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煩惱的愛

◎李絹

在進入慈濟之前,我是一個很要強的母親。有一句廣告詞是這樣的:「不要讓你的孩子輸在起跑點上」,那正是我內心的寫照。

好,還要更好

我讓孩子上各種才藝班,孩子正值好奇喜歡學習的年齡,他也學得很開心、很起勁。由於他相當聰慧,因此,我讓他越區唸明星小學。孩子在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在他每天上學以前,我總會不厭其煩地叮嚀他在校要用心聽講、不可以調皮、要和同學好好相處等等……。每到月考,他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而我卻如臨大敵,不敢掉以輕心,一再囑咐他:要看清楚題目再作答、要細心、要專心、要用心……,孩子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媽媽,我知道了!」

在他讀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月考,考了三百九十九分--一分之差而沒有全部滿分,他當場在學校放聲大哭。那天晚上,孩子的老師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隨後說:「林太太,妳的兒子很愛讀書,功課也很優秀,雖然他這次沒有考四百分,但相信他已經盡力了,希望妳不要再苛責他……」掛了電話,我心中一陣痛楚,猛然醒悟--長久下來,我「好還要更好」的要求,已經讓孩子產生了壓力感;而他只是懾於母親的權威,從不曾在我面前表現罷了。

和孩子間有了距離

身為一個受現代教育的母親,每當孩子問到一些我回答不出來的問題時--例如;恐龍為何會滅亡?臭氧層為何會破了一個洞?木星為何會有光環?飛碟是什麼樣子?天上為何有那麼多星星?……我總是用「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啥?去去去!」來搪塞。漸漸地,和孩子間有了距離;人家是嚴父慈母,我們家是嚴母慈父。

兒子上三年級,功課漸漸多了,常常在我們送他上下學的途中,在車上睡著;而他的老師,由於近於退休年齡,對於教導一批精力旺盛的孩子們,難免力不從心。因此

,先生一再提起要幫孩子轉學的事,轉到離家近的學校,一來孩子可以免去舟車勞頓之苦,再者,我們也可以省下許多接送孩子上下學的時間。然而,固執的我,總是投反對票。

上人的話改變了我

正當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空閒的時間太多了,應該貢獻一些出來,於是就在李美美師姊的鼓勵下,到台北分會當義工。那段期間,我用心聽上人的錄音帶、看靜思語、發心做勸募的工作,同時也參與訪貧工作,因此,我對人生的看法,開始有了新的轉變。有一回,在書中看到上人一段話:「父母對孩子只有義務、只能盡責任,而沒有權利,要多為孩子種福。以母親的心懷來愛眾生,以菩薩的智慧來教育子女,不要太為子女操心,這樣無形中會加重他的業。」這話彷彿暮鼓晨鐘般,敲醒了我的執迷,真是慚愧!「菩薩所緣,緣苦眾生」,而我心繫的,總侷限在自己的家庭。過去我常被教養子女的問題弄得不知所措,每當孩子有優良表現時,我卻吝於讚美,因為,我怕他驕傲自滿;卻忽略孩子是需要被鼓勵、肯定的。

於是,我不再猶豫了,終於決定讓孩子轉學,先生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不要開玩笑了!怎麼可能?真的嗎?是什麼力量讓你改變的?」我肯定的告訴他,這是真的,是上人的話改變了我。

不再愛得煩煩惱惱

孩子很快地適應了新學校,老師教學很認真,孩子功課也不錯,從此,兒子每天開開心心地自個兒去上學。

這個學期,又是個新的開始。一天,兒子下課回來,晚餐後,興沖沖地告訴我們:「我今天被同學提名,而且超過半數同意哦!給你們猜,我當上什麼長?」我看他很興奮,心裡想,一、二、三年級都當選副班長,也沒看他這麼開心過,這下子一定是當上班長吧!我就故意問他:「你當什麼長呀?」兒子很興奮地說:「是衛生隊長啦!」

我和他爸爸呆了半晌,要是從前,我一定會很生氣地說:「當衛生隊長還那麼高興,只不過是檢查清潔而已!真是的,什麼不好當,去當個衛生隊長!」可是,今天我沒有這樣說,因為,我已降伏了自己--不再用自我的標準去衡量孩子的快樂;只要他喜歡做,一樣是服務別人的事,我不該有分別心,應該替他祝福才是!於是我很高興地對他說:「不錯嘛,當衛生隊長,更可以服務別人呀!」

現在,當孩子上學時,我的台詞改了,不再千叮嚀萬交代:上課認真、不要調皮……,我說:「祝福你今天在校平安歡喜,常懷感恩心。」

親子間最珍貴的愛是祝福

以前,我愛他,卻愛得煩煩惱惱,動不動就「責之切」;現在,我對孩子的愛並未減少,只是換了一個心境,領悟到愛孩子就要對他放心,這樣子女才能夠安心--父母對孩子最珍貴的愛,就是天天給他祝福。

有一天,我要去收功德款,臨出門時,兒子對我說:「媽媽,我祝你今天都能收到慈濟功德款。」

霎時,我心裏好感動,過去我總埋怨「生兒不如女,一點也不貼心」;又有一回,我向一位會員勸募大陸賑災捐款時,說到感傷處,不覺悲從衷來,哽咽哭泣起來,兒子在旁不發一語,等到他爸爸回來時,兒子鄭重宣布:「我的撲滿裡還有錢,我把它通通捐出來,參與大陸賑災。」孩子赤子之心這般可貴,以往我卻忽略了!

兒子天生一副慈悲心腸,上人常說:「慈悲要加智慧」,我希望孩子福慧雙修,所以,我鼓勵他每天抄錄一則靜思語。一天,他跑來跟我說:「媽媽,我以後要當醫生。」以前,他的志願,先是當警察,而後改為當科學家,我問他為什麼又改變志願呢?「因為做醫生可以救很多人。」兒子如此回答,我隨即祝福他的願力能成就,將來做個良醫,造福人群。

先生孩子是我的善知識

過去的我,故步自封,現在,我擴大了愛,去關心別人,得到了無上的快樂;這樣的喜悅,我一直希望也能讓先生分享。有一天,先生對我說:「看到妳每天這樣歡喜,出錢出力還這麼快樂,真的很感激上人。」於是我把握因緣,鼓勵他出任慈誠隊,他一口就答應了。

有一次,先生開車載我去收功德款,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聊得正起勁。他隨口問了一些問題,問得實在煩,我不懷好氣地回答:「你真的很煩呢!跟你說了好多遍,怎麼還弄不懂?」只差沒罵他笨而已。他卻哈哈大笑說:「師姊,妳是師姊喲!妳不是發心要學菩薩嗎?怎麼啦?這樣就生氣了?」先生真是我的善知識。

