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行動說感恩

◎凌雲

讓病患獲得最佳醫療、離苦得樂,是上人建院的宗旨;而聽到病患家屬對慈濟醫護人員的肯定與嘉許,更是所有慈濟人的榮耀。

「你們的作為讓我感動,醫護人員的愛心令我敬佩,而上人的悲心深願,更是令我景仰。」八月二十四日清晨的志工座談會中,一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人,特地來到精舍,向所有志工表達他內心誠摯的謝意。

他是陳飛龍,今年六月,因著陪伴罹患癌症的母親來到慈院就醫,而與慈濟結緣。

在與醫護人員、志工的接觸中,他從原來對慈濟一無所知,直到今日內心充滿澎湃感激之情,並矢志成為慈濟的一份子,將感恩的心化為行動,踐履善行。究竟是怎樣的一段因緣,讓他心靈受到如此大的震動?且聽他娓娓敘來。

母親與癌症搏鬥的日子

想到我的母親在與癌症搏鬥的那段日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哀愴。

母親罹病已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來到慈院之前,先後曾在台中、高雄等地治療過,均毫無起色;後來經由朋友的引介,今年六月才輾轉送到慈院。

母親的病,歷經診療,已確定沒有痊癒希望,原本長於舌頭下的癌細胞,傷口已蔓延開來。她的病況,其實我早已心裡有數;腫瘤科楊光明醫師診斷後,將我拉到一旁,神色凝重地說:「陳先生,令堂的情況並不樂觀,治療恐非一朝一夕可成,不過請你放心,我會盡力醫治。」

楊醫師表示,母親的氣色很不好,必須馬上輸血。隨後請我帶母親去做抽血檢查,準備輸血。

然而,母親的手早已因長期醫療注射,滿是針孔,根本找不到血管可輸血;楊醫師最後決定動一小手術,以便於輸血。隔天一早準備妥善後,便將母親送進開刀房。

我原本是做電器批發生意,母親未發病前,家境尚過得去,但是這一年多來,為著母親的醫藥費,積蓄早已傾囊一空;但是我和大哥大姊心中唯一的祈願,就是希望母親能盡快痊癒,那怕花再多的錢,我們也無怨無悔。

龐大醫藥費無著

生命的過程中,彷彿有太多的順理成章或是理所當然的事,就容易讓人因循苟且,我想母親的病就是對我的一項大考驗吧!我本來是一位個性很倔強的人,在我的人生過程中,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困境、什麼是困難;我從不認輸,對自己充滿自信。但是為著母親龐大的醫藥費,我茫然無助了。

因為沒有保險,母親所有醫藥費全是自費。做過第一次手術後,當我來到櫃檯準備繳交開刀費時,我一看收據費用是一萬八千多元,當時我口袋裡只有一萬多元,我趕忙回家,向客戶收了一萬元的貨款來繳。不久,母親再做化學治療,費用是一萬五千多,事前我不知道費用是多少錢,身上只帶了八、九千元,我只得再次去向客戶收款來繳納。

母親每星期都必須作化學治療,難不成每次我都必須四處去籌措醫藥費嗎?這並非長遠之計。在走投無路之下,我去請教楊醫師,如何才可申請到補助的管道。

慈院醫療補助如及時雨

楊醫師告訴我,必須在花蓮住滿六個月,才可以申請縣政府的醫療補助,而母親並非花蓮人,這條管道看來行不通。「我們醫院有社會服務室,你或許可以去試試看;但是你本身在做生意,有收入,也許希望不是很大,不過還是不妨一試。」楊醫師的話,又讓我重新燃起希望。

當晚,我就到社服室,將我的情形告訴社服工作人員,希望多少能減輕些許負擔。他們在了解我的情況後,對我說:「陳先生,過兩天我們會有師姊親自到府上拜訪,等我們調查評估後,補助與否再視情況而定。」隔兩天,果然有兩位慈濟師姊來到家中,就我的家庭、經濟情況,種種情形詳加調查。

對於調查結果,我原本即沒有抱持太大的希望,想不到事隔三、四天,竟然接到通知單,可以得到慈濟百分之三十的醫療補助,這毋寧是莫大的好消息!將原本陷於谷底的我,重新再拉上雲端,內心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升。

楊光明醫師展現無緣大慈

楊醫師知道了我有困難,莫不處處幫助我,給予方便。耳聞楊醫師常會自掏腰包幫助窘困的病患,想不到我們亦能蒙受其助。他看到母親身體虛弱,便主動設法為母親注射營養劑,更叮嚀我要密切注意母親的病情。

時時關照,點點滴滴的照拂,彷彿把我們當作

是他的親人般,而我們和他非親非故呀!這和我以前所接觸過的醫師,截然不同。

在我們的印象中,醫院是最冰冷的地方--毫無生命的儀器,再加上醫護人員冷漠的態度;然而母親在慈院治療的這段日子裡,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扭轉了以前我對醫院的誤解,更在我內心造成莫大的震撼。

過去我也曾聽過不實的謠傳,諸如慈濟醫院既是佛教醫院,收費卻不低廉等等;但是我親身體受後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就以母親在其他醫院治療的費用而言,慈院收費合理多了。點滴的接觸,讓我更加想要了解這個團體。

在這裏,充滿愛與歡喜

我常常在醫院中見到一群身穿背心的師兄、師姊,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就是「慈院志工」,只覺得這些人怎麼都那麼熱心、虔誠。記得有一次,有一位顏師姊帶領著一、二十位志工師姊,面露笑容,唱歌給病患聽,不論是日本歌、台語歌、國語歌,只要是病人喜歡聽的,莫不即興表演;每個人都抱著歡喜心,將歡樂散播在院中每個角落。當時坐在輪椅上的病患,個個笑逐顏開,似乎忘卻了身心的病痛,病房四處洋溢著溫馨的氣氛。

見到此情此景,莫名的一陣悸動,觸動心弦,陣陣心酸湧上心頭,我不知不覺流下感動的淚水。

「為什麼這一批人這麼有愛心?」我鼓起勇氣問旁邊的人:「醫院如何能請到這麼優秀的人員呢?」我以為這些人是醫院花錢請來的。想不到別人給我的回答,竟出乎我意料之外--原來他們都是無酬志願來服務的「志工」,來自全省各地。「他們來這裡皆需自備費用,不僅奉獻金錢,更奉獻精神,無怨無悔地付出愛心。」

聽到這些話,我感到頗慚愧,過去我一直抱著獨善其身的想法,總認為在我的一生中,只要不做壞事,盡量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即可。但是如今和師兄、師姊比較起來,我卻是那麼的渺小、微不足道;我暗自忖思:志工師兄、師姊們這股無怨無悔、犧牲奉獻的精神,究竟從何產生的呢?

