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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布施

為離別留下「再見」希望

◎撰文/魏秀珊 相片/劉秀華提供

五年多前--民國八十八年元月三日下午兩點,是我們一家人永難忘懷的時刻:堅強的老父,未掉一滴眼淚地為他的獨子,做了這輩子最有價值的一件事--如果真的救不了,就讓他去救別人!

面對至親的死別,我們承受著不捨及不忍,更必須堅強地面對親友的責難,讓器官捐贈功德圓滿。

我們不懂什麼是布施,只知道:既然是好事,就該義無反顧地去做。

我的弟弟,年輕的生命還來不及對社會有建樹,就匆匆結束了;但是他的器官,現在卻好好地活在別人身上,不也是一種「生命的再造」?在造就別人的同時,也成就了自身的功德……

--劉秀華

當劉忠正的生命走到盡頭,他的家人為他的「離別」留下「再見」的希望。

「忠正是我們劉家唯一的兒子,對爸爸非常孝順,每次出門前,一定會和爸爸說『再見』,讓老人家放心;但他那一次出門,卻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大姊劉秀華難掩悲痛地說。

家住花蓮的劉忠正是卡車司機,為石板工廠載貨。民國八十八年元月三日正值元旦連續假期,石板工廠的專業搬運工人休假,劉忠正於是自行裝貨。不諳技術的他站在貨車上操作,一不小心,體積龐大又笨重的石板落到腳上,他整個人如倒栽蔥地從車上摔向地面。

由於傷勢過重,轉送到花蓮慈濟醫院時,生命跡象微弱,醫師抱歉地向焦急趕至的劉秀華搖搖頭。劉秀華哭著說:「不管怎樣,死馬當活馬醫,請你們一定要救救他!」醫師於是安排手術,作最後的努力。然而,劉忠正仍陷入深度昏迷中……

劉秀華和妹妹劉秀香回到家,七十歲老父捧著一碗白飯正在午餐。姊妹倆才剛開口:「忠正他……」眼淚就流個不停,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父親不用多想,也猜得出事情的嚴重性。

父親輕輕說道:「很嚴重喔……斷手斷腳還沒關係,若是成了植物人,會拖累很多人,社會要付出很多成本,那就不要救了。」

「爸,若不能救了,救別人好嗎?」劉秀華鼓起勇氣徵詢父親意見。

沒想到父親竟然說:「好。跟醫師說:看誰需要什麼就捐什麼!」父親捧著飯一粒一粒地吃,直到整碗飯吃完為止……

劉忠正走完了簡短的一生,當年,他才三十八歲。

七十老父的豁達:能用的全捐給人家用

一晃眼,五年時間過去了。

走在人車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劉忠正的妻子惠娥看到一輛卡車疾駛而過,內心不禁抽痛一下--想想曾經有多少個星光燦爛的夜晚,她和先生一起將卡車停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唱歌、睡覺,等到太陽升起繼續趕路;小小的駕駛座,是夫妻倆相伴送貨的工作站,裏面裝滿著回憶不完的點點滴滴。

「當我接獲通知,帶著孩子趕到醫院,看到忠正昏迷不醒,我已經哭到不行;沒想到大姊和二姊還說要為他捐贈器官……」看著兩個孩子就這樣失去父親,惠娥只有悲慟;又聽到大姑們作出器官捐贈的決定,她一時之間簡直無法承受。

劉秀香平日勤於涉獵醫療知識,尤其民國八十五年父親罹患大腸癌時,她還曾經天真地想過:「聽說器官移植可以救命,可惜沒有人移植大腸,不然,換

條腸子,父親說不定可以痊癒吧?」或許是這種「將心比心」的感受,讓她在弟弟陷入昏迷時,立即想到器官捐贈。

姊妹倆原本擔心老父可能無法接受這觀念,沒想到父親勇敢地支持這個決定。

惠娥儘管內心有千萬個不願意,想想平日對自己視如己出的公公都答應了,還能說什麼呢?只好忍痛簽下同意書,捐出先生的心瓣膜、腎臟和眼角膜。後來得知還可以再捐四肢長骨時,卻再也沒有勇氣寫任何一個字了。這時,父親說:「能用的全捐給人家用啦!不然燒掉後就沒用了。」

聽到父親這麼說,大家先是一陣錯愕,然後哭得肝腸寸斷。

劉秀華說:「從忠正昏迷住院到完成器官捐贈、出殯,爸爸一滴眼淚也沒掉。直到辦完喪事,才發現他會站在忠正以往開車常經過的大馬路旁,看著車來車往掉淚,好像還在等忠正回家。」

永恆的追憶:模範先生與模範父親

惠娥十五歲就嫁給大她三歲的忠正,因為同樣住在花蓮、都來自單親家庭、與父親同住,許多的共同點造就了他們共結連理。忠正非常疼愛妻子,每到假日就陪著太太「回娘家」,也和同樣愛車的小舅子無話不談。

劉忠正原本幫父親做冰塊生意,退伍後在父親和兩位姊姊經濟支援下,買了一輛卡車從事貨運工作。

「說起開卡車,政府應該頒獎給他!他開車絕不亂按喇叭,一定是讓小車先行,喝酒絕不上路……」說起先生的駕駛道德,惠娥讚不絕口。

劉秀香也憶起弟弟小時候的一段往事。忠正七歲時,父母離異,讓他十分自卑,每當看到同學、鄰居有母親細膩地呵護,忠

正總難過得把自己關在房裏。忠正對母愛的渴望,便由長他四歲、兩歲的兩位姊姊承擔下來。

有一次,因為和姊姊發生小爭執,劉忠正憤而離家出走。劉秀華看他帶了雨傘和水壺,問他:「你帶這些做什麼?」劉忠正說,雨傘是下雨用的啊!水壺可以裝水口渴時喝啊!說完,就「離家出走」到巷口幾小時。

