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全民互助運動
◎撰文/葉文鶯
這是一項純粹志願性的服務,係出自個人的歡喜心,
其報酬往往不是直接的物質回饋,
而是無形的喜悅與自我實現感。
宗教團體的興盛是帶動國內志工風氣的主因之一,加上人們生活富裕、社會福利條件改善、知識水準提升等因素,民眾有愈來愈多的自由時間投入休閒活動,擔任志工便成為服務性休閒與自我實現的一股熱潮。
台灣的志工大約有多少?他們都在做什麼?
曾擔任慈濟志工訓練課程講師的台北巿社會局第六科專員林淑文指出,根據社會大學在民國八十三年所做的一項全國志工調查顯示,在台灣約一千三百萬成年人中,有一成六的人擔任過志工,其中有百分之九的人目前還在做志工。以上合計約二百萬名志工當中,四分之一是投入宗教團體,佔了志工比例的大多數;另外,社會福利機構
、學校、醫院和社區等也吸引了多數志工。
「然而,相較於歐美國家,國內志工參與人數仍明顯偏低。」林淑文表示,根據民眾意見調查發現,台灣成年人有意願參與志願服務的人數(含未來有可能參與)僅八百五十萬人,可見志願服務的觀念亟需倡導;政府方面宜開發各項志工方案,鼓勵民眾加入。
一位同時在其他機構擔任志工的慈濟人,也指出一個值得反省的現象:「社區裏有些媽媽很高興來當志工,但有時候會聽到她們對別人說:你們為什麼不出來當志工呢?」似乎把別人缺乏意願或不方便付出,變成可指責的行為,這種情況發生在人際互動範圍縮小的社區,隱約造成一股人情壓力。
她認為,當志工係出自個人的歡喜心,已經在當志工的人若能在潛移默化中發揮影響力,讓別人也想來從事公眾服務,則再好不過;志工服務或許會有成就感,卻不應該是優越感。
有心,自然就有時間
「我不太去想有沒有達到助人為樂的目的,或是為什麼動機而來,因為不管做任何事,一定會有學習的收穫。志工服務的項目若能與興趣、專長配合固然很好,不過也不必刻意挑工作,只要這裏有需要,而我們也能夠勝任就好,要不然沒有人願意做的工作怎麼辦?」一位慈濟清潔志工說:「當志工最好能長期且固定,好比已經答應人家做一件事,一定會想辦法做到,所以每次值班時間一到自然會來。當志工最重要是『有心』,只要真的有心,再忙都會空出時間來!」
肯付出時間且排班固定,一來,志工對於服務內容較容易得心應手,提高工作滿意度;二來,若服務對象是「人」,則持續性的服務,可增加志工與被服務對象之間的互動,提高彼此的熟悉度與信任感,使服務品質更佳。
「人在生病時,人際互動關係也會跟著改變,固定服務的病房志工,可以減少病人適應不同人員與服務方式的壓力,志工被接受的程度也會提高。」據慈濟醫院社工員吳芳茜的觀
察,長期志工因幾乎每天在醫院穿梭,甚至為病人做出院後的居家關懷,與病人的默契相對提高,是病人與醫療專業人員間最好的潤滑劑。
林淑文也強調,每人每天可利用的時間有限,有沒有時間既是當志工與否的主要條件,能不能持續做志工也決定於時間因素。「一般來說,機構在召募志工時會要求志工接受訓練,受訓之後也要撥出比較固定的時間來服務,所以志工本身願意付出時間,就是對機構團體的一種承諾。」
收穫,難以表相衡量
一位二十年來始終在養老院摺尿布的志工老婦,長久以來同一時間做著同樣一件事,她的收穫到底是什麼?
對於志工參與著重學習性動機的人,較有可能產生以上的疑問。然而,慈濟台北分會社工組鄧玲玲指出,志工純粹是義務服務,其報酬往往不是直接的物質回饋,而是無形的喜悅與自我實現的成就感居多;若為了追求實質回報或社會價值表相而來,則可能於接受訓練及服務時邊修正「期待」,再不然就是因無法滿足動機而中斷。
「在服務他人的過程中,志工可能學習到新的觀點來看待自己的問題。」林淑文說,有一回她邀請一位媽媽擔任行為偏差的少年輔導志工,這位志工原本管教子女相當嚴厲,可是在輔導過程中見到那群孩子們的表現,當下有了對照反省的機會,才知道自己的子女其實已經夠乖巧,回到家後,對孩子的要求標準也做了調整。
鄧玲玲也舉醫療志工為例:「這些志工的收穫可能來自對生老病死的『看見』,如此的生命體驗,無形中改變志工的某些觀念和生活方式。」在慈院志工心得分享中不乏此例,因此而奉惜生、惜緣的道理為人生的座右銘,繼續開展無所求的志工服務。
不少慈濟委員自稱在投入志工之前,過著迷糊的人生,後來他們戲稱被證嚴上人「回
收」,成為社會服務的人力資源。鄧玲玲說:「慈濟這幾十年來,可以說發揮了社會運動的功能,證嚴上人以一種溫和的方式,再造了台灣婦女。儘管某些志工部分的外顯行為仍有待修正,但藉由服務和訓練可以逐漸激發其優點、轉化缺點。」
不管加入志工服務的動機出自宗教信仰,或為追求自我實現、滿足學習的欲望,其體會是相當內在的個人感受,無法以表面的價值與得失來解釋,否則以一位清潔志工的付出,或許有人會認為實在微不足道,但是林淑文說,就宗教定義而言,任何奉獻、利益人群的行為都叫做「布施」,當清潔志工在做這些事情時,或許正在力行一種所謂的「內在修行」。
專業,志願服務新趨勢
任何人都可以當志工,一般說來並不需要特別具有某些專長或才能,除非像從事臨終關懷、自殺防治與不幸個案的協助等,才必須具備專業能力或加強完整的服務訓練。然而,機構本身提供志工職前訓練、在職訓練和完善的督導制度,都有助於服務品質的提升、增加志工的自信。