再者,醫師、護士的態度,是那麼的親切,尤其楊光明醫師更是令我讚佩。有一位和我母親同一天開刀的患者,有一天她先生偷偷問我,他想要包紅包給楊醫師,不知要包多少?並問我包了多少?我將他拉到一旁對他說:「你不用多此一舉,楊醫師不可能會收你的錢。」

因為就我這段時間的觀察與接觸,我逐漸了解到,楊醫師他是真的抱持證嚴上人所說的「志業」心在助人,所以我才肯定的對這位先生說:「楊醫師是不會收紅包的。」

為了能更深入瞭解慈濟,我曾向師姊借錄音帶來聽。上人在錄音帶中曾談到:看病是醫師的責任,良醫不只是看「病」,而是要看「病人」;同時視年長者為自己尊長,同年者為自己兄弟,幼者為

自己子女。

聽著上人的法語點滴,再印證我在醫院中所見所聞,果然絲毫不差。想到楊醫師對待我母親的情景,不正是真正在「看病人」嗎?

無盡的感恩與回饋

母親在慈院治療約兩個月後,安詳往生;師姊告訴我要盡量念佛,讓媽媽毫無掛礙往生淨土。我完全按照師姊的吩咐,籌備一切後事。我相信:母親是帶著許多人的愛心與祝福,毫無掛礙地往生西方淨土。

在辦完母親的後事後,心情極為沈重,有一天傍晚四點多,我漫步於花蓮郊區,不知不覺來到新城鄉,我只知慈濟功德會的本會靜思精舍在這附近,卻不曉得正確位置。邊走邊問人,才來到精舍,逕自入大殿求佛--

母親這一生如果還有什麼業未消,就讓我來擔吧!讓母親可以順利往生極樂世界。今後我要學習慈濟精神,將所有功德回向給曾經幫助過我的人。

我確信已找到明師,尋得人生依止,「千里之路,始於初步」,也許我的起步稍晚,但是今後將以一當十,學習慈濟人的精神,勇往邁進。

〈後記〉

上人當初有感於「貧」與「病」常依存而至,家中若有久病的患者,即有可能拖垮整個家庭;為徹底消弭貧病之源,乃興起建醫院的意念。

家境原本小康,從事電器批發的陳飛龍居士,為著母親龐大的醫藥費,幾近崩潰,在山窮水盡之時,幸絕處逢生,而得以柳暗花明。

對於陳居士的案例,慈院社服室鄧淑卿主任談到:「人在最急難的時候,適時伸出援手,可以讓他繼續生存下去。陳先生家中雖是做生意,表面上似乎不符合補助的條件,但是經由我們深入調查、評估,才了解到:長久以來,龐大的醫藥費,早已使他入不敷出。所以我們才為他辦理了醫療補助,讓他得以度過難關。」

二個多月的相處時間,陳飛龍相當感謝慈院醫護人員、志工細心照顧母親的情誼,在母親往生後,他每天早晨從家中驅車至精舍,參與清晨志工座談會,靜靜坐於一旁,聆聽上人法音及志工的心得經驗,也期待有一天可以加入志工的行列。

在一切歸於平靜,日子又恢復往常後,今年八月,他又到慈院社服,並非探病而來,而是帶著一分回饋感恩的心,親自來捐輸能力所及的善款。九月十一日慈院中秋晚會上,他又發心提供一套音響,並在晚會上高歌一曲,與所有的醫院員工及病患同樂。

他感恩地說道:「因為我在此得到的太多,今後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我亦將本著回饋奉獻之心,來貢獻我棉薄之力。」在逆境中走來,相信他更能體會其中滋味,也更珍惜所擁有的一切。

▲人物專訪

追求每一線生機--楊光明醫師用心護念癌症病人

◎陳淑伶

「癌症」,似乎已成為本世紀的黑死病,一般人總是「談癌色變」,視它為絕症。然而,它真是那麼可怕嗎?對每天必須面對各種不同癌症病人的慈院放射腫瘤科主任楊光明醫師來講,面對一幕又一幕不斷上演的人生無常,又是怎樣一種心境呢?

「其實『癌症』並非全然是絕症,多年來經醫學界的努力,已可經由放射線治療、化學藥物治療、外科手術切除等方法,來控制病情。只要處理得當,還是可以痊癒的。」溫文儒雅、嘴角永遠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容,楊醫師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

親切、和煦。

一封封病患感謝函

位於慈院二期工程地下室的放射腫瘤科,沒有醒目的標的,入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几淨清朗的空間,沒有喧嘩吵雜聲,比起其他科門診來,更覺清靜雅適,安定不少病人的情緒。在這裡,有國內完整先進的治癌設備,更有醫術精湛的專科醫師。

診療室外的看板上,貼著一幀幀病患治療過及治療前後的對照圖,還有楊光明醫師歷年來發表過論文的證明書及其簡經歷介紹。看到這些琳瑯滿目的書面資料,一望而知他是位學養豐渥的醫師。看來病患在未接受診療前,光是看到這些資料,心中對醫師的醫術,早已信服了。

「本人XXX因罹患乳癌,幸得轉入慈濟醫院治療,原本癌細胞已蔓延全身,甚不樂觀,幸蒙腫瘤科楊光明醫師,及內科、骨科諸醫師會診,憑著精湛醫術與仁心,讓我得以從垂死邊緣再獲重生,本人銘感肺腑,無以回報,謹以報紙一隅表達內心敬意與謝意……。」而看板上更多的是這樣的感謝函;雖是短短數字,表達的卻是患者無可言喻的謝意。

楊醫師正忙著為一位舌癌患者,作模擬攝影,他邊操作儀器邊解說:「模擬攝影機是X光機的一種,專門用來模擬鈷六十治療的情況,讓病人在接受治療前,有精確的定位;在確定患部無誤後,才送病人去接受鈷六十治療。」

模擬攝影之後,他在事先為病人製作好的固定面膜上,畫上確定的位置,「這種面膜是我們特地為病人準備的,除了使病人在治療時,頭部固定性更佳外,在面膜上畫線,更可免去直接在病人臉上畫線的缺點。在其他醫院還沒有這種設備呢!」他笑著表示。

其實像這樣的操作,在他院都有護士、技術師等共同協助,然而楊醫師全都自己來。

慈院放射腫瘤科草創功臣

楊光明醫師,是台北人,民國四十七年出生,七十二年自陽明醫學院醫學系畢業後,即進入台北榮民總醫院服務六年。這期間,他先後考取專門職業高考、醫師檢覈、公共衛生醫師高考等,並取得放射線醫學會專科醫師資格,曾任陽明及國防醫學院臨床講師,目前亦是慈濟護專的專任講師。

