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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

◎撰文/謝佳勳

從驚天動地的那一刻,
到一年來默默的陪伴扶持,
是什麼樣的力量,
讓「藍天白雲」的愛永不止息?

距離九二一已經快一年了,在豐原地區師姊的陪同下,來到東勢關懷中心,中心裏已有幾位師兄姊等著我們的到來。

對於即將開起的話題,內心其實有些忐忑不安,深怕這樣的訪談,會讓這些曾站在九二一第一現場的師兄姊再次觸景生情。

心理學有提到,助人者在助人的過程中有時會產生「替代性創傷」,師兄姊在如此重大的災難現場,從事救助及關懷的過程,是否對自己造成某些影響?是我這次到訪較關心的部分。

當師兄姊目睹災變的悲慘景況時,不僅要傾聽災民的痛苦、安撫不安的情緒、安慰喪親的悲哀,甚至有些人本身還是受災戶;在這段陪伴關懷的過程中,無論時間長短,師兄姊是如何度過?又是什麼樣的力量和心念,讓「藍

天白雲」的愛能夠永不止息、持續下去呢?

談話剛開始,大家有些靜默,因為時空將拉回所有人最不願發生的那一刻,而那一刻所產生的巨變,到現在都還深深刺痛我們的心。

當住在東勢的師姊分享九二一深夜一陣天搖地動之後,到今天她們一家的處境時,除了敬佩師姊的勇敢和慈悲的愛心之外,對災區的慘狀更是感到不忍。

在大家相互補充及分享自己的感觸和心得中,我度過了不勝唏噓及滿滿感動的一下午。

災變那一念:助人第一

談到災變時的感受,「悲慟」是每個人都有的情緒,那種「人傷我痛」的悲憫之心油然生起;每個人最強的念頭都是--趕快去幫助別人。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也無暇顧及自己的悲傷、害怕、驚恐甚至是危險。

「我不敢哭,因為要給別人倚靠;雖然很悲傷,但是流不出淚來,腦袋拚命在想:我還能做什麼?」

「一個星期,裏裏外外都沒有盥洗;一直不停地忙,晚上不敢睡著,因為一合眼,景像就會浮現。」

「陪著家屬在外頭等搜救的結果,也跟著焦慮起來,忘了吃也不想睡;腦袋空空的,也哭不出來,全副精神在工作上面。」

「前一個星期沒有特別的感覺,但回到家裏看到女兒,就會不自覺地哭起來,足足哭了一個星期。」

在大家語帶哽咽的描述中,我不僅身歷其境地感受到災變當時的慘狀,更看到一群活菩薩的化身。

所謂「難行能行」對慈濟人而言,強忍住自己的悲傷、難過,起而去安慰、幫助別人,這種利他的關懷舉動正是實踐菩薩道的最佳方法。

無常在眼前:把握當下

面對如此慘痛的災變,大家共同都有的體會就是「無常」;雖然「無常觀」大家都知道,卻是在九二一中才更深刻感受到上人常說的:「世間無常、國土危脆。」

「每次都是從電視上看到大的災難,但這一次是真正呈現在面前,就會想:怎麼會這樣,如果發生在自己家,該怎麼辦?」

「看到馬路整個隆起來,橋樑也斷了,房屋全倒或擠成一層,汽車被壓扁,突然覺得大自然的力量這麼厲害,人類真的是太渺小了。」

「心中一直掛念著,心情憂傷沉重、情緒明顯低潮,以前喜歡開玩笑,現在卻沒辦法開玩笑。」

「雖然回到家裏,但腦袋裏持續一個多月都是那些畫面;人有時會莫名其妙發脾氣。」

「回到家的感覺空空的,有一點像行屍走肉,不想動,看到

東西都覺得像是假的。」

「以前喜歡看書,但九二一後不覺得看書重要,重要的是在災區做什麼,半年後才又覺得看書重要。」

「覺得生命可貴、時間寶貴,不好好把握,無常就來,所以要趕快利用分分秒秒去做事;比以前積極,比較不敢耽逸,現在覺得好充實。」

「災區就像是死城,剛開始往生者的遺體擺在活動中心,一百多具躺在那裏,而空地上大家也依序排開睡在一塊;忽然有一種感慨--兩邊好像沒什麼差別,除了空地這邊還有呼吸,如此而已。」

對於災區的瞭解大多來自電視媒體或報章雜誌的我而言,因為沒有親身經歷,真的很難實際去體會。而在震災現場提供關懷與服務的師兄姊,正因為比別人多了一層「感同身受」的經歷和體驗,似乎更能認清人生的無常、世事的多變,進而覺悟生命的意義,而更加把握當下、恆持付出。

還好有慈濟:做就對了

當我請教師兄姊是如何調適的,得到的答案竟大同小異,那就是上人的法語、慈濟的精神,還有「做就對了」。

「以前非常重生死,但參與慈濟後覺得生命在呼吸之間,比較看得開,像這次站在亡者身邊也不在意。」

「剛開始扮演安慰別人的角色,可是回家後會怕;想到上人

說要「覺有情」去安慰他人,恐懼自然而然就淡化下來;時常聽上人的法語,心情慢慢就恢復了。」

「起初可以調適,但半年後,卻突然快樂不起來;不過,還好有慈濟可以做,讓自己忙得都忘了。」

「沒有希望、無力感的時候,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常常想到上人的開示,很受用。會比較知足,好好過好每一天。」

「剛進災區,看到滿目瘡痍,又驚又怕,於是一路念『觀世音菩薩』,覺得比較安心,也有安定的力量。」

「內心慌亂,白天忙著救災夜裏亂想,用忙來麻木或將上人的書拿出來看。覺得悲觀到了極點就要樂觀。」

「角色互換內心衝擊很大,還好有慈濟可以做。」

「當災區情勢慢慢穩定,心情也慢慢平息下來,自然淡化掉。」

助人的動力:因為有愛

隨著話題的進行,大家的討論也慢慢接近尾聲,不知是否因為都是慈濟人的關係,現場瀰漫著彼此互勉及祝福的話語。因為大家知道,九二一復建的工作還相當漫長,而所有的慈濟人也將攜手同心陪伴災民共同走過。

回程的路上,望著滿天美麗的紅霞,內心充滿著溫暖,車上的同伴皆很有默契地享受一路的靜謐。

回味這一下午的感動,想起上人曾經說過:「行菩薩道,要經常接受考驗。遇到困難與危險時,要學佛陀大無畏、大勇猛的精進精神,心無怖畏、志不退縮,不斷向前邁進。」而這種大無畏、大勇猛的精進精神,老實說在九二一從慈濟人身上已經展露無遺。

對於許多人常常驚訝於慈濟人在災難發生時,永遠「跑在最前、做到最後」的關懷舉動,到底是什麼動力支援這股無私的助人及愛人的信念?