前些日子,我們送兒子去上英文課,車上,正播放著流行歌曲,兒子突然問我:「媽媽,我覺得好奇怪哦!為什麼這些流行歌曲唱來唱去,都是在說愛?如果沒有了愛,他們是不是就寫不出來了?」奇怪!流行歌曲流行那麼多年,我怎麼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大概自己太渾沌了吧!「我想,倘若這世界沒有愛,人與人之間就形同陌路,變得冷酷無情,不再可愛了。但,我們心中有『愛』,卻不能『濫情』,當『愛』昇華到另一種層次,就是慈悲--一分清淨無染著的愛,就是大愛。所以,我們要不吝於付出我們的愛心,去幫助別人,不求回報才是。師公也曾說過:『人能關心別人、愛護別人者,即是福中之福人』,所以,我們要立志做個福中之福的人。」我這樣回答,孩子頻頻點頭。

孩子盡情發展潛能

進入慈濟以來,由於自己改變了過往權威式的教育,不但自己獲得解脫,也救了孩子--因為我原本的教育方式,已漸漸抹煞孩子對學問的追求意願。如今,和諧甜蜜的親子關係,讓孩子可以盡情發展無限的潛能。

一天中午,師姊約我去做慈濟制服--旗袍,兒子知道了便問我:「媽媽,妳是不是八月份要出任委員啊?」我說:「是啊!」「媽媽,恭喜妳哦!」兒子一聲恭喜、一聲祝福,讓我感到好貼心啊!

現在我們已經是慈濟家庭,同心、同志、同道,又同修。走在慈濟菩薩道路上,無盡的歡喜與感恩……。

▲喜樂證言

耘一畦青翠福田

◎慈凌

曾經在病房裏認識一個小女孩,她每天躺在病床上看錄影帶,喜劇的、餐廳秀的……。一次,我心急地問她媽媽,要不要租些教學錄影帶來看,以免她回學校時功課跟不上。

但是,這孩子不曾再離開病房,二個月後就往生了。現在覺得自己問的好多餘,好像我們對孩子只想到課業。後來,我對自己的孩子,心胸就心較開闊,才發覺孩子們的天真,常常被我們忽略掉。

而且,許多母與子或母與女的對話,很自然的有一分默契,或許是因為我們共同加入一個團體--慈濟吧!

祝蠶寶寶往生淨土

寒假剛過,女兒放學回來時問:「可不可以養蠶?」我直覺的反應:「不好吧!萬一死掉了,我們會不忍心。」

第二天。她還是帶回一盒蠶寶寶,原來國小三年級的自然課列了觀察蠶的生長的項目。「每個同學都在養,我昨天就買了,不敢帶回來。」她解釋著。

於是,我多了一項擦桑葉,清潔蠶盒的工作,女兒只負責觀察。她常常盯著蠶兒,看牠們不停的啃著桑葉;當蠶兒把頭仰得高高的時,她也對著蠶兒喋喋不休。

一天清晨醒來,女兒照例先去看她的蠶,發現有一隻死了,蠶盒上一片片腹瀉的痕跡,女兒好焦急;兒子也湊了過去,姊弟倆圍著蠶盒開始唸佛。

女兒祈求觀世音菩薩,其它的蠶兒別再病了;兒子則祈求阿彌陀

佛,讓死去的那隻投胎做人,因為在他的心念中,萬物就屬做人最幸福。

上學時,女兒背起書包叮嚀著:「媽媽要多唸佛給我的蠶寶寶哦!」「蠶是你養的,你怎麼不自己唸?」「唉啊!您比較會唸,比較有效嘛!」「喔?那請法師唸更有效囉!」女兒笑著戴上帽子,出門去了。

兒子也背起書包,他說:「別忘了給那隻蠶灑一點砂哦!」是金剛砂。家裏的小動物,不論是壁虎或是蟑螂死了,我們都會祝福牠們往生淨土。

父母是孩子的模

兒子剛上一年級時,沒什麼功課,最愛膩在我身旁,只要我往書桌前一坐,他馬上爬上來與我共坐一張椅子。

這一天,他問:「你寫慈濟的東西,要到什麼時候才寫得完?」「永遠也寫不完,你們長大了也要接下去寫。」我邊寫邊應著。一方面急著燒飯時間快到了,手上的工作想趕出一個段落。

他仍東摸西摸的干擾我,我是越急越錯,禁不住提高了聲音:「弟弟再不下去,我要生氣了。」他默默的離開房間,還把門帶上。我卻後悔起來。

許久,外面都沒動靜,忍不住想知道他在做什麼,就悄悄的跑去偷看,原來他也對著錄音機按按停停,他在聽寫「心經」。紙上歪歪斜斜的注音符號擠成一堆,不仔細拼,還看不出是「心經」呢?

上人說:「父母是孩子的模」,孩子隨時都跟著我們大人學習,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會把我剛才那分的不耐煩學起來。想到這裏,心都絞緊了。

當警察和壞人在慈濟相遇

每一篇稿子完成時,女兒很自然的成為我的第一個讀者;這一天一篇警官的現身說法剛完稿,女兒便迫不及待的搶去看。看完時,她問:「慈濟裏有很多以前是壞人的,現在警察也來了,那他們若相遇時,怎麼辦?」「他們就彼此合掌說『阿彌陀佛』啊!」看她欲言又止,我接著繼續說:「放心啦!不會有警察抓壞人的遊戲了。」

誠如那位警官所說的:「上人是一座真善美的磁場,再頑劣的人也會被感動得痛哭流涕,所以;真的多一個慈濟人就少一個壞人。」

去花蓮看極樂世界

女兒患了輕度近視,我從書上看到一種「遠視」療法,就常常提醒她往遠處看。

這一天,來到戶外,我又催促著她:「趕快看遠方,愈遠愈好!」「乾脆叫我看極樂世界好了!」女兒嘟起嘴,又生氣了。

一會兒,兒子突然問:「什麼時麼再到花蓮?」他最愛吃慈濟的便當;有時候他會說:「媽媽!您坐火車去花蓮幫我買個素便當回來,我好想吃喔!」

於是,我們開始討論什麼時候再去花蓮看極樂世界。

是媽媽也是懿德媽媽

聽「慈濟世界」廣播,也是孩

子們學習台語的最好時刻。一天,當上人提到懿德媽媽的功能時說:「護專的孩子們心中有委屈,不願或不敢告訴父母時,就會對懿德媽媽們傾訴。」

女兒回頭看我一眼說:「我心中也有委屈呢!」「哦!那也幫妳請一位懿德媽媽,如何?」。女兒當真雀躍了許久:「好啊!好啊!會是什麼模樣?」「妳說呢?十四組的師姑妳認識那麼多,妳希望那一位做妳的懿德媽媽?」「是慈濟委員啊!那不用了,我們家就有一位,我還能選誰?」「放心!妳儘管去做別人的女兒,我不會吃醋的。」

這次的對話讓我反省了好久--如何同時做好孩子的懿德媽媽?

