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千眼

大地兒女

◎葉文鶯

抵抗著寒夜,清醒得彷如雁群中守夜的孤雁。
這片土地上,同一個時刻,多少人也是如此瑟縮身子,
多希望有暖被加身?多希望白日趕快到來……

拖拉機噗噗作響一輛輛開進來,陶立山聞聲不動,望著曬稻穀的幾座圓形水泥場子空空如也,他心生感慨。往年這時候,糧倉多的是大米。

二00三年七月,大水破堤淹沒屋舍、農田,安徽省全椒縣陳淺鄉鄉民陶立山十畝稻田淹了八畝,剩下兩畝因災後天氣酷熱、病蟲害多,無法飽滿結穗。此刻,他到鄉裏糧倉領取慈濟發放的大米。

「莊稼不收,當年就窮!」陶立山說,農作物還沒收成就泡在水裏,百分之六、七十農作物絕收;即使稻田沒泡水,每塊地收成大約也減至一成。

往常收成後,農民每一畝稻田必須繳給政府一百斤稻子;而今作物歉收,只能留作家人口糧,積欠的稻子來年再還。平日少有積蓄,還得扣掉肥料、種子、農藥、農具等成本,陶立山今年負債。兩個孩子在上學,他到外地打工,打算等春天稻子將播種時,再回到農村。

客客氣氣接受了慈濟的援

助,陶立山高瘦的身子,一身的骨氣。

【奮發容顏】
農民敬畏天地,
受災並沒有太多抱怨,
依舊老實耕作。

襄河鎮千佛庵村農民花永福,淹了三畝田,十一月搶種油菜。問花永福災後最擔心的事?他不假思索地說:「就擔心沒得吃!」

田裏只種些青菜,沒其他收成,他算著稻子二月泡種、三月下種、九月收成,缺糧不只是眼前。慈濟四個月大米雖是補上冬季缺糧,可是直到下回收成前還是缺!

田裏無法幹活,他到江蘇打工,每天賺三十元工資,扣掉吃住存下二十元。「人瘦小,人家還不要你!」身體結實的花永福一語道盡勞力巿場是多麼激烈、現實的生存競爭,其中免不了也有詐騙,做了工卻領不到錢,盤纏用罄流落他鄉。

「慈濟沒來,這麼好的物資我們搆不到呢!」花永福感謝台灣同胞伸援手。此時,十四歲的女兒花琴正推著腳踏車走過來,紅撲撲的圓臉一看見爸爸就笑了!為了妻女,花永福過兩天還要出門打工。

三十八歲的魯志琴等候領取物資,得空還給兒子打打毛線衣褲。兒子在城中讀書,學費貴,魯志琴卻寧可夫婦守著兩畝田和工廠一份差事,不同意先生打工。

「有知吃知,沒知吃力。」魯志琴說,她與愛人書念得少,靠力氣掙飯吃,沒有知識等於要吃苦,也等於貧窮,因此注重孩子的教育。她擔心先生到外地,她一人無法照顧兩個孩子的學習;而讓先生留在家裏,也是不願家人分離,更捨不得他在外受苦。

農村的孩子在困苦環境成

長,既懂事又爭氣。陳淺鄉甘二村的唐娟住在慈濟一九九一年援建的社區,就讀初三。她的書本泡水,至今只要出太陽,就把書一本本攤在二樓陽台曬著,非常珍愛她的知識來源。

唐娟家裏,慈濟當年致贈的棉被平鋪在床,保存得很好。平日感受慈濟的暖意,相見時,這條棉被像是被妥善保存的信物,教彼此在記憶中相認、對照往事。

「感謝你們的深情厚意!」災民向志工表達謝意。「深情厚意」在台灣少有人使用,反倒更適切形容他們對慈濟人的情分。

跟隨媽媽到發放現場領取物資,唐娟看見全椒慈濟中學師生也在協助發放,心生憧憬,她的升學目標就是全椒「慈濟」中學。

「發大水時,牠躲到白楊樹上,四十天後才回到家呢!」客廳桌下一隻白貓慵懶地閉目養神,無視於慈濟訪客和鄰居湧進家中的喧鬧,逕自表現牠的優雅與從容。

水位高漲時,別說這隻貓有多受折騰!人們逃到高處,洞穴竄出蛇、鼠,蟲蟻不也來與人共處?貓的主人楊慧說,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被水淹了,心裏自然是不快意。「受災後生活會比平常差,但也還好啦!」年紀輕輕卻能安忍。無法替父母分憂解勞,她要更加勤學、爭取好成績。

大水,集天地能量濤濤衝向人間,改變了生命中的許多事,甚至影響未來。農民敬畏天地,受災並沒有太多抱怨,依舊老實耕作。賑災過程中,我們看見大地兒女奮發的容顏,個個動人。

【綿延大愛】
有限物資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但這分愛讓受災的人更有信心加緊復原。

「聽說台灣來幫助我們,我們就知道是慈濟!」一名村婦說。

全椒縣是慈濟大陸賑災第一個地點,一九九一、二00三年兩場水患這十二年間,慈濟發放物資紓困,捐建災民住房、學校、敬老院。志工勘災、賑災時,居家關懷深入百姓家中,難怪農村訊息有限,卻憑所知猜想一二。

