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法音
心中有愛就不孤單
◎文/葉文鶯
十三年前,突來的貧病打擊令秀冬難以承受,
買了包農藥準備了結生命,
那知藥還擱在窗台,慈濟委員就來了,
像陣及時雨,澆熄了她想「一死了之」的念頭。
如今,她以菩薩的心腸結眾善緣,
過著獨居卻不孤單的生活。
七十歲的秀冬猶記得十三年前第一位出現在她家的慈濟委員。
當年,她本想以一包農藥抗拒突來的貧病打擊,那知藥還擱在窗台,花蓮慈濟委員劉興和師兄就來了。
劉師兄就像及時雨,澆熄了她「一死了之」的念頭,不但經濟上有功德會資助,使她絕處逢生,後來更因了解慈濟,而參與捐款和招募會員的工作。
命運,沒有牌理可言
民國七十二年成為慈濟照顧戶的秀冬,直到八十四年因獲得政府低收
入戶補助和老人年金,慈濟才停止濟助。
秀冬話說當年--
「那時為了三餐拚得像牛一樣,也曾跟著阮尪到基隆當礦工,工作雖粗重,我們女人也是照做。」秀冬示範當時把繩索繞在身上拖著運煤車的情形。昔日生計重擔這會兒倒教我們看見她的老態吃力。
後來,她的丈夫在一次礦坑災變中喪生。唯一的兒子長至二十多歲,結識了一位女友,「那個女人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其實我也沒有強迫他們,可是兩個人就這樣出去,到現在也不知人在那裡。如果能夠成全他們一家,這樣也好啊!」秀冬為兒子出走一事抱憾至今。
四十多歲的秀冬就這樣成了獨居寡婦,為了生計開始做起炒米粉、四神湯的小吃生意。「透早五點去買菜,七、八點開始準備,煮好以後四處賣,從早上賣到下午兩點多,回家之後又開始洗菜,準備隔天的生意。」秀冬手藝好自然收入不惡。
「我煮的蛋,生熟恰恰好、真Q,不會太生,又不會老得讓蛋黃吃起來太鬆。」自她得意的神情足見當時確實賺了些錢。
她又說,不做生意的時候,自己是很愛打扮的,總是把頭髮梳得老高,是當時被稱為很高尚的「細姨仔頭」,衣服當然也要穿得漂亮。
秀冬手頭有點錢,朋友就來找她合夥投資。在「賺更多錢」的誘惑下,她很快把錢捧給別人,不料卻上了當。不但那朋友存心騙錢,接下來的一個互助會也被倒了,而倒會的那人前不久還向秀冬開口借錢,她也果真湊了七千元給他。
經這雙重打擊,秀冬身無分文,一時情急氣悶,就病了!
她去看病,醫師一帖藥開價三千,「我那有錢?不如死了算了!」秀冬花了三十塊買了包農藥準備自殺。
「那包農藥後來被師兄收走,這條命是被慈濟救回來的。」
節食捐款,甘之如飴
秀冬每個月到靜思精舍領取生活補助金,漸漸了解證嚴上人的濟世理念,當上人呼籲賑濟大陸洪澇時,她雖是照顧戶的身分,依靠每月兩千元的補助金度日,仍毫不思索地捐出一千元。
「吃飯有米和鹽就夠了,可是那些災民浸在水裡面,真苦哇!」秀冬的喜捨帶動其他照顧戶紛紛一百、二百、三百不等地隨喜布施賑災;有一陣子,她三餐都以芹菜葉子佐飯,而今憶及,倒也甘之如飴。之後不久,在一次為大陸賑災募款的義賣園遊會上,她又捐出一萬元,這些錢是她生病住院時,親友給她的。
秀冬行善布施的那分捨得,至今仍教靜思精舍常住師父和師姊們既感恩又心疼。慈濟醫院社會服務室鄧淑卿主任由於工作的緣故,和秀冬認識得早,她說:「秀冬是個很知足的人,幾次住院,親戚鄰居來探望,塞給她一點錢,她都攢存下來,累積了一萬五千元就捐助醫院購置病床。」
除了捐款,三年前為了幫上人做更多事,秀冬也開始在鄰居間募款護持慈濟,而她的會員都是「菜巿仔底」的,也就是常在菜巿場碰頭的街坊主婦。
「到目前為止,她的會員共有二十七戶,每個月有三、四千塊錢的會款,她先收齊之後,我再過來收。」吳月桂師姊說。
病中的清涼劑
雖然接觸了慈濟和佛法,但前兩、三年秀冬因為聲帶病變連續開刀、
做氣切,使她又幾乎活不下去。
鄧淑卿主任說:「人在病苦的當下,真是分秒難挨,感覺度不過去,這種希望趕緊結束生命的心情,一般人很難體會。」所幸有師姊們和慈院護士的協助、打氣。
林照子師姊看秀冬因病苦而心情起伏,曾以螻蟻尚且惜命來安慰她忍耐一點,等身體好了就可以做更多好事。秀冬出院休養後,幾位師姊也常去陪伴,並說一些醫院病人與疾病奮戰的故事,激勵她勇敢活下去。
照子師姊經常接送秀冬回慈院看診,前去探望她時,偶爾也會帶些鬆軟食物。但秀冬那個人很客氣,拿人家一分要回報十分,所以幾次撥電話給照子師姊都只說:「你來一下。」等師姊過去了,她便拿出別人送來的水果或小東西,說:「我一直留著這些東西等你來。」
慈院護士秀如、春梅和惠雲等人也不時去看她或以電話問候。一晚九點多,春梅打電話來,「阿嬤,餓不餓?想吃消夜嗎?那我吃完再『回向』給你好了!」春梅的玩笑話使秀冬忍俊不住,向我們轉述時仍是捧腹大笑。她說以前不知道什麼叫做「回向」,直到有人教她回向文: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
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
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不識字的秀冬自從學會之後,每在早晚課誦完畢即念此文回向給師父和師姊們。雖然她知道回向的意思不用在這裡,可是春梅無奇不有逗她開心的方式,最令她感到窩心。
秀如說,阿嬤住院時經常推著點滴架到處走動、與人交談,是個性開朗又喜歡廣結善緣的人;惠雲也發現秀冬家境雖然不好,可是很樂觀、樂於助人,連她要結婚時,都堅持送她和另一半各一串觀音項鍊。
秀冬將這些護士們視同孫女,要是她們隔太久「沒消沒息」,特別是連續假日也不見蹤影,她可是會想念的;這時候,春梅等人就可能會接到她的電話追蹤。秀冬家牆上不但貼了這幾位護士的聯絡電話,連惠雲的結婚照也被張貼公告了呢!