心是阿彌陀佛

一天,與孩子們各自看著自己的書,先生無聊得想打破沈默,就對著孩子們說:「媽媽是笨蛋!」女兒指著手上的「渡」說:「爸爸!這本書上寫著,我們要說四個字的。」「是不是『最笨笨蛋』?」女兒理直氣壯的說:「是『阿彌陀佛』,您才是笨蛋!」

蘇東坡愛和佛印鬥智,有次東坡問佛印:「你看我像什麼?」「像一尊佛!」「那我看你倒像一堆牛糞!」東坡居士說完還有一點得意洋洋。此時,坐在蒲團上的佛印老和尚慢慢睜開眼睛:「以佛心看人,人人是佛;居士之心何以如此污穢?」東坡大窘。

不知先生的心是什麼?我逗他說:「爸爸的心是不能孵的蛋--笨蛋。」全家都笑了。

不僅僅學師公吃素

女兒愛吃肉,她吃得並不多,就是有那分習性在。

一天,她捧著「漫畫地藏經」,蹙著眉頭說:「媽媽!我愛吃肉會害您下地獄的,怎麼辦?」意思是我為了她煮肉,是在造業,會下地獄的。我說:「有什麼辦法,誰叫我是妳媽?」

一會兒,她又蹦蹦跳跳的過來,說:「有了!師公十五歲時為她的母親吃素,我也可以十五歲再為您吃素啊!」「那妳十五歲時,我也要生一場病囉!」我逗著她;她急急回答:「不用啦!我跟著師公學就是了。」

但願她不只是學師公吃素,而是學師公「慈悲喜捨」四無量心。

蘋果還是奇異果?

先生沉醉在佛學領域裏,常常關起門來,自己修行。剛開始女兒抱怨--房門關著讓她進出不方便;現在只要他參加齋戒或靜坐回來,我就問他:「證果了沒有?」女兒天真的追問:「什麼果?蘋果還是奇異果?」不能改變他人,只有改變自己:化埋怨為祝福。

在成長的過程中,孩子們一樣有著貪、瞋、癡、嫉妒……等習性,部分與生俱來,部分是受大人影響。幸好我們都已進入慈濟世界,從別人過去的錯誤經驗中,趕緊來反省自己,有則改之,無是本分。從上人口中湧出的甘露法水,不斷洗去我們的無明,拔去心田上的雜草,期望能灌溉一畦青翠的福田--念茲在茲。

▲人生講座

佛法.人生的覺悟

◎鄭石岩

很高興有這個機會到貴地演講,今天的講題是:「佛法.人生的覺悟」。為什麼在「佛法」的後面打一個圓點,然後是「人生的覺悟」?這一點留給你們聽完了我講佛法、講人生有關覺悟的事情之後,自己去詮釋;這一點,每一個人的體會都不一樣。

一個人若能在自己的日常生活裏,時時刻刻用心,就能有一番發明、發現,而得到真正的領悟;這是很寶貴的,也是我們智慧的所在。一個人如果能夠看到自己有限人生的未來,那麼這個未來,將會成為我們今生今世可以去努力、追求的目標,由此而得到正信。所以它是希望的所在,也是正信信仰的所在。

死亡臨床經驗研究報告

我們首先來看看生命現象的問題。美國七0年代到八0年代之間,生命科學開始了它的發展,特別是在心理學的研究上,也打開了領域。美國有一位醫師Moody,為了明白人在有生之年結束後,是怎麼回事,他一共找到了一百五十位死而復生的人,訪問他們的「死亡臨床經驗」--「你死了以後的感覺是什麼?」「你碰到那些事情?」他發覺,每一個敘述臨床死亡經驗的人,統統沒有辦法很清楚的把經驗說得很透徹。他們都會說:「你叫我怎麼說呢?因為跟這裏完全不一樣啊!」

這其中就發生了語言上的問題。「語言」本身是「約定俗成」的--人類透過自身眼、耳、鼻、舌、身、意的運作,靠著光線折射入我們眼睛的景象,來為事物定義,於是產生了語言。因此,這種語言所能敘述的,多是有形象的,也就是限於我們眼睛所能看到的東西。所以,要那些「死而復生」的人用世間的語言,清楚敘述一個不屬於這個世間的情形,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但是,在大家儘可能的表達之下,他發覺,這些人的死亡經驗有一些共同的地方:人在死亡的時候,會經歷一段非常時期的痛苦,過後,會感覺到像是震動或噪音的聲響,但也有的人領會到的是一種悅耳的聲音,然後他會覺得好像從自己的身體裏飄出來,在一旁觀看自己死亡以後大家對他軀殼的處理情

形,既不害怕,也不傷心。他說,他死了以後,很快的就覺得自己似乎還有一個「主體」,不是軀殼,而是一個……一個什麼?他也不會講,但是他能立即適應這個「主體」,並且能以很快的速度,不受任何障礙地,而到很遠的地方去跟他親愛的人發生感通。

死而復生者積極行善求知

「你在飄起來以後呢?」Moody醫師問。「接著我會看到一些已逝世的親人或朋友來接我。」有許多人則是在這個時候之前,就先碰到一道光。沒有一個人能夠確切地說出這道光是什麼,但是都表示像是一個人形,令他們覺得很溫暖、和平,而且很慈愛,似乎在問:「你這一輩子活得很愉快嗎?」「你已經準備來了嗎?」這一類的問題。也有人說這道光似乎在幫助一個人把他的一輩子,在剎那之間,如快速電影般清楚的放映出來,然後問:「你有以慈悲心愛過人嗎?」或者問:「你是不是能不斷清醒的求知呢?」最後,這道光又有力的說:「現在還不是你要來的時候!」然後這個死而復生的人,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人間了。而經過這位醫師調查發覺:這些回到人間的人,大部分都去做慈善事業,很富愛心;還有一部分人很認真地追求新知。

悲智雙運精進修持

我是七、八年前在美國讀書的時候,讀到Moody的研究專書。讀完了以後,我一直想著:過去西藏度亡經不也這麼寫著嗎?人初往生的時候,意識還在,這個意識會飄盪,然後會有種種境界出現--可能是一種引誘,符合人的貪心;可能是一種激動,誘動了人的憤怒……如此而產生的貪、瞋、癡、慢、疑,都足以引誘往生者走向另外一條路。

這似乎跟 Dr.Moody 發表的實驗報告很接近。由此,我們要重視二件事情:在佛法裏,我們談的是悲智雙運--悲是慈悲心,就是有情、有愛;這個愛不是私愛,也不是執愛,而是真正的博愛、慈悲。智是智慧,悲智雙運是我們修行最重要的二件事情,這兩件事情合起來,就是人生所要追求的。