除了「長姊如母」的關愛,劉忠正的父親也以身教,為孩子們樹立好的典範。劉秀華說:「如果收到的是紅帖子,他會包紅包祝福人家,卻很少參加喜宴;如果是喪事,他一定是禮到人也到。看新聞時,爸爸總是機會教育,教我們多做善事、利益人群。」

惠娥也說:「公公很疼我,他就算身體多麼不舒服,就是不肯叫出來。人家問他這麼痛為何不叫出聲?他說:『我不要讓我的媳婦聽了難過……』公公就是這麼讓人敬佩!」

當劉忠正的生命走到盡頭,父親為兒子做了這一生最有價值的一件事--器官捐贈。「或許因為如此,父親發現到生命存在的意義和希望所在,後來在提到遺願時,他不再是擔心孫子有沒有房子住、也不再擔心媳婦有沒有錢用?他擔心的是,我們會不會遵照他的願望,在他往生後為他捐出大體。」劉秀華說。

忠正往生後七個月,父親也往生了,如願將大體捐贈慈濟醫院作病理研究。



劉秀香曾對惠娥開玩笑:「如果那天走在路上,有個人多看妳一眼,他可能就是用了忠正的眼角膜喔!」

雖然一個人的往生,撼動了整個家族的心,就像運轉中的星球,突然亂了依循的常軌;但器官捐贈卻賦予這家人新的人生面貌,因為,他們在另一種「再見」中,有了「不生不滅」的體悟。

看見生命勇者

◎張美茹(花蓮慈濟醫院社工員)

回想當時我走進協談室,馬上感受到一股特別的氣氛--姊姊秀華與太太惠娥兩人,為了是否讓忠正捐贈器官,有著不一樣的反應:秀華堅持要完成父親的期待,幫助弟弟遺愛人間;而惠娥實在很難捨,哭得好傷心,我可以感覺到她心如刀割。

兩人一邊哭、一邊對話。過了好一會兒,秀華的態度依舊沒有改變,只是擔心與傷心再也掩飾不住;簽同意書時,秀華突然站起來對我說:「太痛苦了!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將來也承受這樣的煎熬……妳給我一張器官捐贈卡,我現在就要為自己簽下器官捐贈同意書!」

一拿到器官捐贈卡,秀華轉身對先生說:「以後如果我先走一步,你只要支持我的決定,幫我把器官捐出去,不用再承擔這樣的壓力!」


身為醫院的社工,接觸過不少器捐案例,那一刻,我卻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好像當下才開始認識生命!

早在民國八十六年我剛到慈院工作時,就認識忠正的父親劉世村了。劉阿伯因大腸癌就醫,他開朗、健康的人生觀,讓我常忘了他是病人,他常常參加病友聯誼會,與眾分享他如何照顧腸造口,也很樂意當眾示範。不僅幫了護理師很大的忙,也給其他病友很大的鼓勵。

忠正出事轉來慈濟醫院,因為情況危急,志工忙著打點助念等事宜,我在加護病房內外穿梭,家屬聚在一起陪著他走最後這一段路……秀華突然問我:「美茹,借我抱一下好不好?」

「好!」我往前一步,秀華抱著我、我抱著她,我感受到她很放心地靠在我身上。雖然身體的勞累讓我有點站不穩,但我不斷提醒自己撐著,因為她正需要這個「抱抱」,而其他家人此時已無法再給她這樣的擁抱。

劉阿伯一下憔悴許多,唯有那助人的心依然熱切,一再告訴我們社工人員:「如果真的救不了,就讓他去救別人吧!」

忠正當了「捨身菩薩」後,每當劉阿伯到醫院回診,我都儘量陪他說說話。幾個月後,阿伯也隨菩薩去了,而且把身體捐出來作病理解剖。

阿伯的告別式就在慈院助念堂簡單而莊重地舉行,我到靈堂向他道別,秀華特別請求父親保佑,幫我找個好老公。我跟秀華說:「阿伯去當神仙了,妳還要他掛念這件事情,會不會太辛苦了!」

陪伴他們,我真的幫上忙了嗎?其實我並不清楚;但是,他們卻幫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課--當這些生命勇者無聲地訴說他們如何熱愛生命的時候,我應自我期許善用生命的使用權!

