沒有任何醫療團隊支援之下,我不求你們成為偉人,我只希望我們所做的事問心無愧。」短短的幾句話,讓我的淚水不聽使喚地落下,當下我多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

封院的第三天,因有醫療團隊的進駐,使我們得以有機會至替代役中心休息,雖說環境的威脅不再,但心中依舊不時掛念著仍在B棟奮戰的同袍,許多好友皆因為對抗SARS一一倒下,心中好掙扎,真希望能多幫她們分攤這些危難,好害怕有不幸的消息傳來。

為了確保大家平安,我們天天都以手機互通訊息,就在五月一日,不幸的消息傳來--陳靜秋護理長病逝!好大的打擊,重挫了和平醫院原本已經低迷的士氣,再多眼淚也不足以訴說失去好友的痛楚!沒有人希望這就是這場戰役的結果。

因為對抗SARS使我們身心俱疲,社會善心人士的關切讓我們感受到人情的溫暖,尤其是「慈濟」,更加讓我感動;除了物資上的供給,她們還貼心地照料著我們的心靈,不時以歌聲及行動引導我們抒發心中的哀傷,並慰藉著、鼓勵著我們,祈求上蒼祝福這一群抗疫勇士,成功戰勝病魔,打倒SARS。

還記得另一位好友在台大病危,我因為仍在隔離期間無法探視,心中深怕她有個萬一,無法送好友一程;所以就拜託慈濟媽媽幫我寫張卡片,委託照料的護理人員代為轉述,告訴她:「一定要堅強、要堅持到最後,我們這些好友一直都在你身邊支持你,我們一定會等你、歡迎著你回來!」雖是短短幾句話,但我相信有朋友的支持,會讓病人意志更堅強,更有勇氣走出這一關卡。

雖然好友至今仍未清醒,但我對於慈濟的幫助非常感謝,感恩大家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會一點一滴刻在心頭,再將這分愛散播給需要關懷的朋友,讓大家為對抗SARS繼續勇敢走下去。

台北 陳美璇

自私的人心,才是真正「感染源」

一到辦公室,收到在醫院工作的妹妹轉寄來一封 e-mail,上頭寫著一位在仁濟醫院看過診的病人,到高雄長庚醫院急診就醫時未告知就診史,住院觀察了兩天,直到需插管治療,才「供」出是來自仁濟,成為南部SARS疫情的「感染源」。

郵件上還義憤填膺地寫著:「這個

自私的病人應該請政府公布其姓名、住址,即使法律無法制裁他,也應交由輿論聲討,不是嗎?」

看得出寫這段文字的人是多麼強烈的憤怒。但我在想,若不是社會普遍將SARS或疑似的病患,當成瘟神般排斥,甚至將其家屬視為散布病毒的「感染源」,給予無情的指控,人們還會因害怕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而隱瞞病情嗎?

若社會、媒體能更平實詳盡地宣導SARS的正確防護,讓人們普遍體認到隱瞞病情將使病毒一發不可收拾,對自己、親友甚至社會也將造成很大的傷害,那麼,這種切身相關的感受,就會驅使人們去做正確的事,防疫工作才能真正落實。

無知脆弱的人們,不就是因為害怕病毒危害自己,才一味對隔離者有著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嗎?但是,這樣的態度,能改善疫情擴散的現況嗎?當然不能,只是徒然讓病人更不敢吐實,以致疫情總在氣憤、懊惱和交相指責聲中,持續地擴散開來。

無謂地指控病患為「感染源」,公平嗎?罹病受害已夠無辜、夠折磨人了,心還要被萬箭穿射嗎?找出了「代罪羔羊」,就能控制住疫情嗎?恐慌、排斥病患及其家屬,SARS就會從身旁消失嗎?

如果大家無法用包容和戒慎的態度防護身與心,任何形式的生理和心理病毒,隨時都能乘隙而入。

當大家拚命想逃離SARS陰影時,有中南部醫護人員自願北上投入第一線抗疫,防堵疫情擴散,搶救病患生命;有人願意盡己之力,去維護隔離區的環境整潔;慈濟人投入關懷隔離者及其家屬的生活及心靈,並發起五月齋戒,虔誠為台灣、為全世界祈福。這樣的溫暖,一直存在社會許多角落,卻尚未普遍散播開來,何其可惜!

當今的社會已冷漠太久,若大家還要持續地離心離德,歷史還會重演。希望所有的指責聲能到此為止,所有的疑問和不滿,轉化為虔誠的祝福和思考防疫的對策,讓這波令人心疼又恐懼的災難,能快快平息。

花蓮 懿念

加油!抗SARS勇者

當夜幕低垂、銀光閃爍的台北城裏,一座與和平醫院同等相望的「孤島」--替代役中心,住著約四百多位因封院而必須連帶隔離的和平醫院醫護人員。

這群醫護人員在四月二十四日晚上住進替代役中心,每天早上有專車接他們到和平醫院繼續照顧SARS和一般病患,晚上再送回接受隔離。

面對無影無蹤的隱形殺手,在第一線工作的醫護人員如臨大敵、戰戰兢兢,除了體力的透支、無法與家人相聚,更背負著沉重的壓力和天人交戰--生死關頭,由不得自己。生命在這裏變得如此渺小、卑微。

為了給這群和平醫院醫護人員加油打氣,及致上崇高的敬意,五月二日晚間八時,北區慈誠大隊長黎逢時帶領八、九十位慈濟志工齊聚替代役中心「愛灑人間」,大家手捧心燈虔誠祈福,獻上感恩與祝福。

儘管彼此遙遙相對--醫護人員或於二、三樓隔著窗戶俯視,感動地揮著雙手;或三、四十位站立於中庭圓環的彼岸跟著合唱。不同以往的關懷模式,沒有肢體的撫慰和熱情,但這分祝福與關懷,卻橫越距離深深地烙印在這群醫護人員的心坎裏。

「……他們不忍地球受毀傷,他們心疼蒼生多苦難,他們永遠陪伴膚慰人間。」如同這首「愛灑人間」的歌詞,也一如地藏菩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悲大願,這群醫護人員捨身為人的情操,確實令人動容與感佩!