「七月十六日大水未退,慈濟是最早到達勘災的慈善團體!」當地領導表示。

全椒慈濟中學校長韓承賜說,水災後,老師下鄉訪問學生,開學時讓兩百位學生全免或減免學費繼續上學。對學校來說,那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欣慰的是,沒有一位學生因為家中受災而輟學。「教師還捐助金錢、衣物緊急救災。學校所做的,正是效法慈濟人的精神。」

韓校長兩年前到台灣慈濟參觀,他認為慈濟不在傳道,而是行道。「我們不只是理解,回來了還要落實。慈濟來賑災,我們就要安排一個志工隊。」果真,慈濟中學師生志工也一起參與發放。

教師徐瓊說,慈濟不只帶來物資,賑災過程更具鼓舞作用;雖然有限物資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但是這分愛讓災民更有信心加緊復原。

計鵬飛老師說,助人是善行,若停留在口頭上,就如「靜思語」所講,空有田地而不下種。他一早到達發放現場,慈濟人已經開始工作,忙到下午都沒有時間休息。「我是年輕人都感覺有點累了,慈濟人或許是有精神在鼓舞,都不說累。」看到慈濟志工體現口講好話、心想好意、身行好事這「三好」,計老師說也要拿這當作做人準則。

學生潘杰認真地拿著小繩子為鄉親圈綁棉衣提袋,動作簡單,卻覺得這一天過得特別有意義。

「每次見面,都像歡迎遠方家人回來!」全椒縣前縣長殷守余,一九九一年縣裏遭災時便認識慈濟;二000年十二月他到花蓮拜會證嚴上人,對慈濟理念更加了解。

殷守余說,近年全椒投入不少水利工程建設,但至今對於自然災害人力仍難勝天;全椒再遇大水,慈濟又來送暖,他很感動,還是老話一句:「日後,慈濟無論賑災或其他活動,都請轉達上人讓全椒多參與,有機會盡一分力。」

【溫柔疼惜】
貧、病,多少農村災民共同的境遇!
傾聽、安慰,用溫柔和擁抱去膚慰與疼惜。

或許是基於對慈濟的信心,才教石奶奶堅持帶著孫女璐璐辛苦走這一段路,來到發放現場。

糖果在孩童眼中充滿誘惑,璐璐看著志工手裏的糖,雙手反而緊拉奶奶的衣角不放。她不動心,是害羞怕生也是身體有病,無法邁步向前。

璐璐十歲,當地醫師診斷為侏儒症、智力不足,她與四歲的妹妹小惠長得一般高;似乎還有其他病症,腹部臃腫肥大、步態不穩時常跌倒。

因先天缺陷,父母無法照顧,早已放棄治療,學校也拒收入學。父母、祖父母同住在一個院落,璐璐平日跟著奶奶吃、睡。奶奶憂心她的病,試圖替她設法,才會帶到志工面前。

結束上午的發放,志工陪同這對嬤孫回家,希望多了解璐璐的病情和實際生活。一路上與璐璐說話,儘管孩子最初沈默,臉上多了一分靦腆;回到家,她乖順地依照志工的引導,開始了簡單的對話。

璐璐的身體笨重,爺爺、奶奶抱不動她。來到她與奶奶睡覺的床邊,璐璐讓志工看她如何蹬上小板凳,靠著手力將身子艱難地挺上床;先是面朝床鋪趴臥,不多久就像隻不靈活的小烏龜翻身仰躺。璐璐大鬆一口氣,大家用笑聲鼓勵!

璐璐拿出玩具太陽眼鏡架在鼻梁,朝天一看又斜睨旁人,好不神氣!她也很快學會舉手向志工說「 Bye-bye! 」志工發現這孩子欠缺學習的機會,且不論學校是否願意讓她就學,須優先解決的是就醫問題。

然璐璐家貧,爺爺患有肝臟宿疾必須長期服藥,但是家中靠著貸款度日,無法支付他一星期八十元的醫藥費用,大約兩年前就看不起病了!

在璐璐家停留一下午,志工一再思索是否協助她到醫院做詳細檢查,或幫助她上學識字的可能性。

武崗鎮一位老奶奶抱著

志工哭訴遭遇,志工輕拍她的背默默聆聽。老奶奶說,兒子娶妻後生下一個小孩,家裏雖窮,但溫飽不成問題。誰知媳婦得了白血病,家人湊齊四萬多元給她當醫藥費,卻仍回天乏術。