菩薩不遠求
那面牆上,還掛著一襲黑色的海青。「我很早就開始拜觀音了。」秀冬說,有一天,她經過一家佛具店,「明明已經走過了,可是眼尾掃到一尊觀世音菩薩像,又轉回頭,請回那尊觀世音菩薩。我雖然不識字,可是每天上早晚課都跟著錄音帶念,念對念錯就不知道了。」秀冬哈哈大笑。
去年三月,秀冬身體很不舒服,見到月桂師姊就說:「我快要死了!」正巧春梅來電勸她到慈院住院幾天。後來,春梅那頭也不知又說了什麼,害她不斷發出輕呵呵的氣音。秀冬回頭告訴我們:「春梅叫我可別死啊!她說,有人來採訪你,你的事情還很多,不能死啊!」
過了幾天,秀冬咳嗽不見好轉,體力很差。鄰居見她不見起色,在三催四請之下,才把這位客氣得不願意麻煩他人的老鄰居送到醫院。
「觀世音菩薩,我要去慈濟住院了!」打點幾件衣物和日用品,準備必要時辦住院的秀冬,臨出門這麼向供奉的觀世音菩薩像說,隨後由鄰居吳小姐開車送到慈院。
證嚴上人說:「能助人的人就是菩薩。」秀冬不把菩薩當作祈求的對象,而以菩薩的心腸結眾善緣,過著獨居卻不孤單的生活;當她需要協助的時候,平日她對別人的關心往往回歸到她身上,像菩薩應聲而現一般,這可全憑她平日所結下的好人緣!
▲娑婆法音
起飛--一位精神病友的復健路
◎文/陳秋山
披著一雙受損的羽翼,
他的飛翔,備嘗艱辛。
飛出了自己的牢籠,
這籠外的天空,
能否多為他留一分寬闊?
「那感覺來襲的時候,像千斤重鼎壓得人喘不過氣,沈重的恐懼不管白天黑夜放肆地張牙舞爪。我實實在在感覺到那隱藏身後的惡魔,正亦步亦趨地跟著我,虎視眈眈地準備乘機捅我一刀、一刀、再一刀,然後嘲笑我這蠢蛋死有餘辜。我害怕極了,全身緊繃顫抖,沒有一刻敢鬆懈,最後,連走到巷口雜貨店買東西都不敢……」
這種妄想,曾讓根茂(化名)生活得草木皆兵,就算待在家裡,也沒有安全的容身之地。十幾年來,他就像候鳥一樣,隨著心底季節的變換,在家與醫院間遷徙;惶惶飛翔,形單影隻。
成長中的恐懼
「剛開始家裡的人並不明白我生病,總說我膽小、胡思亂想。有一次病發得嚴重,我害怕得到處找地方躲,哥哥看不過去,摑了我一巴掌,狠狠地吼說我懦弱。」
「雖然媽媽很擔心,但她只會帶我到處求神問卜,而那些舞刀弄劍的乩童只加深了我的恐懼,我幾乎快被嚇死了!」
「雖然我很氣母親不帶我就醫,
但後來想想,那時候沒健保,家裡又窮,根本負擔不起住院費用,她也是沒辦法!」
在根茂家中,大小事都是母親一手包--上山打零工、養雞、種菜,天未亮就到漁市場幫忙,一天常只睡三、四個小時,而父親……
「他那時在外地當警察,除了按月寄回微薄的家用,很少回家,家裡的一切也幾乎不聞不問。」
上小學前,根茂患有嚴重氣喘,幾次病發差點死掉,但家貧無法提供好的調養,焦急無助的母親遂將他送到療養院,據說在那裡可以得到完善的照顧。
陌生的環境,帶給根茂莫大的恐懼。害怕被遺棄的他,終日嚎啕大哭,工作人員為了讓他安靜,威脅要將他丟進廁所餵蟲,不料他卻哭得更厲害,哭到連肚子都忘了餓,只眼巴巴地等著母親出現……。回家後,他開始變得孤僻、畏縮了。
就學後,病弱常遭同學欺負的根茂,常蒙在被裡哭。高二時,他跟著母親到關帝廟拜拜抽籤,看著似懂非懂的籤詩,又無法從母親口中問出個所以然,莫名的恐懼日甚一日:擔心自己會不會愈來愈笨?為了避免說錯話得罪人,而惹來殺身之禍,他謹言慎行,幾近自我封閉。
見兒子有異卻無計可施的母親,只知道強拉著他到昏暗詭異、烏煙瘴氣的神壇中,接受宿命無稽的審判,逼得他在驚恐中頭疼欲裂,索性撞牆,以為會好過些……
絕望中的自虐
「這幾年,我也有過多次自殺的經驗,像開瓦斯、上吊等,但都被人發現而沒有成功。」
根茂之所以企圖自殺,一來是對自己的人生絕望透頂,再者是藥物引起的副作用:口齒不清、體力變差、頭緊得難受、注意力不集中、疲累已極卻睡不著等。當痛苦至極,卻自殺未果時,他改以撞牆或拿原子筆戳傷自己的方式,尋求解脫。
「其實每次住院,差不多一個月後,妄想、恐懼就會全部消失,那時自己就會很清楚病發時的幻覺是不存在的,但藥物的影響卻常讓我痛不欲生。」
為了消解痛苦,他擅自斷藥。初期,總是變得生龍活虎,早晚各跑五千公尺稀鬆平常,工作也得心應手,在職場中更因表現優異而被升為組長。但好景不過幾個月,當幻視、幻聽、妄想狂撲而來時,他還是得尋求醫院的庇護。
汪洋中的燈塔
民國八十一年,躺在療養院慢性病房的他,如乘小船在汪洋中渾然擺盪的落難者。當他正茫茫無向時,一本《慈濟》月刊逐浪而來,他順手撈起、翻閱--一個電話號碼,牽引著他靠岸的希望。
「每當心情遭透的時候,我就會想到她。」
「她」,名喚李洪淑英,是慈濟委員,在台北分會擔任諮詢志工。「和她講話,有依靠的感覺,很安全、很溫暖,好像自己的媽媽。」
他歉然地表示,雖然每次都倒一大堆垃圾,但她總是耐心傾聽,並柔聲細語安撫他紛亂的情緒。後來他發覺,世上有人願意聽自己說話,竟是如此幸福滿足的事!所以這幾年的母親節,他總不忘寄卡片感謝這位從天而降的媽媽--
由衷感謝您多年的開導和照顧。在付出之中,莫忘保重自己的身體。所謂「青山永在、綠水常流」,有健康的身體,才能澆灌更寬廣的福田!
