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千眼

如來是家鄉--泰北慈濟村落成啟用

◎編輯部

「半牛戎馬遠赴異域。浮生若夢,不堪回首。
他鄉羈絆夢醒身殘。用力掙扎,無奈挫困。
北望故國,九州易幟。晴天霹靂,午夜愁腸。
今有台灣,佛教慈濟,菩薩慈光,撫我創傷。
世事本無常,前塵遠征郎,抖落無情夢,如來是家鄉。」

--一位泰北難胞的心聲

戰亂、天災,造成多少家庭天倫夢碎?多少骨肉流離失所、田園荒蕪?

亞細亞的孤兒

民國三十八年政府自大陸撤退後,一批以雲南籍為多數的國軍,自滇緬輾輚流亡到泰國北部的叢山峻嶺中,淪為非法入境者。他們,曾是馳騁疆場、驍勇善戰的勇士,在成就後方同胞安然撤退後,自身卻淪為淒涼的人間難民。

泰國政府基於人道立場,加以他們曾大力助剿泰共、寮共與棉共,有功於邊防戍守,於是將蠻荒或原始的森林山區,畫為難民活動區,由泰國軍方管轄。難民未獲通行證者,不得外出打工、居留;使他們在謀生、教育資源均極為匱乏的情況下,過著煢煢無依的生活。

「難民」,是泰國政府給予他們的身分;「貧苦」則是四十餘年來,時時面對的煎熬。

身在叢山峻嶺中

泰北難民村由救總(中國災胞救濟總會)「泰北工作團」列管有案者有六十四個村,分布於清萊、清邁、密豐頌、達省、北碧及帕腰等六省,面積約佔台灣的三點五倍大;難民數達六萬五千餘人,皆住在海拔一千公尺以上的山區。

對於這批難民,救總曾制定「泰北難民村就地救濟工作五年執行計畫」及「三年後續計畫」,推動農牧改良,教以灌溉接枝等;幾年下來,生活頗有改善。然而,救總的三年後續計畫到去年底已結束,這對農業、教育、交通等各項建設才剛起步的難民村而言,無疑是再度陷入絕境。

「淨化人心,祥和社會,祈求天下無災難」是證嚴上人年的祈願。本於悲心,因緣促成,慈濟自去年四月中旬起,兩度派員赴泰北難民村實地勘察了解後,今年起將長情大愛散

播在這個中南半島上的邊城,對泰北難胞展開扶困行動。

「安居」才能「樂業」,有良好的居住環境,居民才能安心開墾家園,因此,慈濟決定先從難民村殘破的茅棚住房改善起。

由於泰北難民村分佈甚廣,經過評估後,決定先重建位於清萊省偏遠山區的回賀與滿嘎拉兩村。

慈濟新村落成了!

今年三月九日,回賀與滿嘎拉慈濟新村在中泰各界人士的關懷注目下動土。五月底,主體工程完成;總工程包括村內道路、聯外道路、自來水給水工程以及水溝排水等社區公共設施,預計六月底全部竣工。

慈濟在回賀村建五十六戶,滿嘎拉村建三十五戶,總計九十一戶磚砌泥牆、灰白石綿瓦屋頂的房舍。其中一戶六口以上建「大套」,二十五坪,有三房,共四十五戶;五口以下建「小套」,十八坪,有兩房,共四十六戶。

為免居民受鄰近種植、販賣毒品風氣興盛影響,徵得所有村民同意,在慈濟村住屋所有權狀特別加上:不吸毒、不販毒與不種植毒品等項目。

慈濟基金會派遣三十一名團員,在精舍常住德穎師父、屏東分會法明師父的帶領下,五月三十日前往舉行建屋啟用儀式。

訪問團此行除了參加兩村的建屋啟用儀式外,亦前往清邁「熱水塘殘疾收容所」關懷傷殘老兵。自今年一月份始,「熱水塘」一切的生活費用皆由慈濟負責,另外還發給零用金,希望這些飽經流離之苦的同胞,生活能獲改善。

扶困計畫逐步落實

回賀、滿嘎拉慈濟新村的興建,是慈濟「泰北三年扶困計畫」中的一環,也是該計畫具體執行的發韌;下半年起,慈濟仍秉「安居才能樂業」的原則,作一長期性的發展規畫,包括聘請農業專家,根據難民村不同的自然環境進行規畫、職業訓練、績優及清寒學生獎助學金頒發……,期能改善當地居民的生活,俾使早日自立自強。

◎王淑美.梁安順

五月三十一日,慈濟訪問團首先前往回賀。

回賀慈濟村位於清萊省皇太后縣,緊鄰泰緬邊界山區,地處偏僻,對外交通僅以一條小山路與滿星疊相通,甚為陡峭,車輛不易通行,因此村落形同與世隔絕,居民數十年來長居深山,民風純樸。

家住清邁開設禮品行,發心以成本價為九十一戶慈濟村「住房證明」加框的周慶鳳女士表示,上山每逢天雨則路面滑濘,坡路泥沙流失嚴重,交通安全堪慮,故山下居民不敢輕言上山;自從五月底慈濟來舖設這條四米寬的水泥坡道後,他們就常常上來了。

周女士饒富慈悲心,之前就常利用休假日裝載民生用品上山來資助村民,對於慈濟這次來建屋,她欣見其成,並自願協助翻譯。

我們沿路可以看到,為了保護舖設不易的水泥坡道,工人特在路的兩旁加挖四十公分寬、五百公尺長的排水溝疏導水流。

回賀村民與阿卡、黎索等少數民族雜居,全村約六百餘人,以農耕維生,種種包穀(玉米)、茶及蔬果。惟收成不佳,又未接受農業輔導,故生計艱難。農業專家林阿田先生及翠峰茶莊主人張秉權先生發現回賀村水源

充足,並且當地配合率高,皆表示願全力輔導其栽植茶樹。

全村住房原以山上的雜木為屋柱,長竹為牆,茅草為棚,一遇大雨難以安居,且無電力設施。慈濟在此共重建五十六戶,由於回賀居民家庭人口數普遍超過六口,因此大套住屋佔三十四戶。住房興建完成後,當可順利架設電線。

與他們同喜,與他們同悲

泰國政府極重視森林保育,青山翠谷處處可見,車行其間,風和日麗,景色怡人;唯山路崎嶇,由清萊市區顛簸至回賀,已過兩小時半了。

陣陣旗海迎面而來,透露著歡欣鼓舞的氣息。再深入,村民與學童們夾道相迎,流露出喜悅之情。初聞乍見,曾有這樣的疑惑;在那張張誠摯中帶著感恩溫馨的容顏裡,如何尋找他們真正的需要並進一步協助他們?來自高雄的吳佳霖師姊說:「喜,與他們同喜;悲,與他們同悲。」對啊!在一排排灰白石綿屋頂、紅磚堆砌的嶄新屋子前,誰能不為他們高興、為他們欣慰呢?