為償還債務,兒子離鄉打工,像與人訂下遙遙無期的賣身契;十歲的孫子便由奶奶、爺爺撫養。站在一旁七十二歲的老爺爺,脖子也長了一顆大腫瘤,沒錢治病,一籌莫展。

貧、病,多少農村災民共同的境遇!志工傾聽、安慰,用溫柔和擁抱去膚慰與疼惜。

【生命對話】
親自發放、真實接觸受災農民,
志工所見情境,
碰撞著各自的人生經驗。

志工親自發放,真實接觸受災農民,與他們問候、閒話家常;也在他們經歷風霜、過度勞作的臉上和雙手塗抹凡士林。

蓋章驗證時,發現農民出具的印章很小,甚至小至像個指甲片兒,而且用舊了,名字不容易辨識;沒攜帶印章的人得蓋手印,那蓋在白紙上的指紋,已經磨平,失去了紋路。

志工所見情境,碰撞著各自的人生經驗。「如果我是他……」台商羅昆丁在內心做角色互換。他小時候也曾排隊領取救濟品,就像今日魚貫來到他面前的農民。

「我對貧窮有體會……」羅昆丁哽咽落淚了!出生在嘉義,父母生養十名子女,食指浩繁、家境貧窮,貧窮並非罪惡,卻宛如利刃割斷了親情。

「小弟五歲,吃了多刺、常被用來做魚鬆的那種魚,魚刺哽在喉嚨,我們看著他一直喀一直喀,沒錢送醫,他一直喀到喘不過氣,最後就沒氣了……」羅昆丁痛失一名兄弟!

人窮,命如螻蟻,今有能力布施,羅昆丁發願帶動更多人參與。

來自菲律賓六十五歲的志工楊凱萊,出門時氣溫還是攝氏三十度,來到全椒,像從熱帶到了寒帶,清晨不過攝氏三、四度。第一天發放擔任先遣人員,必須比其他團員早到現場,天冷,他在光禿禿的頭頂包了條圍巾,為求團隊整齊,還仔細整理頂上的白帽。

次日天氣更冷,他靈機一動,將旅館提供的塑膠浴帽套在頭上防風,為顧及形象,還是整理得不露痕跡。直到大地回溫,頭頂那一層塑膠袋蒸發水汽,才將之取下。

「上人說,做志工要先把自己照顧好。」楊凱萊設法適應環境以便發揮志工良能,嘗到寒、凍的滋味,發放棉衣被予災民時,更加體會救災之迫切。

夜宿全椒蓮花賓館第一夜,由於不知如何使用暖氣,加上不知道櫃子裏還有一床棉被,抵抗著寒夜,清醒得彷如雁群中守夜的孤雁。這時想起:這片土地上,同一個時刻多少人也是如此瑟縮身子,多希望再有暖被加身?多希望白日趕快到來!

藉境感受,當生命與生命對話,想到了佛家常講「眾生平等」。



結束發放工作將離開農村,路過一處「陳碾渡口」,船家李成德正在擺渡,每位過客收取兩毛錢。旁邊泊著另一條船,那是他的家,只有床、爐灶等用具。生活簡單,卻磨鍊出他雙手複雜而粗硬的裂痕。

那可是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坐在船上看李成德擺渡,夕陽西下倦鳥歸巢時,美景如畫,李成德也成為過客眼中的景色之一。

這人從不必計算時間、不趕時間,悠悠然活在天地間。問他有沒有喝過咖啡?「聽過,沒喝過。」忘了他的悠閒與從容不必刻意製造,真令人羡慕!

「自在嘛!」李成德一句話總歸船家的生活,也讓我們見識到富與貧、樂與苦是相對,不是絕對。

▲千手千眼

風雨後看見陽光

◎陳柏州

挺過風雨的臂膀,
在陽光下奮力扛起米糧,
也扛起來自遠方的誠摯祝福。

「在六月底至七月上旬的半個月內,全椒縣降雨量是全年總雨量的六成多,貫穿全縣東西的滁河全線漫堤,縣城一半以上被洪水淹沒,北部山區山洪爆發,南部圩區潰堤行洪。全縣六十四萬畝農田有四分之三被沖毀,二十六萬人受災,直接經濟損失十一點五億元。」


網路上讀到的這則新聞,不如去夏七月十六日身歷其境的慈濟志工薛明仁描述得真切,他說:「到全椒時水還沒退,約三、四米深,下鄉時看不到路,鎮長帶我們到官渡慈濟中學,船在洪水上走了幾個鐘頭,連鎮長也迷路。」

針對去夏江淮水患,慈濟擇定安徽、江蘇兩省共五個縣市作為賑災重點,在歲末年終時刻,為兩萬五千戶受災民眾帶來衛生衣褲、棉衣、棉被與四個月的糧食,期待受災民眾也能過個溫暖的年。

當全球各地以一夜的煙火送舊迎新,二00四年的第一天,我們落腳安徽省全椒縣城。清晨街上是迷濛白霧,戴暖帽騎腳踏車的人像穿牆人,在幾公尺前倏然清楚了起來。

蜿蜒縣城的襄河河水在眼前緩緩流動,河岸婦

人將衣服、被單攤在水上漂浸,木棒擣衣的聲音,一陣一陣傳到太平橋上我們的耳中。

全椒是古時吳楚相交之地,漢朝時已設全椒縣;兩座橋樓各寫「江淮背腹」、「吳楚衝衢」的橫幅,蒼勁豪氣的字體,帶我們回到楚漢相爭的當年。

「太平橋最初是劉邦項羽征戰時,軍隊通行的一條小木橋。漢朝縣令劉平加以整修。當年發生大洪澇,劉平未啟奏即開倉賑糧,革職調離時,全椒百姓在河岸跪地送行,祈求他平安無事。也從那一年開始,每年農曆正月十六日,全椒居民走上太平橋巡禮河岸,祈求風調雨順來年豐收。」全椒電視台主持人楊鳳岭說起這段典故:「當年木橋修成石拱橋到今天斜拉索橋,居民還買爆竹煙花到橋上放,已成為全椒年度一大盛事。」

