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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晨語

心念不同,人生大不同

◎證嚴上人

為追逐物欲而工作,很辛苦--
心靈匱乏,欲望永無止境,
求得一分,卻不滿足,
欲念之門打開,更覺得缺少另外九分;
這樣不斷擴張欲望、落入貪欲陷阱不能自拔的人生,
實在可悲。

為悲憫苦難而工作,很幸福--
心靈富有,常感滿足而有餘,
有一點點就感覺擁有全部,
心滿意足,願盡力為苦難人付出,
這樣守貧樂道、歡喜甘願利益人群的人生,
真正有價值。

▲社論

未來世界就看今日播種

一九四八年,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第二十六條宣告--人人都有受教育的權利;教育的目的,在充分發展人的個性並加強對人權和基本自由的尊重;教育應促進各國、各種族或各宗教間的了解、容忍和友誼。

半個世紀後、二00四年的今天,全球有一億兩千一百萬名兒童失學;相當於每六名兒童中,就有一人失去受教育的機會。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執行主任貝拉米(Carol Bellamy)女士說:「受教育不僅是每個兒童的基本權利,也是擺脫貧困最好的辦法。」倘若有更多人致力於改善孩童的教育環境,扶他們一把,不僅將讓他們擁有可期待的明天,也能讓全人類邁向更文明、更美好的世界。

世界各地的慈濟志工,在長期的濟貧發放或災後援助中,發現到有些貧區沒有學校,無奈的家長只能任由孩子四處遊蕩或打工幫忙家計;還有些孩子即使有幸上學,卻是在樹下、在透天的破瓦下、在海岸邊隨著潮汐淹水的教室裏上課;更有貧區學校毀於水患或地震,讓孩子的教育雪上加霜。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是證嚴上人一向強調的;台灣九二一大地震之後,慈濟即承擔五十一所學校的重建,正是這個理念的落實。世界各地慈濟志工也秉持此精神,不捨貧區孩子的教育被耽誤,儘管人力有限、資源有限,仍盡最大力量協助整修、重建校舍。自一九九二年迄今,已在全球十個地區、援建逾百所學校。

在巴拉圭東方市郊區印地安村的一所慈濟小學,雖然只有兩間教室,卻是當地唯一不會漏水的求學環境;在薩爾瓦多與印尼大愛村內的慈濟中小學,師生們擁有電腦教室等現代化設備,也等於多了一分社會競爭力;在墨西哥與多明尼加的貧區,因為慈濟建校,促使政府興建配套設施,進而帶動地方繁榮,改善了居民的居住品質。

十二年來,一批又一批學子從慈濟援建的學校畢業,繼續升學或就業;也逐漸走出代代貧困的惡性循環。

慈濟不只支援硬體建設,也給予人文的滋潤。期待這群種族不同、膚色不同、宗教信仰與文化背景也不同的未來主人翁,把今日受助的感恩之情,轉而在他日幫助世界上其他需要幫助的人;在生命歷程中,永遠看見別人的需要。

「只要有好的環境,沒有不能教導的孩子;只要以愛心耐心持之以恆的付出,沒有不能改變的環境。」或許要千百年後,才能看出教育所帶來的改變,但慶幸的是:我們已起步。

▲心靈交流道

心靈交流道

好文章如好友,心煩時開臆解悶,失意時驅愁釋懷,
字裏行間,有歡笑、有溫暖,句逗篇章中,有真情、有大愛……
《心靈交流道》是交會談心的好所在,
不論是心情的回餽或是意見的參考,都竭誠歡迎您來分享。
來函經刊登,將致贈慈濟出版品。

【聲明啟事】
年底立委選舉
慈濟重申:超然中立

第六屆立法委員選舉在即,慈濟基金會懇請各候選人尊重慈濟「超然中立」之堅定原則,勿利用慈濟之名義、圖片或影片製成任何形式之文宣,進行宣傳造勢活動。

慈濟秉持「尊重生命、肯定人性」的信念,三十九年來致力推動慈善、醫療、教育、文化志業,期使「人心淨化、社會祥和、天下無災難」。為維護一個安心推動志業的清淨空間,慈濟嚴守政治超然中立;所有成員也明瞭這項原則,在各項選舉時,不推薦、也不會為任何政黨或候選人助選。

面對選舉,慈濟基金會關心但不介入,也尊重會員的自由意志與選擇。期待每一次選舉,是候選人抒發理想、民眾選賢與能的好機會;社會一團和氣、不相互攻訐,才能共創幸福平安的未來。

佛教慈濟基金會敬啟

一起疼惜「大愛的孩子」

看完三十三集「大愛劇場--大愛的孩子」後,我才知道原來我那智能障礙的孩子,也是「大愛的孩子」!

陪伴兒子顛簸掙扎地走過十六年歲月,除了我的母親、先生和孩子的老師外,從未有人疼惜過我們,受到的只有諷刺、排斥及嘲笑,感受不到被愛的感覺。

我曾經為了教兒子,打、罵都派上用場;也曾因旁人無心的一句話,重重打在我心裏,而抱著兒子痛哭。

在面對種種考驗、不知道如何走下去時,好幾次想帶著兒子從高樓往下跳;這時腦海中總響起媽媽的話語:「老天在考驗你,你要堅強」……

兒子上小學後,我到學校當志工,以便多陪在他身邊、了解學習環境。我因此接觸到肌肉萎縮症、過動兒、腦性麻痹、黏多醣症的孩子,與他們的母親結為好友,進而相互打氣、加油。當我看到比我更不幸的人時,才知道老天並沒有虧待我;終於,我走出來了。

現今社會彌漫著自私自利的風氣,少有人能用同理心看待這群需要長期照顧的孩子。其實,沒有父母願意遇上這種悲情與無奈,更捨不得讓孩子受到傷害、打擊。請多

給我們一些關愛、給孩子多些溫情的掌聲吧!

身為障礙兒的父母,千萬不要為了自尊、面子,犧牲了孩子的學習機會;反而要以「不放棄」的態度,帶著孩子往前走。只要能坦然面對,真的沒有「過不去的苦」。

唯有父母走出來,孩子才能走進這個世界。讓我們一起來疼惜社會上這群「大愛的孩子」!