▲期待你長大

等到光亮和希望,給我的孩子

◎邱淑絹

親愛的孩子:
你的人生或許比別人辛苦、挫折或許比別人大,
但經歷過這場病,
你的心態和看事情的思維與人不同;
你比別人多了一分感恩心,
我相信,這將會讓你未來人生過得好……

--一位血癌男孩的母親

國三學測前,男孩老感冒、精神不好。一日,因臉色蒼白、牙齦出血被送到學校保健室;校護帶著疑慮,建議媽媽帶他去醫院作血液檢驗。

驗血結果不甚樂觀,醫師建議他們轉診至北部醫院。

在北部一家醫學中心經過一連串檢查,證實男孩罹患急性淋巴性白血症。

即將進入高中學涯的當兒,一個轉折,讓男孩自始進入生命的考驗之旅;這個沒有預期的宣判,也讓一路拉拔他長大的爸爸、媽媽,心情跌落谷底。

「檢查時,我們在院裏依指示

走著、走著,看見目的地寫著『血液腫瘤科』,我以為只是安排在這棟大樓檢查、抽個血即可,沒想到問題這麼嚴重。」男孩一路順遂長大,媽媽無法將兒子和任何重病聯想在一起。

男孩的臉色其實已經蒼白很久了,外加鼻塞、咳嗽等等;看過耳鼻喉科、內科都沒有用。「他剛好在學測期間,成績一直不理想;我以為他壓力過大、得失心重才會這樣……」媽媽沮喪而自責地說。

家族裏沒有人得過此病,媽媽無法理解孩子的病情,也不禁擔心起另一個小孩是否也會患病?詢問醫師結果,幸而與遺傳無關,讓媽媽寬心不少。

焦慮的父母,擔心自己的心情影響孩子,只能壓抑著害怕,勇敢面對兒子。媽媽說:「我認為他一定會好,只是用什麼方法好?我能夠做什麼?最糟的情況會是怎麼樣?」

帶著堅定的信念,媽媽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讓孩子好起來。」

【做與不做?】
骨髓移植能救命,卻也有高風險。
我們曾抱著鴕鳥心態,
希望孩子配對不成功……

男孩的病來得甚急,醫師說骨髓移植是唯一救命的方法;但男孩是高危險群,治療期間可能有生命危險。移植手術做與不做,讓爸媽陷入兩難。

「我們很害怕做骨髓移植,一想到醫師叫我們要有心裏準備,我就全身發抖。」媽媽說,為了救孩子,只能收起害怕與無助,勇敢面對即將來臨的挑戰。

媽媽和爸爸查詢很多文獻報告,也四處探詢相同病例的個案,見有人回院複診,均主動上前請教。在請教的過程中,有遇成功的個案,也見到失敗的例子;然不得不走的路,他們也只能隨順因緣來面對。

醫院為男孩進行親屬間配對。爸爸在第一階段符合,再次比對,卻落入失望之中;而媽媽和弟弟則根本不符。失望的訊息,讓爸媽產生駝鳥心態:「我們曾希望孩子不要配成功,或者是沒人願意捐骨髓,這樣孩子就不用冒險了。」

親屬間無法覓得合適的骨髓,醫院向慈濟骨髓資料庫申請配對。男孩配對成功了!只是對方沒有答應。

失望的媽媽道出同為人母的心情:「要平白無故接受手術、抽骨髓給別人,我們若是人家的父母,也會心疼。」一向不多言的爸爸則表示:「人家不捐,我們將心比心可以體諒。」他們只能自我安慰:「能不換骨髓也好,就繼續打化療吧……」

求不得的經驗,讓夫妻倆體

會骨髓捐贈的重要性;他們還商議推派爸爸為代表,加入慈濟骨髓資料庫,他日若能配對成功,就可率先響應骨髓捐贈。

【來或不來?】
骨髓液沒有真正出現在眼前,
我們就是很害怕--
對方真的願意捐嗎?

男孩靠著化療支撐。主治醫師仍不放棄,繼續為他尋求相符的骨髓。

隔年一月,慈濟再度傳來配對成功消息。夫妻倆不敢相信,也害怕再度失去,「對方真的願意捐嗎?」媽媽說:「我要很確定對方願意捐髓,不想有不可挽回的情況發生。」他們是擔心孩子若進入殲滅療法,對方不捐了,男孩生命勢必不保。

三月中旬,男孩住進無菌室,開始進行殲滅療法。接獲男孩即將接受移植的消息,慈濟骨髓關懷小組志工宋秀端,來到醫院關懷男孩一家。

初次見面,宋秀端直覺男孩的父母甚富氣質,而躺在無菌室中的男孩則顯得內向、不甚開朗。宋秀端隔著玻璃窗、透過電話鼓勵男孩:「你一定很累,也很寂寞;移植過程很辛苦,但你要去突破,要堅強勇敢地面對。」

七天後,是男孩接受骨髓的日子。午後一點多,骨髓抵達醫院那一刻,爸爸、媽媽才鬆了一口氣:「沒看到骨髓,我們很害怕事情會有變化,還好有宋師姊一直陪著我們。」

孩子生病後,因周遭人們積極的關懷,讓夫妻對社會有了新的希望:「我們能獲贈骨髓已經很高興了;再認識宋師姊、有她來鼓勵孩子,加上一路幫助我們的人,使我們感受到人間的溫暖。」

【真的沒希望了?】
我們學會等待。
每天等,每天等……
當醫師說孩子沒有救了,
我全身不停顫抖。

骨髓移植後,男孩在無菌室裏待了一個月,隨後轉到隔離病房。期間,他的體能虛弱,出現不明原因嚴重咳嗽,醫師為他進行X光檢查,發現肺部全呈黑色影像。

「醫護人員從他肺部抽出來的液體,都是紅色的。」男孩因肺

泡出血被送進加護病房接受嚴密的照護。原本以為骨髓移稙後就能海闊天空的媽媽,心情再度跌入無望中:「醫師說他沒有救了!我感到全身嚴重顫抖。」

男孩在加護病房期間,媽媽日夜守候在外,等著醫師巡房告訴她最新狀況,心情也跟著上下懸盪:「我隨時跟緊醫師,即使孩子的情況很不好,我也要知道。」

男孩的病程演變是醫學上少見的案例,醫師為了搶救他,翻閱了大量文獻、小心謹慎地施行各種救治方法。奇蹟在眾人的愛心環繞下出現,男孩情況恢復,出了加護病房,激勵了一度無望的媽媽。