我想,原因無它,一切都是因為愛。

替代性創傷

助人者在助人工作中或多或少會面對有不幸遭遇的案主,不僅要傾聽他的痛苦經驗,而且還可能目睹他的悲慘處境。許多助人者因此會有自我衝擊,而產生「替代性創傷(vicarious traumatization)」。

這種過於感同身受、將自己想像成當事人的內在經驗轉化,讓助人者身心各方面都產生一些重大的轉變。

雖然轉變不完全是負面,也有正面如幫助案主走出創傷的內在酬賞(得到成就感、助人快樂等),而使自己所見所聞的痛苦得以平衡或減輕;然而,不爭的事實是,負面的轉變仍無可避免地影響助人者的生活或生命的信念,甚至出現挫折、沮喪、失望等情緒,也將自己的生活和日後的助人工作推向危險的邊緣。

《因應策略》

替代性創傷的因應有三個基本原則:覺察(awareness)、平衡(balance)和聯繫(connection),

而且三者是息息相關的。

「覺察」是接納和專注於自己內在的不平衡狀態,如需求、限制、情緒、資源等方面的不協調。「平衡」是讓自己的生活步調平穩,如維持工作、休閒、休息的平衡;同時,平衡也包含了內在的覺察和專注。「聯繫」是對自己、別人和外在世界保持良好的溝通管道,以開拓自己內在需求、經驗和知覺的覺察。

在個人方面的因應策略如下:

一、在對案主不斷付出的同時,亦應重視個人生活安排。
二、從事體能、創造、鬆弛或自發性的休閒活動。
三、留意營養和健康。
四、參加心靈性的活動,如宗教信仰、禪修等。
五、如有必要,尋求心理諮商或治療。

【參考書目】

「專業助人者的替代性創傷與因應策略」/政治大學理學院院長鍾思嘉/《九二一震災心理復健學術研討論文集》




▲記錄的眼

看希望成形

◎撰文/李委煌(《慈濟》月刊採訪編輯)

愛與關懷持續投注,
美麗校園的藍圖一點一滴成形,
這不只是學校、慈濟的希望,
更是人性「愛的希望」。

這一年來,因為採訪慈濟「希望工程」之需,常往返於台北與南投縣國姓鄉、埔里鎮之間;每當沿著台十四線前進,蜿蜒的九九峰在眼簾穿梭而過時,我就知道即將進入群山環抱的國姓鄉了。

在這裏,放眼望去就是山景;我不禁想,若非受災,這該會是多麼優美脫塵的景致啊!

共患難的情感

我曾在清晨時抵達南投縣國姓鄉國姓國小舊校區,當閉眼坐在傾頹的校園裏,傳入耳際的,

是夏蟬的呼喚與雀鳥的啁啾;我實在很不願意睜開雙眼,因為入眼的殘破景象,只會對比出心痛之感。

身處教室,隨著視線望出,蒼翠的山巒彷彿環抱在周,青綠依舊。我暗暗自忖:「師生們在此所孕育出的胸臆,應該寬廣到足夠承擔災難與重建吧!」

「我知道慈濟,地震後我們有吃到你們的便當喔!」因著慈濟的援建,孩子們由師長的口中,及與慈濟人的親身接觸,對「慈濟」的印象已不再模糊。

面對震災後的校園重建生活,孩子們或許是容易淡忘的,他們往往會在同儕間興起一股「共患難」的特殊情誼,並常以嘲諷、戲謔的心態來應對現況。於是,適應力頗強的他們,依舊讓重建區的校園充滿笑聲。

這讓人不免憂喜參半--憂心他們的壓抑,歡喜他們的樂觀。

每每聽到師生們玩笑似地訴說這一年的簡易教室生活,我總也不禁跟著輕鬆了起來。因為,他們已找到「現在要採取的生活態度」了。

不可否認地,重建過程中勢必有許多環節與困難亟待突破。在災後與家長、教師、地方人士初接觸時,他們大多是抱怨與無奈的;直到未來美麗校園的藍圖一塊塊被拼湊出來,希望之感也就漸漸取代了怨懟。

打造生命工程

旁聽了多場校園重建設計討論會議,儘管不諳建築術語,卻能感受到各方為這些學校加諸的愛與關懷。

設計之初,我曾隨著宜蘭著名的建築師黃建興奔走於埔里山區之間;他是與慈濟合作的建築師事務所中,距離中部重建區最遠的,卻也是接下最多學校設計案的。他常帶著事務所同仁,一路從宜蘭直奔台中縣與南投縣,按著地圖邊開車邊找路,就這樣,披星戴月地展開他的希望工程。

另一位來自高雄的建築師郭書勝,前陣子在大林慈濟醫院巧遇,才得知他剛結束花蓮慈濟醫院、慈濟玉里分院的志工服務,然後又帶著太太、小孩來參觀大林慈院的啟業展覽。

第一次到「前不著山、後不著市」的國姓鄉北山國小採訪時,是由校長吳樹池開車載我上去的;行車當中,吳校長侃侃而談他的校園重建心情,樂觀的性格令我印象深刻。

負責北山國小工程的順鼎營造總經理許長欽說,做慈濟的希望工程,不只是一個工程生意,更結交了許多友誼,「那種感覺很棒!」許長欽說,多年來他一直致力於提升國內的營造文化,當各校主動將他推薦給慈濟時,他毫不猶豫就接受了,「有機會我還想承包困難度更高的學校工程呢!」

我想,慈濟的希望工程,也是許多人生命中的一項希望工程。

美麗清晰的願景

第一次赴北港國小,是由一

位國姓鄉的志工載我上去的,雖然兩人擠在空間侷促的環保小貨車上;雖然她開車技術不挺純熟,車總是搖搖擺擺地,但我終究是平安、溫馨地抵達目的地了。

有時,我也會住在援建學校附近的聯絡會所或慈濟志工家,隔日再請他們「順便」開車送我到下一個學校採訪。這一年來,所有希望工程的記錄報導,彷彿就是在不斷麻煩志工們的情況下,一校

校、一篇篇地「接駁」出來!

