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報導--冰寒與饑饉/外蒙特別報導

【冰寒與飢饉.外蒙特別報導】

外蒙--位居蒙古高原以北,北接俄羅斯,南連中國大陸一個深處高原的內陸國家;
長期受到前蘇聯的控制,共產制度在外蒙古維持了一種看似供需平衡的假象;
蘇聯解體後,撤走所有民生工業。沒有技術人員、沒有生產機具、沒有民生物資、沒有糧食供應,
全外蒙人民正處於半飢餓狀態,尤以嬰兒為甚:
由於無法自行製造嬰兒奶粉及營養補給品,目前有二萬名零歲到一歲的嬰兒,因為營養不良,面臨死亡威脅。
目前外蒙氣溫已低至攝氏零下二十九度,十二年一次的猴年大寒正要來臨
這個高原牧民即將面臨一個最寒冷的冬天……

▲專題報導--冰寒與饑饉/外蒙特別報

高原牧民最冷的冬天

◎陳淑伶

《外蒙特別報導之一》

根據上個月路透社報導:外蒙總理加瑞斯,再度向世界各國提出一項緊急援助外蒙的請求。加瑞斯說:

「外蒙亟需二千萬美元向俄羅斯購買石油產品,以便度過平均氣溫攝氏零下二十度的寒冬。在外蒙十八個省份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省份,沒有柴油以供發電,全外蒙境內所剩下的柴油,僅夠十天的用量,若不及時補充,全境將面臨斷電、斷水的危機。」

今年台灣的冬天,似乎比往年來得暖和,即使已是十二月天,走在街上,暖暖的冬陽照在身上,也感覺不出一絲冬的寒意;偶爾一道寒流襲來,溫度也在攝氏十二、三度上下,而人們卻已裹著厚厚的避寒衣物。

但是,今年冬天,對於外蒙古--一個位於中國大陸北方,平均高度海拔一五八0公尺以上,氣溫動輒零下三十度以下的地方--而言,卻是最難捱的一個冬天。

一個遊牧民族的冬天

外蒙古,一個位於地球北端,地廣人稀,礦產豐饒,但缺乏工業基礎的國家。

外蒙面積一百五十六萬平方公里,是台灣的四十四倍,人口兩百一十八萬,卻只有台灣人口的十分之一。

在過去幾十年間,這個以游牧為主,深處內陸高原的民族,在國際舞台上,一向默默無聞;即使是三年前脫離前蘇聯的羽翼,推行民主政治和自由市場經濟,也不過是被西方國家,視為蘇聯解體以後,隨之風起雲湧的附庸國民主浪潮的一部份,幾乎也不曾引起太多的注意。

然而,在今年十一月二十六號,外蒙總理加瑞斯對全世界的一席呼籲(或者說是哀求),終於打破往例,引起全球的注目。

是什麼原因,迫使這個長弓使槍、馬背馳騁的民族,不得不拋棄尊嚴,向其它民族求援?

是什麼原因,讓這塊一向平靜無波,自給自足的土地,似乎在一夜之間,變成饑民遍野?

廿六號之後,一篇接著一篇外蒙求援的外電,陸續湧進。在還來不及瞭解造成外蒙現況的原因之前,世人首先必須面對的,就是整個外蒙民族飢寒交迫、嗷嗷待哺的窘境。

人們對於生活的基本要求,首先是求得溫飽,然而外蒙百姓,如今卻面臨連基本的溫飽,都成問題的窘況。根據外蒙古衛生部指出,目前全國食品供應,只能滿足人體生理需求的百分之五十。亦即:全外蒙的人民,都正處在半飢餓的狀態中。

蘇聯解體,頓失憑依

外蒙由於特殊的地理環境、優越的戰略地形及豐富的天然資源,長久以來,即成為俄國東侵或視為防衛西伯利亞之對象。自獨立以來,無論在內政、外交或經濟上,均受到蘇聯的嚴密控制與操縱。

七十餘年來,外蒙僅有與蘇聯的「一國之交」,從能源、礦業、農業以至房屋建設、教育、民生必需品,莫不長期依賴蘇聯援助。

一九八九年,全球吹起一陣民主風--蘇聯解體,東歐民主改革的浪潮繼之而起;外蒙受到民主風的影響,亦放棄共產馬列思想,追求民主自由。

然而,自由繼之而來的慘痛代價,卻讓蒙古人民措手不及。

向為外蒙依恃的蘇聯和東歐國家先後解體,其本身經濟陷入困境,幾達自身難保的地步,自然無法繼續供應外蒙所需的能源與民生日用品。蘇聯解體後,撤走了駐蒙人員,各項援助亦停擺,使得外蒙交通、電力、工廠、醫療等設施,在缺乏技術援助及能源下,無法運轉,民生一片凋敝。

工業停頓,物價飛漲

「資金短缺」多年來,一直是外蒙經濟發展中的痼疾,尤其外援停止,愈加惡化這種現象,目前物價高漲幾至難以控制的邊緣。例如一瓶酒的公定價格是八十元,而市場自由買賣價格高達五百零八元。經濟情勢,岌岌可危,對外貿易,幾陷於半停頓狀態。而產業結構的不健全,機器設備老舊,缺乏零組件的補充與維修,致使約有三分之一機具被迫停工。

據外蒙政府最近公佈的經濟統計數字顯示:今年一至九月的工業總產值,比去年同期下降百分之十七點五;商品交易總額,下降百分之五十五點五;物價上漲高達二點七倍。

在由共產經濟轉為自由經濟的外蒙,經濟體制轉換的現階段,現代管理與技術人才奇缺;斷續有限的外援,卻無法有效運用。而外蒙由於沒有履行投資者的某些條件(亦即無法吸引投資者至該地投資的良好條件),徒有豐富的礦產,卻無法依此投資來改善國內的經濟狀況。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和「亞洲開發銀行」原先答應的援助,亦將延遲提供。

