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世界

愛與死亡的拔河競賽--不向血癌低頭

◎陳淑伶

「在我生命陷入最黑暗的泥淖時,
佛菩薩示現於我的,
是蓮花處處的人間淨土。」
一場無常的疾病,
讓溫文玲年輕的心,
體受到無盡的愛與溫暖……

那一天,是她廿九歲生日,在慶賀生日的同時,卻也同時被宣判死刑--她意外收到罹患血癌的化驗通知﹔而且在今年六月前若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進行移植,她的生命,將可能逐漸被惡化的病情所吞噬……。

廿九歲生日接獲血癌通知

廿九歲,正是生命中的金色年華,在人生事業上正待起飛的年齡。溫文玲,與時下年輕人一樣,有著滿腔的理想與抱負,正等待著她去開展﹔怎奈一道無情的索魂帖--血癌,卻讓她無端地從雲端跌入谷底,原本編織遠景的美夢,破碎了。

溫文玲是來自台灣的留學生,目前正在愛荷華大學商學院,攻讀財務管理博士學位。去年三月生日的那一天,她到醫院檢查B型肝炎抗體,上午醫師還告訴她,肝功能一切正常,學長們還為她慶生﹔下午卻自醫院傳來惡耗--她的白血球數目不正常激增至九萬五千多(正常人是三千至一萬間)--她被告知罹患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也就是俗稱的「血癌」。

這無疑是她人生的一大轉捩,醫師告訴她,目前唯一的存活希望,就是在十二到十八個月內,找到完全相配的骨髓,進行骨髓移植。

找尋合適的骨髓,在自己的兄弟姊妹間機會是最高的,但溫文玲雖有四個弟妹,檢查結果,卻沒有一個人的骨髓和她相符。她唯一的希望,只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尋一個和她相符的HLA(人類白血球抗原)之有緣人,進行非親屬異體移植,否則,只能靜待死亡的降臨。

同種族背景是決定白血球組織抗原相配合的重要因素,因此,患者在本族裔中找到符合捐獻者的機率最大。然而,當初國內衛生主管單位因惟恐器官移植(如腎臟等)淪為買賣行

為,因此在「人體器官移植條例」中,有關骨髓移植活體器官捐贈來源限制為:非配偶或三等親屬,不能作骨髓移植。在法令未開放的情況下,溫文玲欲在國內找尋有緣的捐髓人,是不可能的。

骨髓捐贈說明會人間有愛

在確知必須從非親屬中尋找捐贈者,醫院便立即與校方聯絡,由來自台灣的中國留學生組織,為她在當地發起號召。一週內,配合當地媒體的幫忙,成功地召開了一場骨髓捐贈說明會。反應非常熱烈,會後立即有上百人簽名願意做捐贈測試。

為了配合大型的集體抽血活動,美國全國骨髓捐贈中心特地調派人手支援,僅愛荷華地區,即有三百多人前來抽血,使原定一日的測試活動,因人數過多,而增至二日。

「在整個事件過程中,我感受到人性最溫暖的一面--許多認識與不認識的台灣同學或同鄉們,自動組織義援會,為我籌畫一切活動﹔無常的疾病示現,卻讓我體受到無盡的愛與溫暖。」

一場未可知的無常,讓溫文玲領略人間至愛,在愛荷華的整個大學城,尤其是中國餐廳、東方食品行,均貼滿了她的海報﹔此外,電視、廣播、報紙,不時的呼籲、採訪報導,讓人們對於骨髓捐贈的必要性,也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

慈濟美國分會伸出援手

慈濟美國分會輾轉得知溫文玲的事,在聽取各方專家意見後,決定向社會呼籲,協助溫文玲尋找骨髓捐贈者。

一九九二年十月一日出刊的美國「慈濟世界月刊」,一版頭條新聞以「給溫文玲年輕的生命一次存活的機會」為題,大篇幅報導,呼籲同在異鄉的中國遊子伸出援手,共同讓溫文玲的生命可以重生。此外,在慈濟各大小型聯誼會或茶會上,亦大力呼籲會員支持。

在慈濟美國分會呼籲下,兩週內即有一百六十人響應登記。從十六歲的少年到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從學生到企業家,紛紛以行動展現她們對溫文玲的關愛。美國亞洲骨髓奇跡配型

聯合會(Asians for Miracle Marrow Matches)聞訊後,主動與美國分會聯繫,願意在捐獻知識宣傳與測試技術上,幫助慈濟推展這項活動。

骨髓銀行在世界各先進國家,早有組織成立,在美國有七十五萬人以上登錄加入骨髓捐贈的行列,而其中亞裔卻只佔 5.2%,因此,乘此次為溫文玲找尋生機的因緣,亦可藉此建立屬於華人同族的骨髓銀行,日後可以為其他血癌病患帶來重生的希望。

十一月十五日,慈濟美國分會與聖荷西聯絡處,同步舉行捐獻者的血液測試。志願捐贈者十分踴躍,位於蒙洛維亞市的美國分會靜思堂,有三百五十七位、聖荷西則有約一百位社會愛心人士參加驗血,以具體行動響應慈濟的呼籲,表達對溫文玲的血肉關愛。

人類生存是一項集體運動,人是群體的動物,與週遭的事物息息相關,而佛教也講眾生平等,對任何苦難的眾生,均應伸出援手。在測試的過程中,一幕幕感人的畫面,不斷浮現--懷著身孕的女士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小兒麻痺患者不顧勸阻,執意接受測試﹔有人見血就怕,甚至昏倒,如今也鼓起勇氣參加﹔開數個小時車程遠道而來的測試者,等待獻出他們的人性情懷﹔白髮蒼蒼的老者,因為超過年齡限制(十八歲至五十五歲)被婉拒時,那分失望的樣子……

雖然族裔背景是決定能否找到相符骨髓的最大因素,然而仍有外籍人士參與。人人一致的希望就是:I hope it's me,為挽救一條年輕而寶貴的無價生命,盡一分心力。

由於作此種血液測試,每人必須花費約新台幣五千三百元,然而,美國政府為了挽救一個外國學生的生命,所有費用均由政府補貼。

「我是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並不是美國公民﹔只因為我在美國生了病,需要幫助,就得到如此的照顧,由此可見美國對於生命的珍惜、尊重。」溫文玲充滿感恩。

「血癌在外國,可以不是絕症,但是在台灣,如果不能在兄弟姊妹間找到骨髓,又無力出國就醫者,就只能等待死神的召喚了!」

促使國內放寬骨髓捐贈限制

溫文玲慶幸自己能遇到那麼多關愛她的朋友,但是由於國內骨髓移植的法令限制,面對台灣那些和她一樣罹患白血病的患者--尤其患者多為年輕人或小孩,無數的父母,因為無力挽救自己的子女而悲切的哀號--她感到相當痛心﹔同時也覺得有責任讓其他血癌患者能尋獲一線生機,她特地回國向衛生署長報告自己的親身經歷,請政府考慮修改法律,為台灣的骨髓庫催生。