隨後節目表演,六位「回海神學院」的年輕姑娘在清麗的歌聲中,舞出了阿卡族與耶穌基督的讚歎。這些小姑娘常利用假日來回賀教小朋友們唱歌。只聽小朋友朗朗吟唱出輕快活潑的「只牽你的手」,慈濟歌曲在異邦飄揚別具風味,令人百感交集。

慈濟村的落成,正如僑委會章孝嚴委員長云:「這是一種跨越種族、政治、宗教信仰,無分國界、區域的慈濟精神發揚,不僅是有形房屋的落成,背後還代表著有意義的精神象徵。」原來博愛精神可以跨越語言、地域的隔閡,中國古老世界大同的理想,在慈濟世界實現了。

孩子的笑容透露希望

在啟鑰慰訪時,兩位常位師父--德穎、法明師父們慈柔的關切,溫暖了災民的心。

有位余福才小菩薩,因注射不當傷到脊骨神經而不良於行,必須仰仗雙手扶地爬行。遇此特殊個案,師父們關懷備至,問明詳情留下資料,準備攜回本會評估進一步協助的需要。

中文師資及教學文具用品的缺乏,是泰北難民村共同的問題。梁安順師兄率先提供了國語字典、何登耀師兄提供文具,香港程一蓉師姊則隻身帶來了劉季池師兄的託付--三百只學童書包。從孩子收到禮物時歡欣雀躍的笑容以及他們清亮的眸子,我們

看到了「希望」--一分美好未來的希望。來自台中的陳正忠師兄說:「人要活在希望的明燈中,才能顯露生命的意義。」「慈濟人將扮演不流淚的蠟燭,去點燃他們生命中的蠟燭,讓他們了解長情大愛的生命光輝。」

風吹雨打,昂然屹立

第二天,團員前往位於密歲縣萬偉鄉的滿嘎拉村。

途中經過三努茶坊,只見當地村民及光復中學的師生們,在炎炎烈日下等候多時。當地菩提園地如道法師等四位法師亦在列。

菩提園地是雲南籍的真頓法師成立,他率領弟子協助照料三努茶坊的六十餘名孤兒。在以小乘佛法獨善其身為主的泰國,得見一菩薩行者在此拓荒,令人敬佩又感欣慰。

在清萊省辦事處主任陳茂修將軍簡明扼要的介紹慈濟後,這批心懷祖國卻礙於環境、情勢,不得不納入泰籍的中華兒女,終於唱出他們的心聲--「青海的草原,一眼看不完,……風吹雨打中,聳立五千年。中華民國,千秋萬世,直到永遠……」「中華民國頌」的歌聲在三努茶坊迴盪著,師兄姊們早已熱淚盈眶。儘管內心澎湃難捨,仍不得不驅車前往下一站--滿嘎拉。

古樸實用的慈濟新屋

三努茶坊距滿嘎拉雖僅四公里,卻是行程中最顛簸之處,有晃動不停的木橋,有高坡,有險彎。

滿嘎拉居民原係雲南救國軍,民國四十九年轉戰至此;住房原以茅草為棚居,竹葉圍牆;居民以荔枝、旱稻等維生。因村內尚無醫療設施,居民須徒步至四公里外的三努茶坊就醫。慈濟在此共重建三十五戶住房。

至於教育方面,與回賀村相同,兩地中文學校均利用早晚以「補習」名義教授中文課程,中華文化方得以綿延。

團員一入滿嘎拉,即見家家戶戶張貼著「證明功德全村受惠,嚴整房屋萬民沾恩」「慈濟我村功德圓滿,答謝賜屋恩念無休」的春聯,鞭炮聲亦處處可聞;而代表中國過節習俗的應景湯圓,早已盛妥在桌,只等慈濟菩薩來嚐一嚐手藝如何了!

一幢幢古樸實用的慈濟新屋,可見建商的用心,為免下雨時漏水,特別在石綿瓦釘處套上塑膠頭套,屋腳則先上地基再砌磚,成就住屋的美觀莊嚴。

滿嘎拉慈濟村由隔鄰難民村第二代傑出青年李開明先生承包,李先生來過台灣,也參訪過慈濟世界,他表示,自己是本著同胞之誼包下工程。而承包回賀的張秉權先生更是用心,當他發現原設計圖屋高不足時,主動自費加長住屋高度,在工程進行時還「以工代賑」,僱用當地居民投入建屋工程,讓居民親自建蓋自己的房子,除了有參與感外,更可增加收入改善生活。除了在住屋工程用心外,張先生在聽過蔣科尼師兄介紹慈濟後,立刻捐出兩萬元作為慈濟基金。

六月二日,車隊在黃塵滾滾中來到正待評估重建住房的清邁府昌龍村,由村長楊春成先生作簡報。

日龍村佔地三十二公頃半,人口二二六人,三十歲下的孩童及青少年佔多數。目前難民村所在地屬森林局擁有。關於難民身分問題,原則上在當地出生且年滿十五歲者持有泰國公民證;但年長者多因戰亂時遷徙,證明資料遺失,無法辦理難民證,淪為無身分的非法入侵者。

此地住屋分作三類:木牆茅頂屋,地面架高屋或泥土屋(土角厝),至內陳設極簡,多數無電力,更別說現代文明用具了。孩童的玩具是父母費心盡思、廢物利用的環保小車。

一生飄泊,嘗盡苦痛

午後前往清邁省北方「熱水塘殘疾收容所」。此收容所在七年前由泰國政府成立,目前收容九十七位老兵及傷殘人士。

四十年了,在台灣一般人心中,戰爭早已結束,但在泰北殘疾老兵生活中,戰爭似乎永遠沒有止息過。他們過的依舊還是像軍中般的規律團體生活,熟悉的口令、一樣的制服、飲食,就是他們的生活。

收容所裡一棟棟長長的宿舍和軍營是那麼地相似,只是裡面住的人,已不是當年百戰英豪少年郎,而是髮蒼蒼、視茫茫、齒牙動搖的耄耋老人,更多的是缺肢斷足、眼瞎失聰、精神異常者;隱藏在這背後的,個個都是血淚戰史的見證人;看到他們每一隻殘缺的手足,彷彿看到一場血肉橫飛、哀聲哭嚎的戰役;見到每一位眼瞎失聰的老兵,就好像聽到隆隆炮彈爆炸聲。

一生為國、為民出生入死,如今雖垂垂老矣,身殘困頓,但仍不減對國家的忠貞之心。談起參與的戰役仍熱血奔騰;喊起口令、答起聲來仍精神抖擻鏗鏘有力;腿上裝著的義肢仍有力地撐起身子,靠緊兩隻不同的腳挺挺地站立。長年來的軍旅生活,使他們的表情必需嚴肅認真,藉以掩飾內心的緊張心情。