今夜,在這「孤島」的天空有點不同,這群抗SARS的勇士並不孤獨。在他們隨時可能面臨生死存亡之際,慈濟志工獻上了支持與祝福。

台北 本仰





▲特別報導

用愛鞏固防煞網

◎證嚴上人/主講 編輯部/整理

最近兩個月,SARS病毒像洶湧的浪濤般襲捲全台,侵蝕病人的身體、也鼓動著人心無明的黑風,讓人與人之間更加疏離、冷漠、排斥。

無風不起浪;因為業風,掀起了滔天巨浪。業風從何而來?從人心的無明黑暗中來--人們長久以來不能自愛、不尊重其他物種的生命、對大自然予取予求、人與人之間仇恨對立、國與國之間相爭相鬥……

要讓浪靜,唯有風止--人人若能自愛,好好照顧健康、調整好生活方式、配合防疫,並且縮小自己、用謙卑的心尊重天地萬物,人與人之間和諧共濟;當人的身、口、意清淨,心不再興風作浪,相信病毒就能早日消退。

謙卑面對自然,素食長養善念

自三月份開始,美伊戰雲密布,世局緊張,我便不斷呼籲大眾虔誠祈禱、積極灑愛,以啟發人人的悲心,用善念沖淡戰爭的戾氣;現在我更呼籲大家虔誠齋戒,護惜生命。

人類長期以來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將大量牲畜飼養在惡劣的環境中,並以殘忍的手段宰殺食用,造成無數生靈的苦難,以及自然環境的耗竭。

動物身上,從皮毛到內臟,無一不是病毒與細菌的溫床。牠們生前受到那麼大的痛苦和虐待,還被注射化學物質以刺激生長,病毒等毒素不斷在體內繁殖、累積,人類再將之吞食--病從口入,長久下來,怎能不生病呢?

動物和我們同樣是血肉之軀、同樣都有尊貴的生命,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而已;力行齋戒,就是尊重生命。

感恩全球各地響應齋戒。有人透過網路簽署,發願素食一個月、一輩子,或是生生世世……自五月十五日起,十天之內就有將近一萬五千人上網簽署,而且數字不斷增加中。還有許多企業也開始推動「齋戒三十」,帶動員工素食。

台北有家五星級飯店,特別將內部一個餐廳改賣素食,以減少殺生,真是功德無量!而社區內的小吃攤、麵店、飯館,在慈濟人的宣導下,也贊同推動素食,只是擔心顧客不上門;但當他們決心供應素食後,客人們聽說素食不但吃得飽又能清淨身心,也樂於響應……

一股善的循環就此形成。

和平醫院封院後,北區慈濟志工開始為被隔離者提供素食餐盒;隨著各地隔離的人數愈來愈多,慈濟供餐數量也愈來愈多。他們用心製作,講求營養和衛生,在包便當之前又再一次虔誠祈禱,願每個人吃得可口,也願飯盒裏充足的營養,能幫助大家對抗SARS病毒。正是這分高度的愛心與智慧,才能讓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慢慢地接受,並響應素食。

更讓人感恩的是,遙遠的地方也聽到了我的呼籲。大陸武漢育幼院來信說,在這波疫情當中,全院師生對於飲食習慣有了新的認識,大家一致提倡多吃素,與慈濟人一同響應「五月齋戒」。安徽全椒慈濟中學也有兩千多位師生發願要讓素食變成全校運動,學生們也回家宣導尊重生命、保護動物的觀念,希望家長也能響應。

南非的祖魯族慈濟志工也響應齋戒;約旦是伊斯蘭教國家,要推行素食不容易,但當地慈濟人說,他們會盡力做到;馬來西亞檳城慈濟人則用心做出美味素食,免費供應大眾……

聽到這些消息,讓我好感恩。即使是一天一餐素食,在齋戒的當下,就已經起了一念善了。

人心業風息,災難才能止

芸芸眾生都是生命共同體,如果能讓天上飛的鳥兒逍遙翱翔,讓地上跑的動物無憂無慮,讓水中游的生物悠遊自在;天地萬物能無憂懼、無惶恐,用這樣的善念累積福業,才能消除大災難。

常有人說:「人定勝天。」然而,對於宇宙間肉眼無法看見的微生物,人類應該要謙卑,不要與之對立、對抗。

病毒沒有生命,但是一旦趁機依附

在有生命的個體上,便會不斷地複製,危害人體健康;就像人心原本清淨,因外境引誘生起癡念,煩惱正是依附人心的癡念而生。

希望SARS疫情平息,除了要做好衛生防護,更要培養堅固的善念與智慧,杜絕病毒入侵的機會。

期待社會大眾共同一心,不分宗教、從上到下都響應齋戒--這段時間吃素不殺生,讓屠宰場淨空,賣魚賣肉的地方全面消毒,並且人人用心打掃整個環境。人的身口意淨化了、環境髒亂淨化了,業風息,災難就止。

披上智慧戰甲,力行慈悲喜捨

五月中旬,慈濟技術學院護理系為兩百零二位即將邁入實習階段的五專二年級學生加冠。許多孩子都說,雖然最近看到幾位醫護人員為了搶救生命,與SARS病毒搏鬥而殉職,但是她們還是不後悔選擇護理工作,並且發願要向這幾位護理前輩學習,以「慈悲喜捨」的精神,投入醫療前線去付出。

有智慧,就能發揮勇猛的大愛。當社會人心皆因SARS而惶惶不安之際,醫療工作者能無怨無悔地堅守崗位,發揮守護健康、搶救生命的良能,並以勇敢、開朗的心態面對,讓人人能得到健康、擁有幸福,這就是大慈無悔、大悲無怨、大喜無憂、大捨無求。