印象中一次在魚池鄉東光國小時,我望著鎮守在校後的一座山脈,沿著山側順勢望去,只見山巒層疊,雨後山嵐瀰漫,一種很熟悉而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原來很像是花蓮靜思精舍後山那座中央山脈!

一位老師告訴我,這座山的確是中央山脈的支脈,翻越過去就是花蓮了。話後,當我再重新看看東光國小時,就更感親切了。

採訪之餘,我也常行於校舍間;每當見到因強震而暴露出的鋼筋,都不禁慶幸可以這樣來觀看它們,而非直接落在學童身上。

取出相機,我稍微構圖了一下,以暴露的鋼筋為焦點,殘破的校園成為模糊的背景;慈濟援建的學校,每一所都有著極為清晰的願景藍圖。我在心裏暗自想,像這樣失了焦的畫面,希望未來不再出現。



回想起來,九二一震災彷彿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一會兒感到已是年前的事了,然後忽地又覺得歷歷在目。

希望工程雖因法令、作業之故,進度較原先預計緩慢,但正如國姓國小訓導主任所說:「重建工程不應只是為了對災區師生負責而已,我們還要為未來幾十年後的師生設想!」慈濟援建設計的考量,眼光正是放至百、千年後。

感受著建築師、營造廠商、慈濟志工甚至校長們的熱誠與微妙心情變化,我知道,希望工程不只是學校的希望、慈濟的希望,更是人性「愛的希望」。



▲琉璃世界

紅衣英雄

◎撰文/陳美羿

遇有狀況發生,
他們就得丟下工作和妻小,出勤去。
不是上山,就是下海;
不是鑽地洞,就是揹屍體。

九二一集集大地震來得突然,當世界各國的救難隊帶著先進的救難器材前來相助時,我們才發現,台灣對「搶救生命,對抗災難」的力量是如此的薄弱和不足。

「這次地震暴露了救難器材的缺乏,如果有足夠的器材,也許可以救出更多的人。」慈濟基金會副總執行長王端正說。

於是,慈濟經過審慎再審慎的評估,最後選擇了「中華民國搜救總隊」,作為始無前例捐贈救難器材的對象。

救難車生命探測器、探索機、熱畫像直視裝備、切割器、油壓剪、打洞機、拋繩槍、夜光繩……從討論器材清單到採購,雙方來來回回,不知作過多少溝通、開過多少會議,期將兩千萬善款,發揮到最高效用。

「我們會善用它,但希望它是備而不用!」中華民國搜救總隊總隊長呂正宗說。

搖身變超人

參加中華民國搜救總隊,首先,得通過一關又一關嚴格無比的訓練。

自掏腰包去受訓,連基本訓都比新兵訓練中心還要「硬」。結束時,不是鼻青臉腫,就是渾身傷痕纍纍。可奇怪的是,每次招訓,人數常常都爆滿。

受完訓,每年要繳交兩千元的年費。一遇有狀況發生,就要丟下工作和妻小,出勤去也。不是上山,就是下海;不是鑽地洞,就是揹屍體。

颳颱風、下大雨,人家往屋子裏躲,他們偏偏往外衝,說是去「救人」。而救的是什麼人,他們壓根兒都不認識。
他們之間,還流傳著這樣的經典名言:

身體--要勞苦過;
能力--要挑戰過;
精神--要折磨過;
人格--要蹂躪過、賤踏過、羞辱過……

他們是瘋子?還是傻瓜?他們吃錯了藥?還是「頭殼壞去」?

「搜救總隊」的成員,遍佈各行各業。平日裏,他們是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一有災難發生,他們就搖身一變,像「超人」一樣,飛奔現場,成為一名救難英雄。

走過十八載

談起「中華民國搜救總

隊」,就不能不談它的創始人--總隊長的呂正宗。

出身軍旅的呂正宗,曾擔任國軍谷關山訓中心和合歡山寒訓中心教官。這是專門訓練特種部隊的魔鬼營隊,呂正宗能在此擔任「教頭」,身手自是不凡。

可是這位隊員們心目中的「藍波」,卻是身材削瘦,一副溫文儒雅的書生樣,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是身懷絕技、很厲害的人。

服役時,呂正宗就常去登山。退役後,他和十三位後備軍人幹部組織「青溪登山社」,準備完成攀登台灣百岳的壯舉。

不久就在一次活動中,意外接獲附近山區發生山難的消息,於是他們立刻投入搜救,順利地在大雪山營救了一對迷途的夫婦。

「這次救難行動,激起了大家救人行善的心願。」呂正宗說。

這十三人中,有的是醫官;有的擅長爆破;有的精於通訊;有「兩棲」教官;有「潛訓」教官;加上呂正宗的「山訓」特技。這一組人,簡直就是一支戰鬥力超強、精銳無比的特種部隊。一有狀況,他們就如天降神兵一般,救難於生死一瞬間。