繁華絢爛的都會生活,是吸引年輕醫生留在城市服務的魅力;然而,正當其他醫師為爭取進入大醫院而四處奔走之際,楊醫師卻離開了服務多年的榮總;七十八年八月,毅然決然的來到了東部的慈濟醫院,全心投入慈院腫瘤科的籌設工作。

雖是萬丈高樓平地起,然而草創時期的維艱,又有幾人能知?尤其對初來乍到的楊醫師來講,千頭萬緒的籌備工作,事必躬親。「當初大自儀器的購買,小至辦公室的一根螺絲釘,都得自己來……,然而看到腫瘤科逐漸步上正軌,所有辛勞,卻也

在一剎那間,化為烏有。」

「以前在榮總服務時,看到不少東部原住民遠來求醫,卻一床難求,加上經濟的困境,原本有機會治癒的病,卻無法接受適當的醫療,令人十分心痛;如今慈濟不僅提供好的醫療設備,且又幫助貧困病人的經濟問題,還有志工協助心理及家庭問題。因此慈院腫瘤科的成立,對東部患者而言,實是一大福音。」望著眼前的一切,楊醫師欣慰的說。

用「心」來看「病人」

放射線可謂當今治療癌症的利器,七十九年三月,慈院腫瘤科購進了花東地區第一部「鈷六十放射治療機」,該機購自加拿大,是全世界最好的鈷六十製造工廠,況且慈院當時採購的,乃是該廠最新的機種,不僅穩定性、精確性高,且適用範圍廣,因此療效非常好。

楊醫師談起,當時有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先生,頸部的腫瘤因處理不當,以致患部臭爛不堪,十公尺內人人莫不掩鼻走避;經慈院鈷六十治療後,腫瘤全消,可以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了。更有因癌細胞蔓延轉移至骨頭而破壞脊椎,終日臥床呻吟的患者,經鈷六十治療後,卻能四處自由走動了。

「看到原本臥病在床的患者,如今卻可以下床走動,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得見病人因自己的努力而獲重生,這是他越做越起勁、樂此不疲的原動力吧!

放射線腫瘤科整天面對的都是癌症病人,多年來,楊醫師浸潤於放射腫瘤的領域裡,豐富的經驗自是不在話下,而他比別人更多用了一分「心」,關照到對癌症病人除身體上的照顧外,心理、經濟、家庭各方面,都須兼顧。

對病患,他早已超越「看病」,而是「看病人」;病人無法支付龐大的醫藥費,他為他們找尋補

助管道,甚至有時自掏腰包盡能力幫助他們;而在門診處,他發心提供一台音響,讓候診的病人在等待的時間裡,藉由音樂紓解鬱悶的心境,忘卻身心的痛楚,其用心可窺知一二。

浸淫學術研究領域

喜愛作研究的楊醫師,常有論文發表於國內的醫學會或醫學雜誌上,亦曾分別於日本、義大利、瑞典等國際會議上發表。今年九月,他代表慈濟醫院參加於瑞典舉行的「第十一屆歐洲放射腫瘤醫學會」,在會中發表了一篇論文--「以任意角度之等軸旋轉攝影的三度空間定位」,立刻引起與會者的注意。

「傳統的攝影只能有二種角度--0度、90度照相,限制頗大,又無法面面俱到,並且有誤差;我的論文則提出任意角度皆可攝影,並且提出新的解法,精確求出三度空間的位置。」提出之時,曾遭到抨擊,後來在與國外學者一番激辯後,終於令其折服。他頗引以為豪的表示:中國人的數學,還是不比外國人差的。

在長久浸淫於學術研究的領域裡,楊醫師從傳統化學療法中,經由不斷的研究、改良,開發了新型的「二十四小時連續灌注療法」,比起傳統療法來,它不僅攜帶方便,療效更見優異,尤其在子宮頸癌、乳癌的治療方面,療效更可達百分之百,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療效。

「過去傳統療法是每三個星期給藥一次的方式,然而毒性仍偏高;而連續灌注療法,則將劑量分多次給予,以降低毒性。」「在一般人的印象中,癌症患者在接受治療時,頭髮會漸漸脫落,但是這種療法不僅不會掉頭髮,原本脫落的毛髮,還會逐漸長回呢!」

楊醫師還首創將五種藥方調和配置,以提高療效,同時將副作用減到最低。將來他最大的期望,亦即最新的療法,就是做到讓患者一天作二次治療,上下午各一次,如此效果更能加倍。

對於是項新型療法,病患治療後成效如何呢?楊醫師當場拿出一位病患治療前後的照片說明。原來該名患者家住中壢,三年前經診察得知罹患乳癌,先後在北部大醫院求診,不僅病情沒有控制住,最後癌細胞更蔓延至肺部,導致肺部嚴重積水,病情頗為嚴重;今年三月送到慈院就診時,幾已奄奄一息。經楊醫師施以「二十四小時連續灌注療法」治療後,肺積水消退,病情穩定;在治療過程中原本脫落的頭髮卻慢慢長回,見者莫不稱奇。

今年十月底,楊醫師將帶著此一新創見,應邀在阿根廷所舉辦的「國際老人腫瘤醫學會」上發表,屆時相信又將令外國學者刮目相看了。

建立東部抗癌中心

從放棄剛榮生榮總主治醫師(當時四、五十位中,僅有四位升為主治醫師,而他是其中之一)的頭銜,楊醫師以他豐富的學養、經驗,從醫療的規劃設計、機器的採購安裝……等,點點滴滴,發揮

他敏銳的觀察力與創造力,設立東部最佳的抗癌中心,不管在軟、硬體方面,足堪與北部各醫院相提並論。

在硬體設備方面,慈院放射腫瘤科除了有鈷六十放射治療機、模凝攝影機外,尚有鉛塊製作機,可以製作各種不同形式的鉛塊,以約束鈷六十照射的範圍,讓光束可已經精確照射於患病部位,避開不必要照射的部位。

而與工務組同仁共同設計、製作的「放射治療枕切割機」,去年發表於放射醫學會時,更引起不小的轟動,讓人對慈濟放射治療的水準由衷佩服,亦對慈濟部門的團隊精神感到驚訝。

另外,尚包括一間高能直線加速器的房間、一個近接治療機,甚至有一手

術室,可配合手術中的放射治療,當病人手術裸露出腫瘤,直接給予照射治療,可準確殺死腫瘤,同時又不傷及內臟組織,所以手術中放射治療好處頗多;因此可說是國內頂尖的設備。「一般醫院中總是將手術室設在二、三樓,而直線加速器設於地下室,可以顯見,當病人從手術室中運往直線加速器間,運送過程的危險性;而我們醫院將手術室設置於直線加速器旁,實事先進的設備。」