板橋 陳姮如

讓真情破冰而出

逆倫弒親、警匪槍戰、為情輕生、政治角力等令人寒顫、唏噓、頭痛的負面社會新聞,二十四小時在各新聞台重複播報,不時還輔以跑馬燈形式,將這些新聞強力植入閱聽大眾的眼耳中。一打開電視,彷彿讓人看見--台灣社會只剩下亂倫、暴力、憂鬱和鬥爭,外加詐騙恐嚇事件頻仍。

曾被譽為寶島的台灣,今日已成了「美好、良善」的絕緣體了嗎?

打開慈濟道侶叢書《在季節的窗下開放著芬芳》這本書,我們很幸運地發現,好人好事仍時時在社會的角落上演著。

只是,不若參加奧運奪金牌的事件耀眼,也不如警匪當街開槍對峙的新聞驚悚駭人,書裏面那些發生在如你我般市井小民身上的真心溫情,雖然存在卻少有人注意。

書中一篇篇小品文,流露動人情愫。故事中的主角,可能是街邊賣蛋餅的小販、趕火車上學的學生、公園樹下乘涼的老人、醫院裏等待奇蹟的病患……因為他們一個信任的眼神、一個溫暖的動作,或別人給予的一句好話、一聲充滿支持的「加油」,而為這個城市注入了一股股暖流,燃起了每個人生命中該有的光與熱。

有一句話說:「愛的相反不是恨,而是冷漠。」冷漠,並不是人天生的特質,而是一種學來的保護色。因為對周遭的不確定,而產生了不安全感,把自己的真心與真情下意識地冰封了起來,好讓這血肉之身「堅固」一些。

因此,在工作、在家庭生活中常會聽到:「為什麼這件事要我來做,不找他做?」「為什麼要我讓步,而不是他?」如果,試著把「我」淡化些,會發現去除了人我之間的藩籬,情感的交流才能順暢。

不要慨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代人也可以活出屬於今日的有情面貌。就從自我「破冰」開始!

台北 林美依

▲無盡藏

人生最甘甜那一味

◎證嚴上人

世間有眾多苦不堪言的人生——
貧窮苦、病痛苦,
還有「有一缺九」、役於物的苦。
儘管世間多苦,卻有人能轉苦為樂——
竭力奉獻而甘之如飴,
品味到有十捨一、為悲憫眾生付出的「甘」。

付出不在量多或量少,
點點滴滴累積,
就能聚成一個美的世界。
人生千百種滋味,
甘願做、歡喜受的這一味,最甘甜!

十一月行腳到關渡志業園區,傍晚抵達時,看到慈誠隊員依然在燈光下做文化志業中心的景觀工程;隔天,天還沒亮,又看到他們聚集開始做事。

我問他們:「在和太陽拚時間嗎?」他們站直了身體說:「師父,我們做得很歡喜!」又說:「感恩啊!如果沒有師父開墾這麼一大片福田,怎麼有機會做呢?」

這分歡喜心,也呈現在花

蓮。新店慈濟醫院新進同仁人文營舉辦期間,花蓮慈院的大醫王、白衣大士,為了歡迎新夥伴、讓他們有一家人的感覺,承擔香積工作,到田裏摘菜、挑菜,一會兒又出現在廚房洗菜、切菜,忙碌非常。

他們說,在芋泥裏麵包紅豆餡,就是「合心」;裹上麵包粉,就是「互愛」;油炸完成,就是「協力」。來自不同單位、科別的醫護人員合作完成,大家做得好歡喜。

是啊!若是心甘情願想做、發自內心真誠付出,做再多、再久,也不會覺得辛苦、覺得累!

因為「非得去做」,
所以百般無奈,覺得好苦好累。
因為「甘願付出」,
看到別人因此歡喜,
自己就歡喜。
心境不同,滋味也不同。

一般人多是為了物慾工作,因為「非得去做」的無奈心態,所以常會覺得好累好苦。

但是,有一群有心、有愛的人,有志一同地甘願為苦難眾生付出,將「辛苦」視為一種「幸福」;他們不但不覺得「苦」,反而感覺到「甘」——一種甜到心裏頭的滋味。

那天我來到大林慈院,耳聞麻醉科主任賴裕永常常清晨六點開始工作,直到深夜十一、二點才休息。問他:這樣會不會太累?他告訴我,看到需要的人得到了幫助,心靈就很歡喜,「歡喜就不容易累啊!」

大林慈院還有位鄒清山老居士,從醫院施工、啟業迄今近八年,每天凌晨三點起床燒茶水,七點多放置在院區供人取用。「會不會覺得很辛苦呢?」他回答:「付出四個小時,可以讓上千人歡喜,我覺得這樣很好、很幸福。」

在關山慈院,家醫科醫師丘昭蓉每週偕同醫療團隊前往南橫深山村落往診;為了配合居民的作息,進到山裏多是傍晚,挨家挨戶看完診,往往看到深夜,隔天在繼續居家關懷。

丘醫師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診,依然充滿愛心,即使面對有酗酒習慣、走路蹣跚的村民,依舊耐心解說病症,叮嚀他們少喝酒。這分長年累月的付出,令人讚歎。

十一月十二日是醫師節,這天花蓮慈院副院長張耀仁率領院內三十多名醫護人員到越南,結合東南亞慈濟人醫會,共三百多人將愛送向貧病,發揮救人使命;度過了一個別具意義的節日。

從台灣出發到越南胡志明市,再轉巴士到兩百五十公里外

的茶榮省,需要整整一天。之後連續三天義診,不僅在定點服務,還要深入貧困家庭往診、居家關懷;醫師也努力學一些簡單的越南話,拉近與病患的距離。

三天內總共為三千八百多人看診,可以想見這群醫師是多麼「幸福」!如果沒有愛與使命感,又怎麼能圓滿完成呢?