「太平橋也稱清官橋。」一旁全椒縣政府辦公室主任仇培補了一句,他眼角的尾紋隨即漾了開來。

大水沖毀田,出外打工掙錢

冬天的全椒,陽光在十點多才散發熱度,下午兩三點是最舒服的時候,居民喜歡在庭院外坐曬一身陽光,中午還會端一大碗飯菜坐在巷口用陽光佐餐。

在陳淺發放現場糧站一角,碰到坐曬暖和陽光的王樹琴、李榮梅、曹仁紅。

王樹琴家有十畝田,兩個女兒大的念小學五年級、小的一年級;李榮梅家有十一畝田,大女兒十八歲已出外打工幫忙家計,兩個雙胞胎兒子念中學;曹仁紅家有十三畝田,有個念小學五年級的男孩。

「田裏的小麥與油菜已經一尺長了,今年五、六月就可以收割了。」她們的丈夫都到南京打工,曹仁紅特別強調是打苦工,「去年淹大水,農作物沒辦法收成,如果不到外地打工掙錢沒辦法過活,尤其家裏小孩還要念書。」

發放時,很多婦人像她們三人一樣,代表一整戶來領米、領被。在周崗鄉我差點喊沈申霞為大嬸,攤開戶口簿發現,她實際才三十多歲,外表看來實在超齡太多,不知道是生活的重擔加重歲月的年輪,還是年年天災的折磨所造就?

她一個小孩十七歲、一個十五歲,都在念書,丈夫到江蘇打工。我笑問幾歲結婚?孩子長這麼大了真好命!排在後頭的婦人搶著說十八歲,沈申霞靦腆地笑了起來,露出整排白牙。

從全椒出外打工的農民,教育程度不高也沒有專門技術,只能做一些蓋房子、挖地的粗工,一天工資約二十到三十元間,要付房租、有菸癮的還要菸錢,扣扣減減,可以寄回家的工資所剩不多,況且還不是天天有工可打。在大城市底層討生活的他們,得肩負一家的希望。

周崗小學三年級的李夢娜,自己用紅色束帶把長髮繫成左右髮束,磨蹭著爺爺李金榜到發放會場。他們爺孫倆一起生活,小小年紀的她得自己穿衣、走路上

學,爺爺有時下田晚了,她就走到外婆家吃飯。

有三畝旱水田各半的李金榜說,旱地種山芋、雜糧,兒子和媳婦去了合肥打工,一年只農曆年才會回家。我問小女孩想不想爸爸媽媽?她閉著嘴脣搖了搖頭。

退耕還林、退耕還湖、退耕還草

「全椒位處華東中部江淮之間,南面是長江、北面是淮河。常發大水是因為--春季時,北方乾燥氣流若佔上風就容易發生旱災,南方從東海來的暖濕氣流若佔上風,就容易發生水災。亦澇亦旱是這裏的特色;如果暖濕氣流滯留,則是陰雨綿綿。」仇培告訴我們這個千百年來造成全椒宿命的自然規律。

武崗鎮長姚本山帶我們到荒草二圩看興築中的南堤加高工程。一台台挖土機、推土機,在曠野寒風中挖起田裏黃土再推到土堤上,要將原來堤防再加高八十公分。

「這些淹水的地方以前都是濕地,整個環境遭到破壞後,才發生了問題。」仇培看著無垠田疇說:「六0年代時,還常看到仙鶴飛來避冬。」

「現在糧食政策改變,開始倡導退耕還林、退耕還湖、退耕還草。因為坡地、湖地拿來種糧食,會破壞自然生態;洪水有它的家園,我們可以減災但不可以抗洪。否則堤壩不斷築高、洪水水位還是每年不斷升高,根本無法解決水患問題。還是要遵循自然規律疏洪治水……」仇培繼續說著。

我想到在台北木柵動物園看到長頸仙鶴的模樣,生態專家曾說鶴是環境生態的指標。一旁楊鳳岭打趣說:「這兒仙鶴不見,麻雀倒是很多。」

艱困中向上,是辛苦也是幸福

大人口中的政策和道理孩子那裏懂得。住慈濟村讀小學一年級的潘月,傍晚我們到訪時,她唱「新年好」歡迎我們。小小年紀的她,在大家的鼓勵下連唱好

幾首歌,唱歌時,她的腳跟隨著節拍一上一下地墊高又放下。她不知道大人煩惱的事,只知道爸爸媽媽忙得沒有空聽她講話。

潘月的媽媽劉永翠在後頭弄飯,我們摸黑擁著潘月進到廚房,昏暗的圓燈泡下溢著香氣。仇培問她:「煮什麼?」「野菜」,我聽到口音的解讀是這兩個字。掀開灶上鍋蓋,是加上香油的一鍋匯煮青菜,晚上她們家就吃這個。

「新年到了,想跟媽媽說什麼話?」潘月拗不過大家的慫恿,第二次終於說出「媽媽,我愛妳!」便往媽媽懷裏撲了過去,淚眼晶瑩的潘月告訴我們,她以後要好好讀書。


這讓我想起住周崗鄉河北村的許乾余,他感激送糧送被的慈濟人,還說兒子許再超讀全椒慈濟中學,去夏時考進武漢大學獲得慈濟五千元獎學金,念三聖中學的女兒許再香則考上阜陽師範學院。在旁的領導聽到我們的對話,插了一句話:「讀書才能改變家裏的情況。」