「當時他缺乏自信,生活圈很小,所以我常邀他一起參加活動,讓他多和人群接觸,建立信心。」李洪淑英說,根茂總是準時赴約,並在義賣活動中,用他那雙巧手以鐵絲製作像腳踏車、玩偶等擺飾品。
「他這個人很上進,做事也很認真,但因為生病不能負荷時間較長的工作,所以謀職並不是很順利。」李洪淑英說:「經過這些年的復健,他好不容易才改善自己的功能,但年紀大又沒學歷,除了臨時工,實在很難找到穩定的工作。」
根茂也無奈地表示,雖然一些復健機構設立的庇護工廠,願意提供工作機會給像他這樣的病友,但他覺得,病友待在那樣一個安全、規律、單純的環境裡,日子久了會更加走不出去,對回歸社會的幫助有限。
期待中的機會
亟欲自立的根茂不甘一生就此空過,曾陸續嘗試過看護、清潔工、服務生等工作,但他堅信自己還能有更大的發展,於是懷抱希望地尋尋覓覓;而社會的接納對根茂而言,正如他在「希望」一詩中所描述的:
在茫茫的大海上
你是
船上的舵手
岸邊的燈塔
縱然有狂風暴雨 和
驚濤駭浪的侵襲
一步步地向前航行
在荒山野地裡
你是
天上的北極星
手上的羅盤針
使我不致迷失方向
誤入歧途
在星月無光的黑夜中
你在我的心中
持一盞明燈
不斷的指引著我
走向光明
在追求成長的路上,他給自己機會站起來,也需要社會給他機會--走下去。
迢迢歸路
◎文/陳秋山
談起根茂,台北榮總精神科護士邱文蘭溯及民國八十三年,他剛從急症病房轉往日間病房的狀況。
「當時他有一些明顯的負病癥,像懶散、不想活動、經常鬱鬱寡歡,所以醫師安排他到日間病房參加『生活安排團體』。」邱文蘭說明,該團體是讓病人從矯正生活作息著手,學習安排生活,並訓練表達與參與的能力等,醫護人員也會和每個成員討論回家後如何規畫生活,希望協助他們盡量恢復原有或生病後最好的個人、家庭及社會功能。
根據醫師治療經驗指出,家屬對病患健康的恢復具備信心,是相當重要的,如果家屬能學習照顧病人的適當方法,並結合政府與民間的力量來愛護、醫療他們,痊癒還是有希望的;而根茂卻缺少這個部分。
「根茂缺乏安全感,很需要安定的感覺。」邱文蘭表示,這樣的病患不見得要完全依賴著一個人,只要讓他知道在需要時,可以找誰說說話;就像慈濟的志工一樣,持續給予正向鼓勵,慢慢建立他的自信心,就能激發他的上進心。
目前藥物只能控制精神病患腦神經的敏感,必須配合心理治療、職能治療,與社會復健治療,才能增強他適應社會環境的能力;但在現實生活中,許多精神病友回歸社會後,常在職場上遭遇打擊。
邱文蘭舉了一個病患的實例。有位病友恢復後在飯店找到一個工作,由於表現良好,很得主管賞識,也沒人發覺他有精神疾病。可是在報稅的時候,主管發現他有殘障手冊,知道他有這個病後,二話不說就把他開除了。
「他是捱住了這個打擊,但多的是因而再次發病的人。」邱文蘭無奈地說:「一旦被貼上『精神病患』的標籤,就很難再撕掉,所以我們帶領病人走入社會的步伐一直很慢。」
雖然治療、復健已經把他們「包裝」得很完整,可是到了社會,還是會因為一些非理性的理由被「退貨」;其實若病情能得到良好的控制,精神病患也可以過跟一般人一樣的生活。
▲天涯共此情
一家之主與一家之王--曾敦化與魏杏芬的「服務」業
◎文/李曉雯
四年前,正當魏杏芬在擔任高薪主管與
赴美陪伴孩子成長的抉擇上徬徨時,
一位算命先生告訴她,去美國兩年後,
會找到一個比現在更大的服務業做。
她心想:「該不會是當保母吧?
說不定美國有企業化的保母公司!」
現在回想起來,原來算命先生說的
更大的「服務」業,就是--慈濟!
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在身材嬌弱的魏杏芬身上,不但有似水的柔情,更多一分堅毅的神情。但以前的她,可不是這樣的。
先生曾敦化在美行醫多年,向來秉持「看病不為賺錢」的理念,對於情況特殊的病人,總是自動減免醫藥費。例如:單親家庭成員、學生、老年人,少收醫藥費;貧苦的人不但不收錢,還要多給一些藥;欠醫藥錢的就不要去討,因為窮人生病已經很痛苦,如果還要支付醫藥費,或許連吃飯或一點點買糖給孩子吃的錢都沒有了。
這舉動看在惜錢如金的魏杏芬眼裡,總難認同。不僅如此,只要看到先生和病人聊天,耽誤賺錢,她就打電話提醒他「注意時間」。久了,兩人常為此吵架,曾敦化認為自己是一家之「主」,魏杏芬則說:「你想要出頭,你多一點;我不想出頭,所以我少一點--我是一家之『王』!」
偶爾遇到行動不便的病人來求診,在門外詢問有沒有輪椅時,先生會急忙跑出去說:「我就是輪椅!」然後小心地將病人抱進來。每當看到這情景魏杏芬就不高興,覺得先生有失醫生形象;面對她的瞪眼,每每讓先生一時之間不知要將病人放下,或繼續抱著。
由於視病如親,曾敦化贏得許多病人的信任,有人稱讚他:「曾醫生,你很厲害,我給別人看都看不好,給你看兩次就好了!」他總謙虛地說:「沒有啦!每個醫生都有專長,只是你和我比較有緣,所謂『醫生緣,主人福』,其實我還是學生!」
魏杏芬則在一旁嘀咕:「說自己是學生,還有誰要來給你看?」曾敦
化的想法可不是這樣,他說:「醫學領域浩瀚,只要有一種病我沒有辦法醫,或是有一個病人我沒有辦法治好,我當然就還是學生呀!」
魏杏芬-「摔」出來的慈濟緣
外表健康亮麗的魏杏芬,是因為從屋頂上摔下來的因緣,才進入慈濟的。
那時,她脊椎摔碎一節、三節彎進去、骨盆裂開、後腳跟碎成八塊,整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不但翻身需要別人幫忙,身體的疼痛更讓她每十五分鐘得打一針止痛劑。
當時身為慈濟委員的姊姊,特別放下台灣的工作,赴美照顧她一個多月,並在一旁說慈濟事、讀靜思語給她聽。姊姊也曾勸她加入慈濟,但她以沒時間、不喜歡湊熱鬧和懷疑人生真理的存在等理由回絕,令姊姊難過得躲在房間裡掉淚。她卻迷惑地想:「慈濟到底給了姊姊多少好處?我不加入慈濟,她竟哭成這樣!」
為了打發病中休養的時間,她找出姊姊帶來的慈濟錄音帶,打算一星期聽一捲,沒想到上人的開示和師兄姊的現身說法震撼了她,一個星期內她就將三十捲錄音帶聽完了。
「……你們擁有先生、孩子、財產和房子,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口氣、一條命,我要獻給眾生……」上人這分為眾生付出的心志,令剛與無常擦身而過的魏杏芬深深感受到「一口氣在千般用,無常來時萬事休」,自己的生活已經那麼富足,還有什麼好計較、埋怨的?趁著還有一口氣在,要做好事、行菩薩道還來得及啊!