放下身段,
就能看到苦難眾生;
伸出雙手,
行善就像是行道。
只要有心,富貴學道就不難。

無論在花蓮、大林、關山、玉里,慈濟醫療團隊往診服務的同時,也進行慈善關懷,關心貧病家庭的生活、膚慰他們的心靈。

花蓮縣壽豐鄉有三兄弟,老大多重障礙、老三輕度智障,唯一正常的老二近年因糖尿病截肢,無法工作。在付不出房租的情況下,三兄弟被迫流落到在河床上,用鐵皮和漂流木蓋了一間陋房居住。

每當溪水暴漲,就威脅著三兄弟的安全;慈濟志工不忍心,於是協助覓地、建房。在大家幫忙下,三兄弟終於有了一個安全的棲身之所。

近日,包括慈院醫師、慈小和慈濟技術學院校長、慈大教授十多人,去為這三兄弟打掃。有人掃出一大堆垃圾,有人蹲在地上擦門,抹布搓出來的水黑濁濁的。醫師一邊打掃還一邊「拜託」三兄弟,要到醫院接受詳細檢查、治療。

如此畫面,實在是好真、好善、好美!充分發揮了人性清淨的愛,教人感動。佛說「人有二十難」,其中之一為「富貴學道難」;但從這群醫師、校長、教授身上發現,其實有心就不難。當看到了眾生的苦難,悲心開啟,伸出力量去扶他一把,付出的同時,也就是在行道。

醫護人員在社會上受到相當的尊重,地位很高;而這群醫護志工深入暗角、膚慰病苦,真像是歡喜的人間菩薩!

不以力小而不為,
大學生做資源回收助腎友;
不以量少而不為,
病友、盲胞受施不忘恩,
盡己所能回饋。
只要有心,貧窮布施就不難。

同樣地,只要有心,貧窮佈施並不難。

在慈濟世界中,看到許多貧困人士立志行善——他們不去想「我沒有什麼力量」、「我拿出去的才一點點」,而樂於捨分毫、捨力氣,一樣可以發揮功能。

自一九九七年起,馬來西亞慈濟志工陸續在檳城、吉打、北海等地成立三所洗腎中心,針對

貧窮患者免費服務;多年來造福許多沒錢洗腎的病友,但志工的經費負擔也相對沈重。

為此,當地慈青多年前開始推動環保,以回收所得支援洗腎中心的運作。這些大學生平日功課繁重,但是他們很有心,挨家挨戶去回收廢紙,就算是十幾層高的大樓,他們也一步步爬樓梯上去,一層一樓拜訪。幾年下來,當地住戶只要聽到門鈴聲,就知道慈青來了;門一打開,整捆整捆的廢紙已經整齊堆疊在門口,等待著他們來收。

更動人的是,當地洗腎中心的病友,也感覺身體被照顧、心靈被撫慰,所以打開了心門,勇敢走出去付出力量。每年為洗腎中心籌募經費舉辦的義賣活動,都有這群洗腎病友付出的身影;不僅如此,曾接受慈濟關懷的癌症病友、盲人同胞,還有受過慈濟幫助的水患災民,也都專程趕來付出,挹注洗腎中心經費……

受施不忘恩,這樣的人生多麼難能可貴!志工真誠的佈施不求回報,但真心付出一分愛,所結下的那一分感情,就是永永久久的。



在佛法中,有所謂「三聚淨戒」——攝律儀戒、攝善法戒與攝眾生戒。即是食衣住行守規矩,去除心中的貪、瞋、癡、慢、疑,修習一切善法,利益一切眾生。能力行這三種戒法,當下就是菩薩。

「攝」,就是把好的攝受在一起,意即眾善奉行。凡是對眾生有福的、有利益的,不問自己有多少力量,就是盡己所能的付出。

付出不在量多或量少,把握每一次能夠付出的機會,無論是有十捨一、有百捨一,或是捨出千、萬分之一……點點滴滴愛的累積,就能聚集成一個美的世界。

「人」字,只有簡簡單單兩筆畫,雙腳站的力量要如何能穩當?除了人人盡本分、盡心力外,人與人之間更要互助。共同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彼此就是「生命共同體」,應該用感恩心來互愛。

大愛劇場有一首主題曲「讓愛傳出去」,歌詞有一段是這樣的:「那前方漫漫人生路,有你的祝福,沒有過不去的苦。」的確,人與人之間若能彼此祝福、相互幫助,讓人人遠離痛苦、得到快樂,這樣的人生,多麼美好!

人世間苦難偏多,唯有愛才能撫平坎坎坷坷的人生。人們能互助,就是一幅美麗的畫面;樂於付出、心靈富足,才是真正的幸福人生。

請大家多用心!

(中華民國九十三年十一月五日至十九日,講於花蓮精思精舍)

▲主題報導

乘在愛的肩膀上,奔向幸福

◎撰文/劉雅嫺 攝影/顏霖沼

【慈濟教育‧奔騰國際】

藍天朗朗,黃土飛揚。
或在街角遊蕩、或在田裏幹活、
或在垃圾堆裏尋寶……
聽說我們這年紀是該上學了,
不是我們不想上學,只是——
我家裏窮
我家遭災
我住的村裏沒學校……
上學,只能是夢想。

聽說,讀書才有出息;
聽說,受教育才有走出貧窮的希望。
爸爸媽媽勒緊了腰帶、拿出了錢兩,
茅草、泥巴、木板、鐵片,就這麼搭了搭,
土堆上、大樹下、河岸邊、破瓦下……
簡陋的房,就是我們的學堂。

禁不起風狂雨刷、大地震動,
教室漸漸沒了屋頂、塌了牆。
大雨時滴滴答答,課桌下的雙腳滿是泥巴。

有一天,一群穿著藍衣白褲的陌生人來了,
摸著我們的頭,說要幫我們蓋學校。
這是真的嗎?沒有人知道答案。

時間一天天過去,
陌生人蓋的房子一天天長大;
終於,長得比我們還要高了,
愈來愈高,愈來愈高……
有一天,裝上了屋頂。
哇!這座堡壘,真的是送給我們的學校!