面對這些勇於投入第一線的醫護活佛和白衣大士,人人都應該從內心對他們生起敬佩和讚歎,感恩他們用心防堵這波無形病毒的擴散。

我還要感恩慈濟志工,他們披著智慧的戰甲,嚴密防範、勇敢付出。

在慈濟台北分會,透過安心專線和「防疫送愛協調中心」去做安撫人心、補給物資的工作。為了就近關懷,志工在和平、松山、仁濟醫院外成立服務站,每天早上從虔誠祈禱開始,先安自己的心,再安定周圍的人心,然後展開一天的工作。他們在服務中不僅全程配戴口罩,且分時分段不斷消毒、洗手,照顧好自己;即使要被隔離,也把握難得的「閉關修行」機會,在家中用電話「愛灑人間」。

萬華大理街華昌社區被封鎖時,志工也在警戒線外提供飲食、水果或是防護物資,關懷警戒線內工作的警消和服務人員。高雄發生疫情之初,志工立即

提供物質和關懷,支持第一線醫護人員。在花蓮,慈濟醫院的醫護人員和志工團隊,嚴密執行防護措施,防範SARS疫情蔓延到東部……

唯有整個社會人人合心、和氣、互愛、協力,才能發揮力量防堵病毒。

海外慈濟人今年雖因SARS疫情,無法回歸心靈的故鄉,共度慈濟三十七周年慶,卻也紛紛透過電子郵件,從世界各地傳達一分關懷的心意;並將愛心化為行動,緊急捐贈各類物資來台、在僑居地響應齋戒,為台灣祝福。

調整生活習慣,矯正過往習性

此刻,SARS病毒的威脅無處不在,照顧好自己身心健康,不受病毒感染,是社會上每個人的責任。不要認為自己身體強壯、福氣很大,SARS不可能找上門;也不要因為害怕被隔離,而隱瞞病情或接觸史。要知道,社會上多一個人受感染,會讓多少人的生命跟著受威脅?自保健康,是愛自己,也是愛人的表現。

中部有一位勇敢、自愛的SARS病患,他的哥哥是香港淘大花園社區住戶,三月底曾來台掃墓,與弟弟一家相聚。

哥哥返回香港後不久,淘大花園就傳出社區感染,弟弟警覺到自己也有輕微的發燒現象,馬上就醫並主動告知接觸史,讓醫護人員在用心治療他之時,也能保護自己。

他不埋怨哥哥,只擔心家人是否平安。這位先生經過二十幾天的住院治療,仍不幸往生,但他的家人都很明理,雖然因為居家隔離無法前往探視,但他們都相信,醫院已經盡力做了最好的照顧。

這位先生的生命雖然告一段落,但

是他的警覺性和一個小小的告知動作,卻能避免再將病毒傳染給他人;他的家人在隔離期滿後,化傷痛為力量,勇敢踏出家門當志工,同樣令人敬佩!

期待社會人人用心來推動衛生觀念及保健之道,不要認為一個小小的動作,能對人類貢獻多少?也不要認為造了一點點惡,對世間有何差別?無論是說話、做事,或是一切行為,都要戒慎。

如果要被隔離,一定要配合。現代人天天生活在忙碌之中,難免會有缺憾:忙到沒空吃飯、常常熬夜,傷了身體;忙到沒空陪伴家人、與家人互動,讓親情有缺憾……倘若能藉著隔離時期重新思索人生、反省生命,彌補缺憾,人生一定更幸福、更美滿。

然而,還是有許多人太過輕忽、不守規矩、不配合防疫,不但威脅自己的生命,也影響了社會的安全。有的人則是過度恐慌,亂了生活秩序,只要聽說吃什麼、用什麼可以增強抵抗力、防止病毒感染,便盲目地一窩蜂跟進。

過度疏忽自大,或是缺乏智慧判斷,都會讓心浮動,做出不智的行為,而讓SARS病毒有機可趁。

因此,面對這波疫情,除了要提高警覺、小心防疫,還要防止心靈病毒的蔓延。對治SARS病毒,有賴專家用心探討病源、研發出有效的疫苗;對治心靈的病毒,則要用齋戒、互愛--人人虔誠祈禱、淨化心靈,彼此幫助、合心和氣。

社會上若人人若都能遵守防疫規則,預防SARS病毒感染就不困難!



如何讓SARS病毒平息下來?要趕快用愛鞏固防煞網--排斥的眼光、冷漠的距離,會將人與人之間情感的鴻溝愈擴愈大;唯有人人互信、互愛、彼此感恩,才能帶動愛的循環,鞏固愛的防煞網。

期待人人自愛,還要發揮大愛,合心、和氣、互愛、協力,在社會上搭起愛的網路。人與人之間多關懷、不恐慌,將心中的愛好好擴散出去,把病毒層層籠罩包覆,使之不再蔓延。請大家多用心!

(中華民國九十二年五月十日至二十二日,講於花蓮靜思精舍)





▲特別報導

愛與SARS競賽

◎李委煌

SARS疫情讓和平醫院突遭封鎖隔離,
許多人除身著的衣褲外,可謂孑然一身;
有人擔憂家中老小,有人掛念飼養的貓犬……
慈濟成立服務站、設立安心專線,
志工扮演「愛心郵差」,
展開「使命必達」的快遞任務。

SARS疫情,讓許多人惶惶終日,因為不知敵人隱藏在那兒。

四月二十七日,和平醫院封院第四天,林姓看護工的太太為見病危的先生一面,奮力衝向和平醫院警戒線,甚至在上前安撫她、為她戴上口罩的慈濟志工面前跪求……婦人的哀號聲,聞者莫不掬一把同情淚。

那天,慈濟委員吳瑞清剛好是「慈濟防疫送愛協調中心」設在院外服務站的值班志工。

我是不是得了SARS?