外蒙古的道路交通網頗差,主要鐵路是北京經烏蘭巴托,直達莫斯科的國際鐵路;而由於油料短缺,連接各省的飛機有時無法起飛。存在風險不少,因此更無法吸引外資投入。

外蒙人民目前國民平均所得,已經從一九八九年的九百一十五美元,降至不足一百二十美元(台灣約為一萬美元),成為全球國民平均所得最低的國家之一。自今年十月一日起,外蒙當局大幅提高麵粉及肉類的價格,甚至將麵粉與電力的價格一舉提高四倍,使原已困頓拮据的外蒙人民,面臨更嚴重的衝擊。

根據一九九一年上半年資料顯示,外蒙生活必需品的供給,僅能解決國內需求的百分之五十二,其中黑市供給達百分之十。主要商品的庫存,僅能維持寥寥數日到數十日的狀況;如今寒冬已至,情況將更為惡劣。

人民處於半飢餓狀態

外蒙是典型的大陸型氣候,寒冷乾燥,寒冷的季節是十月底到隔年四月。傳統上蒙古人在冬天貯存肉類,以供情況最嚴峻的三月到六月食用。冬天肉可冷凍,春天天氣轉暖時,因為缺電,無法冷藏,肉需食盡。然而,蒙古人通常到七月才開始生產乳品,在此之前,無法以奶品替代肉品食用,所以這段時間特別需要糧食。

而食品方面,自兩年前民主浪潮迭起,所有生產管道歸還民營。由於長期施行「共產」制度,一時之間,供需系統失調,物價高漲,民生物品極為匱乏。一公斤的米原來是二元二毛,現今政府公價十八元,自由市場已漲到六十元;糖原本是一公斤四元,政府公價廿元,自由市場為一百三十五元。

早期外蒙的交易以物易物的情況普遍存在,近年來才改為貨幣(單位為圖格里克,與美金的匯率是四十:一)。但政府本身外匯短缺,根本無力對外購買食品來改善民生問題。加之天候惡劣,今年收成,將會很差,因此面臨糧食困難。

這種食物短缺,供需失調的情況,城市比鄉村更為嚴重,因為在鄉村,平時至少還有生產作物,勉強尚可維持;然而城市全需仰賴外援。

目前全民以配給方式接受米、麵粉、奶粉、奶油、肉。每人每月可領取三百五十克米、三百克糖,二~三公斤麵粉,二百七十克的肉

。但是,這樣的數量並不足以維持人民基本的生理需求。

兒童保健面臨危機

食物短缺影響人民的健康。蒙古幾乎不產水果,人民維生素缺乏的情況十分普遍。外蒙人民的罹病率頗高,尤其孩童的死亡率,已經比二年前的千分之五十三,提高到千分之六十八到七十二,比世界其他國家來得高。世界衛生組織亦認為:蒙古地區在兒童保健方面,急需加強。

為了保護種族延續,蒙古政府鼓勵生產。如果婦人有四個孩子,本身在政府機構工作二十年以上者,可以領取補助;有五個孩子的母親可以得到二等母親獎章。超過五個孩子的家庭,可以得到政府補助,從一歲直到十八歲為止。

外蒙古最大的問題是兒童。人口結構中,百分之四十五年齡在十六歲以下,每戶平均約有四至五個孩子。沒有丈夫而有孩子的婦女頗多,此種以婦女為主的單親家庭,生活更加困難。目前蒙古孤兒總數有一萬一千九百九十四人,單親兒童有五萬八千多人。政府為了照顧孤兒,財政更加拮据;而在政府機構照料下的孤兒人數,亦僅佔總數的百分之二點四。政府亦坦承,即使再委託其他機構代為照顧,亦只能照顧到百分之十而已。

孤兒中,有些可依靠親戚,但是約有百分之五十二的孤兒,完全無親無戚,兄弟姊妹一起自行生活,或靠好心人士周濟。

千所幼兒學校關閉

蒙古人對於下一代的教育、生育等各方面,頗為注重。在蘇聯控制時期,各項工業均操之在其手,外蒙唯一能把握的,就是教育,因此過去七十餘年來,蒙古人幾乎沒有文盲,大學畢業者比比皆是。全國最好的設備、建築,均留給學校。

從前蒙古兒童入學是採公費,如今雖酌收費用,但因物價高漲,衣服及簿本的花費驚人。而眾多貧窮家庭,生活已成問題,家庭子女

眾多,平均每家約有三個子女無法入學。這樣的失學人數,就達廿四萬人之多。

全國原有九百九十多所托兒所及幼稚園,如今因為缺乏食品供應,已面臨關閉的窘況。

營養不良及缺乏維生素D,心、肺、消化系統等各方面的疾病,不斷產生。

蒙古的兒童在呼吸系統疾病上的死亡率為第一,此亦是蒙古人民死亡率最高的疾病。主要的原因是地處高緯度,氣候嚴寒,晝夜溫差極大。另外由於主食為肉類,消化上較為困難,兒童在消化系統上的疾病死亡率為第二。

從前百分之九十五的藥品從蘇聯進口,如今全部告急,醫院中有罐無藥;而裹傷的紗布還得重複清洗使用。因缺乏維他命A,兒童預防注射的效果,無法促進與加強。

而因工業停頓,蒙古無法製造嬰兒食品、奶粉、維他命等營養食品,因此造成嬰兒普遍營養不良且高度死亡率。

據蒙古衛生部調查報告:零歲到一歲的嬰兒有七萬七千人,其中百分之廿五到卅處在飢餓狀況之下,體重達不到預定標準。從前一歲的嬰兒體重在十點五公斤左右,如今只能達到八至九公斤。現今全國共有十七萬生命垂危的幼兒正待救援。

雪地中伸出求救的手

蒙古民族自尊心強,也積極自救,此次,若非為著數十萬瀕臨死亡危機的幼兒,他們不會輕易向外伸出求救之手。如今的外蒙古,就如冰天雪地中跌倒的孩童,需要有人扶他一把。

根據外蒙古國家兒童中心負責人博羅馬女士所言:「原本向外國求援,應該是求些可以長期使用的設備或是物資;然而,如今情況危急,目前我們極需衣服、食物等,來度過今年最嚴寒的冬季。」