所以我們可以這麼說:佛法給予我們三項啟示,第一,必須在人生當中,修慈悲、修智慧,進一步修「覺有情」的菩薩行,能夠做到這件事情,那麼一念就可以到極樂世界;第二,從西藏度亡經來看,我們日常生活裏,無論是工作、生活中所思所想,都必須起正念正覺,有了這個正念正覺,那麼到了臨終一剎那,任何力量也引不開我們,自然而然能夠到達我們的目的地;第三,每一個人都能夠靠著有生之年努力的修持,自愛愛人。

智慧開展創造光明人生

有時候我們感覺佛法似乎很深奧,事實上佛法就在日常生活當中,只要我們肯力行,那麼,在那裏用心,就在那裏圓滿、成就。今天我們就來談談二個問題:首先是「由智慧的開展來看光明的人生」;第二是「從慈悲的行步來豐富人生」。

「從智慧的開展看光明的人生」--我們先從三法印說起。學佛的人都知道三法印可以讓我們領悟

到人生的智慧,所謂三法印是「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盤寂靜」,我們可以隨時印證到日常生活中。

首先說「諸行無常」。我們日常生活中,時時刻刻都在變動,環境在變、時代潮流在變,整個社會的意識型態也在變。我們所碰到的所有問題都在變,時時刻刻都遭遇到新的問題,所以諸行是無常的;如果我們想用一種刻板的觀念,在生活當中得到很好的、圓滿的解決問題的一貫方法,那是辦不到的。所以我們必須運用智慧,而不是以刻板的印象來面對生活。

「適應性退化」障礙智慧

例如今天我們做了一件成功的事情,就很高興的說:啊!這件事我做成功了。不要過度高興,因為成功的經驗,容易將人限定在現在這個成功裏,當明天出現一個新的情境,若還用舊的成功經驗去面對,就不一定能解決新的問題。所以道家說:成功的背後就是失敗的原因,佛法也講--諸行是無常的;因為萬事萬物時時在變動,要運用智慧,才能做到理事無礙。

這在心理學上叫做「適應性的退化」。一個公司或是一個企業建立了一個很好的制度,顯然是一項成功,但是不久之後,就會適應在這個制度裏,不願再去改變,也不願再引進新的東西,甚至失掉了清醒的覺性,來覺察我們明天將遭遇到新的難題是什麼,只是坐在那個成功經驗的溫床裏;這個溫床,讓人忘掉了再起來重新去面對新問題的機會。這種不能夠不斷求知的現象,我們叫它適應性的退化,是障礙智慧的。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三法印的第二項是「諸法無我」。人們總是很不容易聽進別人的話,都要他人:「你聽我的好了」,此即「我相」。事實上,真正的真理、最好的東西,是「無我相」--沒有自私,不執著自我,這才是真智慧。所以「諸法無我」是說,只有在無我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法,才是正法;有我的時候所想出來的,都是虛妄。金剛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的意思就是不執著、沒有我相。金剛經旨在告訴我們要破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破我相就是要破對自我觀念的執著。

我們知道,當我們被生出來時,並沒有名字,先是家人給我們取一個名字,然後在我們成長的過程裡,他人開始給予價值判斷:「你很乖啊!」「你很聰明啊!」「真是不聽話」、「你很笨」等等,就像電腦一樣在我們腦海中輸入了很多的資訊,這些資訊都在評價我們好或不好;我們漸漸吸收接納之後,就變成了自我的觀念,這就是「我相」。

所以,「我相」並不是我們本有的,而是他人給予我們的評價所造成。如果能看清這一點,「我相」就沒有什麼好執著的了,我們不需要常常認為:「我為什麼老是不如人?」有自卑感,也是我相;「我一定要在別人面前表示我很好、很行,要挺著胸膛去跟人家爭一個是非。」這也是我相。

不住我相,開啟智慧之眼

有了「我相」時,所謂的「法」,統統變成邪法,而無「我相」

自然流露出來的,就是正法。佛陀在靈山法會上說:「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咐囑摩訶迦葉」,值得重視的是「我有正法眼」。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正法眼,那個法眼就是「智慧之眼」,也就是我們的如來藏,是在我們的「心」中,而不是在「相」裏;它實相無相,不是文字可以敘述的,所以不立文字,教外別傳。

我常舉一個例子給大家參考:在學校裡老師告訴我們「禮義廉恥」很重要,斗大的字寫在牆壁上,而我們這些做學生的讀了它,畢業後是不是都做得到呢?考試時,大家可能都會答:「禮是規規矩矩的態度,義是正正當當的行為.....」許多人都能考一百分,但不見得他們都具備禮義廉恥的態度,因為這並不是語言文字能否理解的問題。意即,只知道語言文字是不夠的,必須以行動實際去修持,每天有一定的反省,有一定的功課。

學佛的人都知道「戒法」很重要,我們講「三學」--戒、定、慧,以「戒」為首。「戒」最通俗的解釋,是人們正確的生活習慣和正確的工作習慣,我們能守持嗎?我們講的是無相的智慧,這個智慧無法言傳,也不是用文字來敘述的,它完全是一種具體的、有形的展現,當一個人能夠從「我相」當中破除文字語言,真正以行動去實踐,即是「諸法無我」。

破除四相一切無礙

因為有「我相」,所以執著,因為有執著,所以有了分別心,因為有分別心,所以有「人相」--對人有成見、偏見和刻板印象。比如說,我若穿件不起眼的夾克到百貨公司買東西,售貨員就不太理我,我如果穿得體面一些,他就比較熱絡,那就是「人相」。其實做生意何須有分別?只要肯買,那管他是穿西裝或是穿夾克呢?因此,若有「人相」,連生意都做不好。

所以,有了「人相」、「我相」以後,內心的障礙就更大了,就好像自己戴了一個假面具,又替別人戴上假面具,彼此看不到對方的真實面目,當然也不會講真心話。所以,一個家庭裡,夫妻兩個人,先生有先生的人相、太太有太太的我相,如此兩個人各有一個我相、各有一個人相,二個人相處會是什麼情況呢?貌合神離啊!這個家庭就會產生問題。

而由貪瞋癡慢疑所起虛幻妄念之相,都是「眾生相」,若是心能單純、恬淡、涵容,就不會有眾生相。「壽者相」呢?就是依賴、沒有安全感想讓自己保有永恆。例如我希望保有永恆的青春,這個希望辦得到嗎?辦不到,即是一個虛妄,一旦有這個想法,那就是「壽者相」。

有了以上四相--「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我們在生活中就無法圓融無礙,所以要體解「諸法無我」。