五月三日,吳瑞清一如往昔外出,卻不知自己正是此刻電視畫面一再重複播出的主角之一。原來,林姓看護工的太太出現了發燒症狀、緊急送醫,也因此當天圍繞在她身旁的記者、志工、警察等人,可能都有需隔離之虞;而吳瑞清正是其中一位。

當晚,多位志工紛紛致電關懷;儘管所有在現場值班的志工都依規定做好防護,但為求謹慎,並力行證嚴上人「自愛才是真正愛人」的叮嚀,吳瑞清決定即日起足不出戶,自行隔離一段時日。

沒想到第二天晚上十點多,吳瑞清竟開始發燒……

「怎麼辦?昨天我還跟許多人見面呢!」她愈往壞處想,心頭就愈忐忑。

考慮或有入院隔離可能,她趕緊翻出保險單,並將家中各種繳費憑單、如何轉帳等資料打點妥,隨即在先生陪伴下前往醫院急診室。

所幸經診斷沒有大礙,醫師讓她返回家裏休息。「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不過能回家,表示狀況不會是最壞的。」身為慈濟人的吳瑞清,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樂觀。

五月五日,她主動跟衛生單位通報,沒多久就收到「居家隔離單」。隔離期間,志工們捎來濃濃的關心,光提供的蔬果食品就塞滿冰箱,兩週都吃不完。

惶恐、焦慮、不安感彌漫

去年十二月,中國大陸廣東順德市一家野味料理店人員因「非典型肺炎」症狀死亡,之後,此一「恐怖肺炎」、「奪命肺炎」就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開來,越南、香港、新加坡、加拿大、台灣……今年三月十五日,世界衛生組織(WHO)將之定名為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全球已有三十多個國家籠罩在其陰影之下。

台灣於今年三月發現第一起病例,截至五月二十二日,「極可能病例」已上升到四百八十三人,更有六十人因而死亡。

「我是不是得了SARS?」這樣的心情,相信許多人都不陌生--也就是自覺發燒時,會馬上聯想到SARS,卻不敢貿然就醫,擔心不論是不是SARS,恐怕一入院就會遭到隔離;但若不趕緊就診,萬一是SARS豈不延誤病情……於是,心情就懸掛在這之間擺盪。

尤其免疫力差、經常生病者,這陣子更是痛苦,因為喉嚨癢了不敢咳,發燒了也不敢輕率求醫。當慈濟設立「安心專線」後,類似的惶恐即時有所聞。

內湖一位先生來電說,他近來喉嚨痛、流鼻水,卻遲遲不敢就醫,但如常上班的結果,就是不斷擔心會傳染給同事;若再加上家人、朋友等,他幾乎快要崩潰了!

一位婦女則自苗栗來電,她說女兒發燒、呼吸困難,但診所認為是呼吸道感染,她只好讓女兒繼續上學……她坦承,自己內心其實充滿焦慮,猜想若是SARS怎麼辦?

整個社會的惶恐不安由此可

見;而媒體大幅報導、網路上各種偏方、Q&A、評論、口罩功能……資訊多到令人無所適從,也更加焦慮。

而部分人們更因為強烈的恐懼與不確定感,以致過度自我保護,甚而對外採取排斥、抗議、謾罵的負面情緒與行為;證嚴上人因而呼籲,SARS疫情終會減緩,如何防範冷漠、歧視、猜疑、嫌忌、恐慌等「心靈SARS」,其實更為重要。

愛心郵差,使命必達

隨著人口密度激增與交通運輸便利,地球村宛如交流頻繁的小鎮,鎮裏有任何一點變異,都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面對全球SARS,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這波SARS疫情對專家或世人,都是前所未聞的;同樣地,對慈濟志工而言,也是全新的援助經驗。和平醫院封院第二天,四月二十五日慈濟即成立防疫送愛協調中心,並陸續在和平醫院、仁濟醫院、松山醫院等地設立服務站,提供院內人員及居家隔離者生活、心靈所需。

小至送紙內褲、衣架、膠帶、代熱摩托車、送水果,大至送冷藏櫃、電視機等,不論那兒有需求,志工獲報後必努力達成;四月二十七日起也開放「安心專線」,提供被隔離者尋求協助、心情抒發……也有民眾打電話進來提供「祕方」、送梅醋、大悲水、捐自種地瓜葉、捐款、為志工加油等。

在被隔離者慌亂無助之際,一些平日可能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從志工手中輾轉傳遞進來,別具溫馨。除了致贈物資,志工也透過祝福卡片、電話問候等方式,將關懷「間接」遞交給對方。

SARS疫情不像一般災難,慈濟志工可以大量群聚、近身撫慰;然無論在醫院、替代役中心等集中隔離點,都不乏有慈濟志工身分者,分頭進行著「安心」服務。

和平醫院B棟急診科主任張裕泰,是慈濟人醫會志工。封院之初,千餘名醫護、醫技、病患、家屬、看護等被隔離在院內,有人擔憂家中老小,有人掛念飼養的貓犬;由於事出突然,許多人除身著的衣褲外,可謂孑然一身。也被隔離在院內的張裕泰想到了慈濟志工,於是與在家隔離的太太許玉暄聯絡,請她尋求慈濟協助。

那時,慈濟早已在院外設立了服務站,只是內外訊息傳遞尚未有效建立,因此許玉暄便扮演起「橋梁」角色。在她居中聯繫下,志工將「安心條」遞入院內,讓大家依序填入「需求事項」、「地址」、「電話」與「聯絡人」等,好扮演「愛心郵差」,展開「使命必達」的快遞任務。

五月五日甫結束居家隔離,許玉暄隔天即戴著口罩、懷抱五十朵白玫瑰親蒞慈濟台北分會。她說,送花感謝志工是她結束居家隔離後第一件想做的事。

隨著和平醫院淨空,隔離人員陸續解禁,慈濟援助對象也從院內隔離者,逐漸轉往台灣各收容SARS病患的醫院,補給其所需的物資;另外,也應台北縣市衛生局等單位邀請,電話關懷萬華、板橋、汐止、永和等地居家隔離者。