因為民族體格的關係,蒙古小孩個個長得白白胖胖,臉龐紅潤。然而,他們正面臨飢餓狀況,苦難才要開始。此時不去救助他們,明天,他們就可能皮瘦包骨了。

▲專題報導--冰寒與饑饉/外蒙特別報

風吹草低見牛羊

◎陳淑伶

《外蒙特別報導之二》

地理篇/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罩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廣闊蒼茫的草原,是漫漫歲月中,孕育無數遊牧民族的大地之母;無垠無際起伏的沙漠,遮天蔽地的林區,如此特殊地域下,造就出蒙古人粗獷豪邁的性情。

蒙古高原位居中國大陸之北,北與西伯利亞為界,境內橫亙著浩瀚的戈壁大沙漠。一般人將戈壁以北稱為外蒙古,以南則為內蒙古。然而,根據蒙古籍教授扎奇斯欽著「蒙古文化與社會」一書中指出:「蒙古原無內外之分,是到了清朝時,才以戈壁大漠為界,把這裡的蒙古人劃分出來。」蒙古籍的作家席慕蓉教授亦言:「所謂的內外蒙,只能算是蒙古文化疆域上的中心地帶;俗稱內蒙人與外蒙人,不過是散佈在大陸南北的蒙古部族而已。蒙古人自己從來不分內外的。」

是歷史的軌跡。造成今日內外蒙的藩籬。

戈壁沙漠以南的蒙古高原,現為中共「內蒙古自治區」,以北的外蒙古,即現今「蒙古人民共和國」。

外蒙古的面積有一百五十六萬六千五百平方公里。全區在地形上大致可分為三個主要自然地理區:西北部是高山區;中部及東部為低平山區;南部則為沙漠地帶。地形均為居高臨下之勢,在國防上佔有攻守兼優的地位。

起伏的乾曠草原是蒙古的主要地貌,佔國土面積的六分之五。因有優良草場,蒙古人從事游牧達數百年,草場地是其最重要的自然資源。

境內主要山脈有阿爾泰山、杭愛山脈以及肯特山脈。主要河川為流經中北部的色楞格何,西北部的科布多河。而北部的庫蘇古泊,是目前全世界唯一沒有受污染的淡水湖。

在氣候上,外蒙屬於絕對性的大陸氣候,寒冷乾燥,氣溫差別大且變化頻繁。一年中約有二六○天為晴朗天氣,夏天(七月)北部平均溫度攝氏10℃,南部戈壁沙漠25℃(最高為40℃);冬天(九月)平均溫度在零下15℃至零下30℃之間,最低可到零下50℃。平均降雨量僅200㎜,戈壁沙漠更低於60至100㎜間。

如此低劣環境下,致不利於作物的栽培,全境可耕地不到10%,水果蔬菜普遍缺乏,適於畜牧業。

由於居內陸高原地區,對外交通不發達,主要靠鐵公路及航空。鐵路全長一、七四八公里,由北京經首都烏蘭巴托,直通俄羅斯境內的烏蘭烏德,連接西伯利亞大鐵路。公路全長四七、六○○公里,但僅2%鋪設柏油路面。在航空方面,可從莫斯科伊爾庫次克或北京,直飛首都烏蘭

巴托。

全區人口據一九九○年的統計,約為二百一十八萬多,以喀爾喀蒙古人為主,其他尚有哈薩克人、俄羅斯人和漢族人。其中四分之一人口集中在首都烏蘭巴托,約五十多萬人。

行政上分為十八省三市,每省人口約三至四萬人。

人口結構百分之七十年齡在三十五歲以下,十六歲以下孩童有六十萬人,零歲到三歲兒童總數有二十一萬人。

風土民情篇/

蒙古地方由於地理環境特殊,孕育出屬於蒙古人的獨特風情;造物者雖在此地造成種種限制,然而廣闊的草原,卻也留予他們無限生機。

廣大地域培育出屬於蒙古人那分特有的盡情歌唱、粗獷豪放的性格。在蒙古草原上,點綴著蒙古包、牛群、羊群……。

先天自然環境的限制中,在面對現實生活的逼迫,如何才能在茫茫草海裡生生不息呢?蒙古人於是發展出隨著季節變化,「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游牧」,成了他們天經地義的生存之道。

生活對牧民來講,就是要不間斷地去學習如何面對大自然,順應自然的生長週期。蒙古人常必須隨季節四處遷居。夏天是草場植物生長最茂盛期,為了多走幾處,餵飽牛群、羊群,因此,夏天是他們遷徙最頻繁的季節。而在不斷的遷徙中,卻也因此得以保存草原植物,使之生生不息,頗符合現今的環保觀念。

從時序的運轉中,他們找到了在草原中生活下去的方式。然而,在靠天為生的過程中,相對的,他們就得去承擔大自然的風險;在與大自然的搏鬥中,養成蒙古人勇敢無畏、驍勇善戰的個性。

一提到蒙古族,必然會聯想到蒙古包。蒙古包是帳蓬式的住屋,以木棍支撐,上覆獸皮、毛氈。對於長年逐水而居,游牧無定的蒙古牧民而言,這就是他們的活動居室,牧民把蒙古包裝在馬背或小馬車上,逐水草轉移。

而「馬」則是蒙古人最喜愛的動物,亦是他們賴以行動的主要交通工具。自小,他們就與馬結下不解之緣,從蒙古的家畜排列順序--馬、牛、駱駝、羊永遠不變,似乎像是一種階級制度,就可知「馬」對蒙古人來講,有多麼的重要。的確,在空曠的草原上,人若離了馬,將寸步難行。蒙古牧民一蹬上馬,騁馳飛奔於大草原上的英姿,確實令人讚歎!

蒙古古諺有一句話說:「既然說了好,就不再說疼。」家裡即使再怎樣困難,只要有客人到來,無不將家裡最珍藏的東西,拿出來招待客人,好客之性,可見一斑。坦蕩蕩的民族胸襟,或

許是長期生長於寬闊的空間,影響所致吧!