而「門診化學藥物治療室」,更擁有二十張配備標準的病床,及一間作業獨立的先進配藥設備,其設備與寬闊的空間,均是國內屬一屬二的,在世界上亦是頂尖的,讓無須住院的患者,亦能享有最佳的醫療品質。

尤其治癌的化學藥物,又是屬毒性極高的一項醫療行為,門診化學藥物治療室成立後,院內所有化學藥物之用藥物,均可集中在此統一由專業藥劑師配置、管理,不僅能提昇醫療品質,更能確保其他專業人員免於暴露在危險環境中,目前國內極少數醫院能達此水準。

今年九月初,楊醫師參加歐洲的放射腫瘤醫學會,會中他發現醫療技術日新月異,一種新型的技術-放射手術刀,是目前放射腫瘤科最熱門的話題,它的療效與手術相仿,同時放射手術刀還可以補足手術所不能治療的情況,又沒有手術的危險性,可說是治療癌症最先進的方法。「在這次會議中我意外的發現,二年前我代表慈濟醫院在義大利發表我的放射生物學等效應的新標準-NTD2該名詞與觀念,已被某世界級大師採用,這是本院的殊榮。」

為病人重尋生命的春天

對未來的展望,楊光明醫師充滿希望,尤其醫院中除了現有的硬體設備外,將來凝增添後荷式治療機、治療計劃電腦,並且發展東部癌症病患登記系統。而在軟體方面現,有主治醫師二名、放射物理師一名,放射技術師二名,日後可增聘專科醫師。

在如此堅強陣容下,相信慈院腫瘤科可以讓癌症病人,重尋生命的春天,正如楊光明醫師的名字般-「光明在望」了!

▲學佛人的心境

放下身苦,走的自在--懷念黃李娥師姊

◎慈青

「生死事大」,對學佛人來說,尤其是迫切緊要的事。黃李娥師姊,認識慈濟不過短短兩年的時間,擔任委員也僅僅七個月而已,卻能看開生死,放下身體執著,走得那麼灑脫、那麼自在,真可謂用功精深於生死事上了。一期的生命結束了,卻有無限的慧命照耀在人間;我們相信她,也祝福她快去快回,再回來慈濟做救人的人。

拼盡生命填補空白的歲月

她是靜奐師姊帶出來的委員,七十九年七月,她第一次到慈濟,和靜奐師姊在精舍相遇,兩人談得十分契機。她對老菩薩說,早在十年前,她就知道慈濟了,苦於無人引薦,以致蹉跎至今,現在她要專心全力追隨上人做慈濟工作,好填補這十年的空白。

當時陪她同來的妹妹也在中壢擔任幕後委員,她沒有跟妹妹,和老菩薩好像特別有緣,就做了靜奐師姊的會員。

黃李娥師姊不跑道場,一心一志在慈濟,把上人

的教誨聽進耳裡,擱在心頭,句句用行動表現出來。初次做會員,她自己布施外,也向親友鄰居殷勤勸募;見到靜奐老菩薩頂著夏日艷陽,轉了數趟公車到家裡收款,她心裡過意不去,幾經商量,得到折衷的辦法:是由老菩薩向分會申請一本勸募簿,她正式擔任起靜奐師姊的幕後。那是去年三月的事了。

到了夏天,病兆已經顯現,但師姊自己並不知道,只是常常覺得全身疲乏無力;老菩薩關心她,一再囑咐師姊,儘早進醫院檢查。她嘴裡漫應著,卻去抓草藥、看氣功師,對自己的身體如此「敷衍塞責」;而對慈濟志業,卻愈來愈精進投入。她聲色輕柔,規勸的話,別人都聽得入耳;每次返慈院做志工,她總是把握分秒來服務病患,自己也做得法喜充滿。她是拼盡生命來實踐她先前說過「做好慈濟工作,以填補這十年空白」的心願。

半個月間改變了她的世界

上人說,父母是我們的「恩田」,放著眼前的活佛不知禮敬供養,而到寺廟禮拜泥塑木雕的佛菩薩,豈不顛倒?師姊聽了此言豁然領悟,將一對公婆遠從南部接來供養。「這麼大年歲了,還有公婆可以讓我盡孝,是我的福氣哪!」她常對兒女媳婦這樣說。

冬令時候,靜奐師姊就推薦她出來做委員。她做得更勤快了,舉凡助念、訪貧、作志工,她從不缺席。她的性情溫溫婉婉的,既謙虛又和煦,同組每位師姊都喜歡她。

到了今年四月,她返回慈院做健康檢查,醫師要她進一步做追蹤,她沒有聽從,依舊吃草藥了事。等到六月底,恰好又輪到第八組返慈院做志工,接到昭昭師姊通知,她很歡喜的穿上志工背心在各個病房穿梭。有一次大家一起用餐,昭昭師姊見她咳嗽不止,又聽說她老是覺得很疲倦,想是不巧罹患感冒,還順口安慰她幾句,大意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有能力照顧別人。瞧她食量如常應該無礙,也就放心了。

不料過了半個月,聽說她病情十分嚴重,已到肺癌末期,為了不讓兒女長途奔波照料,仍待在家裡等候台北大醫院的病房。但是癌症不能拖,而且呼吸情況愈來愈差,已經連續近兩個月無法入睡,同組師姊都極力勸請她回來慈院做治療,靜奐師姊三十一日要赴美和兒子團聚,臨走前一天又撥電話叮嚀,兒子也再三請求;拗不過大家的好意,她總算答應了。

回到家心也安定了

八月十一日,在松山機場候機室裏,驀然見到黃李娥師姊,震驚的發現人竟變得如此憔悴,身上穿著毛衣,手裡拿著小型的氧氣筒,維持著短促卻十分虛弱的呼吸,與七月初返院做志工時,談笑風生的丰采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辦好住院手續,周志銘醫師知道患者是慈濟委員,立刻笑著告訴她:「放心好了,回到醫院來,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不必擔心!」當下她安心了不少。坐在病床上(因為她無法躺下),一臉笑意,迎接每位前來關心探望的師姊。

私下與師姊的兒子討論,才知道醫師即將為她做心臟手術;因為心臟及肺部積水導致呼吸困難,加上癌細胞已經擴散,是否做化學治療,也必須考慮。由於化療後體力會非常虛弱,而師姊的病情已至末期,醫療上能做的,只是以儘量減輕她的痛苦為原則。

沒有人敢告訴她詳情,此刻所能做的努力,只是在她即將走到生命盡頭時,為她帶來些許歡樂。

慈濟六周年慶那天,台北第八組的師兄、師姊分批進加護病房探望她。剛開完心臟手術,看來十分虛弱的她,因為口中有導管無法說話,面對師兄、師姊關懷的眼神,均報以笑容並頻頻點頭。

回到普通病房後,因為心臟的積水用引流管導出後,呼吸已經比較順暢,能躺著睡了。有一回剛為黃師姊擦完澡,恰好護士小姐進來為她換藥,揭開六吋寬的傷口,整理好引流管,護士小姐一直安慰她:「要忍耐哦!換藥時會很痛,要忍著點!」師姊反而若無其事地說:「不痛!不痛!妳儘管換藥,一點兒也不痛!」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黃師姊哼一聲或皺一下眉頭,臉上一直堆滿了微笑。如此勇敢,即使在病痛中,依然不忘關心別人的病人,實在少見了!