正如慈濟防疫送愛協調中心總協調黎逢時所言,雖然SARS防疫送愛行動迥異於以往急難救助模式,但慈濟志工隨經驗調整步伐,不變的原則是--讓所有民眾安心。

台灣志工為SARS奔波,海外志工也以實際行動表達關懷,大家除了響應證嚴上人呼籲的「五月齋戒」,以身口意清淨來祈願SARS遠離,也積極在各僑居地採購口罩、耳溫槍、蜂膠、洗手液等,緊急送回台灣;讓台灣慈濟志工發送給急需的第一線醫護人員及警消人員使用。

助人,讓他們勇往直前

SARS疫情堪稱是「攸關性

命」之事,雖然有人選擇排斥遠離,也不乏以行動付出的愛心人士,除了醫護、防疫人員,還有各界志工。

志工羅美珠負責慈濟的物資、人力協調,慈濟四月二十六日至五月四日在和平醫院外設服務站,她每天都戴上口罩坐鎮站內。當時院外氣氛可說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曾經靠近和平醫院的人,都可能被旁人視為「瘟神」。

儘管已盡可能做好防護,為保護家人,她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會脫下全身衣物單獨清洗,並且把自己從頭到腳梳洗乾淨,甚至「刻意」與家人保持距離……一種助人使命與關愛親人的牴觸,考驗著她的慈悲與智慧。

期間,羅美珠曾在夜裏輾轉反側,而決定起身翻出札記本,寫下心頭想對孩子說的話:

「萬一我也不慎感染SARS,你們要了解媽媽的心情,我在慈濟做得很歡喜,畢竟這都是媽媽想做的事……」

SARS疫情帶給國人的不安,一樣引發羅美珠對生命、對親情的無常感。

全家都是慈濟會員的林為凱,今年三十七歲,擔任公車司機已四年餘,親友眼中的他,熱情而有義氣。四月二十五日和平醫院封院第二天,站長詢問他載送醫護人員上下班之願意,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但唯恐父母擔心,獨自在外居住的他,選擇不讓他們知道。

由於勤務機動,林為凱用餐、休息全在車上,方便隨傳隨到;每每載完小夜班醫護人員後,回到家已近午夜兩點。

常有人問他:「不會怕嗎?」林為凱說:「怕就不來了。」

一週後,母親輾轉得知此事,不但沒有勃然大怒,還說:「果然沒有白養他!」

九二一大地震時,慈濟會員林崇堯每天看著慈濟志工奔走災區,自己因為工作在身,只能藉捐款表示支持;面對這次SARS疫情,他知道不能再錯過了,當台北市衛生局開始招募志工,他立刻報名,當天立即入院,拿起拖把,為和平醫院忙碌的B棟感染區做清潔消毒工作。

此外,大林慈濟醫院風濕免疫科吳正欽醫師、花蓮慈濟醫院王立信副院長等人,也都先後自願北上至松山醫院馳援……

自愛愛人,轉化觀念

SARS來自病毒感染,目前尚無有效疫苗,因此一旦罹病後,唯一對治方式就是隔離治療,避免蔓延;而針對與疑似SARS病患接觸者做居家隔離,也是預防社區感染的重點。

然而,隔離衝擊了事業、家庭、商機等社會價值,因此不少人「談隔離色變」,甚至不願意配合。為因應此恐慌心態,證嚴上人表示,隔離是一種功德,也是「自愛愛人」的負責態度,因此應轉換心態,當作是難得的靜修機會,好好善用時間。

志工吳瑞清在居家隔離期間,就勤讀了許多上人開示書籍與影帶,愈讀心愈安,甚至有餘力為別人「安心」。

慈濟委員張敏如是和平醫院的技術員,在基河國宅隔離時,每天都可以收看大愛電視台,也有時間安靜地抄經、讀經。她說,自家社區就有十多位慈濟委員,隔離期間孩子都由樓下志工照顧,她一點都不擔心。

志工林宗明因從上海返台,依規定也必須進行十天居家隔離,但他認為短暫「失去自由」這十天,就像是老天送給他的禮

物,讓他有更多時間和家人相處,還可以好好保養身體、好好讀書、好好思考人生的路……「十天一下就過去了,不過是人生中極短暫的一剎那,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他說。

遵循上人叮嚀,當志工自己需隔離時,大多數人都能像吳瑞清、張敏如、林宗明般自在自律,以身作則示現「自愛愛人」的隔離態度。

如何化解人與病毒之戰

隔離只是SARS治標之道,台灣流行疾病學專家何美鄉,曾提出她的忠告:「要與SARS完全隔離是不可能的,只要一個噴嚏、一個不小心沾上別人唾液的指頭……」她認為,國人終究要「面對SARS、與SARS共存」。

正如隔離衝擊了社會價值,SARS疫情的持續蔓延,也前所未有地刺激了國人對政府決策、醫療衛生、志工服務、媒體報導等問題的省思。

「SARS病毒的散播溫床,就是人們的自私、驚慌與脆弱之心。」上人擔心國人在面對疫情時,不但未能同舟共濟、彼此關懷提醒,反而以懷疑取代互助,以要求別人作為自我保護;因而希望大家在這波SARS疫情中,除了提高「防疫警覺性」,強化衛生習慣照護好自我健康、防堵疫情蔓延之外,更要用愛去關懷社會。

上人呼籲全球慈濟志工,除需積極於社區宣導防疫,更要為願犧牲短暫自由而配合居家隔離者、為守護全民健康而付出的醫護人員,給予全心全力的支持與感激。更進一步地,上人亦盼慈濟人由自身做起,以一分虔誠、謙卑之心,提倡齋戒護生,藉人間祥和之氛圍化解人與病毒之戰。

一位大學教授說,人類面對SARS,最有效的策略就是「生態平衡」;一位醫師也說,對抗SARS最重要的方法就是「懂得愛人」。這些人咸認為,病毒本身即是大自然的一環,真正可怕的不是微生物,而是人心。

SARS病毒會散播,「愛」也會蔓延。當善惡力量在拔河時,人們能做些什麼呢?