蒙古人相信大自然中處處有神靈,在部落間常會發現路邊或山巔,有著用枯枝、石頭或磚瓦堆成高聳之處,當地人稱之為「敖包」,這是他們用以祭祀山川神靈的。在旅途中若是見到敖包,蒙古人都會下馬膜拜,依著順時鐘方向繞行一或三圈,祈求神靈保佑,降臨福祉。

每一個民族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民族特性,蒙古族住圓形蒙古包,牛、羊肉、乳品是主要食品。傳統蒙古服為寬大的右衽長袍,領、襟、袍、裙鑲邊,佐以彩色腰帶。

每年夏秋時節舉辦盛大的傳統活動--那達慕大會,此時秋高氣爽,是牧區最富庶之時,牧民們放下工作,攜帶帳棚蒙古包,趕至那達慕會場,一方面慶祝豐收,一方面友誼交流,會上摔跤、賽馬、射擊、演唱外,還舉辦貿易集市。

然而,這一分傳統的民族特性,似乎也在文明的衝擊下,受到波及。外蒙古正面臨由共產經濟制度轉至自由經濟的轉型期,在政府無暇他顧的情形下,百姓連溫飽都成問題,一些原有的活動,似乎也無法如前。而屬於蒙古民族特有的飾品、衣物,在蒙古幾乎已經看不到了,只偶爾會在世界各地某個角落裡,驚鴻一瞥地出現--文革的蹂躪,恐是其落難之因吧!

種種原因,逐漸地侵蝕蒙古這塊土地,這是一種怎樣的無常故事!

歷史篇/

傳說在北方莽莽草原上,一匹孤來獨往的蒼狼,與白鹿結為夫妻,生下的後裔,即是成吉思汗的遠祖。因為擁有雪地之狼孤獨、警敏、勇狠、堅毅求生的血液,成吉思汗在十三世紀創造了

橫跨歐亞二洲的大帝國……。

成吉思汗是蒼狼的後代,雖是傳說,然而,他建立大帝國,成為世界征服者,卻是不爭的事實,這段歷史早已烙印在後代子孫腦海裡。

但是,曾幾何時,風光不再,興盛的蒙古帝國早已湮沒在風沙裡了。

蒙古人歷來是一個游牧民族,傳統的社會組織是以父系血緣為基礎的氏族制,歷史悠久。學者認為,早在秦漢之際,當匈奴人統治著廣闊亞洲北部疆土時,蒙古人就是生活在這一地區的被統治者。而成吉思汗,為蒙古人的歷史寫下永難磨滅、光輝燦爛的一頁,使得「蒙古」一詞,遂由一個部族的專有名詞,變成部族共有的稱謂,進而成為一個帝國,以及地理上的名詞。

成吉思汗生於西元一一六二年,統一蒙古各部落,進而率兵南下,於一二一五年攻陷金中都(北京),後又率兵西侵,攻滅西遼和花剌子模國,次年死於征伐西夏的途中。

成吉思汗的子孫在他所奠定的基礎上,繼續橫掃各地。除在中原地區建立元帝國之外,並在東歐、西亞、中亞,建立四大汗國,國境直抵現今波蘭東境、匈牙利東端;舉凡俄羅斯平原、土耳其、伊拉克、印度西北,盡納版圖,締造了世界上空前的大帝國。一二七一年蒙古改國號為元,一二七九年建立統一全國的中央王朝。

歷史有興即有衰,建朝近九十年的元帝國,最後終也不免走上滅亡之路,一三六七年由明朝取代之。

一三六八年後數百年間,蒙古人被限於最初之家園。十七世紀被滿族征服,成為滿清王朝的一部。

一九一一年

中國辛亥革命,十一月,庫倫活

佛哲布尊丹巴在帝俄支持下,宣告獨立,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庫倫登基,國號稱為「大蒙古國」。

一九一五年

中、俄、蒙三方簽訂「恰克圖協議」,共二十二條,約定外蒙古承認中國的宗主權,中俄兩國承認外蒙古的「自治權」。但實際上,外蒙古受帝俄支配。

一九一九年

帝俄瓦解後,當時中國總統徐世昌宣佈取消蒙古自治,廢止中俄蒙三方協定,同時加封活佛。

一九二一年

七月,蒙古共產黨首領喬巴山在蘇聯紅軍協助下,成立「蒙古人民革命政府」。至此,外蒙走向獨立之路;內蒙則是中國的自治區,稱為「內蒙古自治區」。

一九二四年

七月一日,外蒙正式定國號為「蒙古人民共和國」。同年蘇聯入侵唐努烏梁海。

一九四四年

中國對日抗戰末期,外蒙被蘇聯劃入版圖。

一九四五年

美、英、蘇三國在俄境祕密簽定「雅爾達密約」,其要點之一,是保持外蒙古現狀(蒙古人民共和國)。

同年五月,中、蘇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要點之一,是中國承認外蒙獨立問題,由公民投票決定。

結果投票率達百分之百,外蒙人民全數贊成獨立建國。

一九四六年

元月,外蒙古宣布獨立,申請加入聯合國,中國亦為推介國之一,但英美兩國提議保留。

同年蒙、蘇簽訂十年友好條約。

一九四九年

中國以俄「違反中蘇友好同盟條約,侵入外蒙」,向聯合國大會提出控蘇案。

一九五O年

中國「控蘇案」,獲得聯合國通過。

一九五三年

依聯合國通過的控蘇案,中國宣佈廢止「中蘇友好同盟條約」並撤銷對外蒙獨立之承認。

一九六一年

外蒙古成為聯合國會員國。

一九六四年

根據一九四六年簽訂的「蘇蒙友好互助條約」蘇軍進駐蒙古。

一九六八年

蘇蒙簽訂二十年友好合作互助條約,蘇聯軍隊駐防蒙古。

一九七七年

中共、蘇聯在莫斯科舉行會議,中共再次要求蘇聯撤走外蒙駐軍,但未達成任何協議。

一九八六年

隨著民主浪潮的改革影響,蘇聯總理戈巴契夫發表演說,表示願意自外蒙古撤出部分軍隊。

一九八八年

蘇蒙達成撤軍協議,同意蘇聯撤出75%軍隊。

一九八九年

外蒙首都烏蘭巴托群眾開始示威行動,要求民主與改革。

一九九二年

蘇聯自外蒙完成撤軍行動。

▲專題報導--冰寒與饑饉/外蒙特別報

在風雪的街頭乞求

◎席慕蓉

《外蒙特別報導之三》

今年九月,在烏蘭巴托,我拜訪了好幾個兒童福利與健康的機構,其中一位負責人的說話,讓我印象深刻。她說:

「我們也知道,應該向國外求取一些能夠長期使用的設備才算是比較明智的爭取外援的計畫。可是,我們今天真的是情況緊急,什麼都沒有了。只好厚顏向其他國家要衣服、要食物,這種最基本最迫切的物資,來解決眼前的困境。」

她是一位講話語音輕柔,措詞文雅得體的職業婦女,和其他所有的蒙古人一樣,她必定也有很強的民族自尊心吧。然而,在說出這幾句話時,她已經把所有的尊嚴與自豪都放棄了,為了那些掙扎於飢寒疾病之中的孩子們,她不得不俯首厚顏向人乞求:「請給我們的孩子一點吃的和一點穿的吧!嚴冬馬上就要來了,讓孩子們能夠得到生存下去的最基本與最迫切的溫飽吧。」

如果要這樣直接地來翻譯剛才她的那一段話,也是完全正確的。今天的外蒙古,是真的已陷入了空前困難的境地,不得不伸手向人乞求援助了。

那個驕傲而又自重的民族,那個曾經橫跨歐亞的大帝國,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顯赫的威名,都去了那裡呢?

怎麼會演變成到今天這樣不堪的地步?

事情恐怕要從頭說起。



在中國歷史上,元朝之後是明朝,許多人都認為元亡之後,蒙古帝國也就結束了,其實不然。

在中原的統治在元亡之後是結束了,但是蒙古人退回北方,仍然維持著帝國的體制,明朝時稱他們為「北元」。

一直要到了清朝,滿人入主中

原之後,才把蒙古滅亡了的;並且以歸順的先後,分為內蒙古與外蒙古,中間以戈壁為界。

中國漢族的觀念,總以為戈壁是荒漠,因此,比戈壁更北的外蒙古,應該是更為荒涼才對,其實不是如此。

在戈壁之北的外蒙古,有著森林、湖泊、高山、草原、礦藏豐富,景色如畫;如果沒有親眼見到,真的是令人無法相信的。

因此,這一大塊肥美的土地,就是俄國與日本非常想要染指的地方。經過了多年爭戰,俄國終於佔了上風,在這塊土地上統治了七十年左右。

雖說是獨立的「蒙古人民共和國」,但是,一直到三年之前,這個國家的一切都在蘇聯的高壓控制之下。豐富的礦產以低價賣到蘇聯,換得一些粗糙的民生用品。在外蒙古境內只設有一些羊毛加工為地毯和毛衣等的工廠,其他民生所需的一切輕工業都不鼓勵,也不培養任何技術人才。

說好聽是「一切有老大哥的技術支援」,而事實上,卻是用各種方式來阻止外蒙古有任何獨立自主的可能。

七十年的時間,社會主義的政策在外蒙古維持了一種「供需平衡」的假象,但是,這種假象就是如今陷外蒙古於飢寒境地的最可怕的元凶!



一九九0年秋天,我第一次到烏蘭巴托,那時候,共產主義的世界已經瓦解,蘇聯正從外蒙古撤兵。在烏蘭巴托的街頭,蒙古人抬頭挺胸,充滿自信地迎接那剛剛得到的自由。許多人都對我說:「蒙古人民共和國如今才真正可以說是獨立自主的國家了!我們也知道,失去了蘇俄的援助,今後一定會面臨許多困難。不過,我們咬緊牙關也要想辦法撐過去,絕不能再回頭去過從前那種沒有自由的日子了!」

然而,自由畢竟是要付出代價的,只是,這代價竟是如此高昂與慘烈。

這兩年來,蒙古人有了他們自己投票選出來的政府,國名也改為「蒙古國」,全國確實齊心協力來爭取那得之不易的獨立與自由。但是,她畢竟是個剛剛開始學習民主,在封閉了七十年之後,剛剛開始學習與外界交往的新政府,步伐柔弱緩慢;再加上蘇聯解體後,淹沒了整個共產世界的通貨膨漲的巨浪前撲後擁,如今真是舉步維艱了!

從一九九0年秋天開始,每到

暑假,我總會去探訪烏蘭巴托一次或者兩次。今年,一九九二年的九月,重訪外蒙古,發現認得的朋友真的大部份都是日漸消瘦,十幾歲的少年們雖是正在成長的年齡,但是摟著他們,只覺得心裡發疼與發急,多麼削瘦的少年啊!

而我的朋友都還算是有中等收入的公教人員,父母也想盡辦法注意孩子們的營養,而其他的那些收入更低更微薄的家庭又該怎麼辦呢?還有那些失去了父母倚靠的孤兒,他們,他們又要怎樣去面對每一天呢?

我今年去的時候,正值秋收,在這之前,外蒙古的政府剛剛公佈:秋收之前,政府已經無法供應麵粉。衛生部長也承認:目前外蒙古地區的食物供應,只能滿足全國兩百萬人口生理機能需要的百分之五十。就是說:全國人民都處於半飢餓的狀態。

而今年的秋收,並不理想,十二年一次的猴年嚴冬又馬上要來臨了。走在烏巴蘭托街頭,依然有陽光,有笑容,有人抬頭挺胸,充滿自信地走過我的眼前,我也相信只要咬緊牙關,有些蒙古人是可以熬得過去的。可是,那些孩子們呢?那些失去了父母可以倚靠的孩子們,他們熬得過嗎?