一個消業,一個來此賺功德

雖然身在病中,師姊依然發揮志工勸慰病患的功能。同病房的婦人身體不斷的顫抖,一度情況很危險,得知她有家庭困擾,師姊耐心陪她聊天,幫助她打開心結,終於看到她笑了。結果辦完出院手續後,那位婦人和先生,還手牽著手一起步出醫院呢!

師姊一再跟醫師討價還價,要求快把她的心導管拿掉,好到各個病房幫助病人;即使雙手不能做了,她也要用說的做「法布施」。她說:「既然回到家了,心也安定了,把心交給菩薩,身體交給醫師,所以醫師怎麼做都好。我的生命是為慈濟而活,如果死了,我也要把遺體捐出來。身體壞了沒關係,不用刻意勉強去修補,快去快回,換一個好的身體再回來,做慈濟人!」她把捐贈遺體的心願對兒子說了,又不放心,還要兒子唸一遍捐贈志願書給她聽過才算數。

常有師姊去病房探望她,大家為她獻唱一首最近剛學會的歌,是借用望春風的曲,由張大千的不老歌詞改編的:「人生七十才開始,八十滿滿是,世間九十不稀奇,一百笑嘻嘻;六十歲是老小弟,五十是孩兒,四十睡在搖籃裏,三十才出世」。她很開心的笑了,「我是老小弟,所以要趕快努力,慈濟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在這段住院的日子裏,師姊除了自己行善外,還

鼓勵兒子為病友服務。有位婦人身旁沒有家屬照顧,半夜如廁十分不便,她要兒子抱那位婦人上廁所。她指著兒子對我們說:「我在這裡消業,他在這裏賺功德。」

上人眼前光潔的容顏

每天到病房看她,都是一張溢滿笑容的臉,她怕大家擔心她的病情,所以忍著痛苦,也放下痛苦,將痛苦的表情換成笑容;她是用她的病體在示現。

心導管拿掉後第一天,她就到佛堂佈教,她鼓勵病友說:「孩子們以為我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其實我都知道了。身體的病不可怕,自己要堅強,即使在病中,我也要把握時間盡力幫助別人。如果死了,我還要把身體捐出來,快去換個好的身體再回來,慈濟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做呢!」

師姊住進慈院的事,怕上人耽慮,一直不敢讓上人知道。住院十多天之後,上人才從志工師姊的口中獲知。八月初,上人來慈院開會,特意先轉到病房探望師姊。

聽說上人要來看她,師姊驚喜交集,摸摸稍顯凌亂的頭,她央求志工師姊站在病房門口,懇請上人先轉赴他處,待她沐浴更衣、梳理好頭髮後,才請上人進來。她是如此鄭重其事地,要以光潔整齊的容顏拜謁上人。師徒的對話,也是簡短扼要,透露出無限禪機:

「原來是你呀!看你的樣子,那裡像有病?」上人說。

「是呀!我沒有病,只是呼吸稍有不順,昨天已動過小手術,取出心臟積水二千西西。」師姊回答。

累了,就安睡吧

九月五日晚上六點多,師姊對她的兒女說:「我的病好了,你們去休息吧!我累了,我也要睡了!」臨命終時,心不貪戀,意不顛倒,三分鐘後,就往生了,表情十分安詳。

當時兒女隨侍在側,跟著花蓮師姊虔誠念佛,病房氣氛寧靜祥和,連師姊的親家母都看得非常感動。

靜奐師姊於當晚九點多從美國回來,立刻打電話問候師姊,想不到卻已天人永隔,心裡悵惘良久。而我們同組的師兄師姊,也來不及為她念佛誦經;想到她的慈愛、思及她的殷勤,那分捨不得,要向誰言說呢?

上人說:「她是病在身,不是病在心。」每次走過嬰兒室,凝視著那哇哇啼哭的初生嬰兒,不免要動心找尋,不知那一個嬰兒是師姊化身再來?

師姊的大兒子黃教萍先生,人很敦厚、善良,在媽媽生病這段期間,和慈濟團體有了較多的接觸和感動;所以他謹遵母親的遺志,決心接下她的棒子。每每奉公出差來花蓮,必定回到精舍、醫院看看,就好像回家那般自然。師姊!您的慈濟志業有兒子接棒,您當可安心,無可牽掛了。

九月十六日告別式那天,高昆泉師兄在慈院地下室,為她佈置了一個簡單而莊嚴的靈堂,家屬和花蓮的師姊、台北第八組的師兄師姊,以及醫院的志工、社工們,將近百人為她念佛,莊嚴而肅穆的儀式,真誠的祝福,願慈濟人的愛連結著彼此的心,更願她帶著這分愛再來人間,和我們攜手同行,繼續走在慈濟的菩薩道上!

▲琉璃世界

前路雖遙,歡喜就無障礙--記單騎環島謝恩的歡喜菩薩黃紹男南

◎謝寶慧

騎單車環島對一般人來說,是一項耐力、毅力和體能的考驗;而對於今年年初,因車禍受傷鋸掉右小腿,五月份才裝上義肢的黃紹男而言,更是「難行能行」的挑戰。他分別在五月和九月份,實現了以單騎環島謝恩的心願。他的心裏謹記著上人的一句話:「人生只有使用權,而無所有權。」

聞一法而拳拳服膺,他的本性,就是如此的憨厚篤實。

接二連三的意外事故

今年一月十三日,四十歲的黃紹男騎機車在台北市麥帥公路,不幸發生車禍,造成右小腿嚴重骨折,而必須長期住院觀察治療。

平日他以做麵包,再由妻拿到市場販賣維生,育有三名子女。由於肇事者逃逸,他又沒勞保,住院期間的龐大醫療費支出,雖然已由空軍總醫院社服代向社會局申請了百分之八十的補助,但就需自付的百分之廿(約九萬三千五百元)和每個月一萬五的房租,對一個已無經濟來源的家庭,不啻是極大的負擔與壓力。

去年(八十年)五月,黃紹男就讀小學五年級智障的大兒子黃健成,因朋友向他借錢不遂,於是被對方拉到廁所,用美工刀割下他的耳朵;七月份,就讀國中三年級的女兒黃美惠騎腳踏車,被急闖黃燈的轎車撞上,導致輕微腦震盪、手骨折斷,臉部也縫六、七針,此案一直在法院訴訟,最後雖判決對方需賠償四萬元的醫藥費,但至今他們根本還未拿到任何賠償。