然才出加護病房不過一個多月,男孩又因不明原因發燒、精神恍惚再次被送進去。

加護病房內,男孩戴著氧氣罩,血壓一直降,心、肺功能不佳,意識不清。一連串的狀況,像是對男孩作了最後的宣判,「在加護病房裏,等於是維持他基本的生命力而已。」媽媽說。

男孩二度進出加護病房,之後,又因血癌復發附帶感染,再次進行一連串密集的化療。「他是腦部復發,化療藥物得從脊椎打入;有時三、四天就必須打一次。」

男孩的生命跡象愈來愈弱,幾乎沒有了反應;醫師告知,可能只有一、兩週的壽命。夫妻倆聽此消息,心情就像斷了線的長錨,深深沉入海底,使力拉扯也難以浮出水面。

「該做的,醫師們都做了;那時真的是欲哭無淚。」病房外的空氣,在每日的失望中凝成冷峻的氛圍。「我們就是每天等,每天等;因為孩子的病,我學會了

等待。」帶著盈眶淚珠的媽媽說。

世間有許多事都得等待,有人等到好結果,也有人等到壞結果。漫漫長日,他們每天守在病房外,等待一個結果出現……

【能夠再進步嗎?】
從半植物人狀態到重新發出聲音,
手腳漸漸恢復行動……
終於,這天他叫出「媽媽」!

男孩生病後,全家人的生活作息呈現很大的轉變。

初時,雙親雇請看護白天照顧;媽媽、爸爸每天下班後,匆匆忙忙趕到醫院陪伴。

骨髓移植後,媽媽辭掉了祕書工作,日夜守在加護病房外,不敢離開一步。

病情復發後,男孩呈半植物人狀態,吃飯要灌食、大小便都得由人協助,媽媽照顧起來吃力。爸爸於是決定辭職,全天候照顧孩子,家庭經濟則由媽媽恢復上班來維持。

爸爸原是一家公司的協理,要辭掉工作需要很大的勇氣。面對志工宋秀端的關心,爸爸認為從小看著孩子長大,要全程參與孩子的人生。媽媽則是每天都從公司打電話來為孩子打氣,晚上再到醫院陪伴。

每天兩、三通電話,由爸爸拿著話筒貼在孩子耳邊;男孩雖然完全沒有回應,但媽媽並不氣餒:「我不覺得那是挫折,我就是一直跟他講。」一段時間後,男孩有了回應,會對著電話發出「ㄥ、ㄥ……」的聲音,讓夫妻倆燃起了希望。

他們訓練男孩拿話筒,也努力幫他運動手腳、泡熱水、用拍痰器拍背、讓他吸蒸氣化痰等。逐漸地,男孩的一隻腳會輕輕地動,而後另一隻腳又動,再來手動……只要有一點點的進步,就能激起爸爸、媽媽心中更大的期望。

一日,男孩叫出了聲音,讓媽媽和護士大為興奮:「他講話了!他叫的是『媽媽』……」醫師卻不大相信,說是無意識的反應……

住院八、九個月後,醫院通知父母讓男孩回家。「醫師說回家說不定對他比較好,也可省下龐大的醫藥費。我們也想回到家,換個環境會好一點。」

回家後,男孩仍無法自己行

動。夫妻倆為了讓他有更完備的療養空間,不但搬了新家,也購置了電動床、拍痰器、蒸氣機等器具,每天持續幫孩子復健。

「相信冥冥中,一定有另外一層出路。」是夫妻倆的堅毅心情。他們認為只要孩子還在,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心中最寶貝的孩子。

【採訪後記】

陽光亮麗的日子,媽媽知道慈濟志工要來,等候在門前,臉上不見愁苦,滿溢著笑容。

一位男孩出現在樓梯間,「啊!」看到訪客到來,一個驚訝聲發自喉間:「不好意思,我臉上塗滿了碘酒……」不預期有人來訪,男孩想到了自個兒的外表,靦腆地解釋著。也許是臉上長青春痘的關係,他用家庭常備的碘酒,在臉上塗滿好多個小點。

男孩臉色清白,說話中氣還有點不足。久未出門,突然有人造訪,不免要逗笑一下:「我要表演出場。」說著,他走進廚房。再次走出,雙手矇著臉,慢慢打開;手裏假裝拿著麥克風,唱著曾轟動一時的閩南語歌曲:「我嘸醉、我嘸醉、嘸醉……」煞有介事地表演著。

媽媽笑著向慈濟志工宋秀端說:「我很好奇,不知是不是骨髓移植的關係?他以前不講閩南語,現在也變活潑了!」

宋秀端回答不了媽媽的問題,但男孩卻逗笑地說:「是看電視學的。」

男孩不時將圍棋、象棋擺出來,要和人廝殺一番;或是找出撲克牌,要志工師姑陪他玩;再不然就是取出謎語小冊,希望人家猜他的謎語……

靠著定期的回診與化療,和父母不離不棄地為他復健;男孩回家後逐漸恢復意識和行動力。雖仍處於休養狀態,但已重拾起青春年紀該有的活潑。

曾經生命垂危,在鬼門關前來回走過幾次的男孩,在生命旅程轉個彎後,依舊回到生命道路的常軌。

陽光終究沒有離棄。一分不願捨棄的心,讓男孩的父母,等到了心中的亮光和希望……

【媽媽的心聲】

考驗之旅

◎整理/邱淑絹

曾經付出的一點點善念,
在最需要時有了回饋;
現在我有能力,
也要讓有需要的人,
感受到自己沒有被遺棄。

孩子剛回家時,手腳都不能動,跟半個植物人差不多,我的心情很糟。當時連醫師都說:「不要再有任何期待了,現在說不定就已經是最好的情況!」活命的希望,我們交給醫師去想辦法,其他的完全配合。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吃得下東西,補充營養。