民國七十年,「青溪登山社」更名為「中華民國山難搜救協會」。從寄情山野的社團轉型為國內第一個民間救難組織。

從山難、水難,到颱風、車禍,以至海難、船難、空難、土石流、地震……「中華民國山難搜救協會」也一步步走向「中華民國搜救總隊」。

一步一腳印,不知不覺地,中華民國搜救總隊陪台灣走過種種災難,已超過十八年了。

巾幗不讓鬚眉

十八年走過來,呂正宗走得辛苦,卻一點也不寂寞。

目前積極投入的三千多名隊員中,有朋友介紹來的;有看到報導來的;也有受難者家屬主動參加的。

住在南港的李俊達不諱言地說,十年前,他是為了「玩無線電」來的。但一踏進來,他重新嚴肅地、認真地去審視自己;也嚴肅地、認真地去從事救難工作。

甚至蜜月期間,接到任務,也立刻丟下新婚妻子,救人去了。幾天音訊全無,太太急壞了,險些鬧婚變。

為了隨時參加搜救,李俊達從做模具改業開貨車行。九二一地震時,李俊達還在為客戶送貨,太太急的催他:「我幫你找司機送,你快點去報到啦!」

苗栗的范智棋參加後,把太太的兄長塗昌順帶進來。後來太太塗瑞嬌也「巾幗不讓鬚眉」地緊追於後;去年,塗瑞嬌把年滿十七歲的長子范煒平也送去受訓。

為了協助總隊做教育訓練,塗瑞嬌結束了路邊攤的五金生意,五、六年來專心當志工。現任苗栗三十一分隊長的塗瑞嬌,先生、哥哥和兒子都要聽她的指揮呢。

中華民國搜救總隊目前在台灣北、中、南、東各有聯隊和大隊;各縣市有七十多個分隊和七十幾個救難電台。是全省成員最多最大的民間救難團體。

決不收紅包

救難,需要強健的體力和過人的耐力、毅力。因此,對於新進的夥伴,每年在三峽長城溪有四次的基本訓練。如攀岩、斷崖下降、高空滑降、CPR、衛星定位、野外求生……等。

老隊員每年也有四次的進階訓練和不定期的在職訓練,以及各種專業訓練,如潛水、操舟、打撈屍體……

更重要的,要讓隊員有認知--救人是義務的、心甘情願的,所有的開銷都要自掏腰包;就算受難家屬送紅包,也決不能收。

雖然搜救總隊只是一個民間組織,卻有比正規軍還嚴格的紀律和獎懲。

表現得好,有記功、嘉獎;三大功可換一個勳章。

「懲罰最重的是開除。」隊員們表示:「當志工還被開除,是極沒面子的事,沒有人敢觸犯。」

「我們一貫的精神,是『信任』和『榮譽』。」呂正宗說:「我們只是單純的做救人的工作。」

「若有家屬送紅包,我們一定退回現金;只收下紅紙袋,然後撕成一片片,每位弟兄拿一小片,做紀念也好,避邪也好。」呂正宗笑著說:「其實我覺得連紅紙片都可以免了。兩年前,我們明文規定連紅包袋都不能收。」

民國八十三年,高雄醫學院

師生十三個人上山採藥失蹤,經搜救總隊出動搜救,終於全部安然返回。高醫本來要捐十萬元酬謝,後來為不破壞該隊傳統,改贈四台衛星定位儀。「希望精密的儀器能援救更多的人。」這是雙方達成的共識。

人命是無價的,豈能以金錢來衡量。堅持「不收紅包」的「家規」,維持了「搜救總隊」一向的清譽。

搜救須備糧

「救難時,如果有慈濟人在場,我們就很幸福,有飯吃、有

飲水,沒有後顧之憂。」呂正宗說:「否則我們就得自己張羅。」

許多災難,通常都在荒郊野外或高山上,搜救總隊必須自備糧食,不是乾糧,就是泡麵、罐頭。

受難者家屬常是哭得六神無主,也忘了肚子會餓。搜救總隊還要安慰他們,多準備一些食物,哄他們吃一點。

原先搜救總隊的制服,是像空軍穿的天藍色上衣。後來有一次在宜蘭的山難搜救後,警察找出淘汰的制服,摘掉警徽,給被大雨淋得濕漉漉的隊員換上。

「之後警政署把警察或義警的舊衣服送給我們,所以很多人都誤以為我們是公家單位。」呂正宗笑道。

一直到民國八十五、六年前後,搜救總隊才設計了全新的紅色制服,逐年汰換。

「因為是隊員自費購買,不敢勉強。」呂正宗說:「像安全帽,三年前林肯大郡事件時,慈濟送了一百頂,我們才擁有安全帽呢。」

搜救是出生入死的工作,保險卻只有新光的團體意外喪殘險五十萬,保費還是由隊員繳的年費中支付的。

「沒有人願意承保我們,因為我們『太危險』了。」

曾經有隊員受傷,縫了一百多針,詢問可以理賠嗎?呂正宗告訴他:「恭喜你,不可以。因為你只是受傷,沒有殘廢。」

「救人時要先自救」的原則,加上嚴格的專業訓練,讓這一群救人的菩薩,都能平平安安。搜救總隊成立十八年來,除了女教官任李玉守在演練中失事罹難外,沒有隊員因救人而喪命,所以還沒有人去申請過理賠。

救人會上癮

山難搜救,往往處在惡劣的氣候下、濃密的叢林中。能搜救到生還者,欣喜護送下山;若不幸已失溫凍斃或墜崖罹難,不管遺體已腐爛或長蟲,都要為他「整理儀容」,然後用毛毯或睡袋,將他揹下山來,交給警方或家屬。因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呂正宗記得第一次救水難是在復興鄉,一家人翻船溺水。「搜救總隊」獲悉後,立即馳往救援。現場有撈屍者向倖存的十歲小男孩及其叔伯索價,撈一具屍體十萬元。

呂正宗心生不忍,動員弟兄全力搜尋。三具遺體先後被「勾」起來,一個小女孩卻遍尋不見蹤影。

救難人員順著河流往下搜索,直到第八天才在石門水庫阿姆坪找到。

「有的隊員一連請了八天假。」呂正宗慨嘆道:「許多年來,有人因為請假太多而丟了飯碗。」

「救人會『上癮』。」汐止分隊長高文祥說。高文祥原來從事水電工作,他的老闆支援他救人的宏願,說:「要出勤你儘管

去,工資照發,一毛也不少。」

只是勤務多了,高文祥不好意思,堅持離職,改開計程車。

「有一次,一群幼稚園小朋友在基隆海邊郊遊,不料一塊大石頭滾了下來,有的死,有的傷……」

受傷的送醫後,高文祥和隊友蹲在地上收拾殘屍,用免洗筷子把肝腸內臟等一一挾到塑膠袋中。

救難告一段落,分隊長太太做了便飯,請隊友們用餐。

「餐桌上有一道炒豬小腸,硬是沒人敢去動筷子。太慘了!」

十年了,高文祥是個自在的「運將」,至於救難工作,是他無怨無悔的不歸路。他說:「我們不是偉大,只是『雞婆』而已。」

鐵漢也落淚

多年的救難經驗,呂正宗看

盡人間慘事。「心」會受傷嗎?情緒會受影響嗎?如何去調適?