赤腳奔跑在草原上,
在操場上踢足球,
在新奇的電腦教室裏按下滑鼠……
雖然未來的路還很長,
因為有愛,我們有了更多前進的力量,
因為這群不再陌生的人的肩膀,
我們找到了起飛的翅膀。

終於,夢想能夠起飛,幸福就在前方。

▲主題報導

教我如何不愛,我們的孩子

◎撰文/劉雅嫺 攝影/顏霖沼

【慈濟教育‧奔騰國際】

《迢迢南非‧路指引學校的方向》

半人高的雜草日漸枯黃,
稀稀疏疏地讓出一條褐色小路,
串連家與學校的方向。

這一季的枯黃,
是為了預約來年的青綠。
就如同廢除種族隔離政策後的南非,
黑人不再備受歧視,
可以自由行使公民權利;
地方開始建設,孩子們也有了上學的機會。

百年來的差異,非短短數年就能改變。
貧窮、文盲、高失業率、愛滋病盛行……
依然緊緊糾纏著部落裏的人們,
一代傳過一代。

社會的希望、孩子的未來,
要靠教育來打開視野、
要靠知識來延伸無限寬廣的人生;
此時,天色正好,
孩子們邁開堅定步伐,
一心只想快快上學去!
(攝影/劉衍逸)

在約翰尼斯堡登機,飛越印度洋、馬達加斯加島,
又經過很多小島,先到香港、然後到達台北……
「去台灣」,對南非慈濟小學師生而言,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第一次到首都、第一次搭飛機、第一次出國,
第一次看到大海,還有第一次見到「師公上人」……
遠道而來的小貴賓們,又唱又跳,惹人憐愛;
師長們也在這趟旅程中感受到心靈的「震撼」,
他們許下了承諾:「這一生,永遠不會停止去教導我們的孩子……」

十月,對於位處於南半球的南非而言,已逐漸邁入夏季的燠熱,尤其在近午時分,大地更是籠罩在金黃一片的陽光中。

在雷地史密斯(Ladysmith)小鎮,四周的溫度、空氣的味道、人們的行色,都是那麼地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在小鎮的戶政事務所裏,一名年約十歲的小女娃正用力探頭往門口張望。

小女娃名喚諾可蘿(Ngema Noxolo),有著一頭卷髮,一身黑得發亮的皮膚,小巧的五官中,那一雙亮晃晃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這天,可是諾可蘿的大日子!因為爸爸跟她約好了,會來戶政事務所幫她簽名辦護照。有了這些證件,她就可以去台灣了!

台灣到底在那裏?小小的諾可蘿並不清楚,但她知道台灣有個「慈濟」,幫家鄉蓋了學校,讓自己在四面有牆、屋上有頂的教室上課,還給了書本、鉛筆,讓她可以讀書寫字。她好想去台灣,去見慈濟的「師公上人」,去謝謝台灣的好心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間她

已經等了一個小時了,爸爸還是沒有出現。諾可蘿興奮的神情逐漸被焦急和不安取代。然後,她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校長先生!

諾可蘿再也掩飾不了自己的無助,一把抱住了校長,豆大的淚珠成串而下,抽抽噎噎地說著:「我……我也要去台灣……」

看著懷中孩子哭泣的臉龐,校長傑布藍尼(Buthelez Jabulani)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明白孩子的渴望,因為他同樣也是如此期盼。

孩子的期待或許單純,但傑布藍尼校長親身經歷了那麼多,當然有著更深刻的感受。「十年了,我們走得多不容易!」思及此,他再也控制不了翻飛的情緒。寧靜的小鎮在這一刻,收攝在兩雙淚眼中……

十間教室,築起第一道美麗的夢想

一九九四年,是傑布藍尼永遠也忘不了的一頁。他們的黑人領袖曼德拉(Nelson Mandela)於大選中勝出,南非人口比例超過七成的原住民--黑人,終於有了自己的政治權利;百年來的種族隔離,也終告瓦解。

回溯種族隔離時期,南非人民的階級區分--白人為上、亞裔次之,再來是其他有色人種,黑人的地位最低;反映在各種社會制度上,四大階級各有不同部門來掌管。「我們黑人在社會的最底層,

不僅無法參與政治,所受的教育也最差,可說是沒有任何地位。」傑布藍尼說。

直到南非曼德拉新政府打破種族之分,開始整合所有部門,也建設新的學校、新的診所,一切有了新的契機。

傑布藍尼在一九九六年被派任到雷地史密斯伊薩凱尼的社區小學(Amankamakazana C P School)教書--這是一所祖魯族孩子們的學校,也是一所沒有教室的學校。祖魯(Zulu),在原住民語中意指「天堂」;但望著空盪盪的荒原,傑布藍尼不禁開始疑惑。

村民為了讓孩子能受教育,在捉襟見肘的生活裏,勉強湊合了一些經費,搭起一所簡陋的小學。但經過日曬、風吹、雨淋,沒多久,茅草屋頂掀了、土牆坍塌只剩兩面,教室成了個「可見日月」的天地。

一次又一次的奔走,不但政府允諾的建設沒兌現、補助重建的希望落空,連民間團體的援助也沒著落,一度讓傑布藍尼心灰意冷,想申請調職。

「雖然我們的身分不再像過去那樣受歧視,但百年來的差異,豈是短短數年就得以改變的!」傑布藍尼一語道出現實的殘酷。

面對百廢待舉的社會,儘管當

局者有心,卻仍需要時間來經營;何況在雷地史密斯這樣的鄉村小鎮裏,資源十分匱乏,短時間內要欣欣向榮,實在是不可能的任務。

還好,上帝並沒有捨棄這群天堂的孩子。一群身穿「藍天白雲」制服的慈濟志工主動找上門,慷慨解囊之外,又在僑界募款,為孩子們築起一道美麗的夢想--讓他們能擁有空心磚牆、鐵皮屋頂的十間教室!

這是慈濟在南非援建的第一所小學。之後數年間,又興建了六所小學、一所幼稚園。如今在這片黑色大地上,每天都有兩千七百位祖魯族的孩子,在慈濟為他們建設的五十多間教室中就讀。

從失望到驚喜、從缺無到擁有,傑布藍尼一路走來,心中體會千迴百轉。也因為慈濟讓他望見未來,他說,自己自然地會想多了解、多接近這個團體;愈親近、愈喜愛,卻也愈對慈濟好奇。

去台灣,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埋藏在傑布藍尼心中那個「拜訪慈濟發源地--台灣花蓮」的夢想,居然成真了!而且,還是讓他帶著孩子們一起去。

其實,南非慈濟志工早在心中醞釀許久,希望能邀請師長們來台參訪慈濟;理由很單純,就是希望他們能夠更加了解慈濟推動教育志業的點滴與用心,由認同、進而共同為孩子們創造更美好的學習環境。而今年十月在台灣舉辦的全球教育年會,正是一個機會。

這個決定,也讓孩子們驚訝極了!許多人平常都吃不飽,連雷地史密斯的城鎮也沒去過,能夠在村落裏上學讀書,已經足稱幸運,「去台灣」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大家都清楚知道,錯過了這一次前往台灣的機會,或許終其一生,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了。就連校長傑布藍尼也說:「對我而言,第一次有機會能夠橫越大半個地球,到台灣去。」

然而,七所學校裏有這麼多孩子,該如何決定讓誰擁有這個「出國」的機會呢?