不高的許乾余有著粗壯的臂膀與身軀,我看到的是陽光下一位辛勤父親的身影,是幸福也是辛苦,正奮力供養一對念大學的子女;當他扛起獲贈的米糧時,雙肩上壓滿慈濟人誠摯的祝福。

▲飲水思源

媽媽的幸福方程式

◎潘淑菁

媽媽辛苦一輩子,依然保持勤儉的美德,
身為子女的總希望她能淺嘗一點奢侈享受;
然而,在媽媽的幸福方程式裏--知足就是快樂。

「幫……我……念阿彌陀佛。」媽媽在陷入昏迷前,吃力地喘著氣說。

我們五個女兒圍繞在她身邊輪流呼喊著:「媽媽,加油喔!我要陪您和爸爸到新店慈濟醫院做志工……您還要教導我好多不懂的事……」

「媽媽,您不要怕,一切病痛都交給佛菩薩……」

「媽媽,我愛您,我好愛您……」

「媽媽,對不起,這些年來我一直忙於工作,陪您的時間總是那麼少……媽,對不起……」

媽媽因糖尿病引起心臟衰竭,再一次住進了醫院,我們全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扎。原以為三年前外婆病逝的傷痛可以忘掉,往事卻又一幕幕浮現眼前……儘管再怎麼不甘心、不放手,似乎也抵抗不了早已安排好的命運。

媽媽在親人的呼喚下被搶救回來,雖然全身插滿管子,但意識是清楚的。在加護病房裏,家屬每天只能短暫探訪,於是我做了一串鈴鐺掛在媽媽床邊,告訴她:「如果您不舒服,就用力搖一下鈴鐺,護士小姐會聽見的。」媽媽默默地點著頭。

半醒半睡間,
時而感覺到媽媽溫柔的手輕輕撫摸我的臉,
我捨不得真睡,
那一夜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九天後,媽媽轉入普通病房,我們終於可以二十四小時輪流陪伴她,那兩星期的相守好幸福、好甜蜜……

媽媽靜靜地聽著證嚴上人的「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錄音帶,聽著聽著,不時低頭擦拭著兩頰的淚水,手中的念珠也默默滾動著;對於前來看診的醫護人員,她總是誠心地說「感恩」,

醫師、護士也暱稱媽媽為「慈濟奶奶」。

夜裏,媽媽心絞痛卻不忍喚醒我,而我就像定了時的鬧鐘,總會自動醒來。媽媽抱歉地對爸爸和我說:「心頭悶悶,不舒服……歹勢,吵醒你們……」

好幾次,我的情緒開始牽著理智走,「愛生忌死」地不敢去面對一切。

開刀當天凌晨兩點,媽媽不安地喘著說:「我怕過不了開刀的關卡……我想回家。」我安慰她:「媽,您要放心,觀世音菩薩會握著醫師的手來執刀,一切都交給菩薩。」就這樣,媽媽坐在沙發,頭靠著我的肩膀,輕聲念著阿彌陀佛,這一夜是我們母女倆第一次如此親密地相依相偎。

我半醒半睡,時而感覺到媽媽溫柔的手輕輕撫摸我的臉,我捨不得真睡,因為那一夜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張開眼睛,看著念佛計的數字--三千九百八十八,我笑笑地說:「媽媽,您好棒喔,您念了將近四千句的佛號。」這時我才驚覺天已亮了,媽媽一整夜沒睡,還幫我蓋上了被子。

六點左右,護士先進來打了一針,不久媽媽突然兩眼翻白,氣喘地喊著爸爸的名字,我連爬帶跑地向護理站大喊:「醫師救命,醫師救命……」

十幾位醫護人員飛奔到病房急救,爸爸哭著哭著就昏了過去……我看著病床旁孤零零的鈴鐺、從媽媽手中掉落的念佛計,淚水模糊了視線,手中的佛珠愈撥愈快……

終於,媽媽再度被搶救了回來,但也從此陷入昏迷之中。

為了房屋加蓋所需的磚塊,
媽媽率領全家去幫別人拆房子。
所以家中的每一塊磚,
都是家人心心相印凝聚而成。

外婆十八歲即守活寡,獨立扶養相依為命的媽媽。媽媽非常孝順外婆,到市場買東西總說:「這是我阿母喜歡吃的、這是我阿母喜歡穿的……」賣菜的小販總笑說:「老闆娘,您好孝順啊!我聽見的媽媽總是說『這是我兒子喜歡吃的,這是我女兒喜歡穿的……』」

記憶中的童年雖然窮,卻很甘甜--

媽媽上午到塑膠工廠幫人煮飯燒菜,下午再趕回來餵二十多頭豬吃飯;爸爸白天在螢橋國小上班,下了班再到菜園種菜、施肥、翻土。我永遠不會忘記,曾經在下雨天、颱風夜裏,爸爸踩著三輪車,我們五個女孩子在後面推著,走遍大街小巷,挨家挨戶去撿餿水,任憑風吹雨打,只為了把豬養大可以賣錢。