我們問他想吃什麼?他有什麼回應,我們就趕快去買;買回來他說吃不下,過一段時間我們又問,再趕快出去買。

我一直不認命,想上天在考驗我,也許在看我是否有心接受?會不會因此對我憐憫,不再奪走我心愛的東西?我好不容易將孩子養到這麼大,如果連接受考驗的努力都沒有,相信以後一定會有遺憾。

在醫院時,孩子的身體每況愈下,一再打擊著我的信心。我常跟孩子講:「承受不住,就會失去唯一的生命;自己若放棄了,別人沒必要給你生命。」孩子有意識後曾說:「我覺得自己好像快死掉了。」可是每次化療後,他又會好一點;化療愈多次,他就覺得自己愈來愈好了。

我從小就被訓練獨立解決問題,別人給的幫助是短暫的鼓勵,最後的責任還是要自己去扛。我一直相信孩子會好,他也認為自己會好,「他會好!他會好!」是支撐我們一路走下去的信念。

一路走來,我有問題會去請教宋秀端師姊,她會幫我們想辦法。很多時候,人們需要的不是安慰的話,而是一些行動上的建言,去打醒對方不要再傷心,要想辦法去解決才比較重要。世界上,有的人生活窮苦,有的人心靈窮苦,有人兩種都苦……我們的生活還可以,但那段時間心靈很苦、脾氣不是很穩定,慈濟的志工機制,能讓人覺得有個依靠。

我覺得自己很幸福。辦公室的清潔阿姨知道孩子生病,特地種菠菜給他吃;周遭的人知道我們的狀況,也都樂意幫忙;還有老闆支持,不斷給予關心……

當初為了幫忙同事做業績,我為孩子買了保險;沒想到之後孩子生病,醫療費用龐大,就算我和先生都上班,也不一定能負擔得起。在那個當下我才明白,那怕只是付出一點點的善念,當自己有難時,菩薩也會慈悲地助我度過難關。

所以,當我有能力時,一定也要讓有需要的人感到沒被遺棄。

分享真的很重要。以前我可能只分享一點點,這個月算算有餘錢才捐錢助人。現在,一領到薪水,我會將布施的錢先拿起來,剩下的再分配家庭開銷,省一點就夠用了。

以前我認為四十歲後,人生應該差不多已經底定了,沒想到有這麼大的變化。現在上班,我會接下老闆交辦的任何事情,我要考驗自己的極限在那裏?孩子會受父母影響,我要他的想法無限寬廣,有很豐富的未來。

有天吃飯時,我聽見孩子對弟弟說:「你已經很幸運了,你看我還在生病……」他的人生或許比別人辛苦、挫折或許比別人大,但他的心態及看事情的思維和別人不同;多了一分感恩心,我相信他未來的人生一定會過得好。

▲天涯共此情

奧斯曼和諾麗莎的心願

◎撰文/羅秀娟 攝影/林俊偉

〈馬來西亞〉

一年前諾麗莎哭泣不已:
「醫師說我要洗腎,
我沒有錢,不知道該怎麼辦?」
半年後諾麗莎笑著說:
「我的健康狀況已經穩定,
我們希望有機會也能為別人付出。」
今年入春,
先生奧斯曼的身影出現在慈濟會所,
今天,他是志工,
實現了當初許下的諾言……

奧斯曼(Osman)手持抹布、拖把,穿梭在慈濟馬六甲分會靜思堂。在一群「媽媽」志工當中,身為男子漢又是馬來族裔,奧斯曼顯得有點突兀,卻很受歡迎;他正細心地擦拭佛堂,就像打掃自己的家一樣,不放過每一寸縫隙,讓灰塵無所遁形。

分會的「福田志工」奧斯曼,現年五十五歲,總是身穿T恤、長褲,戴著一頂帽子,臉上笑容散發憨厚純樸的氣質。「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婆婆媽媽,太粗重的工作沒辦法做,有奧斯曼的幫忙,減輕了不少負擔啊!」

奧斯曼在一所學校擔任園丁,這一天,他向校方請幾個小時假到慈濟會所當志工,忙完再趕回去。

「至少這是我現在可以回饋的……」奧斯曼輕輕移開拜墊、洗抹地板,將之視為耕耘一畝畝福田般甘之如飴。

貧且病 諾麗莎只能哭泣

奧斯曼和妻子諾麗莎(Noresah)一家九口,住在馬來村落裏一間小木屋,奧斯曼當園丁一個月可賺六百元馬幣(約合台幣五千元),兩個兒子平時也打點零工貼補家用。

二00三年六月初,諾麗莎在家突然暈倒,送醫診斷發現罹患了腎臟病,必須立即開始洗腎。奧斯曼一家人平常過著「找一餐吃一餐」的生活,無力儲存「隔夜糧」,更遑論突然要應付的醫療費用。憂愁悄悄爬上這一家人的臉上。