衛生署長張博雅在與溫文玲的一席談話後,為了不讓白血症者因得不

到適當骨髓移植而喪命的悲劇一再發生,決定以最快速度修訂國內器官移植條例。

去年九月中旬,行政院衛生署將自七十六年六月開始施行的「人體器官移植條例」第八條第二項條文中:「摘取其器官需不危害生命安全,並以移植其三等親以內之血親或配偶為限」的原條文中,加入「且除骨髓移植外」的字句。放寬骨髓移植的限制,使今後的血癌患者,能夠有最後的一線生機。

對於這項遲來的消息,溫文玲說:「對我或許沒有實際上的幫助,但是我依然滿心歡喜,因為我知道,今後有更多的癌症病人,將因為社會大眾給予的鼓勵,而堅持希望,勇敢面對挑戰。所謂的人間淨土,不就是這樣開始的嗎?」

廣結善緣,無憂無懼

目前,溫文玲在化學藥物的控制下,病情尚稱穩定﹔雖然幾次的大規模驗血,未能為她找到那位有緣人﹔但是卻有六位捐血人,將分別成為其他血癌患者的救命恩人。而後來她也經由全世界的電腦連線,在香港找到二位經初步測試,血液組織與她類似的人,只是仍必須經過更進一步的測試,才得以確認是否可進行移植。

為促使國內骨髓資料庫的成立,溫文玲於元月中旬回台,並於元月二十日赴花蓮拜訪慈濟本會,感謝慈濟人的溫馨關懷。

從得知罹病的那一刻的拒絕、沮喪、難過、恐慌,到如今對生死的安然自在,樂觀開朗的溫文玲表示,面對各方的關愛及慈濟團體的祥和溫暖,帶給她精神上相當大的鼓舞力量,「在我生命陷入最黑暗的泥淖時,佛菩薩示現給我的,是蓮花處處的人間淨土。」她充滿感恩的說。

雖然距離今年六月,醫院為她排定移植的時間,已剩不多,而至今仍未尋獲適當捐贈者﹔雖然她仍在生死邊緣掙扎﹔但是面對一切,溫文玲說:「我以平常心迎接將來的結果﹔因為我已經結下許多的善緣。」

認識骨髓資料庫

◎陳淑伶

台大醫院血液腫瘤科陳耀昌醫師指出,骨髓移植(包括異體及自體)適應的病症包括:白血病(急性及慢性)、再生不良性貧血、重型地中海型貧血、淋巴瘤、多發性骨髓瘤、骨髓形成不良症候群、神經性母細胞瘤、各種先天性造血系疾病等。而其中慢性骨髓性白血病、再生不良性貧血、地中海型貧血、骨髓形成不良症候群、各種先天性造血系疾病,則唯有異體骨髓移植一途才能救治病患。

相同的HLA是骨髓移植的必要條件

異體骨髓移植的首要條件是要有骨髓捐贈者,而捐贈者的骨髓必須和患者有相符合的HLA(人類白血球抗原)。HLA在本族裔中找到相符者的機率最大,尤以兄弟姊妹間相同的可能性有25%,無血緣關係之異體骨髓移植,在慢性骨髓性白血病已證明成功可行,並獲一九九0年諾貝爾醫學獎。

陳醫師指出,依照統計,若能擁有二萬個志願捐髓者的資料,則任何病人在此二萬人中,找到相同HLA者之機會在90%以上﹔若超過十萬人,則可達到99%的機會。

世界先進國家均已成立捐髓者登錄組織

全世界先進國家均已成立捐髓者登錄組織﹔「國際骨髓登錄組織」亦於一九八四年成立,藉由各地骨髓庫電腦連線搜尋系統,篩選合適之捐髓者。美國已有七十五萬人登記願為捐贈者,日本亦有二萬人。

我國異體骨髓移植從一九八四年開始,由台大醫院施行。目前除台大外,台北榮總、三總、台中榮總、省桃等醫院,均已成立移植中心,完成骨髓移植達三百例。我國現為亞太骨髓移植的主要會員國,但還未有「骨髓庫」的建立,以提供有心捐贈者登錄。

兩年前加拿大華裔女童麗莎,因罹白血病,而向世界各國發出捐贈骨髓信號求援,可惜最後未能找到組織抗原配對相符者而離世﹔香港另一名病童小戈登,雖也未能如願找到合適的捐贈者做骨髓移植手術,但卻掀起香港民眾對捐髓的重視--香港藝人張艾嘉、岑建勳等,亦曾為此發起義演活動,建立了香港的骨髓資料庫。我國留美學生溫文玲就是透過國際骨髓資料庫,在香港找到二名初步檢驗相符的捐贈者。

政府已放寬捐髓者的限制

國內自民國七十六年頒布「人體器官移植條例」,限制器官捐贈者需是三等親或配偶,以避免買賣器官的情形發生。而在法令的限制下,國內患者若無法從兄弟姊妹間找到適合者,只能靜待死神的召喚。台大小兒科醫師林凱信表示,台灣地區每年光是白血病患者即有二百多人,其中有一半的比例均因無法治療,必須靠骨髓移植。但因配對不易、經費龐大等因素,真能如願作移植者,仍佔少數,所以泰半均因找不到適合捐髓者,而慢慢失去生命力。

留美學生溫文玲即是深受其苦,才親自回國向衛生署懇訴自己的經歷,請求政府放寬法令。如今,政府已將法令放寬,骨髓捐贈已不受任何的限制了。

建立一萬人的登錄系統,每年至少可挽救二十名患者生命

根據估計,如果建立一萬人的骨髓組織抗原類型登錄系統,平均一年至少可救回廿至卅名原來面臨死亡邊緣的病人。這些病人在經過骨髓移植後,存活的成功率便提高至百分之四

十至五十。

然而林凱信醫師指出,目前國內推動非親屬骨髓捐贈,衛生署雖已放寬法令,但因國人對捐贈骨髓,仍受傳統錯誤認知,未如捐血普及﹔再者,單是抽血檢驗的費用,每個人就需新台幣五千元左右,此筆費用亟需衛生署大力支援或是企業界響應,如此才能為願意捐贈者免費篩檢,在國內建立起骨髓資料庫。

建立骨髓資料庫概念與血庫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樣的。血庫是將捐獻者的血抽取之後,集中放置以待需求者使用﹔而骨髓庫則是捐獻者的骨髓抽樣分析資料庫,亦即是一個電腦資料庫;在與患者骨髓未相配之時,捐獻者並不需要像捐血那樣抽取多量的骨髓。患者亦可經由骨髓資料庫,找尋與自己相符的有緣人骨髓。