對於家裡接二連三所發生的這些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黃紹男的妻子不僅為醫藥費憂心,更害怕先生會因想不開走上絕路,因此終日以淚洗面。

定期訪查,給予生活補助

就在這個時候,顏惠美師姊和台北區第七組委員組長靜施師姊到空軍醫院探望慈濟照顧戶,黃紹男的個案由該院社服轉介,顏師姊當場決定先給予醫療補助,以穩定他們的現況。

元月二十二日,台北第七組委員親往黃家探訪,將評估結果回報本會,二月中旬,本會議決予以急難濟助。於是他們成為慈濟的照顧戶,每個月給予六千元的生活補助。為方便就近照顧,黃紹男由空總轉到居家附近的和平醫院,這時他已申請到政府二級貧戶,醫藥費全免。他右腿的傷勢一直未見好轉,甚至惡化到必須截肢的地步。

單騎跨上感恩之路

四月九日,台北第八組委員前往複查,黃紹男右小腿即將裝上義肢,社會局補助了三萬,自付一萬元。因為他已可做輕微的工作,本會於是將其生活補助減半。黃紹男只是淡淡、幽幽的說著這些過往,他隱忍著心中的悲苦,因為他覺得自己從社會各階層人士獲得的溫情與感動,早已超越了怨天尤人的抱怨--和平醫院、彰化同鄉會、慈濟功德會、台北市議員顏錦福、萬華和平里里幹事黃志鴻、萬華社會服務處陳芬香等,這些人的幫助,令他滿懷感恩。他決定等他康復出院後,要以騎單車環島的方式謝恩,並顯揚他們的功德。

五月份,他裝上義肢未久,便即刻展開這項謝恩行動。他從台北龍山寺出發,單車上特別插上兩面寫滿濟助他的各善心機構、人士之名的旗幟,沿著省道南下,以八天的時間,由南橫經台東抵達目的地--花蓮慈濟功德會,完成環島行程。

九月十三日,他再以單騎環島,終點站亦是靜思精舍。上一次是感恩慈濟對他的濟助,這一回他要告訴上人,他已能自力更生,請慈濟不用在幫助他了,他也要成為慈濟的會員,做一個布施濟助別人的人。

當天他照舊從萬華龍山寺出發,預計十天的行程環島。當時在龍山寺的一些老菩薩,知道他要以騎單車環島的方式謝恩後,紛紛掏腰包,五十、一百、二百……,總共三千一百六十元,要給他做路費,在旅途中買點吃的東西。

路途雖遙,歡喜就無障礙

第一天他夜宿坪林。第二天清早三點多,再往九彎十八拐的北宜公路行進。有些路面顛簸不平,他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跌倒了,爬起來,再次往前騎。

在接近南方澳的一個隧道,隧道長又無燈光照明,除了車子的前照燈外,隧道裏漆黑一片,因而必須控制單向通車。他摸著山壁前行,由於腳踏車速慢,他未通過隧道,已輪到對方來車通行,他甚至還被一個態度惡劣的司機大罵,說他不守通行規定,不知死活。通過隧道,到達附近的一個鄰鎮,當地一位好心的村民便建議他:「一定要記得去買隻手電筒。」

第三天到太魯閣時,腳踏車的齒輪軸迸裂,齒輪脫落,當時有二公里的路程正好是下坡路段,於是他便一路滑行至新城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腳踏車行。原本只想修理脫落的齒鏈部份,但因車頭的方位有些偏了,老闆花了半個鐘頭時間,仍未調整好車頭方向,因為環島的行程還很長,老闆要他乾脆換台新車。就這樣,他以舊車再貼二千三百元,換了一台新腳踏車。

向菩薩借人生「使用權」

第四天早上六點多,他便到達精舍,以三步一跪、五步一拜的方式入精舍,願將功德回向給父母親和身邊的許多人。他在佛堂禮拜、靜坐了半個鐘頭,並受到常住師父的溫情招待。

此行他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謝謝慈濟助他度過最艱難、拮据的時期,他不僅將龍山寺那些老菩薩所給他的三千一百六十元全數捐出,以後按月並為全家五個人,一人捐出一百元,為他們植福田,他要成為慈濟的會員,並且一心想要皈依上人。

此次前去未見到上人,他頗感悵然,他回憶第一次到精舍見到上人時,他覺得上人就像是觀世音菩薩再世,是如此的慈悲。當時是上人對志工的晨間開示時間,經由志工師姊的口述,上人知道了他環島的壯舉,直誇讚他:「真不簡單,有這麼大的勇氣與毅力騎單車環島。」他的心裡也烙印下上人的一句話:「人生只有使用權,而沒有所有權。」他說,他現在就是向菩薩借「使用權」,否則以他的生理狀況,又如何能承負旅程的長途跋涉?

一片純孝念父恩

他的感恩心不僅於此。民國七十三年,他的父親病危,親友皆認為其父度不過此劫,於是他向北港媽祖許願,若父親能活過七十歲,他將連續三年,徒步二百七十五公里,從台北至北港進香,並願折減自己的年歲,為父親添歲壽。許是其孝心之忱感動蒼天,民國七十五年,他亦圓滿了他所發下的願。

在他住院期間,為了無力支付龐大的醫藥費,黃太太曾打電話回老家求援,婆婆無奈地說:「沒法度,家裡也沒錢,該怎麼辦呢?」當父親知道他要截肢時,其父難過得哭了。哭,也許只是一種很平常的情感發洩,但對這一對以心相待的父子而言,父親的淚水,隱含了多少的不捨與無助。

今年三、四月份,黃父在上廁所時,不小心滑了一跤,情況和兒子一樣--跌傷右腿,經過二個多月後,整個腳趾頭都變黑了,醫生說腿要鋸掉,但父親不願意,他自覺年紀一大把了,一切就聽天由命吧!當時黃紹南的心裡很難過,總是怪自己沒有能力讓父親上醫院就診,所以才會延宕到如此嚴重的程度,他只能虔心念佛,祈求父親病情好轉,假如真的有任何不測,他也希望父親能受阿彌陀佛接引,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六月份,他的父親往生了。自此,他發願吃素,願將功德回向父親。

一直到現在,他仍心心繫念著父親,而在他家的牆上,一進門,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一本「父母恩重難報經」;而兩次單騎環島,他都把父親的相片繫在腰間。自然流露的孺慕之思,是何等珍貴的世間真情。

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現在他每天早上五點多就起來做麵包,一直要忙到上午十一點多才能休息,除了截肢部位常感疼痛外,長時間的站立,也會使另一腳承受過多的負荷而不舒服。

他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他說:「龍骨生骨刺,想到孩子還小,不敢去開刀,只能靠吃藥抑制疼痛。」雖然如此,他一直惦記著慈濟對他的恩情,他說,慈濟從事這麼多的慈善工作,還到大陸蓋房子、學校、敬老院,「得之於人者太多,出之於己者太少」,他覺得自己如此微薄的力量,何時才能報答大家對他的關愛?