洗腎之前,必須先接受「動靜脈造廔手術」,這在私人醫院要

價八百至一千三百元馬幣,幾乎是奧斯曼兩個月的薪水!貧病患者雖可向公立的醫院申請免費醫療,但大量的門診需求及專科醫師不足的困境,使得中央醫院窮於應付,病患通常要等上兩三個月後才能接受這項手術。

然而,諾麗莎的病情不容拖延,經由中央醫院轉介,奧斯曼六月十七日來到馬六甲慈濟義診中心求助。

慈濟志工偕同社工人員,隔天便來到奧斯曼的家訪問。

「我們第一次去家訪時,看見諾麗莎一直哭。六神無主的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必須長期洗腎的噩夢……」

「諾麗莎患有高血壓和糖尿病,之前已花了一筆錢看病;患上腎臟病後,更沒錢治療了。」

「他們租的屋子相當簡陋,還因為沒錢繳電話費,電話線被切斷了……」

社工與慈濟人醫會醫師會商後,決定由人醫會的專科醫師,在慈濟義診中心免費為諾麗莎進行手術,而且時間就安排在明天。

六月十九日晚上八點,奧斯曼向鄰居借車,載諾麗莎來到義診中心。

由於是第一次動手術,諾麗莎很緊張,雙手扯著手帕,不時啜泣著。泌尿專科醫師許永泰耐心地向諾麗莎解釋造廔手術過程,安撫她的憂慮心情。

四十分鐘後,手術順利完成,許永泰微笑地對諾麗莎說:「妳看,已經好了,傷口只有一點點,沒事的。」

諾麗莎問:「回去後傷口還會疼嗎?」

「只要吃止痛藥,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看著太太從手術房走出來,奧斯曼終於放下心頭大石,難掩

喜悅地不停向醫師、志工道謝。

解危機 奧斯曼也想奉獻

諾麗莎接受的手術,是馬六甲慈濟義診中心二00二年啟用以來,首宗小型手術。截至今年四月,共有二十三位貧困腎病患者經由中央醫院轉介,在慈濟進行動靜脈造廔手術,而能及時洗腎。

「當醫師跟我說要洗腎,不然生命不保時,我很害怕……可是我沒有錢,只能天天以淚洗面。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我好高興,實在不知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諾麗莎說著說著哭了:「慈濟醫師待我真好!我看病那麼多年,從沒有遇過這麼好的醫師,我不會忘記慈濟的恩惠……」

諾麗莎說,獲得幫助以前,她不只害怕生命無法維持,更擔心奧斯曼的未來。「如果我健在,至少還有人為他準備三餐啊!不然他怎麼出去賺錢養活一家人……」

考量他們家境貧困,慈濟每月補助一半的洗腎費用;此外,諾麗莎原本身體就不好,加上洗腎造成貧血,需要注射紅血球生成素,每個月又得額外支付兩百多元馬幣。這筆費用慈濟也給予補助,叮囑諾麗莎安心養病。

對於奧斯曼來說,「慈濟」這個陌生而且是由華人組成的佛教團體,不但免費幫太太手術,還提供他們一家人長期醫療補助,簡直是個「神話」!

奧斯曼扶著結褵二十餘載的

妻子諾麗莎,向志工吐露心聲:「我希望她能長命一點--不為什麼,只希望她能像你們一樣,為社會多做一點事。我們也想當志工,不論是搬桌椅、油漆、當司機,儘管告訴我們,這不是開空頭支票,我們一定會做到的!」

去年十二月,慈濟馬六甲分會舉辦第一百零七次現場發放,同時陪伴長期照顧戶慶祝伊斯蘭教開齋節;諾麗莎和奧斯曼首次參加,顯得格外興奮,陶醉在精彩的節目和歡樂的氣氛中。

奧斯曼最喜歡的是慈濟歌曲和手語,他認為不只是旋律優美,歌詞也很棒。問他是否明白歌曲含意?他說:「我有很多華人朋友,所以會一點華語、福建話,意思大概知道一點;如果實在不明白,再問人囉!」

存感恩 看不見愁眉苦臉

今年四月初,一個炎熱的午後,志工們前往拜訪奧斯曼。

馬來村落裏道路狹窄難行,一行人只好下車徒步走過羊腸小徑。沒有依規格建立的房舍凌亂散布其中,那間漆上淡粉紅色外牆的木板屋,就是奧斯曼的家。

奧斯曼一看見慈濟志工,雙手合十問好。屋子有點老舊,陳設簡單,地板上鋪了一塊藍色地毯;除了志工們,奧斯曼和諾麗莎夫妻倆、兩個兒子、一個媳婦和四個孫子,坐滿了一整間屋子--原本狹窄的房子更顯擁擠,卻教人深刻感受到家庭的溫馨氣氛,也許是源自這一家人樂觀、豁達開朗的個性。

誠如諾麗莎所說:「我們很窮,但我們很開心。」的確,與奧斯曼相處的幾個月來,從來沒看過他愁眉苦臉的樣子,總是堆滿笑容,讓人很輕易感染到他的喜悅。

「我很喜歡你們的素食,與馬來餐點不一樣,很好吃!可惜我不會煮。」諾麗莎接著說:「奧斯曼參加發放回來後都說餐點好好吃,吃得好飽,連晚餐都省下了!」一旁的媳婦聽了笑說:「別再說了,我都快流口水了。」