割捨佔有,心靈平衡

我們再來看看「涅槃寂靜」。涅槃是一種「空」的工夫,空就是肯割捨,我們願意把心裡不安的東西割捨掉,把複雜的東西割捨掉,把過度的慾望割捨掉,這就是空的工夫。

涅槃是平衡,並不是空無,真

正的涅槃是我們能夠割捨不協調的、虛妄的部份,能夠丟棄「佔有」,如此我們就能開展智慧,心靈上得到真正的平衡,也只有在此時,才能達到事理無礙。

禪宗裡有這麼一則公案:有一天,海裡有一條鯛魚跟一隻龍螺相遇,龍螺向鯛魚炫耀他的硬殼,鯛魚說:「龍螺先生,你的外殼果然就像是一副銅牆鐵壁,我很羨慕你。」就在這個時候,牠們聽到一聲巨響,似乎是危險的訊號,鯛魚於是跟龍螺講:「龍螺先生,你是銅牆鐵壁,我什麼都沒有,我現在必須立刻弄清楚那個聲音來自何方,然後趕快游走,避開這個危險。」鯛魚仔細聽了一聽,然後決定方向游走了。龍螺想:「我有這麼安全的保壘,怕什麼!」於是把門「碰」的一聲,關了起來。

過了很久,龍螺覺得危險應該已經解除了,於是開門出去看看。當牠開門探看時,發覺自己已經不在海底了!牠竟然置身在一個水族箱裡,而這個水族箱面對著人類的一條大街,上面還貼著一張字條,寫著龍螺的價錢。

清淨心體察人間實相

從這則公案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問題:人如果以為佔有更多的名或利,就安全無虞,就可以一勞永逸,這即是「壽者相」:猶如我們蓋一座大樓,如果只是往上架笨重的鋼筋水泥,卻沒有穩固的地基配合,那麼這座大樓就會傾斜。也就是說,當我們用許多外在的東西來鞏固自己的時候,自我也就失掉了內在的覺性;而一旦失去那份最好的察覺力量,智慧也就沒有了。

所以,所謂的「涅槃寂靜」,就是我們能夠以清淨心,注意到諸行無常,而不被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牢牢束縛,然後張開自己的眼睛、耳朵,真正的去看、去聽,用我們的心去體驗,這個時候,我們才真正可以看到實相。

所以說,「涅槃」本身是使我們解脫的一個道理,當我們真正具備清淨心的時候,將會從很多的執著裡解脫出來,而智慧也就自然而然地發展出來了。因為有了自性智慧,於是在我們人生裡,時時刻刻都能夠面對問題解決,不會旁生枝節,而這時候福報也來了。但是別忘了,有了智慧、福報,還要記得用愛、用慈悲心去與別人分享,能夠如此,就是轉識成智了。

面對苦,進而轉識成智

我們再由「四聖諦」的角度來看智慧的問題。四聖諦指的是「苦、集、滅、道」。由我從事心理輔導的體會,我認為人生真的是苦,而現在年輕的一輩受的苦很少,所以很難感受人生之苦,只要有苦來,就想逃離;也因為他逃避苦,也就變得越來越消極,而且越來越脆弱。一個脆弱、消極的人,怎麼能真正發揮他的智慧,進一步運用智慧在日常生活中,大放光明呢?

許多人都害怕苦、逃避苦,而事實上,「苦」的經驗是很寶貴的,我們可以這麼說,當有一個問題等待著我們去解決時,我們的身體或精神,可能就會產生「苦」。所以,「苦」代表的是一個珍貴的訊號,是適時來通知我們:「你遇到危險了!你得在這個時候運用智慧解決它,而且不要旁生枝節,否則你將會被這個苦難牽引。」

佛法即是教我們不要逃避苦,運用智慧離苦得樂。離苦得樂的人,是因為知道「諸行無常」,願意面對、接納這個苦,並且能夠設法解決。在這樣的一個過程裡,自己的生活經驗往前推了一步,自己的智慧也提昇了;苦經過化解以後,就變成了智慧,化解苦後我們得到了成功的喜悅,這就是離苦得樂。

以現代頭陀行轉苦為樂

我曾聽證嚴上人說了這麼一個小故事。慈濟醫院有一位送病歷的居士,他為了及時把病歷送到醫師那裡,經常必須二步當一步地來往於病歷室和各科室之間;他很辛苦也很疲倦,但他把這件事當做跑香、繞佛,每次爬樓梯就想成是通往西方極樂世界的階梯,因此做起來分外快樂。

由於心念轉換,他解決了這個苦,這就叫轉識成智啊!而這轉識成智的工夫,事實上必要先有苦受,然後能轉識成智。

原始佛教裡很重視「頭陀行」,也就是苦行。現代人當然談不到頭陀行了,但是如果我們仍然保留著那分頭陀行的精神--吃的簡單,用我們有限的力量,辛苦地、不畏難地去做許多該做的事,如此,也可勉強算是現代的頭陀行,我們才算真正的實踐正法。因為只有肯去實踐頭陀行的人,才能慈悲、才能布施;肯實踐頭陀行的人,才能接納苦、了解苦、解決苦,然後在心智上得到成長。

逃避苦,緣集更多苦因

逃避苦的結果是什麼?那就是「集」。苦是由集來的,什麼是集呢?今天逃避一件事情,把它覆藏收集起來,瘡疤越爛越大,明天又碰到一件事,再逃避;不敢面對現實、不能接受苦況,錯過許多自我成長的機會與善知識的幫助,這就是集。很多的壞習慣不肯改變,也是「集」;一個身體不好的人,他不願替自己訂立一個戒規,使自己有好的運動習慣、好的生活習慣,不肯實踐的結果,他就匯集了很多的病痛,只要他願意自我改變,就會解決他現在的病苦。

一個人能夠真正從苦解脫出來,就不會掉到「集」裡;但如果不能從苦解脫出來,就會不斷的集更多的狀況,那麼他就越來越苦了。

現在這個社會,罹患憂鬱症的人口很多,這些憂鬱到底是怎麼來的呢?就是從「集」來的。例如一個人的眼睛不好,為什麼不好呢?只因為在他眼中,每一個人都值得挑剔,每個人都令他不順眼;這樣的人,眼睛怎麼會健康呢?