原本醫生告訴她要休養六個月才能走路的,憑著一分堅強的信念,魏杏芬三個月就拿掉鐵衣和柺杖開始走路了,讓醫生驚奇地說:「可能你們台灣人的體質和我們美國人的體質不一樣吧!」
身體恢復健康後,想到「行善要及時」,魏杏芬回台灣第一件事就是與先生坐慈濟列車到花蓮了解慈濟。
在參觀完各志業體的建設,明瞭慈濟走過的歷史後,先生感動地對她說:「三十年前,我們沒有跟上;三十年後,我們要加緊腳步去做。」
魏杏芬也立即向姊姊表示:「我要加入你的『下線』!」當時她以為慈濟像直銷公司。姊姊告訴她:「慈濟沒有『拚業績』,妳只要趕快把慈濟的種子帶回美國,在那邊播種就好了!」
一回到美國,她立刻和達拉斯聯
絡處的師兄姊取得聯繫,表明願意提供先生診所中的圖書館供作共修場所,凝聚阿靈頓慈濟人的力量。
曾敦化-改造自己也培訓太太
和太太參訪慈濟後,回到美國恰巧遇到下大雪診所休診,曾敦化找出慈濟的錄音帶,利用三天的時間不停地聽,不但聽進上人的話,更改掉酷愛的「釣魚」興趣。
以往他沈迷於釣魚嗜好,認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此家中魚具多到太太形容「可以開一家釣具店」,無論太太如何勸阻、生氣都沒有用,而他也從中培養出釣魚心得,許多人都來拜他為師。
直到進慈濟後,上人一句:「要把最難改的習性改掉。」不但讓他將所有釣具收起來,也不再去釣魚了,完全出乎太太的意料之外。
不釣魚後,曾敦化在自家後院種起美國買不到的地瓜葉、空心菜、茄子等台灣疏菜,常以「菜」會友,利用機會和他人分享慈濟。同時,他也精進地「培訓」起太太來,希望她也能去我執,當個「聲色柔和」的慈濟人。
有時,受不了他的「糾察」,太太會生氣地說:「我不是生下來就是菩薩,改習性要慢慢改啊!」但他的一句:「可以當下改的東西,為什麼要花很多時間?」說得太太啞口無言,只好--改了!
一家人-文武旦全行
當時在為共修場地添購電視、音響、椅子等設備時,魏杏芬曾告訴先生:「我們做慈濟要節儉一點,不要買太貴的!」先生則不以為然地說:「我們做慈濟不是在辦家家酒,要做就要長長久久!」
舉辦茶會時,在一切「自力更生,就地取材」的原則下,他們一家人包辦了所有大小事宜。曾敦化擔任主持人,並兼任音控師和攝影師,講話講到一半還得自己調整音量;魏杏芬不但要準備數十人份的餐點,還要上台現身說法;而充滿慈濟特色的手語表演則由一家六口邊比邊唱,和樂融融的氣氛,不但感動與會者,更接引了許多愛心人士加入行善行列。
雖然魏杏芬一家人都很用心投入,但在志業推展上難免遇到觀念不同和缺乏支援的挫折。
「做慈濟為什麼要做得這麼艱苦?」魏杏芬有時難過地抱怨著。
曾敦化拿出證嚴上人的法相說:「上人在看你耶!」
「我不要看哪!現在這裡是白天,台灣是晚上,上人在睡覺啦!」
「上人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難過!」魏杏芬一聽,心裡更難過。
「不要哭,是你自己心甘情願要來跟上人做慈濟的。三十年來,有人鼓勵上人,上人這樣做;沒人鼓勵上人,上人也這樣做。假如你不做,我來做!」
魏杏芬心想:「不做慈濟是自己的損失!」於是開著車子要出去。
「無采給你進慈濟,你的習性還是不改!」先生即刻喊住她,因為以前兩人有爭吵時,她總是開車出去。但這次她回答:「我不是要去哪裡,我要去做慈濟!」
從今起-致力深耕「服務」業
四年前,魏杏芬在台灣一家知名的電子公司擔任主管,因為公公在美病危,先生帶著孩子先去,而她則徬徨在高薪工作與陪伴孩子成長的抉擇中。
那時,一位算命先生告訴她:「你放心,去美國兩年後,你會找到一個比現在更大的事業做。」
「可是我英文不好,那是一個什麼樣的行業?」
「是服務業,英文不好沒關係,心地好就好。」
一頭霧水的魏杏芬心想:「該不會是當保母吧?說不定美國有企業化的保母公司!」
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是好因緣,原來算命先生說的更大的事業,就是慈濟!