而骨髓移植和一般移植不同,它不需要經由外科手術,而是利用輸血的方法,將骨髓輸入病人體內。

十八至五十五歲的健康人,都有資格成為快樂的捐髓人

捐髓者的年齡需在十八到五十五歲之間,健康狀況良好,無關血型及最低體重的限制。檢驗的過程相當簡單,先將少量的血(約10cc)送至化驗室作抗原配型﹔若相合時,再確定捐血者與接受者的相容性﹔然後,在局部或全身麻醉下,抽取少量骨髓做分析。

一般來說,如果受者是孩童,捐隨者僅需捐獻200cc骨髓,大人則需500cc。骨髓抽取的部位約在骨盆的上端,抽取時並不需要開刀。在抽取過程中因為全身或半身麻醉,不會感到疼痛,待麻醉消退後,會感到輕微的疼痛或不適,三五日之內就會消失﹔而抽取的骨髓是可以再生的,再生的快慢因人而異,一般最多在一個星期至十天內,即可補足所捐的骨髓量。

近年來,由於環境改善及藥物的進步,骨髓移植的成功率已明顯提高,感染率及其他併發症則大幅減少。在國內曾為多位血癌患者進行骨髓移植成功的陳耀昌醫師指出,以台大醫院為例,去年三月至十二月間,共完成三十四人次的骨髓移植,其中僅一名因感染的併發症而失敗、兩名因原來血液疾患復發而失敗,其餘全部無病存活。移植的成功率約有百分之五十。「雖有失敗的,但無可否認,骨髓移植是血癌患者唯一可以重生的機會。」陳醫師強調。

骨髓捐贈可以迅速再生,無礙健康

大多數國人對抽骨髓的觀念,仍停留在傷身體、半身不遂等心結上,以致無法踴躍捐髓。骨髓移植醫學界指出,如果想要幫助患者完成骨髓移植的心願,建立骨髓資料庫,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教育民眾「骨髓捐贈無礙健康」的觀念﹔以及衛生署願意補助捐髓者免費接受篩檢。如此,國內才有希望建立骨髓組織抗原資料庫,以嘉惠更多人。

▲琉璃世界

白血病問答--剖析「青春之癌」

◎陳耀昌

時至今天,急性白血病的治療有了很大的突破,
只要能有好醫師加上好運氣,
「從血癌中再生」已經不再是天方夜譚。
有一半的病人在接受骨髓移植手術後,
可以完全脫離血癌的陰影。

白血病,特別是急性白血病,是所有癌症之中最富文藝氣息,或最羅曼蒂克的。

這樣說,對不幸罹患此重症的患者或許有些不敬,但事實上,正表示我們最深的無奈與無以名狀的感傷之情。

好發於豆蔻年華的少男少女或幼兒

絕大部分的癌症,其好發年齡都在四十歲以上,給人的感覺是,家中經濟支撐者或權威所有者的傾崩。而急性白血病的年齡分布,則殊為特別,常見於豆蔻年華的少男少女,或一臉無辜的童稚幼兒(雖然中、老年人罹患此病者也不少)。

因此,許多表達人類男女之情、親子之愛的小說或電影,大多以此病為背景。最有名的,如小說與電影「愛的故事」中的女主角珍妮佛,到國片「期待你長大」的病童,以及一部七十年代以「反核」為主題的外片「父與子」,都是描寫歡樂人生橫遭急性白血病摧毀,良辰美景奈何天型的故事。

在現實之中,我們也看到許多應該正享受人生最美好時光的少男少女或新婚佳偶,卻只能在病床上絕望地為自己苟延殘喘的生命奮鬥著,稀疏的頭髮,更是象徵著遠去的青春、斷弦的愛情。這是一種最令人深深感到造化弄人的病。

血癌在今天已不是絕症

不過,感謝上天,感謝那些孜孜不倦於白血病研究的醫學生們,感謝美國托瑪士醫師(Dr. E. Donall Thomas)經過幾十年的努力之後,急性白血病已經有相當高的比例可以治癒了。有時病人問我,他得的是什麼病,我乾脆就回答:「就是愛的故事裡女主角得的那種病。」然後會加上一句:「愛的故事是一九七0年的作品,只好讓女主角魂歸離恨天,男主角淚灑相思地﹔如果席格爾一九八0年再寫這本書,他一定讓珍妮佛去接受骨髓移植,然後成功歸來,和以

前一樣漂亮動人,成為二十世紀版的白雪公主。」

的確,急性白血病的治療,進步太大了,只要能有好醫師加上好運氣,「從血癌中再生」,已不再是天方夜譚了。

以下僅就病人常問的幾個問題,對白血病作個簡單的介紹。

不正常白血球惡性增生

Q:為什麼叫做「白血病」?我們的血液,普通是紅色的,是不是罹患此病之後,血液會變成白色的?

A:我們的血液有三種細胞:紅血球,用來攜帶氧分﹔白血球,為體內最重要的防禦細胞﹔血小板,司凝血功能。其中由於紅血球占絕大多數,所以血液看起來是紅色的。

如果我們抽血液入試管,加入抗凝劑,靜候一段時間之後,上清者為血清,下紅者為紅血球及血小板﹔在正常情況下,上清者只是薄薄的一層,若在白血病時,白血球的數目大量增加,可達正常的十倍至數十倍,這一層白色就非常明顯,因此稱為「白血病」。

Q:白血病與白血球過多症,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A:我們講白血球過多症(leukocytosis),是指血液循環中的白血球增加。譬如說,我們正常的白血球數大約是每平方毫米在四千到九百之間,如果超過一萬,就可說是白血球過多了。

一個正常人,在遭受某些刺激時,例如細菌感染,白血球就會增加,這是常常發生的事,是一種保衛身體的正常反應。好像戰時,軍隊就會增加一樣﹔這時白血球大約在一、二萬之間為多。嚴重感染時,雖可以更多,但一般而言,極少有四、五萬以上的。

在少數情況下,白血球增多並非是對刺激的正常反應,而是屬於不正常白血球的惡性增生,好像叛兵作亂的軍隊一樣,此時,白血球可以高達三、四十萬以上,這就是白血病。

但是,在少數情形下,骨髓內雖然充滿惡性白血病細胞,但並不一定釋放到周邊血液內來,故血液中的白血球反而有減少的現象。

因此,白血球過多,在大多數情況下不是白血病﹔而白血病,在少數情況下,並不一定要有白血球過多。

Q:何為急性白血病,何為慢性白血病?是不是突然發生,來勢洶洶的,叫做急性﹔而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症狀較不明顯的,稱為慢性?