窮歸窮,媽媽常訓誡我們:「一枝草、一點露,凡事不貪心,做人要清白,只要肯努力、認真做事,菩薩會照顧我們的。」她也說:「雖然妳們都是女生,但絕不輸給男生,做什麼要像什麼。」我三個姊姊都是辛苦地賣菜、做工,半工半讀才完成了學業。

媽媽常說:「好天要積雨來糧,即使生活苦一點,也要咬緊牙關撐過去。」當年家中蓋樓房,媽媽一元當五元用,全家每天都吃蕃薯飯配蘿蔔乾。

為了籌錢買磚塊,聰明的媽媽居然還想到率領全家去幫別人拆房子。以前的房子,多為日式矮房,媽媽與屋主交涉:「您們已敲打下來的整面牆,可否交給我們來清除?我們不會收取任何費用,我們要的只是磚塊。」屋主欣然答應了媽媽的提議。

就這樣,一家大小戴著斗笠、頂著烈日,蹲在瓦礫堆的一角,敲打著每一塊磚頭。別人的家是用新磚堆砌而成,我們家每一塊磚都是心心相印的力量凝聚而來。

為了讓賣菜的老人家早點回家過年,
媽媽買了一堆白菜頭,
那年年夜飯,
全家享盡了「滿漢全席」的「菜頭餐」。

媽媽個性獨立又堅強,家中大小事全掌管,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在面對「泰山壓頂」般的逆境,總能不慌不亂地冷靜面對。「有理走遍天下」是媽媽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做人要有所為,有所不為」是媽媽的人生哲學。

記得有次假日陪媽媽到市場買菜,公車司機對上車的老婆婆大聲咆哮:「阿婆,上車快一點啦,妳是無力嗎?慢吞吞……」然後「咻!」的一聲猛踩油門,老婆婆嚇得撞上拉桿,這時,全車鴉雀無聲……

充滿正義感的媽媽,扶起了老婆婆坐定位後,走到駕駛座旁拉起了嗓門問司機:「少年兄,你有老母嗎?你的老母會老嗎?」我嚇得連忙拉開媽媽,媽媽卻執意不走,繼續向司機「溫柔說教」……看著司機從幾盡抓狂的面容,到溫和接受的態度;過程中,我身上所有的細胞就像死了大半。

媽媽不僅愛主持正義,也很照顧貧苦的人。平時她最喜歡向賣菜的老人家捧場,她常說:「老人家該是在家享清福,為了討生活,還出來拋頭露面賺錢,實在辛苦。」

有一年除夕,媽媽去買年菜,一路上只向蹲在路旁的阿公、阿嬤採買。媽媽說:「菜我全包了,您趕快回家休息,準備吃年夜飯吧。」老爸與我當場傻眼、哭笑不得,因為三部大型菜藍車已堆滿了一堆白菜頭。

結果那年的年夜飯,我們全家享盡了「滿漢全席」的「菜頭餐」--有菜頭糕、菜頭湯、滷菜頭、菜頭炒三絲、醃菜頭……

民國八十年底,媽媽得知慈濟為了援助大陸華東水災,在台灣大學舉辦「用愛心擋嚴冬」義賣,於是帶著全家一起去大採購。媽媽認為幫水患災民蓋房子是好事,值得支持,滿心歡喜地將口袋的錢全部掏出來。

不但如此,媽媽還說:「我們出了錢卻沒盡力,說不過去;慈濟志工嗓子都喊啞了,來,我們大家來幫忙義賣。」

就這樣,媽媽高舉著茶葉、

爸爸手握著字畫、姊姊們提著睡袋、我拿著衣服,全家人為義賣高分貝嘶喊著……

還有一年,慈濟舉辦「尊重生命全球齊步走」義賣活動,那天,媽媽、大姊跑去購買大型鍋爐、快速爐、素食材料……一家人浩浩蕩蕩自動加入慈濟義賣行列。大姊做了珍珠奶茶、五香滷豆干,媽媽熬煮了獨家「素食鹹稀飯」,下午兩點不到,我們家的攤位已經一掃而空。

九二一地震後,電力還沒恢復,媽媽帶著全家人點著蠟燭,每天做便當給奔波賑災的志工吃。

後來,為九二一希望工程募款的「人間至情化大愛」義賣,我們一樣全家動員。那天,午后的陽光夾雜著陣陣的微風溫潤著全家,每個人的心都笑開了。

媽媽勤勤儉儉,一輩子捨不得住好的房子、買好的車子、穿漂亮的衣服,卻因為對慈濟的肯定,在五年之間,為奶奶、爸爸和自己圓滿了三個榮董。

媽媽常說:「多一個零、少一個零,日子還是一樣過,將全數的『零』交給師父,可以幫助好多的人,就像當初我們困苦時,曾經有人及時伸出援手……」



為了一圓媽媽的心願--到新店慈濟醫院做志工,媽媽生日那天,我們送給媽媽「一百朵心蓮(編按:捐一百萬元作為新店慈院建設基金)」。

拿著感謝狀到醫院給媽媽看,我們在她耳邊感恩她將我們五個女兒生得這麼健康、讓我們受教育,我們說一定會好好孝順爸爸,請她放心……媽媽的眼角流出了淚水。

「媽媽,我們捨不得讓您單飛……」十二月十四日清晨,住院兩個月的媽媽倦了、累了,儘管我們的心被撕裂著、儘管我們萬般不捨與痛苦、儘管我們拚命地往前追,媽媽卻愈走愈遠……