他指著手上的一串佛珠,這是土城的一位朋友,知道他要環島到花蓮,於是把戴了二十多年的佛珠送給他,鼓勵並保佑他一路平安無事,世界上許多看似簡單的行為卻蘊含了很深、很濃的情意。「人不能一味地依賴別人的幫助,能自立時,便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雖然他一直煩憂自己的身體,但是他依然如此勉勵自己。

是的,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雖然很多人都說他不可能單騎走全省,但是他還是做到了。在屏東的大姊知道他捐了三千一百六十元給慈濟的事後,她說:「我很欽佩你,雖然你的日子過得並不富裕,但精神卻是最富有的!」不可能的事,他做到了,加上一股了不起的布施精神,黃紹南他正是「貧中之富」的最佳例證。

▲琉璃世界

心的聲音--朱陳復與莫名石藝工作坊

◎謝寶慧

「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種聲音,在自己突然一無所有之後,特別容易發現這種聲音,也更能珍惜這唯一僅有--那就是『愛』。」脊髓損傷者朱陳復說:「尤其是對脊椎損傷的朋友而言,更需要愛的撫慰。」

「無常」在生命舞台上演

人的一生彷如一齣戲,一幕幕的戲中戲上演、落幕;不同的是,戲裡的台詞、結局,是預先就安排好的,然而真實的生命演出呢?沒有人可以為這齣戲定位,因為沒有人知道劇情將如何鋪陳、發展;而人生的無奈與起落,就在這個未知上。

民國七十八年一月九日,小朱--朱陳復,從

工作地點桃園,要返回花蓮參加朋友婚禮的途中,一場意外的車禍,造成他頸椎骨第六節破裂,傷及脊髓;當時他被送到慈濟醫院,肩膀以下全然失去知覺。

接受了一連串急救、手術、復建,最後他卻問自己:「為何活著?」撇開身上如針扎般的痛楚不談,心理上的矛盾更是難以言喻--不僅四肢癱瘓,日常生活無法自理,還有大小便失禁、褥瘡、自主神經反射過強……等脊椎損傷後遺症,在絕望的死寂中翻騰,面對未來,他不知自己能夠如何?

那時上人去探視他並教他念佛,他還能與上人爭辯:「人都這樣了,念佛能挽回殘障的身軀嗎?」上人慰勉他:「每個人都會面對疾病與死亡,但只要不死,病殘的身軀依舊是有用之身,我們應利用此身,將來為病人現身說法。」

在悲傷中看到愛與希望

在慈院住了兩個星期,他將被送往台大醫院做肢體平衡訓練的那一天,醫院裡的許多人都來為他送行,一位剛上完大夜班的廖姓護士,還騎著腳踏車,一路伴行著他到車站,當時他哭了,內心百感交集。

「生命中原本被我們認為不重要、不經意間錯身而過的朋友,卻在自己最孤立無助的時候,成為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原本陌生人間,也可以相互付出、相互關懷。」愛的力量,灌注在一個脆弱、枯竭的心靈上,讓他有了重新面對生命挑戰的勇氣。

住在台大的這段期間,小朱認識了「中華民國脊髓損傷協會」的李殿華--他受傷的嚴重程度,連醫師都不抱任何復健的希望,但是他獨立訓練自己上、下床,學習自己照顧自己;在李殿華身上,小朱為心中的許多質疑找到答案,諸如:脊髓損傷者的社會適應問題,以及他們如何面對實際的生活所需等等。想起上人的話,他暗自期許著自己,要讓自己做的更好,以自己為現身說法的實例,去鼓勵其他的人。

慈濟脊髓損傷聯誼會第一任會長

回到慈院,一年多的時間裏,他的活動空間只有慈院和家裏。每天早上到醫院做門診復健治療,醫護人員的關照,志工師兄、師姊的鼓舞,還有宗教室純霞姊的惕勵,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又恢復了以往的樂觀、開朗。小朱自詡說:「那時我甚至到各個病房,把爺爺、奶奶拉出來參加團康。似乎沒有人像我這般不知憂,這樣一個超級樂天派。」

雖然有時會因重殘的外形而自卑,還有因脊髓損傷引起的腎水腫、膀胱萎縮所導致的大小便失禁等後遺症,而需忍受旁人異樣的眼光,但是「看到同是脊髓損傷的病友,有人面臨經濟困境,有人家庭因而破碎,也有人因乏人照顧而生了一大片褥瘡,或排泄物無人處理而惡臭難耐;這些令人心酸的

境遇,成為自己必須堅強的精神支柱。」

他開始接觸其他脊髓損傷患者,讓他們知道,連他這麼嚴重的頸椎受傷、造成四肢都麻痺者,還能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更何況是較不嚴重的胸、腰椎患者,可能只是兩下肢麻痺,還有健全的雙手,應該更能打開心門,去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片藍天。

就在他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探訪脊髓病友的過程裏,張光華醫師、宗教室、社服等皆認為:台灣地區脊髓損傷的人口,每年正以一千人以上的速度增加中,而東部地區醫療資源、地理、交通等因素的影響,對脊髓損傷患者而言,更需要一個團體輔導的機構,來幫助他們度過這段人生的轉折期。

因而,民國七十八年六月,「慈濟脊髓損傷聯誼會」成立了,小朱也成為第一任會長。除了定期前往會友或新病友家做探訪、追蹤輔導,舉辦聯誼活動加強會友間的聯繫外,聯誼會也提供脊髓損傷者醫療、復健、就學、就業、生活等的諮詢和協助,並倡導殘障福利事項,以增強會友的社會適應能力,幫助他們早日自力更生、健全身心為宗旨。

不能這樣過一生

以往他認為,「醫療」是脊髓損傷者最迫切需求的,但是在聯誼會擔任會長。任內,探訪病友的活動裏,看著許多雖下肢癱瘓,但雙手仍然完好,卻無奈蜷伏在家的朋友,他感觸很深:「難道我們就要這樣度過一生嗎?」

「世上有一種鳥,一生下來就會飛。牠沒有腳,在風中、在雨中不停地飛,一直到死為止……。」

「在每位朋友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個理想在內心深處沸騰,就如同幻想自己是沒有腳的鳥般,不停的飛……,一直到死為止;但理想終究是一個想法,並不實際;世上並沒有一生下來就會飛的鳥,因為牠沒有腳,就一直以為自己在飛,其實牠真的從沒飛過……。」小朱說。

他不願讓自己真的成了一隻「沒有腳的鳥」他需要一份工作,挽回曾經失去的生命尊嚴。

莫名石藝工作坊跨出新生第一步

於是,八十年九月三日,他和幾個同是脊髓損傷的朋友,創立了「莫名石藝工作坊」。

剛開始,他承負了許多人疑惑的目光,連他自己都不免懷疑,是否真有勇氣面對這一切?