A:就症狀發生的情形而言,大部份的急性白血病確實常突如其

來,來勢洶洶;大部份的慢性白血病,確實是不知不覺中出現的。但就學術上的定義而言,並非以此考量。

簡言之,我們體內的白血球,必須在骨髓中歷經數種成熟的步驟,而只有在最成熟階段的細胞,才被釋放到周邊血液中。在急性白血病中,惡性細胞大多是極度不成熟的芽細胞,這些癌細胞,因為某種原因,無法再進一步分化,到此為止。這種以不成熟的芽細胞為之的血癌,稱為急性白血病。

反之,所謂慢性白血病就是指癌細胞可以有相當好的分化作用,分化到與正常細胞極類似,甚至無法以型態學去區分﹔而直至其數目大量增加,方使人覺其異常。

化學治療可以緩解

Q:急性白血病應如何治療?效果好嗎?

A:急性白血病是到目前為止,是所有癌症中,化學藥物治療成果最輝煌者,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病人可以經由化學治療而達到滿意的控制(緩解)。

化學治療的目標,是「緩解」。所謂緩解,就是患者經過治療後,骨髓的細胞分類看似正常,在周邊血液中的紅血球、血小板、白血球的數目,也能維持在正常範圍內;不論骨髓或周邊血液,都找不到有血癌細胞的跡象,病人也感覺如同正常人一樣,可以過正常的生活,有正常的體力。

但事實上,此時病人的體內仍有大約一千萬至十億個癌細胞,只是以目前的檢驗方法不易察覺出來。換句話說,化學治療可以消滅百分之九十九.九的血癌細胞,但可惜不是百分之百,故將來這些少數的殘有細胞仍會死灰復燃﹔大約在六至三十六個月左右會復發,故仍不能算是「治癒」。可喜的是,也有少數的病人,在化學治療五年以後,仍無復發跡象,則表示很可能有「痊癒」的機會。

第一次化學治療後,在孩童型的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約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可達緩解;在成人之急性淋巴性白血病及所有急性骨髓性白血病(不論成人或小孩),約有百分之五十至六十的病人可達到第一次緩解。

第一次緩解的緩解期,大約能維持三至三十六個月左右﹔然後,絕大多數的病人會復發。一旦復發,常表示再發出現的血癌細胞較具抗藥性也較難纏,故下次化學治療的效果往往比第一次為差,大約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可以再進入第二次緩解﹔然後下一次復發的時間愈來愈短,治療的效果也愈來愈差,病人終而不治。

骨髓移植有治癒機會

Q:有沒有能完全消滅這些血癌細胞而達到「治癒」成效,而不只是「緩解」的手段呢?

A:我們要感謝托瑪士醫師,他成功地發展出骨髓移植的技術,目前已被公認為治療急性白血病的最佳方法,只要病人在最佳時期接受骨髓移植,則痊癒的機會,可以達到一半左右。

換句話說,有一半的病人在接受骨髓移植後,可以完全脫離血癌的陰影,這真是一大突破。

急性骨髓性白血病或是高危險性急性淋巴性白血病人,若在第一次緩解時接受骨髓移植,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治癒率﹔若在第二次緩解才做,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會成功,所以進行骨髓移植的時機是很重要的。

至於兒童型或低危險型的急性淋巴性血癌,大約有百分之十至二十的病人,可以因化學治療來得到長期存活,所以我們可以等病人復發後進入第二次緩解,無法以簡單化學療法達到治療時,再來準備做骨髓移植。

Q:異體骨髓移植與自體骨髓移植,有何不同?

A:異體骨髓移植即是傳統的骨髓移植,簡言之,既然血癌是骨髓母細胞之異常變化所致,我們就用極大量(高於傳統化學治療數位)的化學治療,加上全身放射治療,把骨髓的細胞,不分好壞,殺個精光,也就是「焦土政策」之意﹔然後,再把正常的骨髓植入,讓它生長出來,代替原有有病的骨髓。

自體骨髓移植則是在病人年紀太大(四十歲以上),或找不到合適的供髓者,所以只好自求多福。惟先決條件是病人一定要能進入良好的緩解狀況,在此期「收割」其骨髓,然後放在液態氮中冰凍起來(可以維持二年左右)。這些骨髓不會受到大量化學治療及放射治療之破壞,成為將來正常骨髓細胞再生的來源。

異體骨髓移植的優點是:1.成功率較高;2.病人即使未能緩解也能進行。但缺點是:1.限制多,有年齡之限制,且不一定可以找到供髓者;2.有致命之排斥作用。

自體骨髓移植的優點是:較無限制,可以自求多福﹔無排斥作用,不需服用抗排斥藥物,病人可以活得較愉快。缺點是:成功率稍遜﹔復發之病人甚多,幾達一半左右。

此二種模式,何者為佳,尚無結論,有待更深入的研究、進一步的觀察及改進。

(本文作者現任臺大醫院內科醫師)

▲專題報導

「非洲之角」的文明古國--衣索匹亞

◎謝寶慧

《醫療援助衣索匹亞》之一

乾旱、饑荒、戰爭與癘疫,使這塊古老土地上的人民,長期受到死亡威脅。
當今天世界各國的關懷焦點鎖定在比鄰的索馬利亞時,衣索匹亞的苦難並未消失;
內戰頻仍,使世界各國援助的糧食發放不彰﹔
而長期營養不良,更使饑民無法走到發放點領取食物,就已疲死於途。

〈地理要覽〉

衣索匹亞(Ethiopin),位於非洲東北部,西界蘇丹,東鄰索馬利亞與吉布地,南接肯亞,北瀕紅海;是一個多山的國家,地形與氣候變化極大。

瓦須裂谷把衣索匹亞分割成兩個大高原﹔西邊阿比西尼亞高原自紅海延伸至肯亞邊界,高原內部被峽谷、陡坡隔開,造成通訊困難;東邊歐加登高原地勢較低,地形完整,向東緩降於印度洋。兩高原四周,則為低地圍繞。

北部為紅海海岸平原,而沙漠海岸區地表荒涼,到處是熔岩流﹔東部是歐加登半沙漠區,植物罕見,水源稀少;西部蘇丹邊界沿線,及藍尼羅河與支流的深谷地,炎熱、潮濕,熱帶林木蔥翠。

主要河流有藍尼羅河、特克澤河、巴羅河,為尼羅河流域的河川,最後注入地中海;而不屬於尼羅河流域的河流中,謝貝利河是非洲最長河流之一,流經衣索匹亞東部大半地區,橫越索馬利亞,與印度洋平行流約二千四百公里,注入沼澤。