考量到慈濟第一小學與泰地慈濟第二小學位置較不偏遠、接送孩子方便,並有師長們陪同前往,因此機會便降臨在這兩校二到四年級的孩子身上;而這些孩子也有義務--等回到南非,必須肩負起傳承與分享的責任。

依南非法律規定,未成年的孩子出國,一定要有父母簽字、備妥出生證明才能申請護照。當志工著手幫孩子辦理出國所需的文件時,問題一一浮現。「有的孩子根本沒有出生證明!」南非慈濟志工方龍生說。

根據保守估計,在雷地史密斯所屬的夸祖魯那塔爾省(Kwa Zulu Natal),二十歲以上的成年人四分之一是文盲,且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多半從事打工或是幫傭等工作。有些父母不知道得幫孩子辦理出生證明,或是從來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方龍生表示:「有的孩子因為父母都不在了,甚至連補辦都沒有辦法,只能放棄來台的機會。」最後的幸運兒共有十六位,年齡最小為八歲、最大十三歲,其中十三位是女孩、三位男孩。

在戶政事務所中哭泣的諾可蘿,她的父親最後並沒有現身;經過傑布藍尼校長不斷溝通,以及慈濟志工不辭奔波,親自載著諾可蘿跑了老遠的路,終於找到她分居兩地的父母,分別讓他們簽名。

隨後,志工又來回六個多小時,趕忙將文件送到距離雷地史密斯三百六十公里外的約翰尼斯堡,終於在最後一刻,讓諾可蘿趕上這趟期待已久的旅途。

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看見大海、第一次……

「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好像坐黑人巴士,一直往上升、往上升……然後飛到天上去、飛到雲層裏。我看到了海,海裏有個東西很像魚,我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魚……」娜妮蕾(Zanele)興奮地寫下她旅程的第一步。

「我們從約翰尼斯堡上飛機,飛越印度洋、馬達加斯加島,又飛越印度洋,經過很多小島,先到香港、然後到達台北。這是我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來台灣,真是非常開心。」十歲的魯給蘿(Lungelo)也細細記下每一個她看到的新世界。

看孩子們一路興奮又好奇的模樣,陪同前來的慈濟志工何堂興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因為他明白對於孩子們來說,這不僅是一趟奇異的旅程,更是有著許多新鮮的第一次--第一次到雷地史密斯的城鎮、第一次到南非首都約翰尼斯堡、第一次搭飛機、第一次出國,還有第一次看到大海。

在抵達台灣轉往花蓮的火車上,孩子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大海,張張撲在玻璃窗上的小臉上都寫滿了驚奇,不時轉頭用祖魯語七嘴八舌地交換意見。問他們瞧見大海的感覺?每個人都回以一張大大的笑臉。

就連從南非慈濟小學前來的五位師長們,也都好奇地不斷追問著各種問題--那是你們的農田嗎?田裏是稻子嗎?那是不是稻草屋?

由於南非地域廣闊,對於台灣小小的農田、以及住屋和農田相連的景觀,師長們可是疑問連連。

泰地小學(Mthandi C P School)校長龍瓦那(Hlongwane Nhlanhla)說:「這趟旅程不只讓我們開了眼界,更讓我們知道外面的世界。」

龍瓦那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即使身為老師、校長,他們的身分地位不差,增廣見聞的機會也比一般人多,然而,「長期社會隔離所造成的差距,不是那麼容易消弭的,他們還需要時間。」志工方龍生道出他多年的觀察。

當然,孩子們的「第一次」不只這樣,對他們來說,花蓮處處是驚奇,也處處讓他們感動得淚眼汪汪。

營隊中有一堂課是「世界兒童展歡顏」,從影片中得知有些國家的小朋友,或因為戰爭失去了家人、或因為饑荒餓得不成人形,幾位孩子邊看邊掉淚,「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現在才知道,有那麼多人比我還可憐……」泣不成聲的模樣,讓所有人都跟著紅了眼眶。

而他們最期待的,就是見到師公上人、要師公上人「抱抱」。剛到台灣的第一天,見到身穿灰色僧服的精舍常住師父前來迎接,他們以為那就是師公上人,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左思右想又覺得不太對勁,連忙拉拉慈濟爸爸媽媽,小聲地問:「怎麼跟我們在照片上看的不一樣?」

當他們見到了「真正的」師公上人,每個人都撒嬌地要「抱抱」,小臉上盡是得意又欣喜呢!

閩南語唱出:
「阮也是師公上人的寶……」

從南非遠道而來的大小貴賓們,此番可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不論是比手語、用中文唱慈濟歌曲,樣樣都難不倒他們,就連講起閩南語,也是字正腔圓地教人驚訝。

「敬愛的師公上人和台灣的師姑、師伯,大家好,阿彌陀佛!

阮是南非慈濟小學四年級的學生,阮什麼都是第一遍--第一遍出國、第一遍來台灣、第一遍到花蓮慈濟。聽說台灣是寶島,盛產萬物和水果;慈濟有醫院、分會和環保,攏是台灣的寶,是世界第一好呀!

阮也是師公上人兩千七百個寶啊!南非離台灣是這呢啊遠,坐飛機和轉機攏總要十六小時;阮坐到是頭昏昏、腦鈍鈍,但是想到可以見到師公上人,咱就歡喜到睏不去啊、睏不去!來到慈濟是真歡喜,實在是福報沒得比啊、沒得比!」

小男生托比斯(Tobes)和小女生魯給蘿,一搭一唱地用閩南語說起相聲,聽得台下眾人報以熱烈掌聲。

孩子們是如何背誦的呢?其實南非慈濟志工帶動孩子學手語、唱閩南語歌,都是經過了一段長時間的耕耘;志工們可是每個星期都到學校去和孩子互動、關心孩子們的生活情況。

志工何堂興回憶第一次與孩子接近時,他們懼怕、拒絕、對人有防備之心。然而,漸漸熟稔了,孩子們逐漸對慈濟人產生信任,再透過活動帶動手語、教唱閩南語歌曲;加上孩子們本身對音樂旋律的靈敏,自然而然就朗朗上口了。