在今年的全球慈濟人研習會上,上人說:「你們頭頂人家的天,腳踏人家的地,要回去做個提燈照路的人--人在哪裡,愛就要在哪裡發揮。」這席話深深感動魏杏芬,讓她更有心在阿靈頓這個中國人不多的地方,積極成立慈濟聯絡處,服務更多人。
經過夫妻倆五個多月的籌備,阿靈頓聯絡處於今年九月六日,在眾人的祝福中正式成立,目前已有近一百五十位會員,且大多為夫妻檔或全家人一起參加。
目前會務除了個案關懷、不定期舉辦茶會與共修之外,並有三十多位慈青每月定期到老人院探訪,未來亦將陸續舉辦慈青升學講座、骨髓捐贈驗血等活動。
如果問現在的魏杏芬:「進入慈濟以後就沒煩惱了嗎?」她一定說:「並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只是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智慧有沒有比昨天更增長?我的內心有沒有比昨天更清淨?好為慈濟和眾生奉獻!」
▲喜樂證言
從放逐到放下--段淑華重生記
◎文/翁瑜敏
猶如蝶之蛻變、蟬之脫殼,
生命過程歷經摧折與掙扎,
她的重生,得來不易!
熒弱的燭火將七月颱風的疾雨狂封關在門窗外,襯得夜更暗了。通常此刻她早已喝掉一整瓶的XO了,但這天她卻與一位陌生婦人坐在靜思精舍的寮房裡,就著昏黃的光線,談著放逐日本的種種。
多年的酗酒將她的話語切成許多片斷;婦人樸素的氣質令她難得放心地滔滔不絕。
婦人是慈濟醫院的長期志工顏惠美,看著她不自覺發抖的手指,聽著她結巴的言語,關心地問:「妳在日本是做啥?」
「我在開酒店。」她自豪地回答。「在日本要開『清』的酒店,可是需要一點本事的。」她心裡想。
安板聲清脆地敲落她的話頭。
「睏哦?」聽到婦人的話別,她有點驚訝這麼早就得就寢,心開始慌了--無食愛睏藥啊,哪睏得去?
周遭的人輕悄地滑進被窩中,她只好跟著鑽進早已鋪好的棉被裡,朦朧中竟一夜無夢到天明。
隔天一早,在空無一人的寮房中醒來,屋外微亮的天光緩緩地移入紗窗,獨自面對一屋子迴盪的課誦聲,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我睏了,我免用愛睏藥仔就睏哪!」
十六歲那年,段淑華隻身從南部北上謀職,不過幾年的時間,已自行經營一家服裝公司。
命運的牽絆,讓她認識了一名男子。男子並非理想的另一半,但她直覺以為上輩子欠了他,「我應該還他!」這句話不斷自她心裡響起。
「我要嫁給你!」見面不過三次,段淑華突然對男子表白。對於她的主動,男子驚嚇且不知所措,卻也在強烈的吸引下,接受了她的求婚。
「還債」的觀念延續了這段姻緣,亦使剛烈的段淑華心甘情願地任男子
拳腳相向、花名在外;兒子出世後,男子愈加玩世不恭,倚門空等的寂寞時時啃噬著她。
「我不再欠他了!」她突然醒悟,發瘋似地翻遍男子的衣物,找出所有他出軌的紀錄,歇斯底里地哭鬧著。提出離婚的突然,一如她的求婚,但這段失敗的婚姻,卻讓她陷入更深的漩渦。
「我一定要讓他面子掃地。」
簽完離婚協議書,她立刻到酒店應徵酒女的工作,滿心以為這樣的報復可以讓前夫從此在親朋好友面前抬不起頭來,萬萬沒想到卻因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過數月的時間,段淑華秀麗姣好的面貌及豪爽的個性,立刻在酒店裡打響名號。但一心掛念兒子未來的她,總是淡淡而堅決地回應眾多覬覦的客人:「我不賣身。」
鎮日酒裡來笑裡去的浮華歲月,段淑華懂得攢下一杯杯黃湯下肚所賺來的辛苦錢,最高紀錄曾在台北市高級地段擁有八棟房子。
人情薄如紙的複雜環境中,她巧妙周旋於人性原始的貪念,卻堅持對朋友抱持純粹的信任與天真的義氣。某次,朋友生意告急,段淑華慷慨借予大筆資金,不料朋友從此避不見面,不得已她只得獨自闖赴賭場尋找朋友。
等待朋友出現的空檔,賭場經理慫恿她:「要不要玩兩把打發一下時間?」
「不了,我擱等一下。」
一個小時過後,朋友還是沒有出來,賭場經理又展開遊說:「您邊玩邊等吧!」
「好吧!反正玩一下也不要緊。」段淑華以為是打發時間,也享受著全面贏錢的甜頭。
酒店裡打滾的精明,一下子全在賭場的遊戲規則裡繳了械。輸錢是必然的結果,而好勝的個性卻讓她不甘心,只想一再回去撈本,於是房子也跟著一棟又一棟的輸在牌桌上。
經不起家人的一再責難及兩袖空空的窘境,她隻身逃到美國,想在當地的華人社區東山再起。逃得了賭場的墮落,卻逃不過長期飲酒導致的肝硬化,身心飽受煎熬下,她只得將幾筆已談好的生意放下,鎩羽而歸。人雖回來了,但心仍在漂泊。
「我發誓再也不回台灣了。」不久,她再次帶著兒子遠赴日本,坐在飛機上眺望愈來愈小的故鄉,段淑華的心也裂得更為徹底。
身無一技之長,開酒店是她以為唯一可以謀生的方式。
「我要開到做阿嬤。」段淑華覺得這輩子跟酒是分不開了,然天生好強的個性,讓她堅持要開一家正派的酒店,心懷不軌的客人即使有大把的鈔票,仍會被她嚴峻地列為拒絕往來戶。但做生意,還是要有身分。
「我拿的是學生簽證,很麻煩!」
「那個男的不錯哦。」朋友的指點,是對現實妥協的第一步。為了在日本取得長期居留權,她與一位日本人
結了婚,小孩也隨著她嫁了過去,未料,這次的丈夫卻讓她再次陷入困境。丈夫每天吵著段淑華要小孩的「認養費」,更因侵佔公款而坐牢,警察一再上門盤問,種種的困擾,使她在酒精的麻醉下,又逃進安眠藥帶來的暫時空白裡。
這時因長年喝酒引起的肝硬化也愈來愈嚴重,安眠藥成了她肝痛時的鎮定劑。每夜,她和著酒吞食安眠藥,藥量一天比一天加重,只為求得一夜的闔眼。
在酒精的澆灌下,段淑華常常記不起一分鐘前說過的話,卻每在酒醒時說服自己:「我要撐到孩子高中畢業。」身為母親的心終究不敵寂寞與無助,酒醉時,她無意識地對孩子哭喊:「攏是為著你,要不我就不會這麼艱苦了。」