衣索匹亞的氣候一如地形般複雜,涵括了寒帶、溫帶及熱帶氣候。海拔二千五百公尺以上的高山區,屬寒帶氣候;一千八百公尺至二千五百公尺的高原,屬溫帶氣候,可種植葡萄﹔炎熱低地區屬熱帶氣候,包括海岸平原、北部大裂谷荒涼郊區、熱帶谷地、東部乾草原及周圍低地區。紅海海岸區是世界上最炎熱的地區之一,其中馬沙華港的氣溫常高於攝氏五十度。

一般人提到非洲,除了聯想到埃及文明之外,腦中出現的,大都是奴隸、沙漠、探險、黑暗大陸、野生動物等印象;加上近年來,由於非洲各國連年的乾旱與內戰,更使得這個古老的土地上充滿戰火餘生、四處逃竄的難民,和嗷嗷待哺、瘦骨嶙峋的饑民。

位於「非洲之角」的衣索匹亞,一度被稱作阿比西尼亞,為非洲最古老的獨立邦國。乾旱與內戰造成的饑餓與疾病,嚴重威脅衣索匹亞人民的生命。內戰的頻仍,使世界各國援助的糧食發放效果不彰;而長期營養不良,更使饑民無法走到發放點領取食物,就已疲死於途。

有鑑於此,「世界醫師聯盟」提出一項緊急醫療援助方案,獲得慈濟基金會全力基金支援,這項合作計劃於元月十五日在花蓮慈濟本會完成簽約儀式。

在此同時,我們收集各方資料,期為讀者試繪出此一遙遠而陌生的國度--衣索比亞。

衣索比亞是非洲的文明古國,他的歷史,可回溯到西元前一千年

舊約聖經列王紀第十章記載著:「希巴女王聽見所羅門王因耶和華之名所得的聲譽,就想以難解的話,來試探所羅門。跟隨她到耶路撒冷的人甚多,又有駱駝馱著香料、寶石和許多金子。」

但據衣索匹亞人的傳說,希巴本是衣索匹亞的女王,因所羅門王愛慕她的美色,幾經周旋後,希巴懷了所羅門王的孩子,這個孩子也就是衣索匹亞第一任皇帝--曼涅里克一世。因而皇帝有「猶太的獅子」之稱號,也因此衣索匹亞人自許為所羅門王的後代,他們認為自己是「衣索匹亞人」,而非「非洲人」。

衣索匹亞之名,是早期希臘探險家所取,意為「臉孔被太陽烤焦之地」,它是一個擁有「十三個月太陽照射的國家」(衣國年曆有十三個月,每月為三十天,最後一個月只有五天),歷代的皇帝與總統都以「衣索匹亞的太陽」自許。

古希臘詩人荷馬,將這塊地區分成東、西衣索匹亞兩部分,這種分法也被希羅多德及後來的希臘和羅馬的地理學者沿用。一些古代的作家提到三個衣索匹亞王國--納帕塔、麥羅埃和阿克森,只有最後的阿克森和現代衣索匹亞領土相符。猶太人和腓尼基人似乎亦曾到過衣索匹亞,與其交易香料和象牙。

在埃及托密勒統治時代(西元前三世紀至前一世紀),希臘商人進入衣索匹亞,而希臘殖民地就建在衣索匹亞邊界上。

西元一世紀後半,一位商人在描寫紅海和印度洋海岸時,寫下「紅海航行記」,這是第一次對衣索匹亞有正確的描述。作者敘述阿克森為阿克森王國首都,其海港阿杜利斯為重要貿易中心。西元一至八世紀是阿克森王國的繁榮期,他們甚至征服阿拉伯半島的葉門,建立據點。

非洲第三大人口國

衣索匹亞人口約有五千五百萬人,繼奈及利亞與埃及之後,為非洲第三大人口國。約百分之八十五的人民居住在各處的小村落、屯墾地或小鄉村,城鎮人口不超過二千人。

最大城市為首都阿迪斯阿貝巴,在衣索匹亞語是「鮮花」之意,建立於一八八0年代,人口超過一百萬,為開羅與約翰尼斯堡間東非最大城。一九六0年左右,鄉村人口大量流入首都,此一城市遂成現代堂皇大廈與傳統破爛建築蔓延的複合體。而德雷達瓦則是重要的鐵路、公路和商業中心。

衣索匹亞的種族數目據稱有一百個,其中有許多是相當小的族群。阿姆哈拉族約占人口總數的百分之廿五。在歷史上,阿姆哈拉人主宰國家的政治發展與帝國的擴張,並將阿姆哈拉語、衣索匹亞正統基督教和本身的其他文化,擴展至其他族群。提格列人約占人口總數的百分之十二﹔歐洛末則是最大族群,約占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十。而其他較大族群則多是遊牧民族。

衣國有七十多種不同的語言。阿姆哈拉語是文化主流,也一直是衣國的官方語言。阿姆哈拉語屬閃族語系,因而與阿拉伯和希伯來語有關。衣索匹亞語至今依然是衣索匹亞正統教會的禮拜儀式用語。衣索匹亞政府在

一九七四年後,確認阿姆哈拉語及提格列語、歐洛末語、索馬利亞語、渥雷塔語為學校的國語。

至於宗教方面,有基督教、回教以及傳統的泛神教。

傳統的衣索匹亞人有相當獨特的生活方式。西部高原的人民,主食包括酸餅與燉肉,佐餐的有蜜酒(蜂蜜釀的酒)或泰拉酒(一種黑啤酒)。男女的普通裝束是沙馬裝--繡花邊、織工精細的白色棉袍,此種文雅的服飾有各種不同風格的穿法,饒富特色,可與印度的沙麗服與墨西哥的披肩相媲美。

衣國北方的典型住宅是長方形的石頭建築,南方則以樹枝、編條、泥巴和茅草造成的圓頂茅舍最為普遍。教會建築在北方是長方形,南方則為圓形;其共同特色是一系列同心圓向外開展,與耶路撒冷的所羅門神殿有異曲同工之妙。

衣索匹亞人熱愛騎馬,亦喜愛音樂,傳統音樂已高度發展。他們對社會賢達相當敬重,並有一套繁複的禮節。一夫一妻制的家庭雖是社會的基本單位,但他們通常視婚姻為一種契約,甚至還有一定的時限,因此離婚非常輕易,再婚的情形更是普遍。

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

衣索匹亞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經濟仰賴農業和家畜的飼養。一九七五年政府將所有耕地收歸國有,一九八四年政府宣布十年計畫,並將百分之五十的農民編組在合作單位中。政府另有一「重新安置計畫」,打算將易發生乾旱的東北地區之一百五十萬人民遷移至西南方。

而在水分充足肥沃的高地,廣泛種植小麥、大麥、玉蜀黍、高梁,以及衣索匹亞稱為teff的穀物。在需灌溉的低地,則種棉花、甘蔗、水果、蔬菜。咖啡是主要的外銷產品,占外銷收入的一半以上,其他則為皮革、豆類及搾油果實。