我們緊緊握著媽媽的手,看著她慈祥又莊嚴的笑容,喃喃說著:「媽媽,記得我們有約喔!我們說好了要天上人間攜手做慈濟,您要快去快回喔。」

天光漸漸亮了,媽媽卻一點一點沉沉睡了,帶著她對我們無盡的愛,永享安眠地睡著了。這一夜好長,我們淚眼仰望菩薩:「暝那會按呢長……那會按呢長……」

▲晶瑩童心

我沒有偷

◎黃汶婷

【星星心語】

「妳為什麼要偷?」老師拿著一本《老人與海》在她眼前揮舞著。

女孩垂下頭沉默著。

「我要打電話請妳媽媽來!」老師說完,翻開通訊錄撥了電話。

「喂?是黃媽媽嗎?我是許老師,我想請您過來一趟……」掛了電話,老師頭也不抬地開始批改作業。

女孩靜靜地站在老師身旁,從小小的窗子往外看,交通隊正在收隊,除了幾位小朋友還站在門口等著家長接送,學校幾乎成了空城,幾隻麻雀停在欄杆跳上跳下。

「我沒有偷……」一圈一圈有回音似地,在女孩心裏泛起漣漪。

女孩的母親趕來了,有些慌張狼狽。女孩被吩咐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遠遠地看著老師比手畫腳,不知在跟媽媽說什麼。那些聲音嗡嗡嗡的,她聽不見;只聽見反覆在心裏轟轟轟出現的四個字:「我沒有偷……」

看見媽媽彎著腰不斷向老師欠身,偶然把眼神投向女孩,那眼裏充滿著疑惑與不解;女孩定定地從遠處望入母親的眼,似乎在說:「我沒有偷。」



「今天要看的是《老人與海》,看完之後把心得單填寫完畢,交給排長。」老師向圖書館借了三十八本《老人與海》,發給同學。

真是太精采了!女孩迫不及待地看完,並在心得單的空白處畫上一隻好大好大的鯨魚。

隨著下課鐘響,同學們紛紛離座去拿掃除用具。女孩開始整理桌子,隨手把《老人與海》放進書包裏。

「走不走啊?掃把我幫妳搶到了!」同學叫喚著女孩,女孩趕忙跑了過去。

打掃完畢,老師請服務股長將《老人與海》收齊;可是怎麼數,都少了一本。

「有誰還沒交?」老師對著全班大聲喊了一次。

「有人不交是不是?排長起來檢查各排同學的抽屜和書包!」小排長們迅速起身,每個同學的書包和抽屜都被翻得亂七八糟。

當排長檢查到女孩的書包時,女孩才記起,她好像把書放到自己的書包裏了。

「啊!原來就是少了我這一本!」

奇怪的是,排長並沒有從女孩的書包中檢查出這本書。

「書不見了嗎?還是同學幫我還了?」

女孩趕緊翻了翻書包:「咦?真的不見了!」

「到底是誰偷的?」在老師犀利目光的掃視下,每個人都可能是那個偷了書的人。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下斗大兩個字:「誠-實」,而後充滿憤怒地離開教室。

「到底是誰偷的啦?」

「看老師都生氣了!」

「你看會是誰偷的?」

……

老師一走出教室,同學們便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

女孩抄完聯絡簿後開始整理書包,她習慣將書全都拿出來,再一本一本放進去。當她拿起全部的書時,赫然發現壓在最底層的,竟然是《老人與海》!頓時,女孩全身細胞像是沸騰似地開始滾燙起來。



「噓!老師來了!」門口那位矮個子同學朝全班叫了一聲,大家立即安靜下來。

「現在每一個同學都趴下!」老師一聲喝斥,同學紛紛趴在桌上。

「老師再給最後一次機會!自己承認,是你偷的話就舉手,老師不會把你的名字告訴別人!」

女孩很想跟老師說:書在我這裏!可是我沒有偷!

「是誰偷的?請舉手!」

我沒有偷!

「我再問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到底是誰偷的?」

我沒有偷!

女孩心裏呼喊著;她把頭埋在手臂裏,眼前一片漆黑。

鴉雀無聲的教室。從老師愈來愈沒有耐性的聲音,女孩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地不斷加快;黑暗中,女孩彷彿看見一個老人乘著船在暴風雨中劇烈的擺盪……

噹!噹!噹!……此時的鐘聲顯得十分刺耳。

「好了!通通起來!不承認是不是?我一定會查到的!」同學陸續抬起頭,老師像洩了氣的皮球回到座位上。

「聯絡簿抄好了沒?抄好的拿過來給老師簽名!簽完名就到走廊排路隊。」

該怎麼還給老師?