當慈濟訪問團到達熱水塘傷殘收容所時,正逢傾盆大雨沖洗他們的屋頂,也沖涼了他們心頭的焦悶。老兵們短時間已迅速安靜入坐,看著屋外的大雨,望著屋內的老兵,不禁想問:伯伯們,您們在此異域經歷了多少春秋風雨?多少炎寒人間?天有雨停晴空之時,但你們他能忘掉過往爭戰,放下心中埋怨憂愁,在慈濟愛的撫慰下,以平安的心安養晚年。

慈濟帶來了全台灣人的祝福與感恩,委員師兄師姊們一聲聲唱著:普天下沒有我不愛的人,普天下沒有我不信任的人,普天下沒有我不原諒的人……,當師姊們伸手輕輕牽起老兵們的手聲聲祝福時,原本嚴肅表情的伯伯們,慢慢地融化在甜美的笑容和歌聲中。

莫說愁,不悲秋

「一生漂泊,嚐盡苦痛,失去的太多,錯在那裡?怨在那裡?一切只是觀念而已,遠離塵憂,相知相守,你不遺忘我,終身追隨,無怨無尤,只牽你的手……。」句句歌聲,道盡老兵心酸事,多少年來的辛酸得以慰藉。老淚縱橫是喜不是悲,慈濟人啊!相互扶持勝過自己擁有;慈濟人啊!太多感受,只牽你的手。

「莫說愁、不悲秋,慈懷柔腸學古佛,相砥礪互切磋,錦繡年華不空過……」

此時天空已晴朗,青山更碧綠,車子已漸行漸遠,歌聲尤在耳際迴繞,揮手的人已模糊。惜緣!珍惜人生的緣,珍惜慈濟的緣,「助人為樂知何似,笑而不答心自閒,助人為樂知何似,碧海無雲天!」大家相視,笑在淚眼模糊中,甜在如來心深處。

揮手告別的那一刻,「再見」是真誠的,慈濟人的關懷永不停止。

困厄磨鍊菩提心

此趟泰北之行,就多變的氣候而言,黃塵滾滾、泥溝窪陷、藍天白雲……,我們都體會到了,也感恩龍天護法的考驗,讓我們能真正體會難民村的苦楚。就行程而言,圓緣有之,居家訪視有之,更兼勘察工作,慈濟四大志業、六大腳印,我們在短短的三天內親身體會到了,這分得之不易的福報,我們何以為報?

而行程的順利圓滿,首要感謝三位先遣人員。負責交通食宿的蔣科尼師兄,自去年十一月起,經常往返兩地了解工作進度,此行團員用餐前,更常見蔣師兄左顧右盼,深怕大家餓著了,自己倒是食不知味。家住台中負責活動策畫的梁安順師兄,女兒曾經在電話中天真問道:「爸爸,你怎麼不說話?」殊不知身在異邦的父親早已哽咽難言了。同樣來自台中的李朝森師兄,貢獻專才,負責住屋工程,經常在一天的奔波忙碌後,夜闌人靜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總是起身,跪立上人法照前,憶念上人法語:「有愛就能自在……。」誠如李朝森師兄所言,道是悟了,卻有待再磨鍊--這也是三位先遺人員共同的心聲。

▲天涯共此情

椰影,歡笑,南洋風--馬來西亞慈濟大專生活營

◎翁培玲

八十四年度馬來西亞慈濟大專生活營,自五月十一日起五天,在檳城理科大學舉行,共有一百二十位來自馬來西亞各大專的同學參加,台灣亦組成二十三人的工作團前往參與。

馬來西亞慈青從無到有,辦過大大小小的生活營共四次,以往都以訪視為主,這是第一次加上許多台灣生活營的課程,而且有上百人參加。

不同於台灣慈青,馬來西亞的慈青營隊活動都是畢業後的慈青學長們積極投入籌辦;去年,畢業的慈青們第一次主辦生活營,除訪視之外,還安排介紹慈濟志業課程,回響熱烈,許多同學因而加入慈濟的行列。

為了讓更多大馬的青年能夠接觸慈濟,今年馬來西亞慈青生活營從籌備開始,就和本會保持密切聯絡,舉辦時並特別邀請本會組團前往指導。在德恂師父的帶領下,台灣慈青提前兩天到檳城會所,參與營前布置及籌備活動。

此次營隊特點,是將台灣的志工隊和營隊結合,讓同學們實際參與關懷貧困人家,進而了解慈濟善工作是如何落實在每個需要幫助者身上。

在充滿南洋異國情調的馬來西亞舉辦營隊,對台灣的慈青們是新鮮的;對馬來西亞的慈青同學們則是一種驚喜。由於學制的關係,馬來西亞的同學都在二十歲左右上大學,顯得比較成熟,因此第一印象中,台灣的慈青皮膚又白、又活潑,就像是「新新人類」,常給他們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馬來西亞人從小學開始到大學,依序受華語、馬來語、英語三種語言教育,這次營隊的學員來自全馬各大專院校,猶如一個小型的「聯合國」可以聽到華語、閩南語、馬來語、廣東話、客語、英語、印度語,此起彼落在營隊中出現。

※※※

這次營隊活動籌備期間,在向檳城理科大學洽商場地租借時,原本該校講堂準備整修,無法出借,於是負責人員轉而向寺院詢問有沒有合適租借的場地,但是因為營隊的日期有一天正好是衛塞節(佛誕日),寺院都有法會活動,無法出借,只好又向理科有學再次商借,並且誠懇地表示願意配合學校的整修時間。

校方見慈濟人如此誠懇,而且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裡,來接洽的人員穿著的制服,連最上排的鈕扣都整齊地扣上,讓他們留下很好的印象,終於答應將講堂借給慈濟辦營隊。

由於該校是回教學校,原先對慈濟營隊在佛教儀式方面多所限制。校方行政人員在場地使用了三天後,曾來參觀過一次,發現場地比出借前還乾淨,不禁讚歎慈濟人的用心,特許慈濟在校內舉行佛教過堂儀式。活動結束後校方表示,如果這是每年定期的活動,他們希望慈濟人每年都來!