看人缺點是自尋煩惱

曾經有一位太太跑來告訴我說:「鄭老師,我已經吃了很久的藥,可是沒有什麼效果,我實在不想吃藥,可是我很痛苦,晚上都睡不著。」我看她的樣子,是很明顯的精神官能症,我問她:「妳為什麼會覺得那麼苦呢?」她說:「我一下班回家看到婆婆就難過,看到公公更傷心;先生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我和她做了一番敘談,從敘談中我發覺,這位太太就像戴著一副不好的眼鏡,眼睛老是看到不好的事物,對她的公婆處處挑剔。

我告訴她:「妳會有這麼多苦,是因為在妳眼裡的公婆,充滿缺

點,妳從來沒有看過他們的優點,妳應該練習看他們的優點才行。當妳能夠看出他們的優點時,妳就能從這個苦難裡解脫出來。」她說:「鄭老師,他們實在沒有優點可以看。」我說:「我來幫助妳。」我問她:「妳是職業婦女,妳的孩子下課回來,由誰帶?」她說:「他們回來找阿公跟阿嬤。」我說:「回來是找阿公阿嬤,阿公阿嬤疼不疼孫?」她說:「疼啊!」我說:「對了!這件事情是不是優點?」她說:「他是應該的啊!」我說:「那妳就錯了,我告訴妳,有多少人家裡沒有老人家的,孩子都變成鑰匙兒,許多小孩子因此產生不安,而衍生出許多問題,所以公婆能帶還子,就是他們的優點。你要欣賞這種優點啊!」

她說:「如果這是優點的話,那我看他們只有這個優點。」我說:「好,我們再繼續。請問你的公婆身體健康嗎?」她說:「很健康啊!」我說:「健康就是優點啊!父母親、公婆的健康就是優點。」她說:「這那裡是優點啊!他們一張嘴唸不停,很會罵人,兩隻腳東晃西逛到處挑剔,那算什麼優點!」我說:「這是妳沒有去體會到他們的優點,如果這二位老人家突然間同時病倒了,都是一人一條腿不能動,而只剩嘴巴會動,妳除了得服侍他們,還得聽他們的嘴巴罵個不停;請問這兩種情形是那種好?」她眼睛看著我說:「這麼說,他們健康,也算是優點了!」我說:「對,這就是優點,現在給妳的功課很簡單,一個禮拜交一次報告,就是每天寫下家人的優點。」

她就這樣像寫日記一樣,每天將家人的優點一項一項的寫出來,在每個禮拜去講堂聽我演講時交出報告。隔了幾個禮拜後,她說她好了很多,後來就沒有再來講堂了,而我也忘了這件事。隔了幾個月的某一天電話鈴聲響了,話筒傳來她的聲音:「鄭老師,今天我很高興耶!今天是我結婚以來,第一次得到公婆的稱讚,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好臉色。」我說:「好啊!我想一定是因為妳先有好臉色。」她說:「今天我到百貨公司,順便給他們買一個小東西,他們很喜歡,露出很高興的笑容。」我說:「對啊!笑容是不是優點啊?」她在電話那邊哈哈對我笑著說:「鄭老師,我懂了,我懂了!」

一個人如果不能在日常生活裡看到別人許多優點,那他就會收集更多的「苦」。所以說,「苦」是由「集」來的,而能夠滅掉這個「集」的法門,就是「道」。

樂觀忍辱,滅苦得解脫

修行,就是要在日常生活中「如法實踐」,使我們離苦得樂,走向生命的正道,而「四聖諦」中的「滅」,就是這個解脫之道。

讓我們做以下的歸納:

第一,苦是生命的本質,每一個人都一定有「苦受」。

第二,碰到苦不可以逃避,每個人都必須以頭陀行的態度接納苦、了解苦,進一步解決苦。把苦當做是修行的寶貴資糧、修行的鍊金石,我們才會真正得到成長。

第三,具備好的情緒習慣。不要老是悲觀、老是挑剔周圍的一切

,甚至面對不好的境況也要能夠轉識成智,從逆境中培養出好的情緒,有了好的情緒,就會振作起來。

第四,要有很好的寬容習慣。一個人肯寬容別人是很重要的,我們為人要有度量、能割捨,而且要有分寸,別人講幾句挖苦、批評的話,要能夠寬容、原諒別人,這在心理學上稱做「寬容心」,也就是「忍耐」,即佛教六波羅蜜裏的「忍辱波羅蜜」。

一個人的自我強度越強,即具備很好的金剛般若,他就可以承載很多來自外界的壓力,而不至致於覺得苦不堪言。如果我們不斷地逃避苦,自我很脆弱,不敢面對問題,又不能夠忍耐,那麼只要外在壓力稍微增加,就會超過我們的負荷量。人生的苦,很多是來自自我強度和外來壓力之間,沒有調適好;這個調適,也就是「涅槃平衡」的問題。

由定生慧,息煩惱到彼岸

在般若經中總是講「摩訶般若波羅蜜」。摩訶就是「大」,般若就是「智慧」、波羅蜜意即「到彼岸」。「大」,可以解釋成空性,一個有空性的人,也就是具有覺性、進入般若的人、他不會有成見和刻板的思考,辦任何事情他都會有比較好的創造力,不會老是對別人存偏見;而能以平等心看待萬事萬物,如此便能「離生滅」--除內心虛妄的起心動念,去煩惱障礙,而達到涅槃彼岸。

華嚴經講差別因果、平等因果,差別因果指的是我跟你的因果不一樣,你我既然不一樣,不要彼此比較。平等因果指的是:無論你我身居任何角色,都能有平等的機會成就正等正覺。

真正的智慧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從大智慧到彼岸,修行「定、慧」是一個重點--內心平靜,即生智慧。以打坐來說,就是讓我們每天有一個時間靜坐一下,在打坐的時候訓練自己能真正的自我調伏、控制,能夠靜定、能夠專注,然後把這分靜定、專注的能力,轉移到日常生活中。

我們曾做過研究發現,受過禪定訓練、修持禪定的人,具有下列三項特質:一、他的「同理心」很好,能夠真正明白事理,和人對話時,能夠很清楚地聽出對方的意思,同時很容易跟對方起很好的感應,進而帶給對方穩定的力量。二、他具有寬廣的心域,能夠平等、寬容地接納、學習新事物。華嚴經中記載善財童子五十三參,那五十三參所呈現的意義,是用謙遜開放的態度,去學習、接納各種修持的經驗;由於不存芥蒂、不分壁壘,所以他能夠真正平等、寬敬的學習。三、他是一個平靜的人,能夠時時刻刻體會到自己生活的展現。

在生活中隨時自我展現

什麼叫生活的展現呢?舉例說:我今天坐飛機到花蓮來,在此時空下,大家用共通的語言彼此分享佛法,面對這件事情,你我都很喜歡。我對這個因緣非常珍惜,因為它令我感覺到生命是多麼的寶貴,而我們正在共同展現它。你欣賞過今天的天氣嗎?也許你正抱怨今天的天氣不好;你欣賞過你周遭的每

一個人嗎?也許此刻你覺得周遭的人真討厭……無論此刻你的心境如何,但你一定曾經在某個剎那,體會過人與人之間真正歡喜的一面吧!這就是生活的展現。

有一位學生在課堂中問我:「鄭老師,就我從『教育心理學』所知,一個人根據他自己的興趣、能力,去展現他的人生,叫做『自我實現』。問題是我並不曉得自己的興趣是什麼?我也不曉得我的能力是什麼?我就讀教育系是因為大專聯考那個大轉盤把我轉來的,我該怎樣去自我實現呢?假如我自己都無法自我實現,那又怎能去教導我的學生自我實現呢?」