祖魯族的孩子們可愛、單純、善良,一首沒有學過的歌曲,聽了幾次之後,他們就能哼唱,校長傑布藍尼也讚歎:「孩子們學什麼都快,有時我真希望自己是他們這個年紀呢!」

不只是歌唱,他們可愛的舞姿更令人拍案叫絕。或許是天生的韻律感,讓他們一聽到音樂就忍不住「動了起來」,手舞足蹈、擺腰扭臀,連腳趾頭都能隨著節拍舞動。

這樣的舞姿詮釋起端莊柔和的慈濟歌曲,居然有一種融合之美,既協調又活潑。他們還自創了一首歌,表達對慈濟的感謝。歌詞內容很簡單:「我了解慈濟,她遍布了全世界,遍布了、遍布了……」毋須任何背景音樂,孩子們純真、嘹亮的合音,直入人心。

在南非推動慈濟人文,方龍生承認的確很不容易,「畢竟我們都不是專業的教育者,只能邊走邊整隊、一試再試。」

例如在推動靜思語教學時,起初因為大部分學生聽不懂英文,成效不彰。今年三月起,志工每月與學校老師聚會,先和老師們互動,再透過師長以祖魯語教導學生,在慈濟精神理念的傳達與了解上就更為深刻。

你們的尊重,給了我們前進的勇氣

慈濟第四小學--蘭根雅瓦小學(Mhlanganyelwa C P School)校長夏巴拉拉(Shabalala Ntandoyenkosi),今年才三十二

歲,掌管了五個部落、約一萬五千多位族人得恭敬地尊稱他一聲:「INKOSI」(地位如同酋長)。

在慈濟小學擔任了三年校長,他說,在慈濟找到一種「接近心靈」的感覺。來台參訪期間,他體會到慈濟人的噓寒問暖、關心照顧,是那麼令人受寵若驚;尤其是慈濟人的大愛胸懷與彼此尊重,更教夏巴拉拉直以「震撼」來形容。

他解釋,很多受過高等教育的同胞,總以為自己所學高於出生的地方與文化,不懂得尊敬別人,也不再尊重他們的國王、酋長。他深覺不該是這樣的。

此行中,他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互敬,「我希望自己能以身作則。就算今天我具有校長、酋長的身分,但我還是尊敬我的國家、尊重我的文化。」他說。

夏巴拉拉以行動來實踐他所謂的「尊重」--南非部落文化,習於將狩獵所得的動物皮革配戴在身上;他來到花蓮,得知佛教茹素、不殺生的戒律,當場向志工借一把剪刀,剪去從不取下的手環。

他說:「在南非,那是我們的習俗,但今天來到台灣,我必須要尊重這個團體,就如同你們尊重我們一樣。」

同樣來自蘭根雅瓦小學的老師杜瑪莉蕾(Nsibanyoni Dumazile)也覺得,來到慈濟讓她有一種「在家,又像在天堂」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像是孩子一樣被呵護、關照。

「在這裏我學到該如何尊重生命。」杜瑪莉蕾說,她願意從學校開始落實,希望尊重生命的觀念能擴展到社區、城市,遍及整個國家。

泰地小學校長龍瓦那則以「我覺得自己好像國王(King)」,來形容慈濟給他們的愛,他不敢置信自己能受到尊貴的待遇:「回到家鄉,我會將在這裏所看到的一切,教導給其他人。」他說。

慈濟人與各地師生互動,所給予的都是平凡的真心關懷,為何會讓師長們有這樣強烈的感動?

傑布藍尼校長一語中的,他說:「南非曾經的種族歧視傷害我的同胞至深,那殘留的創傷甚至仍糾纏著許多人。台灣與南非距離遙遠,但是來到這裏,我們的心靈卻是那麼接近。」

他相信從台灣回去後,可以帶給同胞力量,讓大家有勇氣一起承擔責任、往前邁進。

因為有愛,看見幸福的未來

一九九七年起,慈濟志工在雷地史密斯開始耕耘教育,那時學校裏的孩子,現今都已經到了該上大學的年紀。幾年之間,看到學校興起、孩子們的成長與改變,那就是志工感到最快樂的事。

方龍生分享,有個孩子因為支付不起大學學費,打算放棄升學,慈濟適時提供援助,讓孩子能專心讀書;當他在第二學期順利拿到學校獎學金時,第一件事便是告訴志工:「我有了獎學金,你們不用再幫我了。」

方龍生說,這些孩子的父母大多出身貧困、沒受過什麼教育,從事較低層的工作,過著吃不飽的日子。「我們不希望孩子將來還是走同樣的路。」

蘭根雅瓦小學有個孩子,成績總在班上前三名,但他告訴志工,將來想當「警察」。志工很疑惑,南非治安不佳,警察工作常得承受生命威脅,且收入不豐,一般人的評價也不高。後來才了解,這個孩子失去雙親,平常都靠老師接濟,孩子說:「只要去當警察,就不必再挨餓了。」慈濟人鼓勵他好好用功,更允諾在他畢業之前,不會讓他再挨餓。

「我們知道,像這樣貧窮、生活在暗角中的孩子,在雷地史密斯還有很多……」方龍生感嘆。

「這些孩子的純真、善良,教人怎麼捨得!」志工何堂興說,只要慈濟在雷地史密斯推動教育的一天,他們會竭盡所能去改變這些孩子的未來。

一九九四年之後的南非,經過十年的改革與進步,已經有了不同的面貌。雖然教室興建的速度、永遠比不上孩子成長的速度,老師人數也永遠不夠,一位老師常得指導兩個年級;但政府在有限的經費下,仍努力想改善這種狀況,給予學校更多師資與建設,人們也漸漸

地以寬容來面對種種窘境。

傑布藍尼就說:「要重整一個國家的制度,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孩子們的教育沒有辦法等,我們會盡己所能地給予。」夏巴拉拉說:「孩子是國家的未來!如果我們的孩子無法得到識字、受教育的機會,這個國家就將瀕臨死亡。」

師長們有共識,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他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因為慈濟會指引我們方向。」傑布藍尼說。

傑布藍尼更許下了承諾:「我的一生,永遠也不會停止去教導這些孩子,就算有一天我已不在教室裏、我的身分也不再是老師,我也絕不停止。因為,這些都是我的孩子,教我如何能不愛他們!」