她發抖的手無法算帳,卻可以在賭桌上盡情一搏,對生命的放棄仍過不了賭桌上的輸贏關卡。賣酒獲利多,賭輸的錢更多。
「妳這世人是不可能戒賭了。」對友人調侃地玩笑,段淑華升起一股無名火,睜著被酒精浸泡的失神雙眼,斷然地說:「我就戒給妳看!」
店裡的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看她哪一天「賭態復萌」,但從那天起,無論朋友如何誘惑,段淑華從未再碰過牌桌、賭具。
帶著兒子飄流日本大阪六年,雖然過著家不像家的生活,她也不想回台灣。民國八十二年,住家附近一位來自台灣的朋友謝美仁,平日省吃儉用,卻一口氣捐了五百萬日幣,段淑華心裡疑惑著:「『慈濟』是什麼?這麼省的人怎會一下子捐這麼多錢?」
一次到謝家作客,無意中發現「萬蕊心蓮造慈濟世界」的小冊子,薄薄的幾張紙引出她強烈的好奇心,而謝美仁經常掛在嘴邊的靜思語,更讓她決定親身回台灣,一窺慈濟的真面貌。
靜思精舍的作息一如平常,早課完眾人在打板聲中相繼入齋堂用膳,但段淑華的心卻滿是驚愕--十七年來,她首次度過一個沒有酒精與安眠藥的夜。
昨晚與她閒聊的顏惠美,待她用完早齋立刻說:「今天,你就到醫院當志工吧!」段淑華望著她,腦袋裡仍是昨日的疾風驟雨,心中一陣茫然,不知如何回應。
看著滿地的落葉,段淑華恍惚中想起昨天冒著颱風天前來,一群師父及學法女忙著做蠟燭,沒注意到這樣的天氣竟會有人來。見無人理睬,她賭氣地走到中庭坐了下來,突然,身後響起一句慈悲的叮嚀:「火車若沒開,就要返來哦!」
她一轉頭,雙眼即望進證嚴法師的慈目裡,良久,竟迷糊了起來,彷彿這個聲音、這個人是她找尋已久的故人。一時緊張,發抖得說不出話來,只是跟著一位師父登記安單。晚膳……昨夜的記憶終於與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婦人連接起來了。
「志工要做什麼?」她不安地問。
「照顧病人啊!」顏惠美爽朗中帶點堅持的相邀,讓她不能拒絕地來到了慈濟醫院。一間病房接著一間病房,志工的辛苦與付出,幾乎令她打退堂鼓,但顏惠美時刻緊挨著她的步子,令她不得不忙,而且還心無旁騖地忙了一個月。
這期間她的意識大部分仍是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跟著顏惠美在醫院當志工,跟著眾人起床用齋飯,跟著師父做蠟燭。手會不由自主地發抖,話還是講不清楚,卻始終記得發過的誓言:「那沒愛睏藥就可睏,我什麼攏不愛了。」
「我不做了!」她堅決地說。
「啥?你返去台灣一趟,好像變了一個人。」合夥人實在無法理解她的轉變。
「因為我要做慈濟,所以要將酒店關起來,你若要做,讓給你啦!」
原是為打發時間才加入的合夥人,看著她的改變,對開酒店也意興闌珊了。
難得在家的她,清醒地將兒子叫到面前說:「你若要讀冊,就要自己想辦法,我要把你的大學學費全捐出去了。」
「媽,你就照你的意願去做,我半工半讀嘛同款。」伴著母親走過坎坷的孩子,有著一股善體人意的早熟,早打定主意,高中畢業後去考專門學校。
關掉酒店,她將所有的積蓄捐了出來。從一個裝扮入時的酒店大班,一變而為扛貨工人,每天裝卸上百公斤的貨品。
曾經日夜顛倒的身體無法負荷遽然的改變,常是下工回家一躺下後便動彈不得;好幾次扛貨時,她憑著不斷唱誦「南無觀世音菩薩」強撐過虛脫暈眩的感覺;原本細嫩的雙手也長滿了厚繭。
某日,段淑華在住家附近的超級市場看到徵人廣告,立刻辭掉扛貨的工作。她心裡早已盤算好:「超市離家近,可以從早到晚打兩個工,這樣可以多賺點錢捐給慈濟。」
而今,段淑華自睡夢中睜開雙眼,習慣地按下身旁的錄音機,慈濟的法音隨即流洩在小巧的屋子裡;忙著準備早餐的她常不可置信地喃喃說道:「沒想到我還可以過正常的生活啊!」
▲人生講座
更換人生跑道
◎陳艾妮、黃喜惠主講/張舜燕整理
《生涯規畫系列--第二人生規畫》
往人生的第二條路出發時,你必須有--
小小的智慧、大大的勇氣。
為何選擇第二人生?
漫長的人生道路,有人「從一而終」,也有人遇到外力干擾、突發狀況或是個人角色的轉變,必須中途轉向。
面對生命中的急轉彎,除了智慧之外,還需要勇氣的支撐,找出工作、生活、理想的平衡點,順利轉換人生跑道,擁有完整的第二人生。
《前瞻趨勢》月刊社社長、中華民國婦女精進聯盟理事長黃喜惠,曾擔任「青年救國團」總團部專員十數年,她說:「隨著年齡的增長,面對青年人,在年齡上是一大壓力;另外,當時我在研究所進修,寒暑假青年自強活動的統籌工作,剛好與考試、寫報告的時間相衝突,所以『心力交瘁』的職業倦怠感油然而生。」加上,小時所懷抱的理想一直沒有實現,所以黃喜惠將職場轉換到民間單位,兩年前,開始自行創業。
曾擔任《婦女文摘》發行人、擁有作家暨畫家身分的陳艾妮,就個人觀察表示,社會上興起「第二人生」的議題,有以下四項原因:
第一,年少階段無法凸顯自我,依賴或強行接收父母的意見,導致成年後對自我擁有的不滿,而展開第二人生的規畫。
第二,現代社會提供的學習空間廣闊,專業資訊、策略都很充裕,能力強的人往往在三十五歲以前,把一生想賺的錢都賺到了,四十歲即享有聲名地位,無怪乎,越來越多人選擇中年退休。
第三,社會環境變化迅速,原本屬於朝陽企業,卻迅速轉為夕陽工業,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逼迫當事人必須轉業。
第四,沒有壓力或危機的考驗,全然是人生的重新選擇。
捨與得在一念之間
人到中年,職業上浮現出危機感與倦怠感時,也正是重新思索的新起點--到底興趣是什麼?專長是什麼?實際能力又到達哪裡?