來自心海的訊息/團員心聲

■我告訴自己不要哭,因為哭時說的話就不理智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當郭教授教我們唱「親情」時,才體會到「太陽光大,父母恩大」,我要懺悔以前對父母不夠包容、不夠善解、不夠感恩。

我知道許多師兄姊,一年的假期都奉獻給慈濟,想到我們做的這麼少,而他們做這麼多,卻還一直向我們道謝……心裡很感動,所以每當他們向我們感恩一次,我就掉一次淚。

這次來生活營,不是來學哭的,感動固然重要,要付出行動才有用。現在我們發下宏願,要將心燈一盞接一盞地傳下去;以慈濟為修行道場,時時記著上人說的「難行能行」。(楊來城)

■居家關懷那天,我們探訪了五位照顧戶,來到第五位是幫忙洗屋子,平常在家洗沒這麼愉快,但那天洗得真是非常高興,因為……做善事嘛!可是就在打掃完走到外面時,門口有兩個少年坐在摩托車上,帶著很諷刺的口氣用福建話說:「天下還有這麼好的人哦,扶車(駕車)來幫人掃厝!」這時我心中無明火起三丈,但是想到穿著這件慈濟制服,又想到「靜思語」:「要忍,忍到『忍而無忍』」。如果是以前,可能就大打一頓了,但現在我不會,因為不需要這樣做,我如果那樣做不就跟他們一樣嘍?

本來以為只有自己知道這件事,後來發現一位師兄也知道,可是他聽聽笑笑也就罷了,我才知道我的「道行」很差,他笑笑沒事,我是忍得咬牙切齒、忍得很辛苦。此刻我才學到,應該把心胸擴大,不用忍,任何境界來時都能接受(鄧偉民)

■第一天報到時,我是當工作人員,當時我抱著很驕傲的心態,覺得工作人員很偉大,生活營如果沒有我們,大概很難辦起來。但是經過這幾天的心靈洗滌,覺得自己心態不正確,聽了一些師兄師姊們表露內心的話,才知道自己很渺小。

我原本擔任衣住組,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工作都不找別人,偏偏找我,連女生廁所都要我去洗。而且我又負責鎖男生宿舍的門,每次都要晚半個小時到講堂,等課快結束前半個小

時,又要趕回去開門,根本沒辦法聽課;還要負責貼標語……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多事;再加上天氣熱,從食堂走到講堂路很遠,心中常有埋怨,當走到講堂,一推開門,冷氣吹出來,哇!好涼!心中更是不平。

有次走上樓梯,突然看見一句「來匆匆,去匆匆」,哇!怎麼好像在說我。接著走下一層樓,看見《靜思語》:「心不夠寬大的人才要去忍」,我覺得好像在說我。走著走著,又看到一句:「心量小的人才會覺得委屈」,這還是在說我啊!這時我才覺得,「靜思語」真的好重要哦,要多用心去體驗。(許振豐)

■前陣子搭飛機時見到盥洗室內有「讓下位乘客更舒適,請抹乾淨」的牌子,來到生活營又看到洗手間貼著「讓下個使用者跟你一樣舒適」,讓我覺得很溫馨。第二天去上洗手間時,見到一塊已用過的衛生棉被丟棄在地上,突然想到這句話,於是就把它撿起來,雖然當時覺得很噁心,但想到下一位使用者會感到舒適時,我就歡喜地做了。感恩有這樣的機緣讓自己能實踐這一句話!(余碧英)

■晚上唱「親情」時,當我被兩位媽媽抱著,差點放聲大哭起來,因為我感受到了用「行動」來表達的愛,其實是十分舒服的!我母親還未抱過我,不過看來營隊結束之後,還是由我先自動去抱媽媽吧!(偉仔)

■由於擔任課務組的關係,每晚都要開會,忙著課程安排,最後才知道媽媽為了這次生活營,炒麵炒到手舉不起來;而妹妹是營隊中的學員,她說:「還好我在媽媽這麼辛苦前,對她說了一句:媽媽我愛你。」

慈濟的長情大愛,是莊嚴我內心最原始最無染的力量,在事、理及人中,能奏出如此美的音符,在南洋熱情樸實的慈青心裏,留下永恆的一章;我的心和上人的心,再也分不開了(陳志強)

■唱「親情」時,讓我回想到自己對父母諸多要求,不但沒有付出,甚至還不領情。在這裡,讓我看到自己赤子之心的一面。真正學佛是進慈濟才開始,八個月前,慈濟人的臉孔讓我很感動。慚愧平時做得太少,覺得在理論上好像高人一等,其實做的方面是沒經驗的。(郭金龍)

■生活營結束那天,大伙兒都哭了;盟媽媽把每個子女都緊緊的抱著,又親了我們,那一刻我把盟媽媽當成自己的親生媽媽了!所以我跑下台,去找自己的媽媽,抱著她跟她說對不起,因為在生活營期間,媽媽為了炒幾千斤麵,而手臂舊傷復發,酸痛不已,我這個做女兒的,居然如此不用心,一點也不知情……

這一聲對不起,還是我第一次向母親道歉,以前即使做了讓媽媽傷心的事,我都不曾向她道歉,那天說出以後,內心頓時舒服了!慈濟教會了我:愛是需要行動來表達的,我以後會多用心,做一個不讓爸媽操心的女兒……(陳珊珊)

■生活營結束當晚回到家,身體好倦,但一顆心還是保持一分寧靜、清醒;坐在書桌前想,該感恩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師兄師姊的善解、包容;工作人員徹夜通宵,絞盡腦汁默默付出,深深表露著慈濟人超越自我、心存他人、關懷別人的情懷。

上人一句含義深遠的「多用心」,在生活營裡邊做邊體會,應用在待人處事上,的確獲益良多,除學習到如何促進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相互尊重,更學會對人事的善解。期間總免不了對人事的要求,忘了四神湯,遭遇挫折,甚至還起了退心;不過慶幸的,也該感恩的是,每次起煩惱的當兒總會有菩薩來紓解。對上人的靜思語,更加愛不釋手,也發覺,活動是最好的修行心道場。(周勤賢)

馬來西亞慈青緣起--愛心傳播站

◎翁培玲

這次營隊的領隊李宗富是馬來西亞第一屆慈青,他和馬來西亞慈青的成立很有淵源。

三、四年前在檳城的柔佛州工藝大學,有位學長常見報上刊載需要幫助的貧苦者,便想為他們做些什麼,但是一個人能力有限,於是召集系友,每人收馬幣二到三元當會費,再把錢寄過去幫忙。後來,宗富認識了這位學長,他們向學校的佛學會主席溝通,成立了「愛心傳播站」(Love Link),每個月向同學募款寄給貧苦人家。

宗富從報上得知慈濟,於是和愛心傳播站一些同學拜訪新加坡聯絡處的靜蓮師姊,聆聽了慈濟的作為,讓他們十分感動;回到學校後,大家開會討論,決定效法慈濟的做法--親手遍布施。

他們開始蒐集貧困個案,選擇一些離校園較近的個案,親自騎車去探訪,開始效法慈濟的做法,這也是馬來西亞慈青的前身。

劈荊斬棘的路雖然難走,但他們從力行中,得到繼續走下去的力量,正如芝湄師姊說的:「這麼多年來,支持我最大的動力,仍是照顧戶。」

投一次銅板,發一次願

小組織漸漸推廣,人數愈來愈多,每月定期聚會一次,而且每人發一個小罐罐,存滿之後交回。宗富告訴大家:「希望大家每投一次錢,都發一個願--但願眾生離苦得樂。」因為他們深信願力是無比強大的。每月聚會時,則會報告上個月收到的錢如何運用,就如同早期慈濟的徵信工作。