我跟他說:「如果你想知道,先答應我一個條件--你走過來,規規矩矩的跟我行個九十度鞠躬禮。」這個學生走過來,真的規規矩矩行了一個禮。我說:「對!你這九十度鞠躬禮,彎得下去,又能抬得起來;你能從那兒走到我的面前,等一下又走回去,這就是你的自我展現。」他楞在那兒,我說:「這就是生命之美,你要時時刻刻去感覺它。」他說:「老師,這樣子就是展現,那麼展現是無時無處不在了?」我說:「對了,我們每一個人隨時隨地都在自我展現。」

他又告訴我:「老師,你說走路是一種展現,那跛子呢?」「跛子也在走啊!跛子每走一步路的時候,都是在讚美他是一個跛子!在你看來他是一個跛子,但對一個有修行,而且真正深通佛理的跛子本身而言,他不跛,而是看的人的「我相」在跛。」他接著說:「老師,你這樣講好像有一點道理,那如果一個人兩條腿都沒有了,怎麼辦?」我說:「還有手啊!」「手也沒有了,怎麼辦?」我說:「那還有眼睛啊?」「那眼睛沒有了怎麼辦?」我說:「還有呼吸啊!」「那呼吸沒有了呢?」我說:「那你還煩惱什麼呢?」

「生活」就是這樣展現的,例如我們在趕火車時,雖然有些緊張,但也可以用另一種態度來體會「趕」火車的美,這「趕」也很有趣味啊!曾有朋友對我說:「我看你常常很阿Q。」我說:「即使阿Q,也有阿Q的好啊!因為快樂的阿Q總比不是阿Q,卻每天愁眉苦臉的人要強得很多啊!」

生活,就是要從我們的智慧裏展現。所有的狀況,包括工作、待人接物,能「空」,就能夠讓我們展現生活的智慧。

以慈悲的行步,豐富人生

其次我們要談「從慈悲的行步,來豐富我們的人生」。慈悲是有情,我們前面講「空」,能空才有智慧、有創意,活得才自在;而慈悲的這一分情,則要發揮在我們對家庭的愛、對同胞的愛、對社會國家的愛上。

對父母的孝順、對自己家人的愛,是一種「有情」,這份「有情」如能透過智慧來呈現,才是真正覺有情的愛,才是真正的菩薩愛。我認為在家庭中最重要的愛是孝順,我們不難發現,佛經裏處處都在告訴我們,孝是最重要的。

在我做諮商個案裏,有不少人在他父母親過世一、二年以後,出現心理疾病,他們開始無來由的不

安。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諮商以後,他們才明白,原來這不安,是來自他們當年對父母親的不孝。我們須知,父母是自己所從出的地方,是一個人心靈安全感的來源,當一個人不孝順父母時,就猶如自己拿著一把刀,站在一棵樹的枝椏上,揮刀砍斷枝椏的幹,而讓自己掉下來一樣,他內心當然會產生矛盾,因為他所厭憎、不孝的對象,正是他安全感的來源;如此的衝突矛盾,心理疾病於焉產生。

真正的慈悲是覺情的發揮

將這分「情」經過智慧轉化,提昇為一分真正清淨的有情,與對家庭、社會、國家的大愛。學佛一定要從愛自己、愛家庭、愛社會、愛整個國家,及於愛眾生。我們在回向偈裏讀到: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四重恩包括父母恩、佛恩、眾生恩、國家恩,這些都需要我們一分真正的情感表達出來,這就是有情。人活著如果沒有情感,他也就不可能產生大慈大悲了。

情感是很重要的,但如何來發揮這份情感呢?我研究心理學,就用心理學大師弗洛依德的觀點來看他是如何為愛做詮釋。弗洛依德說:「愛並不是佔有」,那麼慈悲當然就更不是佔有了,愛是一種給予,是時時刻刻幫助別人。而幫助的目的,必須能使對方產生成長,而不是使對方墮落,這種愛才是真正積極、有能力的愛,真正能發生作用的愛。如果這分愛不能造成對方心智的成長,那麼它就不是真正的愛;也就是說,這樣的慈悲,並不是真正的慈悲。

愛是關懷負責,尊重瞭解

弗洛依德進一步分析愛得四個基本要素:

第一,「關懷」。慈悲的首要也是心存關懷,關懷需要幫助的人。一個人想要真正濟世渡人,他就會把愛昇華,去關懷周圍的人事。昇華也可以解釋成轉識成智,例如在面對自己的子女,如果能把愛昇華成覺性的愛,就不會淪為偏失的溺愛,如此就能正確的教育子女。

第二,「負責」。時時刻刻對於那些需要關懷的人伸出援手,以行動代替言語。這一點慈濟的每一位修行者都做到了,慈濟人練的不是嘴上工夫,而是腳下工夫。

禪宗裏有一則公案,很能發人深省:園頭禪師每天在花園裏照顧花,他對著已枯掉的花澆水,又將一盆看來好好的花挖起,移種到另外一個空花盆裏;要不就是修剪正盛開的花樹。弟子看了覺得很奇怪,不解的問:「師父,這株花樹長得好好的,你為什麼把枝幹剪掉呢?那棵樹都已經枯掉了,為什麼還澆水呢?這盆花長得正茂盛。你為什麼又把它移到另一個盆子呢?」禪師回答:「你留心看:這棵樹的枝椏已經長歪了,不能讓它再這樣長下去,否則會浪費很多時間、浪費很多養料,所以我把歪的枝椏切掉,希望樹能長正。」弟子說:「師父,我懂了,但另外那棵樹已經枯了,你為什麼還去澆水?」他說:「那棵樹看起來是枯了,可是我仔細檢查過,發現它還有一點點生命現象,我們不可以輕易放棄一點點生機,還要繼續給予水分,

並且特別照顧。」弟子又問:「那你為什麼又把這盆好花挖出來重種呢?」他說:「這盆花,看起來長得很好,但是土裏的肥料都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應該給它換個環境,所以我把它挖起移換新土,讓它長得更好。」

由此給我們一個啟示,一個人無論是在工作上、在修行上、在待人處事上,若能發揮慈悲心關照各個角度,適時給予幫助,那就是一種負責的精神,也是愛的實踐。

第三,「尊重」。我們布施一定要透過尊重,也就是說:在顧及對方尊嚴之下,針對他的需要而給予幫助。慈悲心絕不會挾帶絲毫高傲,慈悲的人在行布施時會說:「請你接受我這點幫助吧!」這就是尊重。

第四,「了解與智慧」。一個人必須有智慧才能發揮覺性的愛;能夠真正了解對方,才能真正去愛他。

所以說,慈悲心就是從我們時時刻刻能夠關懷眾生、關懷家人、關懷社會,能負起責任、能對他人尊重、能了解對方而展現。一個企業家必須具備慈悲心,他的企業才會開展得好,他才能用服務的態度,跟社會分享經驗成果。一個老師必須具備慈悲心,他才能真正發揮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襟懷教育學生。當然每一位修行者更必須從這個基點做起,如此,我們的人生才會平穩而豐實。