「不論是自我創業、堅守崗位、或是跳槽再出發,都必須先確定人生的目標。」黃喜惠說。
陳艾妮則對徬徨的朋友致贈兩項動力--小小的智慧、大大的勇氣。
小小的智慧在於--如果過去因教育升學、賺錢價值觀而走,表面上好像是父母和社會在壓迫,事實上,是自己選擇讓自己被委屈,先放棄了自己;也由於欠缺這小小的智慧,人生之路恐怕難免繼續委屈下去。
「抉擇的背後,需要割捨。」身為作家的陳艾妮,當初願意放棄一切,做一個沒沒無名的畫家,然而畫家卻讓她找回了自我,生命充滿著快樂與希望,所以,她總是說:「只要你敢於捨,必定會得。」
走自己的路
早期社會,對女性的期望值偏低,現代男女,對生命的自我意識提升了,也開始思考,「什麼樣的人生」才是真正符合自我價值呢?
「走在人生路上,如果目標模糊不清,很難提起勇氣奔向理想,須釐清目標,才能一舉提起冒險犯難的勇氣。」黃喜惠也分析:「在科技資訊發達的現代,必須不斷追求新知,才不至於跟社會脫節,甚至,還可以掌握時代趨勢。」
「不過,千萬不要將別人的人生模式套在自己身上,深入資訊的目的是為了要創新自己,找到屬於自己的路。」黃喜惠表示,面對生涯轉換的契機,其實可以擁有不同的選擇。
「以興趣為主,培養『第二專長』,轉業之際才能夠順利地銜接他職。」黃喜惠說:「許多新知必須透過閱讀,才能提升精神層面、精進自我能力。」
成長視野由量轉質
「許多婦女四十歲後才走進社會,是因為女性總以家庭為重心。」陳艾妮相當推崇這項偉大的志業,但也提到:「關鍵是,您是不是一位『敬業』的家庭主婦?再者,為了持家,您是不是將成長暫時停頓了呢?」
有一年暑假,陳艾妮在一家文教機構看到一群父母在樓下等待孩子,他們臉上顯露相同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發呆「等」時間。
「期待孩子成長,父母本身也應隨著社會成長,如果停頓,絕對無法開拓第二人生。」陳艾妮強調:「成長的視野,必須從『量』轉為『質』。」
更換新車、搬到大房子、頭銜由副理升為經理……這些不全然是成長的代表,到底心靈層面的成長空間有多少呢?
「在第一人生,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這期間是補充精神糧食的最好時機。當人生第二條路來臨時,就必須要走得很快樂了,再也沒有社會或父母壓迫等藉口可以搪塞了。」陳艾妮說。
每一個人,都必須擁有面對逆境的勇氣,在人生轉彎處,如果能帶著坦然、釋懷的心境,做好更換跑道的準備工作,相信光明就在前方!(內容取材自「慈濟世界」電視節目「幸福人生講座--生涯規畫系列」)
▲人間情懷
那一夜
◎文/張錦雲
去年,我們做了一次長途旅行,從屏東開拔到宜蘭太平山。
原本以為晚上可抵太平山莊過夜,不料直到晚上六點還在距離目的地六十多公里的山路中打轉。由於傍晚的山雨和濃霧,使得車子無法繼續前進,讓我們一行九人著急不已。
前行,已不可能,只好向路旁一間工寮詢問附近可供住宿的地方。開門的是一位年輕少婦,知道我們的情況後,便說:「這附近沒有旅社,如果不嫌棄,就在這裡過夜好了!」
原來,他們夫婦住宜蘭,來這裡租地種高麗菜;她引領我們到一間打著通鋪的房間,於是當晚有了安身之處。
山裡的夜特別寒冷,她拿出許多棉被,厚厚重重的,猶如她的盛情。我們談起應該給她一些報酬,她婉言相拒,安然的態度,讓人覺得心安自在。
凌晨四點半,我們便在沈靜的山中繼續趕路。臨行前,無法再向他們道謝。
對於這山中一宿,心裡有太多感謝。那房間,雖然又擠又冷,但它帶給我們的溫暖,卻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我們也許只是一面之緣,但不論相隔多久,偶然想起,那種讓人感動的滋味,都是心底最溫暖的回憶!
▲琉璃世界
十月的杜鵑花
◎文/阿賓
一首描寫杜鵑花的歌:淡淡的三月天,杜鵑花開在山坡上……,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詳。每年三月,很多人上陽明山賞杜鵑花,也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大自然的嬗遞也有突變的時候。
今早,兒子驚奇地對我說:「爸,杜鵑花瘋了嗎?怎麼在十月間開花了?」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在萬綠叢中,看到了一朵豔紅盛開的杜鵑花。她居然躲在相思樹下,從手腳被牽牛花纏縛的空隙中,探出頭來,獨自面對著我嫣然微笑!一群小麻雀,在她四周振翅穿梭道賀。
這幕動人的呈現,很自然地把我拉回到十月九日--上人在台北分會對我們的祝福、鼓勵、開示。我深深覺得,帶來出其不意且令人讚歎的這朵杜鵑花,和撫平蒼生創痛、修補世間殘缺的上人,同樣是人間瑰寶。
故事一:
深夜,從水里來的電話。
聽筒那邊傳來了慌亂急促的聲音:「師父呵,歹勢啦!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您。我心內實在很痛苦,被人倒會仔,請問師父,我該怎麼辦?」
「哦,被倒了多少錢?」
「一千萬。」
「喔!被倒了一千萬,這可要恭喜你啦!」
對方愣了愣:「師父,您有聽不對嘸?我說被人倒會仔一千萬,怎麼對我恭喜?」
「是值得恭禧啊!因為妳若沒被倒會仔,我也不知道妳這麼有錢。你是個富有的人,這不是值得恭喜嗎?」(眾笑聲)
對方沈默了片刻,略有所悟。
「不過,」對方繼續說:「師父呵,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那些錢是我全部的現金耶!」清了清嗓子,她繼續說:「師父呵,本來是想把那其中一部分錢捐給慈濟,可是,現在我什麼也沒有了,不知該怎麼辦?」
「這樣吧!」上人以寬慰的語氣對她說:「既然妳有心捐出一部分的錢,不如就把被倒掉的錢,當作已經捐給了慈濟做建設。」
對方口氣稍稍轉為欣喜,並帶著期盼的語氣說:「那真感謝師父,不過這樣算不算我做了功德?」
「算,算,功德照樣迴向給妳,功德照樣是屬於大家的。」
(眾哈哈大笑,掌聲四起。)
感想:把握因緣
目前積極推動全省慈濟醫療網,盼望大家貢獻心力,一心一志、把握剎那、恆持當下,為善布施不能等啊!