目前愛傳播站有一百多人。隨著會員人數不斷地成長,活動也跟著擴充。由於訪視照顧戶必須持續追蹤關懷,一來時間上難配合,二來經驗也不足,所以最後將心力轉移到老人院、兒童病院。他們最快樂的事就是每週六到「痙攣兒童學苑」幫老師們準備教材;偶爾也會教小朋友們識字、唸書。宗富強調,身體力行、發願、毅力是很重要的,時時鼓勵自己多做少說,這樣才能持之以恆走下去。

了解慈濟,舉辦生活營

為了讓同學能進一步了解檳城的慈濟人在做什麼,宗富開始積極聯絡,並且請求檳城的負責人郭秋明師兄為他們舉辦生活營。

首次生活營只有十多位學員,前兩次都是去看照顧戶,大家都為慈濟人落實的慈善工作,和視照顧戶如親人的態度所感動。「我從來沒有想過三天兩夜的生活營,真的能夠讓人改變!」宗富說。

辦了一、兩次生活營,感動的人愈來愈多,大家也更加起勁的籌畫,期望能融入更多的慈濟精神及向心力,凝聚每顆愛心,因此每年皆固定舉辦生活營。

▲喜樂證言

心靈的桃花源

◎閻雲(美國慈濟義診中心醫務主任)

【閻雲醫師簡介】

一九五四年 生於台灣
一九八二年 台北醫學院畢業
一九八八年 美國傑佛遜醫學院哲學博士
一九九0年 美國天普大學內科醫師
一九九三年 美國耶魯大學腫瘤及骨髓移植專科醫師
一九九三年 美國希望城國家醫學中心腫瘤科專科醫師

去國十一年,除了奔喪之外,這是我第一次專程回台灣,也是第一次到花蓮真正接觸慈濟、見到師父;給我非常深刻的感觸。

醫學領域外的深刻靜思

一九九三年七月,我從住了十年的美國東部,搬到西岸的洛杉磯,服務於以骨髓移植為主的腫瘤醫院--希望城國家醫學中心;這所醫院是美國三大癌症醫療中心及排行全美前二名的骨髓移植中心。

那是我第一次回到有很多華人的世界,在此之前,我很少看報紙也很少接觸中國人的世界。

第一次聽到「慈濟」是在一年前。

一九九四年三月底,我的一位病人需要做骨髓移植,他是東方人,在美國國家骨髓資料庫中找不到適合的捐髓者。一位病人家屬告訴我:可以和「慈濟」骨髓資料庫聯繫。

「什麼是慈濟?」我問。他回答,「慈濟」是台灣的民間慈善社團。我說:「不要開玩笑了!成立骨髓資料庫因為資金龐大,要動用的人力、物力很大,全世界都是用國家的力量成立,普通民間社團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他說:「你不信就打個電話問看看。」

於是我打電話到慈濟美國分會,結果來了兩位師姊向我介紹慈濟;她們並且送我一本《靜思語》。

回家後等小孩睡了,我翻開《靜思語》,讀了第一頁後就深深被吸引,多次流下眼淚。我在一夜之間讀完《靜思語》,非常感動,感覺心靈從不曾這樣充實過。

二十年來尋覓人生真理

回想過去二十年,我一直在尋求人生的方向,想知道人為什麼活著?為什麼會死?人活著做什麼?方向在那裡?

我曾花了很多時間讀西方哲學書籍,如佛洛依德、齊克果這些存在主義哲學家的作品,希望從中找到答案,但是並沒有成功;於是我轉而研究東方哲學,閱讀老子、莊子、易經等書籍,覺得稍微接近一點,但還是不能讓我滿足。

當時正在醫學院求學的我想:若能多了解人的身體,血管、經絡、心臟、腎臟……,或許可以得到一些答案。我以為,在化學實驗室裡分析各種物理、化學現象,應該可以得到答案。然仍一無所獲。……

後來我讀了多年聖經,在教當裡進進出出,還是不明白人生的意義……我告訴自己:不要再找答案了,答案是不存在的,這世界從來就沒有答案,我只要安安靜靜做個好醫生就好了。

在這樣的心態下,我離開台灣來到美國;我的人生目標只有一個--做個好醫生。所以十年來書報、雜誌幾乎都不曾看過,只看醫學書籍,專注在醫學領域裡。

平凡中見真正的偉大

那一晚讀了《靜思語》後,對我的人生有極大的改變,我突然發現:二十年來日夜追求的心路歷程,實際上是可能達到的,在慈濟世界裡就有這樣的美好世界--每個人用自己的善念,感動其他人把惡轉為善,進而力行慈悲喜捨。

然而,由於做太久的「知識分子」,愈來愈鐵石心腸,所以只感動幾秒鐘;心想慈濟不錯,但是只想做「慈濟」的朋友就好。這時幾位師姊和黃思賢師兄提供機會讓我對慈濟做深入的了解,他們想要問我關於骨髓庫的事,我表示我可以義務擔任顧問。

當我接觸到慈濟骨髓資料庫後,簡直無法相信在短時間內遽增的數據--一年裡從三萬多人增加到現在接近八萬人(編案:指八十三年三月到八十四年三月底);更不可思議的是,骨髓庫建立至今才一年多,已經移植了十三例,甚至跨國捐髓到新加坡、美國、澳洲……

在骨髓移植的領域裡,通常病患配對成功的機率是萬分之一,在慈濟骨髓資料庫只有五萬人的時候,已成功配對並完成移植七例,若用一般統計數字來看,實在是不可思議。而且很奇妙的是十幾次骨髓移植案例裡,絕大多數捐贈者都是慈濟的委員或會員。

去年感恩節--十一月三十日左右,美國德州達福兒童醫學中心腫瘤科醫師傅利曼博士,為一位自慈濟骨髓資料庫配對到的病患,親自到慈濟取骨髓;回美國後和我通電話,他告訴我:「閻醫師,這次到慈濟,我的感觸非常深刻,我從來不相信有這樣一個地方和眾多善心,無條件的奉獻、犧牲自己,我感覺到證嚴法師的偉大。」

那怕他是一個外國人,而且只是在慈濟短暫的停留,感觸還是很深刻。掛上電話後,我突然有種閃電的感覺--師父憑著雙手創立慈濟世界,接引千萬眾生建立骨髓資料庫,由一人、兩人開始,累積到數萬人,骨髓資料庫救了許許多多的生命;這是默默耕耘、散佈在社會上的一股清流,是那麼的平凡,平凡到讓人忽視的地步--就像我以往忽視慈濟一樣。