牛、綿羊和山羊是主要的牲畜,獸皮和皮革也因而成為該國重要的外銷品。外銷的主要對象為西德、吉布地、日本、沙烏地阿拉伯、法國和義大利。

而工業發展只限於輕工業,食品加工、棉紗棉布及水泥是主要的工業,大部分的製造業集中在阿迪斯阿貝巴。

缺乏適當的通訊系統是阻礙衣索匹亞經濟發展的主要障礙之一。境內有兩條鐵路連接內陸和沿岸港口,分別由首都阿迪斯阿貝巴連接吉布地的海港及紅海的阿沙布。

衣國大約有八千公里長的公路,連接阿迪斯阿貝巴和各省的大城;航空方面,有三個國際機場,位於阿迪斯阿貝巴和阿斯馬拉。

衣國的教育制度是非洲最貧乏的國家之一。一九二五年以前,大多數學校屬衣索匹亞正教會所辦,由於阿姆哈拉語是唯一使用的語言,因此教育成為阿姆哈拉少數民族的專利。

一九七四年革命發生後,教育制度亦隨之改革。一九七九年開始成人教育計畫,積極推展識字運動,識字率由一九七四年以前的百分之十,增加為百分之三十五;所有學齡孩童的入學率由一九七0年的百分之十六增至百分之四十六;中學入學率由百分之四增為百分之十三。最高學府為設於阿迪斯阿貝巴的國家大學,然而入學率卻不到百分之一。

從所羅門王時代開始,衣索匹亞就沉浸在傳統的基督教世界裡。原始的祈禱儀式,與虔誠膜拜的心靈,都延續著拜占庭時代的真義。

第四世紀中葉,聖.弗魯孟提烏斯將基督教傳入衣索匹亞,開啟了衣索匹亞與地中海世界的關係。

聖.弗魯孟提烏斯在衣索匹亞文學上被稱為「和平之父」,西元三四0年,他被亞歷山大港的聖.達修,任命為衣索匹亞的第一任主教,從此,衣索匹亞的基督教就和埃及的科普特基督教派結合一致。

直到西元第五和六世紀,該國才普遍信仰基督教,並和西方世界維持親密的發展關係,但西元六三九至六四二年回教徒征服埃及後,此聯繫關係便被切斷。此後大約一千年的時間,衣索匹亞忙於抵禦從北方及東方入侵的回教徒,以及南方異教徒,以致和基督教世界幾乎隔絕。

神秘的基督教國度

從十二世紀開始,西歐就到處謠傳:在非洲有一神秘的基督教王國,

由祭司王約翰統治;並說,拜占庭皇帝曼努埃爾一世(一一四三~八0年在位)收到一封祭司王約翰所寫的信,詳述其王國中不可思議的事--據說他支配了七十二個國王,而他的王國包括了三個印度地方。

十五世紀一些葡萄牙探險家試著探索這未知的國度,一四九二年或者一四九三年,他們成功進入衣索匹亞,呈遞葡萄牙國王寫給祭司王約翰的信;一五二0年,丹格爾皇帝在位,葡萄牙特使團抵衣索匹亞朝廷,其中有位牧師後來發表了一篇對衣索匹亞情形的完整記述。

回教汪洋中的一葉扁舟

一五二七年,衣索匹亞受回教徒攻擊,許多地方皆被佔領,一五四一年葡萄牙派遣一支勁旅支援衣索匹亞。最後入侵者雖被驅逐出境,但是衣索匹亞已經積弱不振,無法阻止鄂圖曼土耳其人佔領沿海區,使得衣索匹亞再次和西方世界隔離。

基督教起源和最初的傳教地區,在西亞和東北非一帶,但是今天除了以色列和衣索匹亞之外,其他地區都已漸漸成為回教世界的成員,衣索匹亞如同浮沉在回教汪洋中的一葉扁舟。

據一九九一年的統計,目前衣國約有百分之五十二點六的人民信仰基督教,極虔誠的遵守傳統宗教儀式﹔而百分之三十一點五的人信仰回教,回教徒主要分布在衣索匹亞東部、南部。

衣索匹亞和其他非洲國家最大的不同,是大部分非洲國家有很長一段時間淪為歐洲國家的殖民地,但衣國除了一九三六至一九四一年間被義大利佔領之外,始終保持獨立,是非洲歷史最長久的獨立國。

在以後的幾個世紀中,衣索匹亞因內部的鬥爭而分裂成許多小王國。主權握在提格列和阿姆哈拉王國的統治者手中,而他們之間仍不斷的在戰鬥。

十九世紀,一位酋長卡沙試圖恢復衣索匹亞的統一與權力,他逐步征服各分裂王國。一八五五年他宣布自己為整個衣索匹亞的皇帝,稱號為狄奧多爾二世。

與義大利的衝突

一八七二年至八九年約翰四世在位時期,開始和義大利發生衝突。

一八八九年曼涅里克二世即帝位,由於受到義大利的支持,因而和義大利簽定烏西阿利條約,承認義國擁有對北境厄立特里亞的部分主權。翌年羅馬方面宣布厄立特里亞為義國的殖民地。

因為義大利文與衣索匹亞文規範的條約有所差異,曼涅里克於一八九三年正式宣佈廢除條約;一八九五年義大利卻因而入侵爆發戰爭。一八九六年曼涅里克在阿多瓦的決定性戰役中,擊敗了義大利軍隊,使義大利承認衣索匹亞的獨立。

曼涅里克與前任的狄奧多爾一樣,試圖將衣索匹亞轉變為現代化國家,而他最偉大的成就是--當歐洲在非洲擴張殖民地達最高峰時,他成功地維持了衣索匹亞的獨立。

一九一三年曼涅里克逝世後,繼任者雅蘇改信回教﹔衣索匹亞的正統教派、貴族和軍隊聯合將他推翻。

賽拉西時代

一九一七年曼涅里克的女兒勞蒂圖,宣佈自己為衣索匹亞女皇,由皇戚和親密的顧問馬科南攝政,不久,二統治者間起了摩擦。

一九二三年,衣索匹亞成為國際聯盟的會員國,馬科南訪問了主要的歐洲國家。

繼而,馬科南攝政權力日增,並於一九二八年宣布為王,勞蒂圖僅保有女皇名義,一九三0年勞蒂圖逝世後,馬科南正式登基為皇帝,號為海爾.賽拉西一世。

時值二次世界大戰伊始,墨索里尼領導的法西斯黨為建立義大利帝國而侵略衣索匹亞,國際聯盟制裁無效﹔

一九三六年衣國首都阿迪斯阿貝巴被攻陷,墨索里尼將衣索匹亞和厄立特里亞與義屬索馬利亞,組成「義屬東非」。賽拉西前往英國尋求政治庇護。

一九四一年賽拉西返回衣索匹亞,與英軍逐退義軍,進入首都﹔一九四二年,衣索匹亞向德、義、日宣戰,並於一九四五年成為聯合國的創始會員國之一。

戰後,聯合國決議:衣索匹亞和義大利殖民地厄利特里亞,合組成聯邦﹔一九六二年,厄立特里亞成為衣國的一個省份。直至一九九一年,厄立特里亞又脫離衣索匹亞,自成獨立國家。