「你們這樣穿好美啊!」諾麗莎指著一位志工的藍天白雲制服說,真希望奧斯曼也能和慈濟人一樣。

「來當志工,就可以佩戴志工證、穿和我們一樣的制服啊!」

「真的嗎?太好了!我很想到慈濟當志工,和一群人一起工作,好快樂!」奧斯曼開心得直拍掌,手舞足蹈地說。

奧斯曼和諾麗莎識字不多,卻自有一套人生哲理。信仰伊斯蘭教的諾麗莎說,她看到佛像也會合掌,「向祂說謝謝,謝謝祂的弟子幫助我們。」

奧斯曼補充說:「雖然我們不同種族、宗教,但你我身體裏同樣流著鮮紅色的血液;我們的心沒有距離,我們是好朋友!」

▲厝邊頭尾一起來

天籟美聲草根味

◎撰文/曾秀英、劉玉芬 攝影/韓善德

離開學校的日子還有音樂課可以上,真好!
這裏有專家指導,只要您有心想唱就不難喔。

「心身平齊的慈濟世界,美佇叨位?美佇三輪體空無所求,美佇付出、付出、再付出……」每週三晚間,慈濟新泰聯絡處傳出美妙歌聲,喜愛唱歌的社區居民相聚在這裏,唱慈濟歌、話慈濟事。

新泰合唱團於一年半前成立,目前五十位男女團員,年齡從九歲到近七旬,程度也參差,因此指導老師胡世平幽默地鼓勵大家:「每位團員都是被佛陀親吻過的天使,所以天使唱歌要輕、要柔喔!」

每回上課,老師教唱新曲也驗收舊歌,聊聊樂理也回憶往事,整個空間跳躍著歌聲與笑聲。團員們以高出席率和認真練唱,回饋老師的教導,也營造出家的氣氛。男聲部召集人林奕勝說:「團員間彼此關懷,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縮到最小。這裏保有濃濃鄉土草根味,感覺就像一家人。」女聲部召集人陳睦仁提到去年合唱團對著三千人演唱,「不用麥克風,美妙聲韻悠揚迴繞全場,好棒喔!」

鋼琴伴奏老師朱玲瑩說:「看到大家熱忱、專心做同一件事,讓人很感動;每個人都有家庭、有工作要忙,卻還能集合起來學習,真是難能可貴。」

年近七旬的謝照勇很喜歡唱歌,原本擔心自己頭髮花白,站在台上不好看,但想通了「活到老、學到老」,以及感受到同學的鼓勵與老師義務教學的用心,他更加用心,還錄音回家練習,「跟不上會不好意思。」

自認個性內向、年紀大又五音不全的陳景任,一年多前來到合唱團,一看團員有白頭髮的、也有和他一樣不認識「豆芽菜」的,才放下心中不安。陳景任自製麵食販售,每天三餐外加點心時間都要送貨,有時送到晚上九點多,內心交戰著要不要去上課?但想起同學的支持:「不怕你遲到,只怕你不到。」仍把握機會趕往練唱。

歌藝進步頗多的陳景任,回想起首次公開獻唱時,心臟砰砰跳、行進步伐也不穩,但上台訓練出自信心與膽量。而且他有小撇步:記不住歌詞時小聲唱,還有眼睛盯著老師的指揮手勢,就不會漏氣囉。

◎新泰合唱團歡迎您

時間:每週三晚間八點至十點
地點:慈濟新泰聯絡處(台北縣新莊市新泰路四一三巷十八號)
電話:(02)89920484

▲聞思修

人生至味是淡然

◎徐美蘭

你是「情感的牛皮紙袋」--樸實無華、耐磨耐裝;
還是「情感的牛皮糖」--苦苦糾纏、無法自拔?

「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點萍。」清末民初才子王國維觀看蘆葦因境生情,一時對「無常」感觸,抒傳了千古佳詞。

在深夜裏凝思品讀,不禁愛上了那種虛幻人生中,隱約透徹出的「真實」美感。

傷痛愛別離

凌晨近三點,先生接了一通電話轉給我。「嗯,好!」我簡短回覆後便匆匆起身梳洗更衣。

一刻後,在自家樓下門口等待。夜幕猶如黑絨布般覆蓋大地,街道上空無一人;孤獨的街燈昂然而立透著亮光,似乎溫柔地對我道聲「早安」。

「半夜把妳叫起來,真不好意思。謝謝!」一上車,一位女士的問候傳入耳際,我對她說:「不要這麼說,本分事,應該的。」路上,李錢嬌師姊安慰著這位慈濟會員,並談論著她哥哥出事的情形。悲傷的氛圍,讓人感受到「無常」的難以承受。

半小時左右來到了榮總助念室。冷冽晨風拂面,寒意襲人,恰如家屬心頭上那一股揮抹不掉的至痛。

伉儷情深的夫妻相偕洗溫泉,先生在「男湯」,太太在「女湯」。豈料先生不支倒地多時,平常人來人往熱鬧的公共場合,那天竟無人發覺;等太太察覺送醫,已錯過搶救的黃金時間。

一向身強體健的先生,全心呵護患了帕金森氏症的太太,然而上天促狹,讓先生先走一步。太太發出心痛不解的嘶喊:「為什麼老天爺不帶走身弱的我,卻把我最需要的先生帶走了……」

情緒崩潰的她,一度傷心失神到認不得兒子、媳婦,一再泣訴未來日子將如何過下去?