他說,若說無動於衷的話,顯得冷酷、麻木不仁;要說心隨境轉嘛,又好像不夠「專業」。

身為領導者,呂正宗比一般人更要保持冷靜,因為要在瞬間作下正確的判斷,在瞬間決定取或捨。但是,面對許多情境,鐵漢也難免受到牽動而落淚。

民國八十三年,一位年輕人在烏來大桶山區發生山難。搜救總隊出動八十多人配合警、消人員搜救。

後來發現他失足墜崖,掉進水潭,背上還壓著一塊大石頭,已死亡多時。

罹難者的母親眼見愛子慘死,哭得死去活來。呂正宗勸慰她:「伯母!您再痛哭,您的兒子在另一個世界會挨揍的,因為另一個世界的朋友會說他不孝,讓您這麼傷心。」

老太太果然止住了哭;可是,卻向後一仰,暈過去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天下的悲哀莫過於此。所以孝順父母就要好好愛惜生命、愛惜身體。」

最難忘的一次,是在民國七十八年,華航在花蓮加禮宛撞山失事。一百多位搜救總隊隊員,接獲通報,從全省各地趕赴現場。

飛機在山區爆炸,屍首四散各處,還有掛在樹上的,真是慘不忍睹。

搜尋、搬運遺體的工作進行了幾天,到最後,殘屍都腐爛了。

「不能說重、不能說髒、更不能說臭,要把他們當作自己的親人。」隊員們把屍首揹下來,血水浸濕了背脊,沒有人皺一下眉頭。

呂正宗說:「那一次,每個人回去都患了皮膚病,也就是一般人所謂的『屍毒』。皮膚奇癢無比,輕輕一碰又痛入心扉。看了好久的醫師也看不好,過了三個月才自然痊癒。」

儘管如此,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退縮,反而對生命的價值,有更深一層的體悟。一有勤務,大家還是勇往直前。

安危常掛心

隊員出勤,安危都成了呂正宗最大的心理負擔。

「潛到海底去搜尋,被漂流走了怎麼辦?心太急,上升速度太快,壓力一下調適不過來,肺會爆炸,眼珠子也會掉出來。」呂正宗說:「從直升機垂吊到三千公尺的高山上,你能不擔心嗎?斷糧怎麼辦?氣候惡劣怎麼辦?」

有弟兄在外面救難,呂正宗總是徹夜不眠,維持通訊、遙控指揮。等到任務結束,大家安抵家門,他才能放下心來。

民國八十六年八月,汐止林肯大郡大樓倒塌,二十九人罹難。搜救總隊出動一百多人前去救難。

那時汐止已淹大水,搜救總隊是乘著船進去的。先集合然後展開任務編組,鑽進倒塌的樓房,搜尋可能的生還者。

地基還在滑動,房子隨時可能還會再崩塌。他們在樑柱間放上空的寶特瓶,如果寶特瓶有異

樣,負責監控的人要立即發出警訊,通知弟兄趕緊撤出。

呂正宗身為指揮官,但三天三夜都在地底下,觀察裏面的狀況,關心弟兄們的安危。連續七十多小時不曾闔眼,連飯都是外面送進去給他吃的。

他說:「如果孩子們都在裏面,隨時會有危險。做母親的,忍心待在外面嗎?」

多年的生死與共,搜救總隊的弟兄之間,早已培養出「生命夥伴」的緊密情感。

「唯一的一次意外,也是最大的遺憾,是在民國八十五年十月……」

南投市女教官任李玉守在一次高空滑降演練時,因繩索沒有綁好,從高處摔下來,往生前,她告訴女兒:「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別人。」

呂正宗錯愕、空白,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調適,才從無盡的哀傷中再站起來。

搜救總隊為敬愛的「阿嬤教官」塑了一尊銅像,供在總隊部讓人瞻仰。秀髮披肩,淺笑盈盈,在數千個隊員弟兄心中,慈祥的「阿嬤教官」永遠活著。

最痛「九二一」

九二一集集大地震,是搜救總隊有史以來所遇到的最大災難,也是呂正宗心頭久久不能釋懷的痛。

第一天,呂正宗坐鎮勤務中心總指揮。第二天,他終於按捺不住坐著總隊的賑災車南下,「流浪」了十五天。「真的好像流浪漢,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裏?不知道晚上要睡哪裏?半個月,只洗了一次澡。」