一九七四年末代皇帝賽拉西被推翻後,衣索匹亞結束了君主政體,建立了一個非洲獨特的社會主義政權

傳統的封建社會架構,加上賽拉西的獨裁統治,改革聲浪漸起。一九六0年欲推翻賽拉西的政變流產後,賽拉西對所有反叛者處以死刑,社會和政治每況愈下﹔飢荒和物價上漲,再加上政府不願家醜外揚,執意掩飾一九七四年約有廿萬人因乾旱、饑荒活活餓死的事實,並以「大屠殺」對付全國首次大罷工,更增加了社會的不安。

成立共產政權

一九七四年陸軍軍官控制政府,臨時軍事委員會逮捕並廢除皇帝賽拉西﹔一九七五年廢除君主政體,衣索匹亞成為社會主義國家。一九七七年二月軍事領袖馬利安開始掌權,同時擔任該軍委會的主席、國家元首及三軍統帥。軍事政府信奉馬列主義,與蘇俄關係密切,共締友好條約﹔至一九八四年正式成立共產政權。

馬利安上台後,即大規模肅清政敵、屠殺人民,施行一連串的激烈改革政策,把許多民營事業及土地收歸國有,並強迫百姓每月繳出四分之一的所得給政府。百姓無以承受,加上政府貪污腐敗的搜括,衣國經濟完全癱瘓。

一九八五年兩大叛軍「伊利垂亞人民解放陣線」及「衣索匹亞人民革命民主陣線」,爭取北部厄立特里亞及提格列兩省獨立,馬利安發動攻勢,爆發大規模內戰。

一九九一年七月,衣索匹亞人民革命民主陣線推翻馬利安軍事政權,組成過渡政府

一九九一年七月,由提格列族主導的衣索匹亞人民革命民主陣線組成過渡政府。

雖自賽拉西時期開始,衣索匹亞即存在著饑荒的窘況,然至一九八四年之名藝人發起”We are the world”活動,才喚起世人對衣國饑荒的重視。各國際救難組織集資捐贈米糧予災民。然而,大部分的糧食皆因內戰被軍隊掠奪,並無法直接送達災民手中。

非洲大陸曾是孕育人類文化的文明古國之一,相對於今日東非哀鴻四起、餓莩遍野的苦難,歷史,給他們出了一道無解的習題……。

▲專題報導

掙扎烈焰下

◎張瓊齡

《醫療援助衣索匹亞》之二

結束帝王統治與軍事獨裁時代,掌權年餘的過渡政府
正試圖紓解內戰,改善國內經濟。
相較於前,現在的衣索匹亞努力想走出困境。

「……一九九一年八月底,我取道肯亞北往衣索匹亞。在前往阿迪斯阿貝巴的旅途中,衣國南部中央地帶所展現的風貌,是那樣地絕美與豐饒,教人驚艷。真的,幾乎每隔數里,即見小橋流水相映成趣,蔥綠的大地直與遠方蓊鬱的山林連成一氣。」

「衣索匹亞實有豐厚的潛力得以自給自足,甚至有餘裕外銷糧食至世界其他角落--假如這兒的人們得以在和平中過日子,能夠朝著正確的方向球發展的話。」

「途中,曾經見過一位衣國老者,談及對於國家現勢的看法時,他鬱鬱地凝望遠方叢山,悲嘆地說:『我們有如一群漂泊旅人,隨著火車風馳電掣,卻茫然不知去向何方……』」(註1)

現在,是一九九三年。

假如,有人問你:對於衣索匹亞的粗略印象--你會做什麼樣的答覆?

饑荒?疫厲?戰亂?乾旱?或是死亡?

的確,直到今天,以上的任何一個答案,依然是九百萬名受苦的衣索匹亞人民,時時刻刻正在面對的事實--不知有多少戰地記者、志願工作者,冒生死之險前往當地,才留下這樣的歷史見證。

還記得中學時代上地理課,我們都曾經背過一些衣索匹亞的物產、省會等資料,不過,隨著考試的結束,這些印象也就隨之淡漠了。

但是,萬萬沒想到,幾年後,「衣索匹亞」會再度闖入你我的思緒,

並且是透過如此慘絕的方式--那是一九八四、八五年間,衣索匹亞的悲情形首度披露在世人面前。

一九八四年國際掀起「四海一家」的援非熱潮

還記得當時國際間瀰漫著一股援非的熱潮,報章、雜誌,紛紛報導饑民的慘況,一個個頂著碩大頭顱、肚腹突出,四肢卻是鬆皮包骨的垂死饑童,他們曾經是攝影機競相捕捉的畫面。自那個時候起,美國的許多大學校園裡,經常有學生發起援非靜坐或遊行,不僅流行樂界唱出「四海一家」的呼籲,古典樂界也不落人後地舉辦歌劇援非演唱會,據說可容納兩、三萬名觀眾的露天劇場,聚集了來自

全世界的樂迷,動輒數千元美元計的入場券,仍一票難求呢。

就在一切救援、募款動作如火如荼進行的當口,也有人開始進一步地探問非洲苦難的源頭--

--追溯出帝國主義在第三世界植下的遺害

--尋找出當地焚林以耕作、取火的農家生活,是造成久旱、土壤流失、土地沙漠化、全球溫室效應此惡性循環的成因

--集數十個的種族為一國家,固然是呈現了人類文化的多樣性,然而,以同種族為凝聚力的各個軍事陣

線所引發的爭權戰事,卻殃及了數十萬平民流離失所。許多家庭的男丁在夜半熟睡時被莫名其妙地徵召,一去十七年﹔三十五萬僥倖戴著殘軀回鄉的歸人,每每要面對妻子改嫁的事實,和已經夷為平地的家園……。

然而,當我們一頭栽進非洲的悲情中,滿腔熱血沸騰之際,並無暇細想:

--因著時空、文化的阻隔,究竟如何確知當地人民真正所需?

--是否能夠確定所有援助的物資,都能送到每一個需要者的手上,而不是在中途被革命軍奪走,使其勢力更加坐大,反道倒造成人民更大的苦難?

--我們如何知曉,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女,當食物送到口邊的時候,竟然沒有力氣可以進食?