「雖然『莫名』的理想和事實有天壤之別,但是它即踏出了小小的一步,就有這一小步的希望,或許會失敗,但至少它曾展翅遨翔過。」他期待藉著大家共同的生活與習藝,來達到「自助、互助、人助」的理念,進而幫助中途受傷的朋友學習獨立生活,縮短其社會適應期。

前三個月的時間,他們分工合作為豬圈改建而成的工作坊,進行整修工作,有的負責煮飯、有的

則打掃環境、有的去學研磨石藝的工作經驗。

雖然坐著輪椅,但是他們利用各種方法去克服身體障礙所帶來的不便:他們拿著大槌杵,打落圈籬的紅磚矮牆,再推著輪椅將磚頭一塊塊清理掉;而天花板的油漆、水電裝設,則藉著家人、朋友的幫忙或雇人協助。幾台簡單的機器、幾盞明滅疏落的照明設備……,小朱忘情的述說這裏每件東西安裝的歷史與經過,他的眼裏綻放著一股對生命光和熱的堅持。

由於資金薄弱,又缺乏可以讓會友們久坐的氣墊設備,因此他們的工作效率並不高。從石壺、菸灰缸、燭台的加工打磨,一直到現在專注於石壺的研磨。薪資採按件計酬方式,其中百分之廿五需負擔材料、水電、伙食等共同費用,剩餘百分之七十五,則為每人的所得淨額;一個人每月平均為五、六千元左右。一直到今年八月份,他們終於轉虧為盈,「有了六千多元的結餘」,小朱興奮地說。

在自食其力中重建自信

根據中華民國脊髓損傷協會的問卷統計,僅有百分之十點八的髓損傷患者,能獲得社會的認同而擁有工作機會。除了患者本身的生理狀況不允許外--如頸髓受傷者導致的四肢麻痺,即使是雙手完好者,亦須面對無法久坐、大小便處理困難、神經痛、自主神經反射過強等情況;再者,一般社會大眾對脊髓損傷患者的歧視及不正確的認知,否定他們的工作能力;加上患者本身不平衡的心理狀態,所表現的生存意志低落,拒絕別人關懷,或是專業知識、就業資訊的缺乏,甚而因工作或居住環境的障礙,以及難以解決的交通問題,都是造成就業率低落的原因。

雖然政府為殘障者提供了職業訓練,但是約有一半以上的人在接受職訓後,卻無法找到合適的工作;職訓與殘障者的就業市場,存在著明顯脫節的

現象。

記得「莫名」創立之初,小朱還一個人跑到台東的殘障職訓中心,去招募一些有工作意願的脊髓損傷伙伴,讓他們在工作中自食其力、重建信心,以減少對家庭和社會的依賴,擺脫殘障者只能被救濟的形象與包袱。

然而,每個人對工作的需求強度不同,因此在工作坊裏擦身而過者不少。小朱坦陳,當他們要走的時候,他心裏的確陷入極端的低潮中,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想學,而想走呢?」

其實,任何一個工作環境,都存在著或多或少的流動率;在「莫名」裏,這個現象亦是存在的,只不過比起外界的企業體,他們的流動率還算是低的。

目前加上小朱,整個工作坊一共只有六人,手部功能完好者,可以做研磨石壺的代工,雖然費力也辛苦,但他們從工作中獲得的成就感,決非一句「快樂」所能形容的;至於小朱,是屬較嚴重的頸椎受損者,雙手只有部分的知覺,因此便負責與加工廠的聯繫事宜。

病友就是一家人

對於他們來說,婚姻早已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雖然夜裏他們也曾輾轉低迴暗泣;而今,「莫名石藝工作坊」就是他們所創立的大家庭,小朱回憶道:「有一回,工作坊的伙伴黃金樹開刀,被送進加護病房,他沒有親人,當醫院廣播傳來請家屬進去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他們的家長,我有責任照顧他們,讓他們過更好的日子。」

如何讓「莫名石藝工作坊」走得更穩、更踏實,讓經濟情況更充裕,讓這些會有友們無虞年老的恐慌,而能夠獲淂一個更自性的人生,是小朱現今所致力的目標。

有段回憶,很有意思,他說:在受傷前,他最後一項活動是放風箏,他讓風箏飛得好高、好遠,但是因為懶得收那綑長長的線,他用力把線扯斷,任它飄曳墜地,而風箏再也沒有機會在空中高飛了。受傷後,有好幾次想請朋友陪他一道兒去放風箏,卻一直未能成行。一個夏日午后,他獨自去放風箏,費了好大的勁,終於讓風箏飛起來了,它飛得不高,但它飛出了一個人的長久期盼--他捨不得再把線扯斷,他極珍惜風箏在天空飛翔的時刻。

受傷後,他有更多的空間去思索人生習題,可以強烈的感受他那分極欲飛出自己理想的心願。

前陣子,他乘著電動輪椅,從四維高中附近的工廠要返回住處,工作坊裏的伙伴們共同收留的一隻野狗,忠心的跟著他,一直走到慈院附近才折回工廠;他一個人佇足在慈院前,想著生命旅程中,如此真誠陪伴他一同走過的許多人--

蝴蝶必須經過蛹的掙扎,才能有對翅膀美麗如畫,他們就像蝴蝶一般,在困頓中塑造一對永恆的羽翼,而能飛得更高、更遠……。

▲喜樂證言

把缺憾還諸天地

◎蔡佩珊

進入慈濟,從慰訪照顧戶、到醫院當志工
我看到許多人世間的不幸
這讓我深深體會到
世界上充滿許多無可奈何的事
當我以寬容、善解的心,看待自身遭遇種種
我的心沈澱了……

童年的境遇,造成了我一顆剛強而自卑的心。進入慈濟,從慰訪照顧戶、到醫院當志工,我看到許多人世間的不幸,這讓我深深體會到:這世上充滿許多無可奈何的事--沒有一對男女,在走進結婚禮堂的時候,就準備離婚;也沒有一對父母,存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這些不幸,都是環境造成的無奈。「把缺憾還諸天地吧!」當我以寬容、善解的心,看待周遭種種,我的心沈澱了,從剛強冷漠轉化為柔軟祥和;我相信,只有柔軟的心,才不會刺傷自己、刺傷他人,更能愛普天下的眾生!

憶我與父親的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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