過去我認為奇蹟一定是像打雷、閃電一樣,但今天我終於知道:真正的奇蹟不需要電光石火,而是在一點一滴的清流中;真的奇蹟是大平凡,真正的大平凡。

以細微的心,體貼眾生苦

所以,人生真正要找的是自己的本性,心靈的故鄉,而不尋求一些表面上看來非常電光石火的東西。做為一個醫生,過去我只知道提供醫療服務,但現在當我用慈濟的心去看病人和聽病人說話時,我發現眾生都活得非常的辛苦--眾生是那麼的平等,不論你的財富、地位和出身如何顯赫,最終都要離開世界,沒有一個人能留下來。忽然間體會到師父說的:「人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這

真是大智慧的言語。

以一個腫瘤科醫生的立場,常常要伴隨絕大多數病人離開這個世界,有時候我會問他們:你對於你的一生感觸如何?大部分病人都會告訴我:如果能再活一次,我希望能做個好父親、好母親、好兒女、好妻子、好丈夫。沒有一個人告訴我想再多賺一百萬、想再蓋一幢房子或娶一個老婆。為什麼我們一生汲汲追逐的名利、財富、地位,臨終時卻不是每一個人所重視的?他們真正重視的是那樣的平凡--只想做個好父親、好母親、好兒女、好妻子。

這使我真正體會到:慈濟精神的偉大,就是要回到最平凡的事,做一個善盡本分的人。所謂「人格成,佛格成」,人生最重要的是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而不是做一個追逐財富、名利的人。因為最後你會發現--自己失去的太多。

由於慈濟精神的帶領,我在看病人時感觸愈來愈深刻,觀察也比較細微。

有一位老太太得了乳癌,診斷出癌細胞已經轉移。通常這類病人相當辛苦,她也不例外。查房時看到她坐在床邊望著窗外,我靠近她時,她沒有察覺到,正流著眼淚。我拍拍她的肩膀問她:「妳在想什麼?」她說:「看到窗外年輕人走過去,我好羨慕,羨慕他們這樣年輕,這樣快樂。」

我安慰她:「其實妳並不知道他們是否真快樂。妳年輕時都做些什麼

?」她想想後告訴我:「我打了一輩子的麻將。」

我覺得很難過。這位老太太人很好,她只是不了解人生的方向,沒有把握當下。師父常說要把握當下,把每一個當下串起來就是永恆。我們總在期待永恆的來臨,而忘了把握當下。師父教的法門非常清楚,就是把握當下,做個頂天立地的平凡人。

醫院裏,有天堂也有地獄

有一天我去找小兒腫瘤科醫生討論工作,途中聽到兩個病童在對話。有一個說:「我媽媽告訴我說,我們兩個很快就要變成天使了。」另一個說:「我聽說變成天使後,會有一對大大的白翅膀。」先前那一個孩子說:「我希望我們再有一匹白馬,因為我們倆認識以來都坐在輪椅上,從來沒比過賽跑,如果有對翅膀再騎上白馬,我要看看誰跑得比較快。」

腫瘤科醫生很少流淚,因為如果要流,實在流不完,但當時我流下淚來--兩個純潔的小生命,即將離我們而去,但他們是以這樣的平常心來看待生與死,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天真無邪,了無牽掛。

我不忍心再聽下去,所以走到走廊的另一邊,那是成人腫瘤科病房。我還沒走到病人的房門口,就被一個病患的兒子拉住,他說:「閻醫師,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爸爸再拖一陣子,因為裡面那位是我後母,那個是她兒子。我現在要請最好的律師和後母的弟弟好好將財產算一算。你無論如何要讓我老頭子多活幾天,我一定會重重報答你……!」

我剛從兩個純潔的心靈離開不到五分鐘,就聽到五濁惡世的聲音!剎那間,我感覺到醫院裡有佛也有魔,是天堂也是地獄。五分鐘之間從走廊的這頭走到那頭,對人生的感觸就那麼懸殊,再一次讓我感覺到什麼是生命最可貴的--把握當下,做一個平平凡凡、堂堂正正的人。

善念的流轉是宇宙的安定力量

有一次,一位患血癌的囚犯被送來醫院,醫院發現他需要做骨髓移植。雖然他流氓,但基於人道主義,仍必須讓他接受治療,於是我們去國家骨髓庫裡配對,居然配對到了。

因為他是惡性重大的流氓,我們心裡也不是很想救他,所以當對方知道病患的身分時,我們告訴這位志願捐髓者:「你可以說『不』!如果說不,這件事就算了。」非常令人驚訝,這位捐贈者說:「我願意。那怕是即將槍決的死刑犯,只要他還有活著的一天,只要用得到我,我還是願意。」

一個平凡的人竟有這麼大的智慧!我們只好為他做骨髓移植。

他移植後的反應極為良好,當他知道捐贈者清楚他是犯人,還慷慨地捐贈骨髓時,非常感動,於是開始悔悟。他在堅獄裡奮發圖強,後來考上護士學校,從護士學校畢業後,申請來我們醫院當骨髓移植男護士。現在他在我們醫院已經相當多年,主要的

工作是向所有病患解釋什麼是骨髓移植。由於他親身經歷過骨髓移植,現身說法比一般醫護人員說明的效果好很多。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善心的流轉,竟有這麼大的力量--一個善念捐贈了骨髓,不但救了一條生命,還使一個人的心念改過遷善;世界上少了一個流氓,就多一分安定的力量。

這又讓我想到在耶魯大學時,有一天在等電梯,旁邊站著一位穿紅衣服,英俊高大的黑人男性,我問他:「你要到那一樓?」他說要到九樓。我說那是小兒科,他說:「對啊!我要到小兒加護病房當義工。」我說:「那裡都是有愛心的媽媽們去的,你是個男性怎麼會去?」他說:「我生下來時只有五個月大,在你們醫院住了五個月才出院,我現在長大了,就回來當義工。」

我突然間感受很深。耶魯大學附近的黑人區,常常被人視為不是很良好的區域,當時醫生們都說他是「百萬金元」的孩子,要插管花百萬元急救一個將來可能會吸毒的人,有什麼用?不要去救吧!這是很多醫生心裡的話。可是我們醫院願意提供這樣的服務,如今他感受到當年人家救他,今天他要回報社會。

所以,很多事情不是用金錢能衡量的,如果用金錢衡量,這世間就沒有幾件事值得做,至少不關你的事就覺得不值得做。

就像這位年輕人回到醫院當義工,不論他能付出多少心力,但光憑他這分心意,又感動了多少人!因此重要的不是善念的大小,而是這善念會在宇宙中流轉不息。

眾生平等,無緣大慈

當我參與慈濟後,有人給我一些建議:台灣都救不完了,慈濟為什麼要去救盧安達?為什麼要去大陸賑災?我沒有這個想法,我覺得「無緣大慈、同體大悲」,蒼生皆平等,你我都是佛口所生之子;更何況我們做分子生物研究,分析遺傳的DNA,會發現這些DNA的遺傳密碼非常接近--原來我們和非洲人是同一個祖母,所以我們救的實際上是我們的表哥或表姊,並不是救「盧安達」的人。