住在台中、南投的弟兄們,雖然有的家園毀了,所幸人人都平安無恙。當他們奮勇出去救災時,家人不免埋怨:「房子都倒了,自己都缺人幫忙,還跑出去。」

但也有家人支援的:「就因為我們還有一條命在,才可以去救人呀!」

高雄隊員曾秋萍第一天就抵達台中,從清泉崗搭乘直升機進埔里。當天晚上,她十歲的兒子在高雄出車禍,險些喪命。

第二天,曾秋萍獲悉消息,仍含淚救災。後來在家人和隊友的催促下,才連夜趕回高雄。醫師告訴她:「非常不樂觀;就算撿回一條命,也會是重度植物人。」

於是,全家開始吃素,虔誠為孩子祈福。她也發願--不管孩子好不好得起來,「救人」的心願矢志不變。

「孩子開了十二次刀,住了四個月的加護病房,現在已經清醒了,正在復健當中。」經營中古傢具和電器行的曾秋萍說。

先生沒有責怪她,反而更加支援她救難的心願。

「生命是無價的。」呂正宗說:「若說救難將近二十年,最大的遺憾就是九二一。」

「災區這麼遼闊,死傷這麼慘重。雖然我們出動了上萬人次的力量,還是如此的薄弱和不足。」

「這麼熱的天氣,經過八、九天,有的挖出來的罹難者,竟然身體還是好好的。沒有腐爛,沒有發臭、長蟲。」

「如果是你最愛的人、最疼的人,在那裏等待救援。而最後,是在恐懼中、黑暗中等待到死亡,於心何忍啊!」呂正宗痛苦地說。

盼備而不用

長年面對災難和死亡,呂正宗體認了生命的無常,也印證了對生命無條件的尊重。

十八年來,搜救總隊參與的搜救工作超過千餘件。赫赫有名的教官團,應邀民間團體教授救難訓練不計其數;就連國內軍警特殊單位也委託他們代訓。

六年前,搜救總隊開始和國際救難組織進行交流,加拿大聯邦政府還禮聘呂正宗為該國的國家顧問。

民國八十五年,搜救總隊在舊金山和美國救難隊簽署了一份共同聲明--救難行動基於人道,不受政治、種族限制與干擾,可以跨越國界進行之。

在資訊發達的「地球村」時代,人與人不管相隔多遠,都是息息相關的。去年九二一地震時,來自世界各國救難隊的熱忱援助,讓國人印象深刻、銘感五內。

「因緣成熟,我們也將參與國際救難,躍上國際舞台。」

「九二一」時,搜救總隊的「紅衣天使」,和慈濟的「藍衣天使」一樣引人注目。

「感恩慈濟給我們的肯定和捐贈。」呂正宗說。

「當然,再好的裝備,最好也是備而不用!」搜救總隊新任的「國際隊」隊長陳信宏說。

搜救總隊和慈濟已經有了第一次的結緣,因為相同的菩薩心腸,救人濟世的理念,將來在國內國外的救難工作上,攜手合作,也是可以預期的。



▲天涯共此情

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土耳其地震一周年

◎撰文/馬思明(土耳其慈濟志工,中國大陸留學生)

歷經半年的發放,
我們和土耳其民眾結下深厚的情誼。
感謝慈濟提供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讓所有人各盡所能、奉獻愛心。

慘絕人寰的土耳其八一七大地震,距今已整整一年;對心存餘悸的災民來說,這決非「前塵往事」,很多人在一夕之間成為「鰥寡孤獨」,財產損失不計其數。都覺(Duzce)、歌覺(Goluck)、阿達帕札勒(Adapazar)等地元氣大傷,至今尚未恢復往日的繁華景象。

對當地慈濟志工而言,這一年來,所走過的、所目睹的、所體會到的,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失去理智的人們

還記得一年前,當我們第一次抵達災區的時候,看到許多人衣衫襤褸,圍在篝火旁涼得簌簌發抖,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難聞的橡膠味--那是因為他們找不到更多可燃的物品,只有拿輪胎當乾柴燒。

那一刻,每個人都變得煩躁不安,一看到來發放物資的卡車就蜂擁而上,擠得志工們透不過氣來,也令原本井然有序的毛氈發放,變成了哄搶行動,失去理智的人們急紅了眼,抓起三五條毛氈拔腿就跑。

五百戶災民今年元月住進慈濟大愛屋及大愛帳棚,有個暫時安定的住處後,大家的心情才逐漸平復。

一個月後我們前往關懷,所見景象使我們對災區的復原進度無法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樂觀心態--帳棚區處處顯得骯髒齷齪,許多人精神頹唐,一點兒信心都沒有;大愛屋居民的生活也極為艱辛,有的孩子連奶水都沒得吃。

「我們應該繼續援助他們!」這是慈濟土耳其聯絡點所有志工的心聲。油、糖、茶、奶油,是每一個土耳其人的生活必需品,

我們決定從三月份開始,每月前往發放,順道關懷災民現況。

由於頓失家人、財產,原本司空見慣、微不足道的東西,如今卻變得價值連城。每當我們發放物資的卡車一駛入帳棚區,人們就趨之若鶩,有的人為了一盒牛奶,可以在車旁站立好幾個小時,志工甚至遭到詰責,讓人為之心涼。

感謝阿拉,讓我認識慈濟

土耳其,地處交通要衝,橫跨歐亞兩洲,加之文化多元、族裔龐雜,我們一開始的發放工作就面臨種種棘手的問題--如何進行溝通?怎麼讓他們理解?更重要的是我們如何瞭解他們的心聲?

誠然,交流是靠雙方的精誠合作完成的,但在很多時候,會講甚至精通土耳其語,並不一定能使發放工作進行得更順利。兩種不同的文化背景必然產生不同的思維模式,同一個用詞在同樣的環境下,卻因使用者的文化差異,產生迥然相反的效果。

其次是信仰的差異。土耳其人屬於正統的遜尼派穆斯林(編按:回教的一支派別),慈濟的發放工作多少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譬如,大部分在地慈濟志工是回教徒,在這方面本沒有什麼問題,但志工服上的「buddhist(佛教的)」字樣卻又總是引起他們的疑慮,為此得花費許多時間去解釋、疏導。

初次的發放幾乎是在雜亂無章的情勢下進行的,爾後才漸漸變得井然有序。但在我心中始終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問題--當我們微笑著雙手奉上物資的那一刻,接受者的心境究竟如何?

直到有一天,我終於聽到一位土耳其婦人說道:「慈濟真是非常的博大,感謝阿拉讓我有機會認識這麼多慈濟人!」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其實宗教只是名相上的差異,重要的是人在實際付出時的那一片真心。

從哄搶物資到讓出配額

救人本屬不易,救心更是難上加難。這一點,恐怕居家關懷的志工們體驗得更加深刻。一開始幾乎只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怨聲載道,而我們只能盡力傾聽、盡心撫慰。

「哀莫大於心死」,地震非但剝奪人們的生命財產,更大的殺傷力在於削弱生者的意志力。我們逐漸意識到,無論發放食品果腹也好,還是分發衣物禦寒也好,都只是外在的援助;如果人們持續消沈,或者因為接受救濟而產生自暴自棄的念頭,那麼不但無法改善他們的生活,而且只會變得愈來愈糟。

因此,如何讓他們提起意志力、走出內心

的陰影,在我們後期的發放關懷中,成為不可或缺的重頭戲。

令人欣慰的是,我們的關懷成效終於有所進展。在今年七月份的發放過程中,場面不再混亂,人人都抱著感恩的心情,感謝真主、感謝慈濟人幫助他們擺脫困境。更難能可貴的是,有幾戶人家主動放棄自己的配額,讓給鄰居。在這麼艱難的環境之下,活出了體面,也活出了自己的尊嚴。