故事二:
在恭迎上人的通道上,來了一位年邁不良於行、坐在輪椅上的婆婆。上人趨前探視垂詢,並由陪伴的子女手中,接過了一張捐給慈濟作為建設基金的支票。
上人端視、詢問再三,深怕有誤。原來支票上寫的是「肆千萬元整」。這位婆婆為什麼要捐出這麼多錢?這個數字是一般人可能要做一生再加幾世,也遙不敢指望達到的數字。
事情是緣於:年輕時候,她是一位極喜愛珠寶的媽媽,一有機會,終日把玩,樂此不疲。子女們漸長,為了報答母恩,便暗中許了個願:如果來日賺很多錢,便會買很多的珠寶給媽媽,以博取歡心。
當他們經商得法、財富漸累積到可觀金額時,母親突然重病病倒了。此時,再多的財富也無法換取媽媽璀璨的笑容。現在,媽媽什麼時候重展歡顏,便成為子女們心中最大的期待。在一次偶然對她老人家提起要把錢拿來給慈濟,供作建設基金之用時,母親才再度歡愉地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燦爛笑顏。
這就是一笑值肆千萬的故事。
感想:匯聚愛心資源為社會再建設
不怕力量小,不怕布施薄,盡情發揮個人的功能,一把沙、一根鐵、一撮混凝土加在一起,就可變成巨大的力量。
▲琉璃世界
往生
◎文/葉文鶯、聞思
生與死,是生命消長的自然現象。大部分人對生命的誕生都感到喜悅、好奇,對於生命的必然結果--死亡,卻避之唯恐不及。死,帶給人們的似乎是永久的分離(包括此生盡力付出、保存、爭取的愛與被愛、財富、地位等等),以及生命不知去向的大疑問。
但在佛教的觀念裡,死亡稱作「往生」,是通往另一個生命的開始。地、水、火、風四大假合的肉體,在臨命終時,雖會崩解消散,但業識的種子仍會生生世世流轉……所以,證嚴上人鼓勵大家,善用生命的使用權,即使結束了此生,也要乘願再來,度化苦難眾生。
死之迷霧
◎文/葉文鶯
哭聲,是葬禮的哀樂
黑色,以一貫的神祕
為寒冷的死亡加衣
外公嚥下最後一口氣,是阿姨來報的信,當時,媽媽聽了默默流淚。「大人的哭泣,是很罕見的!」
葬禮當天,鄰居阿婆一再勸慰媽媽她們幾個姊妹,說:「老人家八十二歲是高壽,不應該哭的!」有人卻應了句:「捨不得啊!」在送外公「出山」的沿途,她們仍是啜泣不斷。「人死了,真是一件壞事,害大家都難過。」
還沒走上山頭,幾個小孩子被留在路邊的樹下休息,全交託給一位表姊看管照顧。嗩吶聲音漸去漸遠,小學四年級的我想像那兒將有一場儀式秘密進行,不准小孩子觀看胡語。「人死了一定和神靈鬼怪有關,像過年的灶神一樣,大人特別尊敬、害怕他們。」
那天回到村子,我們燒了一間大大的紙厝和紙錢給外公。不過,恐怕他老人家捨不得花大錢、住不慣大房子,加上他平常不愛差遣人,紙厝裡的紙傭人說不定反而教他為難呢!
儘可能為死去的親人樣樣備齊的心態,或許是基於不捨之情,如慈母掛心遊子一般;又或許是家屬的補償心理,也有人認為這具有慰靈的作用,至於是否具有實效,倒在其次了。
人死了以後究竟去哪裡?真的可以陰陽互通嗎?要不然眼前明明已經燒毀了的東西,怎麼可能傳送給另一個世界的人?「外公進了墳墓以後,會變成鬼嗎?」
跨越陰陽界
◎文/葉文鶯
生死,豈是天人永隔
冥婚,一場陰陽結合
模糊了生死界限
萬嬸今天嫁女兒,出閣時辰還在午夜。這是一樁「冥婚」,新娘子是萬嬸死去多年的大女兒,據說大姐看到妹妹們長大各自結婚,心生羨慕,所以也看上了小妹的夫婿,要與妹同夫。
為了成全「亡魂」的願望,她的父母打算慎重地依傳統禮數,迎娶、宴客一一照辦,而親友們也購贈首飾為新娘添粧。媽早先送了一只戒指過去,臨出嫁前的這天夜裡,還應邀過去坐坐、吃吃湯圓。
來到萬嬸家,我們首先到新娘子的閨房看「她」。端坐著的新娘子是以一張圓凳椅作為下半身,身上穿著一件小花童的禮服,長裙罩下來正好遮住椅子的腳;用白色手套充填的雙手上戴滿了戒指,項鍊自然地垂在胸前亮相。而那張臉似乎是某個女明星的照片,大概是從月曆上剪下來,再用厚紙板糊上的吧!看起來平板而不真實。
正仔細打量這個不會與人對話的新娘子,媽忽然湊近提醒我:「說幾句好話。」她看看新娘子,對著萬嬸說:「新娘子今天真漂亮!」刻意營造的氣氛真教我害怕。這麼說來,屋子裡豈不是有鬼?難不成鬼新娘聽得見我們說話?
退出新房,萬嬸笑嘻嘻地遞給我一碗湯圓,淡粉紅色糊成一團的糯米湯圓入喉一陣涼冷。聽著客廳裡幾位賀客輕鬆聊起其他冥婚的故事,怎麼這種事像很平常似地,甚至還明確指出人名及發生的地點,跟真的一樣!
我分不清楚這是在聽鬼故事,還是真實的事件。原以為「天人永隔」道盡生死乖隔的無奈和悽慘,然而像這類陰陽互通,甚至「糾纏」的情事,卻模糊了生死的界限,是真是假?令人如墜五里霧中……
死亡,是相當「個別」的經驗,無人可以替代。大部分人的心中總是存在著對死亡的疑惑,但從佛教對死亡的看待與後事的處理
- May 19 Tue 2009 08:23
1997年11月 372期-C
close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