--兵荒馬亂的危險性,固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我們要如何去預想:短短幾十公里的路程,一部載送醫療人員的卡車,竟然可以被搶劫二十六次,車上十七名醫生卻是救人不成,反倒喪了生命?

這些年來,透過長期駐紮在非洲的救援工作隊的實地經驗,我們才知道--只是單純的想要向受苦的人們,表達一分簡單的關心,竟是一件這麼複雜、困難的事--感恩這些仍健在或已往生的工作人員,若非他們身入險境,所有的救援都不可能實現。

乾旱、饑荒、戰禍綿延,是「非洲之角」長年的夢魘

最近,索馬利亞內戰與饑荒的嚴重,再度引起國際關切,聯合國更派出「和平部隊」進駐索馬利亞,以維護國際援助物質安全運抵饑民手中的行動。

衣索匹亞、蘇丹、索馬利亞、肯亞、吉布地,這幾個位於東北非,一般合稱為「非洲之角」的國家,在地理環境上緊密相連,一但其中有戰事爆發,戰爭國家的人民便越過邊界,逃向鄰近幾個國家尋求棲身。

而這些國家境內,自一九八0年代起,皆或多或少遭受旱災之害。其中衣索匹亞因旱災所引起的大饑荒,至少可上溯至一九七三年,保守估計,當年至少有十萬人死於饑荒,數十萬人流離失所。

在這之前,發生於衣國的災荒,或因賽拉西政府不願家醜外揚、拒絕向國際賑災組織求援,執意掩飾真相﹔或基於冷戰期,國際間微妙的政體陣營畫分,西方先進國家不便揭發立場相近的衣國災難真相﹔因而,世人並未知曉災情。

一九七四年,衣國末代皇帝賽拉西被廢,次年奉行社會主義的衣索匹亞宣告成立。在這個政權轉移的關口,英國國家廣播電台曾在各媒體之先,揭示了災情,這項消息對於賽拉西政府的垮台不無催化作用。

其後的馬利安軍事政府掌權期間,又遭遇了第二波的乾旱。在當時號稱是本世紀最嚴重的旱災,八四、八五年間,肆虐所及有二十四個國家,受害者達一億五千萬人。據估計,單只衣索匹亞死於饑荒者,已達五十萬人,一百五十萬名難民逃入鄰近國家,共有六百多萬人掙扎於饑餓、垂死的邊緣。

今天,國際的焦點鎖定在索馬利亞,但事實顯示,衣索匹亞的苦難尚未消失,且其他未列入救援名單的非洲國家,也不意味著他們就沒有苦難。

在非洲,除了衣索匹亞和賴比瑞亞未曾長期淪為歐洲的殖民地,其他五十餘國都是一九五0年後才建立的新興國家。其中厄利特立亞是歷經了三十年的抗爭,方於兩年前(一九九一年)正是脫離衣索匹亞的新生國。對於這些位在非洲,客觀環境並不算優厚的國家來說,花一兩個世代的時間以發展有效的政治和經濟制度,原是預料中的事﹔我們又怎能期望,因著人為因素,長期蘊釀出的乾旱、饑荒、戰禍後遺症,以及因營養不良更無力抵抗的流行疫病,會在短期內大幅度地平撫住呢?

人心的矛盾與糾纏,不因種族、膚色而有差異﹔衣索匹亞的苦難,值得人類共同省思與協助

你我皆有理智,做什麼事都會深入調查評估,該做的,必然即知即行,決不拖泥帶水,不做徒勞之事。但多年前那一幀幀來自黑色非洲,曾經撼動你我的苦難眾生相,是否還依然那樣地怵目驚心?是不是還能夠讓人泫然欲泣?

法國戰地記者尹可凡(註2)說,幾個月前,他到索馬利亞和吉布地一帶,因為乾旱,找不到水喝,只好喝尿--還不能一口氣喝完,得和同伴分著喝、省著點兒喝。

其實,「苦難」的滋味是多重的,身陷其中和走出之後,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但不是每人都有機會嚐到。就像尹可凡,如果,他被迫長期居留當地,沒有超拔的機會,那麼,所有無奈的事,會因為必須忍受而成為常態,他會把這些事鄭重地向同陷困境的人訴說嗎?

他之所以告訴我們,是因為我們從來也不曾經受這樣的苦難與無奈。所有的見證,是來自苦難,又超越了苦難。

而我們,真的不曾苦難過嗎?

當尹可凡說到,衣索匹亞在十七年的社會主義政府時代,許多人在半夜被秘密警察帶走,從此沒有下文﹔當尹可凡說到,許多人帶著殘破的身心,從蘇丹戰場回到衣索匹亞,才發現妻子改嫁了,家也沒有了﹔在一九七四年,人們滿心以為推翻了帝國政府,從此可以開展一個新的局面,過更好的日子,卻沒有想到,軍事政府的時代是思想控制的時代,政府撥出百分之三十以上的經費維持三十萬大軍,而維繫數千萬人民生計的經濟開發費,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在遭遇頻繁的戰亂,和更大規模的乾旱與饑荒之後,這個政府終究又被推翻,改行民主政治……。

從衣索匹亞的經歷,又再次發現,

人類文明的進展過程中,有許多雷同之處,人心的矛盾與糾纏,不因種族、膚色而有所不同。先進國家,較早從苦難中走出,在長期的和平中,個人的潛能、幸福,得到發展的可能。是否記得老祖母在訴說躲空襲的那段日子時,常會半天不語,然後,突然冒出一句:「你們真好命!」

年前,隨著義診隊到台東,才知道,唯一能和老邁的原住民溝通的憑藉,竟然是日語--目前,衣索匹亞境內,有些種族意識強烈的群體,拒絕說阿姆哈拉語(衣國官方語言),他們認為語言的統一化,會使各個民族特有的語言逐漸流失,進而失卻了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從前,因著某種微妙的「抗日情結」,讓我拒絕學習日語,然而,這趟東部行之後,才真正明瞭:使用語言最大的意義是促進溝通,並不是為了製造疏離。

當地最需要的是整體生存環境的改善,國際救援組織正長期奮鬥

現在,時序進入了一九九三年,當我們說起衣索匹亞,竟然還是在談饑餓、還在談死亡,也許令人覺得沮喪--不是已經運了糧食,已經成立醫療隊了嗎?不是……。

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不是治本之道﹔衣索匹亞並不需要過多的單項物資,他們需要的是適量、適用的各項周邊物資,也包括實用的技術教導、農耕方式的改良,甚至於相應的產銷管道的建立,以求整體性地改善生存環境。

基督教「世界展望會」,在一九八五年於衣國安索基亞山谷展開緊急救援糧食之後,待該地區災情過去,他們留在當地,與社區共同擬訂山谷復甦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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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