SARS除藉由飛沫、接觸傳染外,無形中也依附人心的恐懼、無知、自私或冷漠作溫床;於是宗教家說,要讓黑暗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將光明帶入。

SARS危機帶給人們的,不再只是惶惶終日,也漸漸出現轉機——因為大家開始意識到,「生命共同體」將不再只是口號。




▲特別報導

防疫前線志願軍

面對SARS疫情,
有人逃避、排斥、謾罵、恐慌,
但更多人挺身而出,「只要幫得上忙就去幫!」
於是,他們走上最前線為抗疫貢獻心力。

林崇堯.拿拖把抗SARS

◎撰文/李委煌

衛生局人員問他:「願意到和平醫院B棟感染區工作嗎?」
他說:「既然要當志工,就不挑工作!」

和平醫院因SARS疫情而遭封院,透過媒體報導,林崇堯了解甫遭封院的和平院內極為紊亂,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醫院頓時成了座孤島;已疲於奔命的護理人員,尚得處理大量疑有感染可能之廢棄物……

儘管林崇堯不具醫護專業,卻希望為被隔離的醫護人員、病患與家屬盡點心力。

封院第五天,從媒體得知台北市衛生局在招募志工,林崇堯隨即去電報名。對方明白問他:「願意到和平醫院B棟感染區工作嗎?」他說:「既然要當志工,就不挑工作!」

掛上電話,林崇堯算算這一去,除服務七天外,尚得另行隔離兩週,也就是共需三週的時間,決定先去理個髮。

當天傍晚六點,他與太太正共進晚餐時,電話聲響起,衛生局人員告知他晚上八點二十分報到,九點進駐醫院。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待真要「上戰場」,林崇堯心裏也不免一陣惆悵……想到若從此跟妻兒訣別,他們是否承受得住?不去思考那麼多了,匆匆將飯嚥下,抓了幾件換洗衣服,林崇堯準備出門。

太太廖如親當下有點不能接受,她原執意要跟隨先生一塊進入醫院好彼此照應,但因考量獨

子仍在加拿大讀書,兩人可不能同時有任何意外。

林崇堯安慰太太:「要相信院方會給志工們最好的保護,他們絕不會為了救人而害了我們,否則如何跟社會大眾交代?」

第一批入院的三位志工,就屬林崇堯最年長,另兩位是年僅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不同於自己學佛多年且歷經世事,林崇堯對這兩位年輕人的勇氣,才真是由衷佩服。

他們主要任務是負責院內的消毒與清潔;雖不懂醫護專業,但此時疫區裏的清掃工作,可是件困難而專業的事。在感染科醫師指導下,他們穿戴了腳套、手套、頭套、防護衣、口罩、護目鏡等裝備,從頭頂到腳底包得密不通風,且還要學習如何正確消毒,以達防護之效。

「基本上,我們就是拿拖把跟SARS在對抗啦!」林崇堯說。

第一天才做了兩、三個小時,林崇堯就全身汗水淋漓,不得已只好再換上另一套防護;但往後知道口罩、防護衣等都極缺乏,為了「惜福」,他們就忍耐著一天一套穿到底,不敢隨意穿脫而致浪費。

林崇堯有皮膚過敏的毛病,時常會感到全身發癢;這次雖全身被裹得密不透風且汗流浹背,但或許是忙碌得無暇分心,原先擔心的過敏問題竟相安無事。

由於穿著全套防護衣,連喝水、上洗手間都相當麻煩,因為脫下後就有遭污染的可能,不適合再穿戴回去;著裝前他們都會先喝下大量開水,但因排汗量相當大,幾乎整天都不需上廁所。由於工作太忙碌,林崇堯和太太也僅早、晚兩通電話報平安。

正因為如此,林崇堯深知第一線醫護人員的辛勞,照顧病人時間比他們更長,身穿防護衣時間比他們更久。有時口罩不足,醫護人員會把品質較好的讓給志工使用;除了每日幫他們量三次體溫,也會拿綜合維他命給他們吃。

雖媒體將入院服務的志工視為勇士,但林崇堯覺得自己不過是做點清潔瑣事罷了,這些第一線醫護人員才是真正的勇士;他希望社會大眾不僅要為醫護人員加油打氣,對他們的家屬也要同理關懷--院內工作者已身心俱疲,院外掛心的親人又何嘗不是度日如年。

茹素多年的林崇堯是慈濟會員,太太則是慈濟榮譽董事,自從入院當志工以來,吃的素餐都是慈濟志工為院內準備的;即便他在五月四日結束院內一週服務,轉往公訓中心的兩週隔離期間,也都是吃慈濟的素食便當、穿慈濟送去的休閒服,衣服是純棉材料,不像有些尼龍的令他過敏;送進的餐與湯都還是熱呼呼的,他感受到慈濟做事的貼心,覺得心頭陣陣暖意。

在公訓中心隔離的兩週,對林崇堯而言,就像是打了兩次「佛七」,除了心中感到舒坦與歡喜,他也感恩自己有機會為防堵SARS疫情做一點貢獻。

吳正欽.面對它才能處理它

◎撰文/葉文鶯

「醫護人員的負擔太沉重了!」
「SARS究竟有多恐怖?這些報導都是真實的嗎?」
具有免疫學背景的他,決定去幫忙和實地了解。

四月三十日晚間,大林慈濟醫院風濕免疫科醫師吳正欽志願投入台北巿對抗SARS行列,被分派至國軍松山醫院支援。

在這之前,他試探過太太的想法。「她說,好呀!如果你去了,那麼你就『隔離一年』再回家。」他知道她不答應讓他去冒險。但是每天在電視上看著疫情持續延燒,通報病例、需被隔離的民眾愈來愈多,連在第一線照顧病人的醫護人員都因染病而倒下。「醫護人員的負擔太沉重了!」吳正欽還是想去幫忙。