世界是一體的,是分不開的,更何況從科學角度來看,把遺傳的因素進一步分析,會發現我們和豬都是表親,為什麼糖尿病患打的胰島素是豬的胰島素,心臟外科做的心瓣膜手術是用豬的心瓣膜補人的心臟;燒傷病人在以前補皮技術不發達時,是用豬皮補人皮;現在做肝臟移植時找不到適當的肝臟就先用豬肝……豬與我們的遺傳因素是一樣的。一切蠢動含靈都有一定的靈性,只是靈性的深淺和聞道的先後而已。我們實在沒比豬高明多少。眾生皆平等,我們都活在同一個地球村上;一個只顧看前院花園的人,後院的垃圾遲早會堆到他家前院。

從力行實踐中證悟真理

有人問我:「你是學科學的,應該相信真理,怎麼會相信佛法呢?」我反問他們:真理是什麼?他們說:牛頓定律、萬有引力、愛因斯坦相對論……。

十七世紀時,人們以為太陽是繞著地球轉;到了哥白尼時,發現是地球繞著太陽轉;今天我們知道,宇宙中有非常多的恆河星系,太陽和地球本來就是團團轉。而佛陀早就說過,「一個大千世界裡就有一千個中千世界,一個中千世界裡有一千個小千世界」,只是我們從沒體會到。今天科學家自己以為是真理,明天也許會發現真理被打破--當牛頓發現蘋果掉到他頭上時,他發現萬有引力;但不久之後,他把自己的理論推翻掉了;更何況愛因基坦的誕生,再把牛頓的

理論推翻掉,產生今天的相對論;而現在我們又發現統統都不對,我們稱為黑洞論,甚至爆炸論……

所以什麼是真理?真理不可用世間法衡量;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以用世間法世間制去衡量的,稱之為科學。所以,科學不過是此時此刻可以用的最真實的方法去量質變或量變而已,和真理還差得很遠,這些都是慈濟的精神教導我的。

師父沒有寫「相對論」,不過師父的法最可貴的,在於每個人都可以掬取一瓢他所喜歡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去力行實踐--想一想再去做,做的時候再想一想;每個人從這裡面所得到的都不一樣。

病人皆是佛,唯我是凡夫

《法華經》中,常不輕菩薩說:「我見眾生皆是佛,唯我一人是凡夫。」這段話很令我感動。當時我想:我要「見病人皆是佛,唯我一人是凡夫」。從病人身上學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他們教導我很多人生道理、很多佛法,他們當然是活佛,唯我一人是凡夫,要「常不輕」啊!

我有個病人,是位信佛的老太太,雖然不太識字,可是說起話來很有智慧,很不幸的她得了腦瘤。由於開刀的死亡率蠻大,不開的話百分之百沒有存活機會,我猶豫了很久,不得已把這情況告訴她。她聽了後很平靜的說:「沒有關係,我們開刀好了。」我說:「這是生死大事,妳不要今天答應我要開刀,明天再改變,要好好想一想。」她說:「醫生,我想得很清楚,我要開刀。」我說:「為什麼妳把生死處理得這麼爽快?」

她說:「其實道理很簡單。兩年前我的大女兒往生了,我現在和二女兒住,照顧二女兒和她的小孩;如果開刀成功,我就繼續照顧二女兒;如果不成功,我就去照顧大女兒。」

這樣的視死如歸,是從那裡來的信心呢?從「戒定慧」而來;因為她平時的行為產生一種定,因定而生慧,所以在處理生死大事時瞬間就決定了,沒有一點含糊。這種戒定慧產生的智慧,才是真正大智慧。

在我離開耶魯大學前,最後一個病人是從台灣到耶魯大學留學的。他在唸博士班第八個月時,被診斷得了大腸癌,而且情況非常不好,當時他只有二十八歲。他說他爸爸是退伍老兵,做磨研豆腐的生意,媽媽失聰,妹妹是啞巴,從小他就陪爸爸磨豆腐、賣豆腐。他的父母含辛茹苦把他養大,台大畢業後成為公費留學生,保送到耶魯大學讀博士。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卻得了這樣的病。我問他:「你有沒有抱怨過你的人生?」他說:「沒有,我學會即使抱怨也得不到答案,我只知道要靠自己的雙腳站起來,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在同一天裡我看到另一位病人,是位年輕的女性,她得了甲狀腺癌。甲狀腺癌是長得最慢最慢的癌,腫瘤科醫生常開玩笑說,如果一定要得癌,就得甲狀腺癌,因為長得慢,通常二十年、三十年都還活著。那位女性

手術後非常成功,但她卻一直抱怨、想不開,和家人吵架。我說:「你有權利在這裡流淚爭吵,但真正痛苦的人是沒有眼淚的。我前一個病人他只知道用雙腳走更長的路,不考慮什麼是目標、那一天是最後一天,總之他要走;因為從小就沒有人去關照他,他自己要關照自己。」這位病人聽後非常地感動,從此改變了許多。

把握當下因緣,做好一個人

有的人可以有時間悔悟,有的人卻沒有。記得我在賓州受住院醫生訓練時,有一天急診室來了一位病人,他雙眼失明、四肢癱瘓,因肺部感染住院,他告訴我他的人生故事。

他出生自一個貧窮的家庭,從小就知道錢的重要,所以拚命唸書,修到企管碩士;他的人生目標沒有別的,只有錢。他很聰明,而且很努力,所以他很快地就累積一筆非常龐大的財富,可是就在他不停的累積財富時,失去了很多朋友和親情,且離了兩次婚。

除了錢以外,他唯一重要的就是他的寶貝兒子。有一天他帶兒子在賓州上空做飛行訓練時,突然電交加……醒來時他躺在醫院,四肢癱瘓,而他兒子已往生;而且他漸漸地失明,所有的錢也在這時被他的經理和其所謂的「朋友」侵吞掉。

這個人很有勇氣,他靠他的脖子夾電話、耳朵聽收音機繼續聽股票,過了幾年他又累積了一筆非常大的財富。很多人問他為什麼眼睛看不見了,還可以炒股票?他說:「因為眼睛看不到後,才更能聽出這些分析家的弦外之音。」

他的後半生都在懊悔中度過,懊悔這一生從來不知要如何過,只知道向錢看。他累積的這筆財富已經用不著,在他臨終時把所有的錢都捐給醫院、醫學院及其他慈善機關,一分錢也沒帶走。他不是靠腳站起來,是用心靈站起來;他終於領悟到人生的真正目標--無非是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追逐名利、財富、地位。