以豐富的創意圓滿生之旅

佛法跟人生之間的關係,全靠個人去領悟。就我所領悟到,人生好像坐一列又寬又長的火車,在我上車之前,我的父母親、比我年長的親友,統統都已經旅行了一程了;我上車以後,坐我旁邊的這幾個人,就是我的家人。這個車子往前走,我開始成長,也認識了好多的人、結交了好多的朋友,最後我還找到一位願意共組家庭的人,我們另找位置坐在一起,又有一個人上來了,坐在我們身邊,他就是我們的子女了。然後在整個旅程上有人陸續下車,可能是父親先下車了,也可能是母親、或任何一位親友下車,他們都是單獨的下車;當然,不久之後,我自己也下車了。

人生有如這樣一趟旅程,上車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帶來,下車的時候,什麼也沒帶走。既然什麼也不能帶走,那為什麼我們苦苦去追求那麼多東西呢?為什麼自己不輕鬆一點,在下車前和大家共同分享這個旅程呢?

在這一趟並不長遠的人生旅程中,我們應該好好的開展智慧,去過一個有創意的生活,我們也得以豐富的感情去過一個圓滿的人生。如此,我們就可能會見到那道光--前面所說,有過死亡臨床經驗的人所見到的光;而經由那道光,通往十方法界,而不是六道輪迴。

這就是我對於人生的一番體悟,供各位參考,謝謝大家,阿隬陀佛!

▲盞盞心燈

似清流其涓涓,撫人心以溫潤--慈濟長情在全椒

◎慈暘

「我希望慈濟在全椒的賑災結束後,有更多的慈濟人到全椒的慈濟村、慈濟學校、慈濟敬老院來參觀、訪問。慈濟人到大陸一定要到全椒來,畢竟全椒是慈濟在大陸慈善工作的第一站,也是賑災的重點。」離別前夕,當車子駛離全椒前往南京的路上,仇秘書表情懇摯的說出了內心的情感。在他的眼神中,我們感受到他對慈濟人的離情依依,以及那分由衷誠摯的愛。

「仇培」,是全椒縣委辦公室秘書,也是縣抗災救災協會工作人員之一。從去年八月至今,每當慈濟賑災團到全椒,皆由他負責接送。在我的印象中,他沉默篤實,不茍言笑,總是默默佇立一旁觀看;敦厚的表情裏,夾雜著一分木訥。由於工作上的關係,這一年多來,多次與慈濟人接觸,他年輕的心,被慈濟的精神感動,逐漸了解、也更加喜愛這個團體了。

「我個人剛接觸慈濟時,對慈濟的行為覺得『不可思議』--我認為慈濟精神是『超越現實』的

一種愛,和整個群眾的思想道德及修養,距離很遙遠。但經過長久而實際的了解,讓我體會到:慈濟之所以感人,不是寫一些空洞的大道理向人說教,而是實實在在從每一件平凡的小事,及生活中的一點一滴開始做起,為群眾服務。」坦誠的他,陳述了自己的看法。

此次賑災團於九月七、八日分兩批到達全椒,仇秘書顯得更加忙碌,兩天內跑了兩趟南京,在他臉上,看不見一絲躁意,倒是洋溢著「有朋自遠方來」的喜悅。看他裡裡外外忙碌打點著,還特別吩咐賓館服務人員在每位團員房內,準備一盤全椒栗子供團員品嚐;他熱誠的款待,讓我們倍覺溫馨。

此趟行程停留時間短暫,彼此間更添一分離愁。九日用完午膳,尚有一段空暇時間,便與仇秘書進行一次訪談,深覺他對慈濟有著一種無以言喻的濃厚情感,他表示,慈濟人帶給全椒百姓及當地政府官員感受最深的,有三點:

「第一,是慈濟人文明禮貌的舉止。慈濟人說話、走路彬彬有禮,對待百姓和藹可親,使大家都感覺到雖然海峽兩岸分隔這麼久,但彼此的同胞情,卻不因距離的遙遠、時空相隔的長久,而有半點陌生。因此,每次慈濟團隊到全椒,都給當地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二,慈濟人富有節儉的美德。每次團隊到全椒來都吃素,而且非常惜福。記得有一次慈濟賑災團的幾位小姐吃完飯,還把剩下的半個饅頭帶走,準備當作午餐,一點都捨不得浪費。這種美好的品德,當時給予我們的震撼非常大。因為我們總覺

得,大陸的生活水準與台灣差距很大,而以全椒目前的生活水準,卻無法像慈濟人一樣惜福,所以我們當地的行政官員,都拿慈濟人儉樸的生活方式、節儉的美德,來教育幹部、教育群眾。」

「第三,是慈濟人快節奏、高效率的工作作風。每次林副總執行長及慈濟的同仁到全椒,不辭勞苦深入田間至災區視查、體恤災民、慰問災民,為了趕路奔波,顧不得吃飯、休息,為了災民住房、學校、敬老院的工程早日落成,甚至犧牲睡眠的時間辛苦奔波,其工作效率超乎我們的想像。每次黨政官員看到慈濟人來都好高興,我們的工作效率也加快了。為了報答慈濟人對全椒災民的關懷,我們也付出了相當的勞動配合;當然我們的工作效率及節奏與慈濟相比較,差距還是較遠,這一點應該向慈濟人學習。」

仇秘書又提到,今年八月一日,全椒突然颳起一陣龍捲風,縣內房子倒塌七百多間,造成七個人死亡,多人受傷;新聞部把消息播出後,不約而同的,運輸工具都趕到災區,將患者送到醫院急救,而且群眾都踴躍捐款,「這種捐款的行動,大家都看得出來,是受了慈濟的影響--因為慈濟人辛辛苦苦的在台灣勸募,到全椒來賑災,慈濟人常講一句話:『同胞有難,必須伸出援手』,何況我們是全椒的縣民呢?所以這一次捐款,比任何一次都多。此次遇到龍捲風事件,大家不約而同的決定:要學習慈濟人互相幫助、互相友愛的精神,去解決困難、重整家園。」

在他身上透露著一股強烈的民族意識,我想送他一樣紀念品;他告訴我,他想要上人的書刊。「證嚴上人的教育不是一些空洞的大道理,而是以做人的基本道德,去教育每個成人及小孩。總覺得上人的教誨像涓涓流水,對每個人而言,應該都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我希望看到證嚴上人的書在大陸出版,為大陸人民提供更好的精神食糧。」對上人,他有一分尊敬的心,於是我送他一本上人最近出版的「證嚴法師心蓮」一書。

內心難掩對慈濟人的感激,他述說著:「全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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