此外,媒體鎮日報導疫情,SARS病毒像個隱形的無敵殺手,吳正欽具免疫學背景,本身對病毒致病、傳染途徑也頗有興趣,他心存疑問:「SARS究竟有多恐怖?這些報導都是真實的嗎?」他認為,實地了解才能驗證。

前衛生署長李明亮教授呼籲醫界人士加入對抗SARS志願服務,是促成吳正欽成行的臨門一腳。徵得慈院院長林俊龍、內科部主任賴寧生和同事的支持,吳正欽悄悄進行這項志工計畫--他挪出假期,並將門診、住院病人的照顧,以及醫師值班工作都做了安排。

吳正欽從大林慈院收拾行囊悄然前往台北,受到院方的肯定與祝福,但一直到進入松山醫院他才打電話回家。父母住台南,父親被他的舉動嚇著了!來不及阻止的無奈之下,只好叮嚀他千萬小心;篤信佛教的母親態度從容,她信心滿滿地告訴兒子:「佛祖會保佑你的!」太太住在高雄,她在電話裏則不願多說,她為先前提出的警告無效而生氣著。於是,吳正欽天天打電話回家,讓家人知道他又平安地度過了一天。



松山醫院內有兩名感染科醫師,醫師志工也有兩名,他們負責照顧大約六十位疑似SARS病人。吳正欽的工作從早上八點開始到晚上十點,主要是針對病人做症狀控制:早上查房時,根據病人的抽血檢驗、X光片等做病

情診斷,如果病人病情惡化,則須協調轉至醫學中心。

剛開始沒有專人做資料登錄,醫師必須審核病歷、不斷更新病人資料……這些繁瑣的記錄和行政工作對醫師而言無疑是更棘手的,不過吳正欽笑說,這次很快學會使用EXCEL電腦軟體,算是意外的收穫吧!

此行,讓吳正欽印象最深刻的是穿特製的防護衣,「剛開始我不會穿,在別人的指導下,大概要花半小時才能穿戴好,穿好時,已經全身發熱,好像在洗三溫暖。一早穿上防護衣,要到中午過後才能脫,每次脫下來,都是全身濕透。」

「住院醫師和護士才是最辛苦的!特別是護士,每天八小時以上暴露在重度污染區。」吳正欽心疼地說,幸好醫護人員每天都做好四級防護,戴著口罩、眼罩、面罩和穿防護衣,雖然眼鏡經常一片霧茫茫,做事不方便,連上個廁所也麻煩,但也因為做好防護措施,他們才有信心在第一線照顧病人。

話雖如此,五月一日傳出和平醫院護理長陳靜秋過世的消息,還是讓醫護人員籠罩在一股不可知的恐懼之中。

在醫院工作、看生看死,吳正欽並不多愁善感,但是SARS病毒確實很恐怖,有些病人早上的X光片看起來還好,下午就惡化了,最後必須插管,但不久卻還是過世了!這對他而言況且是衝擊,更別說是病人。

「很多住院病人只有接觸史,沒有出現任何症狀就被隔離,他們看到醫護人員進來病房時都全副武裝,壓力很大、很恐懼,懷疑自己隨時會得SARS,害怕發燒或高燒不退,擔心性命朝不保夕。」吳正欽說,病人除了需要醫療上的支持,更需要心理上的撫慰,可惜醫護人員沒有心力照顧到這部分。

「像醫師除了照顧病人,當時很多事務尚未建立標準流程,幾位醫師經常在討論院內感染控制的處理,包括隔離病房的設置和配備、廢棄物處理、病人轉出和轉入的動線和流程等。」吳正欽說,況且在病毒傳染途徑還不確定的狀況之下,工作人員也應避免與病人過於頻繁的接觸。



自五月一日至七日在松山醫院支援七天,吳正欽先後遇見同去支援的花蓮慈院副院長王立信、急診室醫師郭健中,以及即將到慈院履新的精神科醫師林喬祥。而在醫院、集中隔離中心外圍給予後勤支援的慈濟志工,更是無以計數,吳正欽每天吃著他們製作的素食便當,心裏像是多了一股支持的力量。

吳正欽離開松山醫院之後隔離一週,五月十四日晚間回到大林慈院。面對著同事們以「抗疫英雄」歡迎他的歸來,他笑出一臉帥氣,心裏更開心的是--他並不需要「隔離一年」,家人高興都來不及呢!

親赴抗疫最前線,吳正欽返回大林慈院後向同仁及醫療志工們表示:「SARS病毒傳染力很強,真的很恐怖!但是只要做好

防護措施,並且記得勤洗手、戴口罩等防疫原則,就免驚啦!」

目前大林慈院為因應未來可能收治病患,已經趕工完成專屬病房區,建置負壓病房,醫護人力也接受必要的訓練;而急診室也設立了戶外發燒咳嗽特別門診嚴密把關,以強化院內感染控制。

葉金川‧「救火」急先鋒

◎撰文/范毓雯

沒有人能逃避這場戰役,
我也完全無法想像怎麼有一天我會在裏面救火,
只知道幫得上忙就去幫。--葉金川

「我十六日早上就可以回花蓮了!」正在公訓中心隔離的慈濟大學公衛系教授葉金川從電話的另一端中說。

曾任衛生署副署長、健保局總經理、台北市衛生局局長的葉金川,目前在慈濟有三個不同身分的工作,分別是慈濟大學公衛系教授、慈濟基金會醫發處顧問以及慈濟骨髓幹細胞中心主任。

二十四日和平醫院封院,兩天後,葉金川接到一封來自醫護人員求救的信,頓時讓他心情相當沉重;隔天一早七點二十五分,已到松山機場準備去花蓮的葉金川,接獲台北市長馬英九的電話,請他去開會。

二十七日下午兩點,葉金川全副武裝陪同美國疾病管制局(CDC)人員,進去和平醫院了解院內感染情形。經過三個小時的內部勘察出來後,晚上八點半,葉金川再度入院,與所有和平醫護人員共同抗「疫」。