正因為有這許許多多人的愛,祖魯族的孩子們是名副其實的「天堂的孩子」;也因為愛,我們看見南非孩子的幸福,正在跳動。


天堂的聲音

◎撰文/陳美羿 攝影/顏霖沼

這個樂隊,一出場就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小女生穿著漂亮背心裙,
小男生穿上帥氣小西裝,
一開口,字正腔圓地演唱中文歌曲,
甚至閩南語歌曲。
屬於台灣的旋律在南非的天空傳唱,
他們在樂隊伴奏下,比畫手語,
歌聲純淨清亮。
這是天籟,來自天堂的聲音。

一九八八年,在台灣任職高中教師的何堂興,為了兒子聯考成績不理想,在友人建議下,帶著妻兒移民到地球的另一端--南非去「創業」。

何堂興作夢都沒想過,他會從「台灣人」變成「非洲人」;並且從「教師」搖身成了鞋廠的「老闆」;更不可思議的是,去年開始,他的工廠成立了一個樂團--既是合唱團、又是樂隊。他又恢復當「老師」,只不過他的學生,全都是祖魯族小孩。

當年「潑冷水」的人

「說到這個樂團,就要從雷地史密斯的『慈濟小學』說起。」何堂興望了望身邊的林天進。

林天進也是南非的製鞋台商,十幾年前因台灣工資昂貴,出走到雷地史密斯。認識了同是台商,也是慈濟志工的施鴻祺,因而成為慈濟的一員。

「一九九六年三月,我們送食物到一家幼稚園,忽然看到一群衣衫襤褸的孩子從附近的破爛屋子跑

出來。園長告訴我們那是一所小學,我們大吃一驚。」

這個「學校」的六間教室都沒有屋頂,四面牆也只剩兩面「斷垣殘壁」,沒有課桌椅,連黑板、書本、紙筆都沒有,學生是站著上課的。

「我們看了於心不忍,在跟學校討論後,買了些木料、水泥為他們修繕。」林天進說:「後來談著談著,決定乾脆為他們蓋新校舍。」

一間空心磚牆壁、鐵皮屋頂的教室約合二十萬台幣,當慈濟志工表示要蓋十間教室時,校長傑布藍尼和老師都不敢相信,以為是在作夢。

雷地史密斯的華人不多,只有三、四十戶,慈濟志工抱著「武訓興學」的精神,「沿門托缽」向台商募款,還曾經遭到訕笑:「你們要為原住民蓋學校?真是頭殼壞掉!」何堂興就是潑冷水的人之一。

何堂興的工廠就在原住民區,他每天開車到工廠的路上,經常看到一些「奇景」--原住民拆學校鐵皮屋頂,拿去賣錢或為自己建房;更有敲破玻璃,把窗框帶回家當柴燒的。何堂興好意勸慈濟志工別做傻事。

儘管有人抱著觀望態度,但慈濟志工傻人傻勁,還是感動了許多人贊助;南非其他城市的慈濟人更是慷慨解囊。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這所學校的十間教室終於落成,教育單位也配合發給課桌椅;原來急欲請調離開的老師留了下來。校長傑布藍尼信心大增,除了原有的祖魯族語文外,從一年級開始實施英語教育。居民見狀紛紛搬來居住,以便讓孩子就讀這所「明星學校」。

志工在南非陸續增建慈濟小學,第一所慈濟小學的學生人數也由兩百多人暴增為九百多人,教室從十間擴增至十六間。

四年時間,當慈濟在祖魯族人居住地區蓋了五所小學時,何堂興被慈濟的朋友邀去參觀。他發現慈濟小學校舍被「保護」得完好無缺;志工還贈送書包、文具、書籍、獎學金給學生;發放衣服、食物給貧民;關懷老人院、孤兒院;成立職訓所;更為水源缺乏的偏遠地區開鑿水井,讓他們有乾淨方便的水可以使用……

「人數不多的慈濟志工,卻在雷地史密斯的祖魯區做了那麼多事。想到當年給他們『潑冷水』,我真的好慚愧和懊悔。」何堂興說。

二00一年三月,志工當時援建完成的五所慈濟小學,舉辦第一次聯合運動會,大力邀請曾任教職的何堂興參與規畫。從此,何堂興不但積極參與慈濟,還將太太廖紹利、兒子何佳霖、女兒何孟怡一起拉進來,全家做慈濟。

「老闆」老師要組樂隊

何堂興和何佳霖常到慈濟第二小學去教小朋友靜思語和慈濟歌曲。何佳霖將中文歌詞用羅馬拼音「注」出來;或者「翻」成英文來

唱。因為沒有擴音器,父子倆經常唱得嗓子嘶啞,戲稱「失聲」。

「二00三年,大愛電視台播出『四重奏』,劇中的老爸用口琴吹奏的老歌,觸動了我的靈感--我可以教小朋友演奏樂器呀!」憑著小學參加過樂隊的模糊經驗,何堂興想為孩子們組一個樂隊。

學校沒有老師會看樂譜,更別說學生了!但何堂興並不氣餒,他跟校長商量後,到德本採購了笛子、口琴、大鼓、小鼓、鐃鈸、三角鐵……

何堂興選擇距離較近的第二小學,由學校推薦三至六年級志願參加的小學生,每天兩點半放學之後,徒步二十分鐘到何家的工廠練習兩個小時。

那些小朋友從沒看過樂器,林天進、施鴻祺等志工都來協助,從基本音階開始練習。慢慢再練習吹奏如「小蜜蜂」等簡單的歌曲。何堂興挑選慈濟歌曲、編曲,指導個別練習和合奏。一時間,忙碌的工廠中傳出不同樂器的聲音,好不熱鬧。

每週五天的練習很辛苦,但是小朋友卻樂此不疲。除了他們稱呼為「Boss」﹙老闆﹚的何堂興,義務教導樂器外,還有一個更大的誘因--那就是暱稱「媽咪」的廖紹利精心準備的「點心」。

麵包、麵條、蛋、素肉塊……平常吃不到的美食,這裏天天都有。祖魯族人用餐習慣用手抓,但因為水源不足,許多人沒有洗手的習慣,容易「病從口入」。在何家工廠接受樂隊集訓的小朋友,被要求在吃點心前先把手洗乾淨,甚至學習拿筷子、拿湯匙。