蒙古民族在世界上的人數並不多,今天大略的統計數字是七百萬人(也有一說認為有一千萬):外蒙古兩百萬,內蒙古及中國大陸有三百多萬,布里雅特蒙古有五十萬,喀爾瑪克蒙古、土文(唐努烏梁海)也有幾十萬,再加上流浪在世界各地的蒙古人,組成了一個有特殊文化與歷史背景的蒙古民族。這個民族有許多眾人皆知的傳統和習俗,卻也有一些不被人了解的心靈角落,其中有一處非常溫柔的地方,就是他們憐愛下一代的心情。

蒙古人是個非常疼愛兒女的民族,並且,這種疼惜並不只留給自己的兒女,卻是遍及於整個民族的下一代。我想,這種心情雖然是每個民族都具備的自然天性,卻是在蒙古民族裡發揮得特別強烈與持久。

去年七月,我陪同了台灣文藝界的十幾位朋友到外蒙古訪問。去了南戈壁最荒涼的省份,也在烏蘭巴托首都停留了幾天,朋友們就注意到了,即使是在最偏僻的小城鎮裡,他們仍然把最漂亮的建築留給幼兒園使用。

因此,如果不是國家的經濟非常困難,他們是不可能會關閉托兒所與幼稚園的。而今年,因為無法用有限的經費,購買到通貨膨脹之後的食物,全國九百多所幼稚園都停課了,每個家庭只好把孩子帶回家來,自己設法養育,設法度過難關。

國家原來也有孤兒院,如今也在繼續,但是所照顧的孤兒人數實在有限。大部分的孤兒原來可以依靠一些善心家庭的幫助,這些家庭也都有子女,但是仍然可以分一些溫暖和食物給居家附近的孤兒,這是民族的傳統美德。而如今這些家庭也實在是自顧不暇了,孤兒又該何去何從呢?

全外蒙古有一萬一千九百九十四個孤兒,如今讓人又心疼又著急

的就是:這個冬天他們要怎麼才能熬過去?

他們不會呼救,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呼救。在冰天雪地,長長的寒冬裡,他們只能沉默而又驚慌無助地面對飢寒。

他們不會呼救,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權利去呼救,不知道這眼前的困境不是他們的錯,而是由幾十年的錯誤與惡意的統治所造成的,他們一點也不應該承擔這樣悲慘的結果。



蘇聯解體之後,西方世界為了自身的安危與道義,決定要大量經援東歐和獨立國協,在各種傳播媒體上,近兩年來,我們已經看到了許多報導與付諸實施的行動。

但是,對於外蒙古的報導,卻是少之又少。深處於蒙古高原之北的外蒙古,始終沒有得到相同的注意。其實,她是蘇聯共產政策統治之下最大的犧牲者,也是目前情況最危急的地方,但是,她能得到的幫助卻極為稀少。

因此,對於中華民國能夠慷慨地施予援手,捐助一萬噸白米,同時也捐助藥品,蒙古人是真的心存感激的。

也因此,他們就再向台灣的同胞求援了,為了那一萬一千九百九十四個孤兒,那令人又心疼又著急的在飢寒中沉默地受苦的孩子們,蒙古人說出了他們心中最急迫的要求:

「請給我們的孩子一點吃的和一點穿的吧,請幫助他們渡過這個寒冬。」多年以前,在歐洲求學的時候,我曾經在風雪的街角遇見一個母親懷抱著幼兒,伸手向人求乞。而今天,這是一個民族站在飢寒交迫的街頭向人乞求。如此難堪的境遇,並不是蒙古人願意長期承受下去的。

這原本是一個非常驕傲、自豪,可以忍受千種痛苦的民族啊!而如今懷抱著幼兒,面對嚴寒的冬季,他們不得不俯首厚顏向人乞求。

請相信他們:今後只要有任何渡過難關的方法,他們都願意一一去嘗試。為了那千辛萬苦爭取到的尊嚴與自由,蒙古人總要撐下去的;而為了給下一代生存的空間,蒙古人也不會不去努力的。

只是今天的風雪實在太大,親愛的朋友,安居在溫暖富裕的寶島上的朋友們啊!請你們無論如何也伸出手來,扶他們一把吧!

(本文作者席慕蓉教授為蒙古察哈爾盟明安旗人,現任教於新竹師範學院美勞教育系)

▲專題報導--冰寒與饑饉/外蒙特別報

邊草無窮日暮

◎林秀美

《外蒙特別報導之四》

今年八月,當慈濟進行大陸賑災一周年,即將告一段落之際,也就是證嚴上人有意成立「國際救難基金」的同時--外蒙古的悲情,隨著善心人士的腳步,萬里越海而來。基於無私的大愛精神,秉持客觀智慧的援助方法,進行雙方的接觸、溝通與瞭解,期盼及時落實與拔苦的援助行動。

因應外蒙紅十字會的邀請,慈濟兩度派員赴冰天雪地的外蒙實地勘察。第一次於十月初,由在大陸投資經商的榮董黃華德先生,以私人公司名義,先行前往瞭解大概情況;為更深入瞭解民生實況,十一月中旬,林偉賢先生正式以慈濟之名,和黃華德先生同行,再度前往勘查。

紅十字會籲請援助

今年八月七日,外蒙紅十字會會長蘇拉,針對外蒙古目前面臨的民生困境問題,在行政院蒙藏委員會參事陳式武、海中雄等人的陪同下,前往花蓮會晤上人。懇請慈濟伸出援手,幫助陷入饑餓、瀕臨生存邊緣的外蒙人民,度過眼前困境。

蘇拉會長指出,惡劣的自然環境,已造就外蒙貧困的生活,近年又逢長期依賴的蘇聯共黨解體,撤走駐蒙人員及各項設備,

致使全境交通、電力、醫療、工廠等,皆為之停擺,經濟頓時陷入困境。醫院中空有醫師而無藥品。食物方面,每個家庭無論成員多少,每天均配給一個麵包;民間物價飛漲,即使有錢也買不到食品。