與土耳其結下深厚情誼

伊斯坦堡(Istanbul)自古以來就是絲綢之路的終點,來自四方人馬每日絡繹不絕地趕到這兒進行交易,至今遺風尚存。在發放中,我們得到來自俄羅斯、烏克蘭、吉爾吉斯、哈薩克、塔吉克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年輕志工協助,他們任勞任怨,幾乎是有求必應,有的人不顧學業繁重,堅持參與每次發放;有的人更是提出懇切的建議,使發放工作日臻完善。

參與發放的華人留學生,有的在土耳其已經住了三、四年,對這裏的人情地貌相當熟悉,個個又古道熱腸,因此不加思索地就趕來參與慈濟的賑災行列。

如果沒有他們的援手,我們胼手胝足建立起的慈濟聯絡點,不會發展得這麼有聲有色。

在歷經半年的發放活動之後,每一個人的潛能都被發掘出來,我們和當地民眾結下深厚的情誼,這是始料未及的。如今捫心自問,如果當初只是對受難的人們表示同情,而沒有進一步參與發放物資、搭建帳棚的舉動,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收穫。

感謝慈濟提供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素未謀面的人彼此熟悉,讓所有人各盡所能、奉獻愛心;更感謝那些奔走街頭,辛苦募捐的慈濟人。

地震牽起的緣

◎撰文/李曉雯

去年八月十七日凌晨三點,是個令土耳其人永難忘懷的時刻;短短四十五秒的強震,造成近四萬人死亡、六十多萬人無家可歸。

四位正在科索沃視察慈濟與世界醫師聯盟合作醫療方案的慈濟人,於十九日趕往土耳其勘災;選擇災情慘重的阿牟西拉(Avcilar)和伊茲米特(Izmit),緊急發放六千條毛氈與三千張床墊。

隨著時序入冬,暫居在簡易輕薄帳棚中的災民實無法抵擋攝氏近零度的低溫,因此慈濟決定在歌覺市興建三百戶大愛屋,也為鄰近的德沙那小學興建四間臨時教室。

正當重建工作進行之際,同年十一月十二日晚間七點,都覺市再度發生芮氏規模七點二的強震。慈濟除立即採購五千條毛氈發放,並決定搭建兩百頂大型禦寒帳棚讓災民有個避寒的窩。

大愛屋和大愛帳棚今年元月八日完工,五百戶災民陸續遷入。而此次賑災有賴當地台商、海峽兩岸留學生以及土耳其志工的協助,他們為延續這分善行,在元月十五日

成立「慈濟土耳其聯絡點」,長期推動慈善工作。

目前土耳其慈濟人每月一次到大愛屋和大愛帳棚區發放生活用品與食品,參與的志工包括台商和多位大陸留學生;尤其是華人留學生不僅將打工的錢節省下來,每月捐兩元美金作為濟貧基金,同時也廣邀其他族裔同學一起參與發放,俄籍留學生、巴基斯坦商人、土耳其居民等,即因此加入慈濟志工行列。

一場劇烈的天搖地動,雖帶來慘痛的傷亡,卻造就了一分跨越宗教、種族的大愛,為土國受災的居民帶來及時的溫情。



▲衲履足跡

2000.08.05 覺知的人生

◎撰文/善慧書苑

〈證嚴上人衲履足跡〉

二000年八月五日《七月初六(六)》

【靜思小語】有覺知的人生,才是真正活著的人生。

換心手術

「有覺知的人生,才是真正活著的人生。跟人、事、物接觸時,能感受、能反應、能付出,這當下就是生著、活著的時候。」今日志工早會同時舉行中區教師志工隊圓緣,上人對教師志工們提到,雖說人生如夢,還是可以選擇該走的路,方向毫釐不能偏差。

「老師是耕耘心田的農夫,要用愛的種子在孩子心地中好好耕耘。耕耘一畦福田,方法、方向、行為,在在都非常要緊!為人師表不只是站在黑板前面跟學生講課,最重要的是老師平常的為人、言行等等,會深深種入學生的心地。老師們真的是任重道遠啊!」

與大林慈院連線的志工心得分享中,洪緹芸老師提到,在輕安居服務時,帶一位阿媽去睡覺,並為她蓋上被子時,阿媽回過頭來說:「妳真好!」洪老師由此十分懺悔沒有用心照顧自己的父母。父母是鄉下人,不識字也不會打電話,但是她卻怕父母嘮叨,不敢打電話回家,更不用說回家照顧父母。

「父母既無法體會我心中的愛,我也無法與父母分享慈濟事。這次來當志工,醫師也幫我做了『換心』手術,現在手術成功,回去以後一定用心孝順父母。」洪老師說。




▲衲履足跡

2000.08.11 如虛空,如大地

◎撰文/善慧書苑

〈證嚴上人衲履足跡〉

二000年八月十一日《七月十二(五)》

【靜思小語】付出無求無我,便能心生歡喜。

無我即大我

「阿嬤說,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見到那麼大的匏瓜了,所以放在大林慈院的柑仔店中,給大家看看。匏瓜裏有很多子,送給大家『人人ㄅㄨ』(「匏」之閩南語音,亦即「發」)。」為了參加大林慈濟醫院啟業典禮,上人昨日從花蓮出發,夜宿台中分會,今晨在趕赴大林前,與中區慈濟人訴說大林諸多溫馨情事,

盛讚當地富人情味,是民風淳厚的好地方。

百餘位慈青將到慈濟援建的學校舉辦國中營隊,上人肯定年輕人利用時間體驗人生,期待大家做中覺、覺中做,經由投入人群成長智慧。「給予愛的同時,也要進行輔導。當以困頓環境力爭上游的真實人事,鼓勵重建區少年往正向的人生努力,如此才能真正對他們有所助益。」

抵達大林慈院後,甫下車,便見一樓大廳儘是喜悅笑容所散發的溫暖與安詳,「人氣旺」的氣氛很自然地感染上身。

慈濟大家庭欣逢盛事,全省慈濟人莫不放下各自的家業、事業,為大家庭之家務事付出時間、體力及精神。上人慈示,雖不忍也很捨不得大家如此辛苦,但若進一步想,卻也為大家感到非常幸福。