讓小朋友學會拿筷子,慈濟人也是用心良苦。何堂興說:「我們去一所所學校教靜思語,也教『食的威儀』。為了鼓勵他們拿筷子,還在各校舉辦『夾糖果』比賽。」

「他們很喜歡吃『中國麵』,常常用力一吸,麵條還會從鼻孔溜出來呢!」何堂興忍不住笑了起來說。

一出場就是焦點

每次「上課」前,學生會準備一杯茶給「Boss」,這也是讓何堂興感到窩心的一件事。

樂隊成立不到一年,已經可以

演奏二十多首曲子,除了慈濟歌曲,還加進許多耳熟能詳的世界名曲,並曾到老人院去表演,也應邀到市政廳去演出。

去年十一月,南非東海岸廣播電台在市政廳舉辦為清寒學生募款的慈善活動,邀請何堂興帶樂隊去表演。現場有銀行、大飯店、獅子會、圓桌武士……等團體代表。大家對樂隊的精采演出嘖嘖稱奇,當然也慷慨解囊了。

「這麼棒的樂隊,應該要有漂亮的制服才對。」於是,慈濟人出錢出力,為女生做漂亮的背心裙、男生做帥氣的小西裝,將樂隊成員妝點得更加神氣莊嚴。應家長要求,他們還在學校舉行一場演出,轟動了整個村莊。

在非洲,亞洲人雖然是黃皮膚的有色人種,但被歸在優越的「白人」之屬。慈濟人勇敢跨越「藩籬」,進到祖魯族人社區,不為什麼,只是一分「不忍」。

「有些孩子在家裏根本吃不飽,來參加樂隊,最起碼有一頓豐盛的點心。」何堂興說:「有時候,『媽咪』會多煮一些,讓孩子帶回去給家人。」

曾經,志工到一位就讀慈濟第二小學的小女孩家進行家訪,發現小女孩的阿嬤年邁、叔叔精神異常,一大家子全靠鄰居的接濟過活。問阿嬤:兒子和媳婦呢?阿嬤指指屋後,是兩座墳墓。

志工不但經常送來食物,何堂興也要小女孩來參加樂隊,每天可以飽餐一頓。「當我們回台灣過年後,再回到南非,發現小女孩家屋後又增加兩座新墳。一個是她精神異常的叔叔,一個就是她。」

何堂興心痛地說:「愛滋病奪走他們的生命!」現在,阿嬤的另外兩個孫兒,也來參加何家的樂隊。



七年來,慈濟在雷地史密斯建了七所小學,一所幼稚園,目前學生總數約兩千七百多人。今年三月,慈濟小學第四屆聯合運動會開幕典禮上,樂隊演奏「慈濟功德會會歌」,是眾所矚目的焦點;聽祖魯族孩子演唱字正腔圓的中文歌曲,甚至閩南語歌曲,更教人難以置信。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阿娘和老爸--感謝你,感謝伊,感謝你所賜的一切……」在樂隊伴奏下,孩子們認真比畫著手語。屬於台灣的歌聲在南非的天空傳唱,歌聲純淨清亮,讓人聞之驚奇叫絕。

這是天籟,來自天堂的聲音。

▲主題報導

當一滴甘露落入荒漠

◎撰文/李委煌 攝影/顏霖沼

【慈濟教育‧奔騰國際】


《墨西哥荒漠‧超級媽媽打造綠洲》

燦爛的笑顏、藍色的制服,
她們是超級媽媽(super mama),
真正是「女人當超人用」--
清潔打掃、安全維護、交通指揮是小事;
搬磚、鋪路、蓋教室,樣樣也都沒問題!
為了這所得來不易的學校,
她們白天下田打零工,
餘暇輪班當志工。
多募一包水泥,
就可多鋪一塊平坦地,
讓孩子走路、遊玩更有保障;
多湊幾片木板,
就可多拼一間教室,
孩子學習成長更有機會。
無論來自貧窮或單親家庭的學生,
個個都是超級媽媽的寶貝!

(相片/慈濟墨西哥聯絡處提供)

陋屋相連成片,山風吹起漫天灰沙,墨西哥邊境城市提娃那,
在貧困或遭遇戰亂的中南美洲新移民眼中,依舊充滿了機會--
她貧瘠荒涼,但接納著更為失落的人們在此地落腳安歇;
她像是跳板,引導著有朝一日越境抵美,擁有更好的生活。

貧瘠的土地,渴望綠意的滋潤;一如人們追尋夢想,期待看見幸福的到來。
十間教室、一個操場,是提娃那瑪瑞塔貧區希望之所繫,
逾千位孩子在此邁出學習的第一步,
師生缺課率低,教師離職率是零,還有「超級媽媽」無微不至的呵護,
讓慈濟小學的每一分子,都很有「榮譽感」。

八年來,提娃那慈濟小學像是平靜湖面上的一點漣漪,
漸漸擴散成一圈又一圈美麗的圓;
也像是一滴甘露,滋潤長年乾涸的黃塵沙地……

墨西哥邊境城市提娃那(Tijuana),一條沒有路標的黃沙路,通往貧區瑪瑞塔(Morita)-- 一所慈濟援建的小學。

四年前,教師阿蕾漢德拉(Alejandra)從鄉下請調到慈濟小學,過起執教以來少有的穩定生活。

在之前的小學任教,她每天得在清晨六點出門,步行兩個半小時到學校;中午一點半後再步行回家,抵達時已下午四點。每天步行五個小時往返學校與住家,這般教學生涯,她足足走了七年。

「這還不算辛苦,」阿蕾漢德拉更早一年的教職,甚至得坐穩在麻繩上,然後像盪鞦韆般越過河面,「而且要抱住對面的樹幹,否則又會盪了回去……」她笑說,有時河水升漲,盪過去時擦過水面,「連褲子都濕了。」克難的教學經驗令她難忘。

「我哥哥更慘。」阿蕾漢德拉說,她哥哥也是老師,由於服務的學校太偏遠,因此他得在週日出發,走上一整天後,再轉借馬車或驢車繼續走上一天,第三天才能抵達學校。

由於往返學校實在太困難,哥哥在學校一待就是三、四個月,然後再花去另一個三天返家休假,等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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