蘇拉表示,由於工業停頓,無法製造嬰兒食品、奶粉和維他命等,造成零到三歲的幼兒食品極其匱乏,已嚴重危及幼兒性命,迫切需要救援。

上人聞之,不禁哽咽慨嘆,流露極度關切之情。秉持慈濟「誠正信實」的做事態度,上人遂請蘇拉會長及蒙藏委員會,提供詳細資料,以便更進一步瞭解狀況後,再做決策。並指示總管理中心,審慎透過相當管道,調查當地的實際情形。

蘇拉會長提供詳細資料

蘇拉會長回到外蒙後,即刻捎信給上人,並附詳細蒙古地圖及統計年鑑。信中介紹外蒙古現況如下:

「外蒙古是典型大陸氣候,寒冬長達六個月(十月底至隔年四月)由於生產困難,在春天時也就格外需要糧食。

因為食物短缺,影響人民健康。每年有四萬名嬰兒出生,而一歲以下的幼兒死亡率,高達千分之七十,致命疾病主要為肺炎及呼吸系統方面疾病。

目前有三十五萬窮人,需要食物的救濟,殘障人士有二萬七千人,及一千八百名孤單老人、一萬四千名孤兒(含單親兒童)。亟需衣物。

我們的國家正邁向市場經濟,人民對這種生活的適應期間還很短,目前幾乎沒有對外貿易,困難情況似乎還要持續幾年。

目前全民食物以配給方式供給,數量並不足以維持基本生理需求,致使人民有罹患疾病的危機。」

綜上種種困境,蘇拉會長表示,再次籲請慈濟前往協助,並已做好接待的準備工作。

首次勘察/黃華德

由於台灣與外蒙相距萬里,資訊往來十分不便,上人乃於十月初,派請常往來大陸投資經商的慈濟榮董黃華德先生,以私人公司名義,就近前往外蒙做初步瞭解。

烏蘭巴托五日行

黃先生於十月五日,從北京搭機飛往外蒙後,隨即進行為期五天的拜訪、瞭解工作,並於每天寫日誌傳真回台灣,向上人報告情況。

黃先生的日誌摘要如下:

十月五日

從北京搭飛機到外蒙古,蒙古紅十字會派人到機場來接。下午六點到達飯店,與紅十字會主席蘇拉共進晚餐,商談這幾天拜訪行程。內容大致如下:

(一)拜訪紅十字會,瞭解其組織作業程序。(二)拜訪主掌社會福利的部門,瞭解目前官方對蒙古人民生活水準的評估。(三)探訪貧困地區,以瞭解實況。(四)參觀蒙古少有的工業。

此外,並對過去經由紅十字會及政府單位安排外國援助物品的實際發放業和可能遭遇的困難,以及主辦單位每年所做的工作及目標,做深入瞭解。

十月六日

早上拜訪紅十字會,接待室在蒙古包內,由紅十字會主席蘇拉先生親自接待,並介紹目前蒙古的情況。我向其表示,此次訪查的目的,只是將所見的真實情形反映給證嚴上人,如果反映不真實、不深入,對雙方都沒有益處。

隨後,又訪問了紅十字會國際組織的德國代表,客觀瞭解蒙古紅十字會所扮演的角色及分發

救濟的情形。據言,他們也是經過調查、登記,並派人發放、簽收,只不過沒有像慈濟透過一群志願工作者,做到「追蹤複查」的動作。

首位訪貧的台灣朋友

早上及下午,拜訪了首都烏蘭巴托舒克巴塔區和巴普格勒區的貧民戶。比想像中的貧窮狀況好的多,因為這些是紅十字會已經救濟、關心過的貧民的成果,已經不算是貧民。

最後,才真正看到數幕令人心酸的極貧景象。

一對母女住在一間破爛小屋,女兒生病在床,無藥可醫,老媽也帶病。送了一些自帶的餅乾給他們,不勝唏噓。

在路上遇到一位未婚的婦人,帶了兩個小孩,小孩穿著蠻漂亮(是德國紅十字會救濟的)。但儲藏食物的袋子裡,卻只有一塊又髒又黑的麵包。

另一戶是一對老夫婦皆帶病,吃的食物是路上撿來已腐爛的動物內臟,不勘入目,真是人間地獄。

巴普格勒區是文化政治中心,貧民佔百分之十二,約三萬人,由區長接待並做介紹。

因市場經濟轉型期,使得窮者愈窮、富者愈富。區長表示,光靠外人援助不是辦法,因濟助物資有限而援助卻永無止境;如果外援可轉為帶進投資工業,創造就業機會,能自己養自己才是長久之計。

此與蘇拉先生看法一致。

此區希望與日本一樣,成立台蒙友好協會的民間組織,以達發揮最高效率救濟此區,及有關引進投資的機會。

因我是第一個遠道而去的台灣朋友,且以慰訪貧苦人民為主,他們尤其感激。

十月七日

今早到達紅十字會後,首先到一家紡織廠參觀,是烏蘭巴托數一數二的企業,因承襲社會主義的老毛病,效率及品質低落。

一月工資只能買一斤米

又趕到距首都約一九0公里的中央省巴彥杭蓋縣。共五百多戶人家,有廿九戶屬貧民,每人每月收入約六、七十圖格里克(約合新台幣四十元,目前在當地自由市場只能買到一斤米),根本就無法生存下去。

一戶夫妻與小孩共八人,破爛的屋子只有五、六坪大,吃的東西是自己製作的黃餅。

最可憐的是一戶十個人,擠在約五、六坪的小屋內,又髒又臭,屋子裡蒼蠅滿屋飛,三餐不濟。如此人間地獄,實在慘不忍睹。

十月八日

帶去的乾糧都派上用場,給了一些貧民。

下午拜訪了一戶畜民(較富有之處),畜民皆住蒙古包內,包主非常熱情好客。

回到烏蘭巴托,參加蒙古國唯一的運輸公司(圖形運輸公司)的晚宴,所有救濟物資或其它,皆需經此公司承運。

外蒙古連接蘇聯及中國大陸,無自己的出口港,內陸運輸又需經由他國。而這兩個大國的體制,都是在社會主義轉變的過度期中,因人為的影響導致效率低落。因此這家運輸公司對物資的協助辦理,極為重要。