對於這次葉金川毅然決然進入和平「救火」的舉動,葉太太、也是台大護理系教授張媚,仍是一如過往的全力支持。「他會接受這樣的挑戰,我並不意外,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會去做的事情。」

在葉金川二十七日晚上進駐和平醫院當晚,張媚南下高雄參加研討會,手機沒開,於是夫妻倆沒有聯絡上,直到隔天早上,張媚才透過姊姊電話告訴她:「葉金川進去和平醫院了!」張媚看了電視才知道:「原來那個穿『太空衣』的是葉金川!」

「我想他去和平是一個很正確的決定,他曾在衛生局擔任局長,對市立醫院的系統非常了解,或許可以幫些忙;如果說他

這樣一個小小動作,可以讓和平的疫情往好的方向發展,我覺得是很值得的。」張媚說。

「沒有人有辦法逃避這場戰役,我也完全無法想像怎麼有一天我會在裏面救火,只知道幫得上忙就去幫。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一句話就是『做,就對了!』--方向確定了接下來就是動作,在那邊徬徨猶豫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葉金川事先蒐集WHO、CDC等資料,了解SARS病毒的特性與預防;進駐和平之後,他即訂定計畫與分組,將人力分配出安全撤退、阻隔感染源、分層管理、污染清潔、物資與醫療器材歸位等。並透過廣播,早上事先預告今天的進度,晚上再告訴大家已經做了什麼,來安定醫護人員的心。

「謠言與無知才是SARS最大的幫兇,單單怕也沒用。雖然SARS是無形的,但還是有跡可尋;這得用證據與科學來對抗,不能用恐懼與逃避來抵擋。」具有相當完整公共衛生背景的葉金川認為,SARS疫情已不單是醫學上的問題,而是政府公權力伸張的問題,要有效率地認識、有效地管理,才能控制SARS的蔓延。

歷經一次和平醫院用血淚與生命換來的經驗,讓葉金川看到的是,仁濟醫院與華昌國宅等在通告、封鎖的行動上,已改善不少。

「這經驗是其他醫院一個借鏡,不要重蹈覆轍。因為疏忽是SARS的另一殺手,所以千萬不能鬆懈與輕忽。」葉金川提醒所有醫療院所與社區,一定要有所警覺與防護。

五月五日出了和平醫院進入公訓中心隔離,葉金川積極撰寫和平的慘痛教訓;他形容和平醫院如燒了一場大火,各大院所首重學習的應是如何預防?若是有了小火該如何撲滅?萬一大火不可收拾時要如何安全撤離?

和平醫院醫護人員在基河國宅接受十天隔離後陸續平安回家,看在葉金川眼中相當感嘆:「這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們被封在醫院裏面,是為了救外面的社區;這很像一場戰爭,大家都很賣力!我們當然要給所有醫護人員掌聲與鼓勵。」尤其對最後撤退的九十六位和平的醫護幹部,葉金川更是以「戰士」來稱呼。

而他自己,除了堅持「做,就對了」,在和平滅火期間,他也注意到許多慈濟志工在院外支援,「每次志工們一看到我就替我加油,因為他們知道我是慈濟人。」

過去葉金川卸下台北市衛生局局長後,曾說最想做的事是陪孩子和太太去爬山、度假,以及回慈濟大學教書;在和平救火之際,他也自娛地說真想包機到巴里島隔離觀察;然而真正從和平出來進入公訓中心隔離時,他最想的卻是能夠回家、回花蓮。

葉金川在責任、使命感與個人山林希冀間來來去去,但每每在享受「做回自己」的樂趣時,一旦面臨挑戰抉擇,他又將個人擺於一旁、勇於承擔。因為,他的信念是--要做對的事!




▲特別報導

一支電話,兩端情

◎徐錫滿

因隔離規定及安全因素,
電話成為志工最直接的關懷工具,
細細一條線牽繫起兩顆心,
溫柔撫慰也直達心底。

莊先生來到和平醫院前的慈濟服務站,向志工訴說他的無奈與不安--

他妹妹在和平醫院照顧洗腎的先生,疑似被感染SARS,妹妹被轉送至松山醫院,唯一的兒子因此居家隔離,最近又因發燒被送到台大醫院隔離治療,後又轉送苗栗的醫院隔離觀察。

一家三口被隔離在不同的地方,莊先生憂慮老母親的心情,請求志工代為打電話,開導、鼓勵老母親。

志工江美雲隨即拿起電話撥給莊老太太:「老太太,您在家要安心喔!醫院裏的醫師會盡力

照顧他們的……」從對話中得知老太太是佛教徒,也是慈濟會員,江美雲又鼓勵她:「您要多多念佛,祝福孩子們早日健康回來。」

「嗯,好!我在家裏都在念佛,但是現在電視新聞都說疫情很嚴重,我怕孩子真的得到SARS……」

「您可以看大愛電視台,多看上人的開示,心裏會比較安定……」

老太太原本激動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一旁的莊先生則不斷感謝志工的幫忙。

幾天後,江美雲再打電話問候莊老太太,老太太說:「現在安心多了,你們真好,這樣關心我們……」

即使彼此沒見面,一句句相互感恩祝福的話語,在疫情發燒的同時,也在電話兩端傳開來,讓一顆顆浮動不安的心,受到溫柔的撫慰。

街坊鄰居其實不冷漠

經媒體大肆披露,一度被認為是和平醫院SARS傳染源的曹姓夫婦,被轉送三總隔離;居家隔離的三個孩子,也連帶成為社區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

大兒子說:「隔離期滿後,想出去買個東西,商家不但不願意賣給我,還把我趕出來;不得已跑到很遠的地方買,有時還是被認了出來!」慈濟志工獲知情況,立即動員當地志工去電關懷。

大兒子接到電話後表示:「都是電視台的報導,讓我們被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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