女孩悄悄將《老人與海》拿出來壓在聯絡簿底下,排隊等著老師簽名,手心還冒著汗。

老師簽名時並沒有抬頭,女孩趁沒人注意時,將書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入那疊《老人與海》之中。

成功了!女孩鬆了一口氣,興奮地提著便當袋到走廊排路隊。

當隊伍開始行進時,一位同學忽然來到教室門口,大聲呼喊著女孩的名字:「喂!老師叫妳進來!」

女孩緩緩地走向老師,老師將雙手交叉在胸口,冷冷地對女孩說:「我在最上面這本書中發現夾有妳的心得單,妳是最後才放上來的吧?妳為什麼要偷?」

我沒有偷!

我沒有偷!我沒有偷!我沒有偷!我沒有偷!我沒有偷!我沒有偷!我沒有偷!

女孩的眼眶開始泛紅,可是,她仍舊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回家吧!」女孩的母親一手提起女孩的便當袋,一手牽起女孩的手。

「跟老師說再見!」

「老師再見!」這是近一個小時內,女孩唯一說的四個字,聲音有些生澀。

回家的路上,女孩歪著頭,抬起眼偷看媽媽;媽媽並沒有注意到她,媽媽的神情十分堅定,緊緊握著她小小的手。

她好想跟媽媽說:「我沒有偷。」可是她依然沉默……

女孩和母親都沉默著,一路沉默著,直到回家。

▲晶瑩童心

大樹與小草

◎王博玄(台北市西園國小四年四班)

【童詩欣賞】

大樹是媽媽小草是孩子一到了秋天大樹媽媽見小草冷得直發抖就將落葉蓋在小草身上幫它們取暖

▲晶瑩童心

不一樣的秋

◎魏明德(花蓮市復興國小五年甲班)

【童詩欣賞】

一陣風吹過我的臉這不是春天的風 也不是夏天 更不是冬天的秋天的風 涼涼的 樹葉掉了滿地

秋天慢慢來襲楓樹哭了 葉片像淚水般 掉了下來秋神罵哭了風 風才更蒼涼

颱風來了 楓樹的淚水更急風更蒼涼 人也更哀傷家淹水了 家具沖走了秋天很美麗也很哀傷每個人心中的秋天 都不一樣

▲聞思修

寬容的力量

◎康慈定

寬容是一種動人的力量,也是慈悲的開始。

幾年前曾在報上讀到一則新聞,一位縱火燒死十六條人命的死刑犯,因為意外接到被害人姊姊的一封信,從此對人生意義產生重大轉折,而決定讓生命在僅剩的長度中散發亮度。

這封信是這樣寫的:「在台北地方法院出庭時,別人恨你恨得咬牙切齒,我卻淌著眼淚,向上帝祈求給你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被害人姊姊這種只有鼓勵沒有絲毫怨恨的一封信,終於感動了凶殘的死刑犯,重新燃起對生命的尊重,發願在所剩不多的日子裏,幫助別人。

讀了這報導,我不禁眼眶濕潤,心中充滿無限感動。這種被饒恕的愛,也許有人不贊同,但對一個心中充滿慈悲的人來說,「寬容」即是人間最動人的情操。一個能寬恕別人過錯的人,其實是世上最解脫與快樂的人。

古代有一位良寬禪師,有一天收到一封家書,大意是說他的一位外甥,每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家人希望良寬禪師能回家一趟,規勸其外甥改邪歸正。

於是,良寬禪師來到外甥家過了一夜;第二天準備離去時,只對外甥說:「我年紀大了,兩手直發抖,是否請你幫我繫一下鞋帶?」外甥很高興地為老人家做這事。

良寬禪師又說:「唉!人老了真沒用,你現在正年輕,應該好好努力學習,把事業基礎打好。」說罷掉頭就走,對於外甥的不是隻字不提。說也奇怪,他的外甥竟然從此以後不再花天酒地。

這種「隻字不提」的功夫就是寬容,它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有時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記憶中,二哥念大學時突遭學校退學,我看見父親接到通知單時的痛苦表情;他一言不發地趕坐火車去看二哥,沒想到二哥早已不知去向!父親只好將他的行李打包帶回家。入門時,他眼中含著淚水,心中還擔心著二哥的安危。後來二哥在父親的寬容下終於回頭是岸。

如今,我已為人母並為人師,每當我看到孩子不聽話時,總想到父親的寬容;看到學生不守規矩時,心中總會浮現父親的影子。我常常想:作為一個老師,只有在寬容中才有冷靜的性情來教導學生。沒有寬容之德的老師,一旦學生觸犯規矩時,自己便火冒三丈,在那紊亂的情況下,怎能有足夠的智慧來啟發學生?反而讓他們學到錯誤的身教而已。

同樣的,一個能寬容孩子犯錯的母親,才會冷靜傾聽孩子內心的聲音,才能幫助孩子檢討錯誤、勇於改過,進而走向成長之路。

在人生的旅途上,我相信每個人都曾經有過被人踐踏與傷害的經驗,面對這種逆境時,我們更要以寬容的心來對待。

我常想到佛陀在世時,提婆達多千方百計要置他於死地,佛陀不但不怨恨,反而感恩提婆達多甘冒下地獄之罪,而生生世世成就佛陀的道業。所以佛陀仍然為他授記,並且說他將來一定可以成佛。這分寬容與慈悲,正是我們學佛人讓自己「心包太虛,量周沙界」的學習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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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