十月九日

早上九點半先到紅十字會辦公室報到。今天的行程包括二大項:第一、拜訪政府部門及私人企業主席和其他部門。第二、到烏蘭巴托各地瞭解物品價格及經濟活動。

(一)上午會見外蒙古副總理PUREVDORZ。此人掌管工場及經濟部門,也是救濟委員會的最高主管。此次會談屬形式上的拜會,並無實際具體業務。

(二)拜訪工商企業主席NYAMSAMBUU。現在的外蒙總理即是前任的工商企業主席,也是一家企業的負責人,對外蒙的經濟、工商業瞭若指掌。

在意猶未盡的交談下,取得的共識是,外蒙古若要有效引進投資,相當困難且需要時間,只能先在貿易上做兩大國之中間站,尤其運輸無出口港,是一大致命傷。

(三)拜會銀行主席。

民間買賣集中在黑市

下午參觀國營百貨公司、黑市交易市場、個體戶攤位市場、博物館等。國營公司物品缺乏,品質和台灣相差甚遠,民生用品中,電器較少,也較貴。

交易幾乎都在黑市交易市場中進行,這裡的東西,進口較好的及便宜的民生用品,價格公道,但是人擠人,黑壓壓一片,空氣很差,是台灣沒有見過的奇景。個體攤位市場,賣的大多是衣服鞋類等一般民生用品。

紅十字會不但呈現出外蒙各地區貧戶的調查資料,更將這幾天我們所有訪問的貧民資料全部列出,雖不能肯定這些資料是否完全正確,但他們做事的態度令人滿意。

糧食斷絕迫在眉睫

寒冬已步步逼近,食物又面臨斷炊,黃先生回台後向上人表示,先「救急」才是實質有效的方法。

二度勘察/林偉賢

針對黃華德居士首次實地勘察的結果,瞭解外蒙所面臨民生飢餓邊緣的困境,其中尤以因工業停頓,致使無法製造嬰幼兒所需奶粉、營養補給品及藥品,而造成五歲以下幼兒的高死亡率;慈濟於十一月中旬,正式派員再次前往實地勘察。

此次代表慈濟前往外蒙察勘的重任,上人委以曾與慈濟合辦多項公益活動的金車教育基金會執行秘書林偉賢居士,以及已有初次赴外蒙勘察經驗的榮董黃華德居士,於十一月十六日至二十一日赴外蒙,做更進一步的瞭解和評估。

正式洽商援助事宜

此趟拜訪外蒙古,主要目的有三:

(一)瞭解整個外蒙古實際的生活情形、貧戶狀況、待援之對象,以及實際需要。(二)建立援助時彼此合作的對象並評估。(三)針對物資援助,該用什麼方法和管道,來幫助真正需要的對象。

行程概況如下:

十六日,林居士從台北搭機往北京,與黃華德居士會合。

十七日,取得蒙古簽證。拜訪蒙古大使館,瞭解外蒙古情形,並順道拜訪金維諾教授,瞭解外蒙佛教情形,希望藉由當地的喇嘛教發揮佛教慈悲精神,協助慈濟物資濟助的發放,以及瞭解在他們當地扮演協助或監督角色之可行性。

十八日,從北京啟程到蒙古。晚上會見紅十字會會長蘇拉及副會長,就慈濟想看及想做之事

做一溝通,並排定兩天兩夜的活動行程。

努力自救,惟無米可炊

十九日,上午拜訪蒙古二十九中學(聾啞中學)、嬰幼兒療育中心(零歲至三歲)、聾啞幼稚園。下午拜訪蒙古保健部、國家兒童中心、蒙古婦女委員會。另帶衣服、食物等物資,進行訪貧,給予貧困者一些實際援助。晚上開會溝通工作流程,以及了解國內給予援助物資的分配系統和他們的誠信程度。

二十日,早上拜訪蒙古國最大的佛寺及佛教中心「甘丹寺」,瞭解佛教在當地與民眾互動的情形。盼能藉其當地的力量,協助慈濟建立監督的角色,並結合他們一起做慈善工作。

隨後拜訪紅十字會社區醫療救濟站(分佈在全國十八個省、三個市),瞭解其就近幫助貧戶、孤苦無依老人和兒童的運作情形。並拜訪肢體殘障勞務訓練中心,以及蒙古最大且唯一的孤兒幼稚園、孤兒學校(中、小學程度)。

下午拜訪五個孤兒家庭、三個以婦女為主的單親家庭。並與紅十字會、婦女委員會、國家兒童中心,及運輸公司一起開會,溝通慈濟物資分配的原則、做事的方法和重點以及未來分發的情況。

二十一日,搭機離開蒙古。

急需食品衣物度過冰寒

自外蒙返台後,林偉賢居士於廿三日回花蓮向上人報告。除了說明所見所聞的外蒙情況外,並建議援助當地嬰兒奶粉、孤兒

及貧童禦寒衣物、醫藥用品,以及擬定計畫,協助當地蒙胞自立,以度過社會轉型期。

林居士表示,蒙胞具有強烈自尊的民族性,他們預計社會制度的轉換期需時三年,目前很努力設法度過這段陣痛期,也有成立社區自助中心的計畫;但現今實在是難為無米之炊,確實需要幫忙。

據評估,當地相關單位的可信度及執行能力都沒有問題,因此,已與他們討論過未來慈濟的援助項目和方式,「直接」與「重點」仍是最重要、最需堅持的原則。

林居士的建議獲得上人贊同,並指示可就目前觀察所得及初步計畫,再深入研究探討,以幫助蒙胞度過眼前這個最黑暗的嚴冬。

外蒙古長達六個月的寒冬,已迫在眉睫,而零下四、五十度的冰天雪地中,慈濟又將再度「雪中送炭」--萬里傳溫暖,發揮菩薩情。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