「所謂『菩薩』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必須不斷提升精神領域,持續為眾生付出。大家投入慈濟活動,也就是給予自己學習、成長的機會,看人人都能化開『私我的心』,付出無所求,這種成就感與歡喜心正是佛法最高的境界。」

上人表示,付出而無所求,是「無我」也是「大我」,也即是「心包太虛,量周沙界」的境界。

「若人能無求無我,如虛空之包容一切、如大地之承載萬物,為眾人付出而任勞任怨,這分『擴大愛、拉長情』的精神,就是菩薩的境界。所以,若見大家雖然做得很辛苦,但很歡喜,我便會感到很安慰,因為這表示大家在菩薩道上,智慧與福德共同成長。」

見眼前而思往昔,上人言及十幾年前花蓮慈濟醫院啟用、護專開學之時,委員人數有限,能回來參與的也不多,但人人各就各位,使典禮能順暢進行。如今慈濟隊伍浩蕩長,人才有文有武,每逢慶典活動參與者眾,難免會有許多「變化球」要接,期待大家要更用心!



▲衲履足跡

2000.08.12-08.13 永恆的誓約

◎撰文/善慧書苑

〈證嚴上人衲履足跡〉

二000年八月十二~十三日《七月十三、十四(六、日)》

【靜思小語】眾愛匯聚的一刻,吉祥感恩的時刻。

迎接大家庭喜事

大林慈濟醫院地處鄉村,人情味濃,附近農村景色宜人,常可見到磚屋籬舍座落在水田邊,竹林翠綠深淺有致。從宿舍大樓居高臨下,低矮的黑瓦屋參差錯落,竹林水田之外,有座廟宇朱紅飛簷伸展,更增添幾許濃厚的

鄉土風情。

鄉下人家總會在屋側旁圍籬畜養家禽,每到拂曉時分,雞鳴便起,循聲而去,往往能在瓦厝上,看見雄雞昂首高啼的煥發英姿,旭日就在這一聲聲「喔……」中,冉冉上升。

明天是大林慈濟醫院啟業的日子,偌大的醫院,除了看病的民眾,就是前來參加慶典的賓客,全院上下一片喜氣洋洋,人人笑臉相迎,已分不清誰是病人、誰是客人。

一有時間,上人即會到院區四處走走。本土文化區的「捏麵人」師傅黃興斌先生,現場表演捏麵功夫,只見多種顏色的麵團,在他快速搓揉下,不到五分鐘光景,就捏出一隻色彩繽紛的鸚鵡,贏得眾人的讚歎。

行至醫院大廳內外,上人亦觀看舞龍及「佛陀問病圖」默劇綵排,見飾演病比丘的杜俊元師兄,正賣力獨自模擬病人的神態,步履蹣跚,神色悽然:「乍看之下,真的很像圖畫中的病比丘啊!」有人如此說道。

回到慈濟部,賓客川流不息……大家庭,有喜事,天上月明星燦,人間喜慶團圓。

守護生命的誓約

今日是農曆七月十四日,大林慈濟醫院啟業的歡喜日。

「做得累嗎?」

「不會!很歡喜!」在大林慈院地下室廚房裏,人人忙著處理各項炊事,上人體恤大家的辛苦,邊走邊與人群招呼著。

為因應如潮水湧來的參觀人潮,香積組師兄姊們早上三點就開始忙了,單是中餐的便當、粽子,估計就有七千多份;附近人家也前來幫忙搓湯圓,四石(約四百六十台斤)的紅白二色湯圓,像徵著無限的福氣。

精彩的金龍戲珠舞龍表演揭開啟業典禮序幕,隨後花蓮慈院陳英和院長及大林慈院林俊龍院長,與上人合力將正面鐫有「守

護生命的磐石」,背面則是「佛教大林慈濟綜合醫院啟業紀念」等字樣的慈濟蓮花標誌大銅版,嵌入大門入口處大理石地面中。這面穩固的銅版將千秋百世見證大林慈濟醫院守護雲嘉南民眾的生命。

上人在與呂秀蓮副總統聯合為大林慈院紀念碑文揭幕後開示,全球慈濟人不論年紀老幼,群策群力貢獻己能,點點滴滴愛心匯聚成這所大型醫院;其間發生很多溫馨感人的故事,使人無限感動與感恩。希望大林慈濟醫院能真正作為守護生命的磐石,使雲嘉南地區的民眾人人身體健康,日日平安。

入夜後的祈福晚會,人人手中燭燈交相輝映,上人的慈音在一片寧靜的氛圍裏悠然響起。上人談起農曆七月為佛教的「吉祥月、感恩月」,具有眾僧功德道業成就,以及報答浩大父母恩的意義;而今醫院在如此殊勝的日子啟業,期待大家不忘醫院中的每一根樑、每一片牆,都是由眾人的愛心所打造,希望恆持這分「粒米成籮,滴水成河」的精神,永遠為大林地方造福。




▲衲履足跡

2000.08.14 美的管理

◎撰文/善慧書苑

〈證嚴上人衲履足跡〉

二000年八月十四日《七月十五(一)》

【靜思小語】最美的管理就是無為而治--讓每個人都能自我管理。

近悅遠來

「慈濟醫療志業一路走來,從花蓮而台東而西部,顯然已邁向醫療普及化了,這一切得來不易,感恩同仁們的心血努力。」志工早會後,上人對大林慈院主管及人文室同仁們開示。

大林慈院主管們放下身段勤做事,以身作則帶動同仁們將醫院的事視同自己的事般關心,呈現的人事和氣,令上人感到欣慰與放心。「這就是無為而治!最高層次的管理,就是要使每個人都能自我管理,這才是最美的管理。」

「人文,要從『人』做起,彰顯人的品質。」上人強調,人文精神的帶動,貴在團體的和氣。「一般人往往愈親近愈容易發生磨擦;凡夫總是反反覆覆,要脫離這種反覆的習性,必須讓心境恆持在穩定當中。希望大家提起菩薩的志氣,做到能使近的人感到歡喜,遠的人能被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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