不捨眾生,普天三無

同年,我照顧一位太太,她莫名其妙的發燒,我們以為她得了腫瘤,診斷的結果是愛滋病;當我告訴她病情時,她很難過,流下眼淚。我說:

「你不要難過,你還會繼續接受治療。」她說:「你不了解,我不是在為我的病難過,我是在為我的愚蠢而哭泣。」

她說:「幾個月前我媽媽得乳癌過世,我很氣憤,為什麼國家撥出那麼多基金研究愛滋病,卻不研究乳癌,害我媽媽離開人間。於是我到華盛頓去參加一個抗議活動,抗議為什麼要給愛滋病那麼多的研究經費。沒有想到,今天我卻需要用到這筆基金。」

人不能自私,當你以為事不關己時,殊不知緣起緣滅,這件事有可能發生在你身上。同樣的道理,現在你所做一切慈悲喜捨的工作,看起來像是為別人,其實最後受惠的很可能是自己。

這使我們不得不心生警惕--很多事情我們自以為聰明,以為我們該反對,殊不知這背後有它一定的因緣。師父的法,從來沒有放棄過一個人,這就是「普天三無」的道理。

我愈來愈覺得讀師父的法語,我對醫學、科學的看法大不相同,我不再成為一個只是提供醫療幫助的醫生,我願意用慈濟的眼去「聽」、用慈濟的耳去「看」,體會到人生的一切是這麼奧妙;而這一切,都在師父的法裡。

靈山只在汝心頭

前陣子有一位老太太往生了,她是我們醫院裡的義工,十七年前被診斷出有轉移性乳癌。很多人覺得很奇怪問她:「妳為什麼可以活得這麼久呢?」她的答案總是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被診斷後我想我的來日無多,這輩子也實在沒有幫人家做過什麼,所以沒住院時就做義工,來幫助其他的病人。我猜想大概是因為我在當義工時,往往做到忘我,把我的腫瘤也忘了。」

這是真佛法!《心經》裡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把肉身、色身都忘了,當然就把腫瘤拋到第五度空間裡,腫瘤那裡還會長大?這位女士十七年來斷斷續續地讓腫瘤停止生長,其實她並沒有突破癌症紀錄,而是突破心靈的紀錄。

另外還有個喉癌病人,他在醫院做義工六、七年,由於他喉部做手術後裝了發聲器,按住後就會發出一種機械性的聲音,那聲音很特別,所以每一個人都記得他。他最重要的工作是安慰那些新被診斷出癌症的病人,他們大部分會怨嘆來日不多,被病魔折磨得這樣痛苦……等等的話。他很有智慧地問:「你信不信上帝?」若病患回答:「我信上帝。」他就會說:「那你應該高興,你每天都在祈禱要見上帝,現在祂終於給你訊號,說你可以上天堂了。」「到天堂的路都是崎嶇不平的,病就是這條崎嶇不平道路上的頑石,既然你想見上帝,怎麼會怕病呢?如果你死不了,更要想為什麼上帝不要你?肯定還有其他的使命。應該要高興,要用剩下的時間做更多的事。」

這樣了脫生死的態度讓我覺得很偉大,以如此的平常心面對生死,即《金剛經》裡所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是因為什麼都不要了,就從無中而生出妙有;無不是空,從無中生出的妙有,乃是「大有」。

病房中發生的事情每天都在啟發我:佛就在我們周圍,不用到深山去遠求。「佛法即是世間法」,這是師父對二十世紀佛教最大的發明--佛就在心中,要發揮你的自性佛。

所以回到常不輕菩薩的話:「我見眾生皆是佛,唯我一人是凡夫。」

阿彌陀佛!

(四月十七日講於花蓮靜思精舍。釋德袑記錄)

▲杏林春暖

人不癡狂枉少年?

◎黃明月口述/小文撰文

為什麼人總要在失去時,才知道自己所擁有的是那麼寶貴!
並且埋怨「老天爺為何給我這麼重的懲罰?」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只要肯回心向善,
相信一切都還不算太遲……

這已是持續兩年的個案,在我們耐心地「居家關懷」後,已經有了一些成果。

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案主,二十歲左右,當他被送到醫院時,全身是血,昏迷不醒,傷勢頗為嚴重;他的家人圍在旁邊,非常擔心、無奈……。

他醒來時,發覺自己的腳不聽使喚,要翻身或縮回都不能使力,這對一個原本生龍活虎、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來說,是多麼殘酷的打擊。雖然他心裡感到很痛苦,仍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這只是暫時性的,如果努力做復健,或許有可能會好起來。

最初我們都以為他是車禍患者,他自己也說是車禍造成的;我們只能盡量寬慰他和他的家人,後來才知道他是他們家唯一的男孩,從小就受父母寵愛,其上有幾位姊姊,父母對他的期望很高,把傳宗接代和家庭的重擔,都寄託在他身上。

等到我們跟他比較熟稔以後,有一天,他突然很感慨地對我說:「唉!自從我懂事以來,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好事。以前,我整天為非做歹,因此全村的人都很討厭我,看到我就像看到鬼般的敬而遠之,背地裡還說:『這個孩子壞透了,沒得救了!』」

他又說:「不過,老天爺似乎太不公平,為什麼別人做壞事,得到的處罰比較輕;對我的懲罰卻這麼重,讓我兩條腿都不能動,教我以後怎麼辦呢?」「以前不管做什麼事,我不曾為家人想過,也不曾想到父母是否會傷心?受傷之後,母親和人這麼細心地照顧我、關心我,我實在很對不起他們……。」看得出來,他心裡有滿懷的愧疚和不平。

世界上最慈祥、最美麗的女人

後來,因為他有親人在台大醫院服務,所以就把他轉院了。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回到慈院來做復健。那一陣子,他的情緒顯得很沮喪,認為是自造孽,所以老天爺在懲罰他,讓他癱瘓,因此不肯接觸人群,一直封閉自己。但是志工師兄、師姊們仍然不斷地去關心他。

有一天,他說出一段讓我非常感

動的話,他說:「住院的那段時間,讓我體會良深。以前我從未仔細看過母親的面容,可是最近,當我深夜因腳痛或是想到前途茫茫而睡不著醒來時,看到倦臥在病床旁的母親,即使她頭髮都已斑白,皺紋也增加許多,但是,我卻覺得母親是世界上最慈祥、最美麗的女人,以前我為什麼都沒發現?我為什麼這麼不懂事?現在太遲了,我的兩隻腳已經不能動,我太對不起她,我實在太不孝了!」

我說:「雖然你的腳不能動,但是你還有兩隻有用的手,可以重新振作,將來還有機會可以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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