肝腸寸斷的家人,只有將思念化為一聲聲佛號,默然哀戚地誦念,遙寄無限的祝福。

六時一刻,晨曦掀開一日的序幕,理所當然地趕走陰暗的黑夜。誠心期盼

喪夫失父的這一戶人家,能夠早日堅強地走出傷痛,一如眼前天地時空,無情卻似有情的轉變。

黑夜既然來了,黎明的腳步還會遠嗎?

恩愛夫妻情

略做打盹,上午十點,和先生探訪關懷戶。

按了電鈴,伴著呼喚:「羅爺爺,我們來囉!」八十一歲高齡的爺爺露出笑容:「趕快進來,奶奶在裏面。」

四十多年的建築物,處處有斑駁的歲月痕跡,所幸房舍位於邊間,開朗的陽光,彷彿也感染帶動了他們。

羅爺爺熱情訴說,當年目不識丁的他,是如何被抓去當軍伕,委屈的言語中有無限的光輝散發:「我可是打過八二三砲戰,你們看這條腿--是拼湊起來的!」

曾經被打斷成三截的腿,坑坑疤疤的接痕,看在我們眼裏,卻似一枚枚傲人的人體勳章。羅爺爺還說:「我坐不住,老愛往外跑,也會撿紙箱交給慈濟,響應環保喔!」

羅爺爺是羅奶奶第二次婚姻的伴侶,小奶奶六歲。探訪時,躺在床上的羅奶奶感冒頭痛,操著閩南語連連向我訴說:「老啊,我無路用啦!」

問奶奶是否要代她買藥?她連忙嬌柔偷偷看著先生笑說:「毋免,伊會去買。伊無親身去買,會不歡喜。」

身體硬朗的羅爺爺頗為健談,娓娓細訴:「別看我是大男人,我可是會去買菜、燒飯給她吃,還有洗衣服……但洗澡我就沒辦法,以前衛生所人員一星期來幫她洗兩次澡。」

羅爺爺不經意地用濃濃的湖南口音淡淡感慨:「她兒子已經十年沒來看過!」

話雖無奈,卻不影響他照顧奶奶的真心愛意,只是慨嘆自己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力不從心;也曾想送奶奶去老人院接受更好的照料,但因經濟不允許而作罷。

叮嚀一番,羅爺爺愉悅地收下了我們帶來的五穀粉、《慈濟》月刊,羅奶奶也樂於起身和爺爺併坐床上,讓我們拍照留下他們恩愛微笑、不離不棄的形影。

一對擁有不同語言、生活背景、人生際遇的夫妻,卻能情意相通地生活在一起,想來實在感人。我們四人在斗室裏歡樂閒談一個多小時,能有這種機緣,除了愛還是愛啊!

平常心最幸福

人生路上,生與死是必然過程。生命中的情事,來者,勇敢歡迎;去者,堅強歡送。來去之間,若能以平常心坦然面對,痛苦將只是一時,生命歷鍊過的豐碩感,卻恆存內心。

這天正巧是情人節,回想所遇之人事,期勉自己在人世間--要作一個雖不起眼也非華麗,卻質地素樸、耐磨耐裝的「牛皮紙袋」;切勿成為苦苦自我糾纏的「牛皮糖」,讓傷痛無法自拔。

與先生攜手走在返家路上,以這樣的方式度過了感性的情人節,我突然滿足地意味到--人生有味是真愛、人生至味是淡然;其實就是一分簡單的幸福!

淡然,有時不也是人生中一種濃郁的生命情趣?

▲出版書訊

《人生隨堂考》讀後感--禮敬生命勇者

◎陳潁茂

《慈濟道侶叢書》

人間不離生老病死,眾生有富貴貧賤也有鰥寡孤獨。當老天和人們開起玩笑、錯關了生命中的一扇窗,該如何面對呢?

有人對口足畫家謝坤山說:「長得如此將才,可惜缺了一雙手。」勇敢、樂觀迎接上天考驗的他幽默回應:「我的手呀,放在家裏忘了帶出來了。」

面對生命試煉,有人勇敢面對斧鑿剔骨般的苦痛,當然也有人選擇放棄一切。在《人生隨堂考》裏二十二位面對考驗的主人翁身上,看見勇敢的面對和真心的付出,而最大動力與助緣是「愛」!

朋友、父母或子女之間愛的鼓勵,甚或陌生人的愛心付出,都足以成為困頓時刻的支持。愛可以激發潛在的能量,愛可以引導目標和方向,其實,「人生隨堂考」是一堂真愛的試煉--

真愛能「髓緣」布施;

真愛能讓自己身上遺愛的器官,在別人身上繼續發揮功能;

真愛能讓孩子眼盲心不盲,在漆黑心海中看見閃爍的明星。

人人的生命考題深淺難易不同,沒有考古題更沒有標準答案;但有愛的力量輔佐,足讓自卑心靈走出灰白境界,向前追尋絢麗的彩色人生。

有這樣的小故事:

木魚對佛像抱怨,同樣在佛堂裏,為什麼你每天受人禮拜,而我每天被敲打呢?

佛像說,我原本是一塊木頭,但是受盡千刀萬剮才雕成佛像,當然受到禮敬呀!

藉此文,禮敬所有通過難題試煉的勇者!

【索閱方式】

慈濟道侶叢書《人生隨堂考》
由慈濟文化志業中心「中文期刊部」編輯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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