林淑文肯定志工是可貴的人力資源,其自身經驗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不容忽視,因此「專業人員應尊重非專業的志工,並提供相關訓練和學習成長的空間,讓他們在服務中感受到團體的良好氣氛,同時也獲得助人的成就感。若機構只重視志工的功能,希望召募人力來幫忙做事,卻無法相對滿足他們的需要,開發志工能量使之逐漸走向專業化的服務,則容易失去使他們繼續服務的動力。」
「任何有心當志工的人,首先需把家庭照顧好、獲得家人支持,考慮能付出的時間,然後仔細了解機構服務的對象和宗旨,以便慎重選擇投入那一類型的服務。」林淑文認為,志工若能進一步「安住」其中,則假以時日必能成為志工中的頂尖。
正因為志工參與人數與素質逐漸提高,林淑文指出,專業志工將成為未來志願服務的新趨勢。譬如許多非營利機構缺乏足夠資金來源,但是需要專業人士協助做活動及募款的大
型企畫,此時,專業志工必須對機構文化有相當的熟悉與認同;而機構本身由於借重專才,所以也需要具備足夠的包容力和彈性,彼此在折衝與協調間,都要有「忍辱」的工夫。
鄧玲玲也認為,志工服務有走向專業分工的趨勢,召募志工時必須了解志工的能力與專長,使其服務更滿足個人及大環境的需求。「組織功能愈完整,則志工服務的情況愈穩定。以社工組而言,也是志工群背後支持的力量,不斷給予肯定與激發表現,但是經歷一段時間,志工會轉往內在尋求而不再靠外在肯定,因此,對於新進和資深志工的訓練,也應分階段規畫不同的內容。」
行動,就從現在開始吧!
篤信佛教、長年修習禪學的林淑文說,志工服務這種不計報酬的助人工作,其胸懷或可以佛教的「報答眾生恩」的觀點來看,是存感恩心做好事,回報社會大眾。
她個人頗欣賞一則對於「志工」定義的詮釋:處處可以做志工、人人可以做志工、時時可以做志工、事事可以做志工。「如此一來,志工服務便超越了結構性組織,也就是說任何一個人只要想做志工,就不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例如在公車上見老弱婦孺即讓座、清潔住家大樓公用手扶梯、清除社區公園的狗大便、幫助走失的小朋友找到回家的路等等,隨時發心利益他人,都可以說是在當志工。」
鄧玲玲表示,由於現今社會家庭結構功能較缺乏,「互助」將成為未來一股強大的社會意識及公民的「責任」之一,志工服務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成為促進社會整體利益的全民運動。
志願服務,是愛屋及烏、推己及人的社會工作,老少咸宜、男女不拘。「人生以服務為目的」「日行一善」不只是我們從小即熟悉的好觀念,更是可以實際發揮行動,讓居住的社區、社會更趨於美好的舉手之勞。您準備要開始了嗎?
▲慈濟人文
給生命一個更好的承諾
◎撰文/靜原
人們總以為自己可以有效掌握時間,
但有些事是不能計畫不能遲到的,馬上出發吧!
給生命一個更好的承諾。
趕著下午一時要到精舍為醫院新進同仁上課,十二時四十分從醫學院開車上路。這段路很熟悉,車程大約十二分鐘,所以時間還算充裕。
沒想到在精舍前的平交道,被噹噹而過的火車給擋了下來,火車居然一列接一列地駛過,而那柵欄也像地老天荒似地紋風不動。精舍就在眼前卻到達不了,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原本餘裕賞玩沿路風光的心情,變得焦灼煩亂。我遲到了一分鐘,心下懊惱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發。
生命中有太多關卡是不可預期的,人們總以為自己可以有效掌握時間,可以從容上路,殊不知咫尺天涯,很可能會錯過一生。總以為生命之路還很長,殊不知才驚覺,死亡已在門前招手。
【生因死而珍貴】
李明亮校長在一次慈濟人文課上,講了一個小故事。他說他台大醫學院畢業後,在部隊裏擔任醫官,經常要參加長途行軍紮營的訓練。有一次行軍走到鄉下一所國民小學,晚上就住宿在教室裏,那一晚,他在教室的黑板旁看到一盆花,覺得枝態真美,但又覺得似乎少了一些什麼?想歸想,也許是太累了,雖然沒有答案仍然睡著了。第二天一早起床,又再一次端詳那花,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是一盆假花,雖然栩栩如生,但終究是沒有生命的,不會凋謝的。
不會凋謝的花做得再好都是假的,假花是不受時間制約的。生命因為會有死亡,而變得異常珍貴。傳統的儒家觀念:生是用死來定義的。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要好好把握活著的時間,才能創造積極豐富且有價值的人生。
春夜,電話疾響、半睡半醒的驚悸尚未排除,耳邊傳來大學好友低沈哽咽的聲音:「你
在慈濟,一定有佛教的朋友,請幫忙找一位法師幫我弟弟皈依,並協助我用佛教的儀式處理後事……」有種不能呼吸的窒息撞擊著我,認識好友時,她弟弟才九歲,算算應該只有二十七歲,我用顫抖的聲音問:「發生什麼事?你們不是基督教徒嗎?」「弟弟罹患神經母細胞腫瘤,醫師說日子不多了;不知道為什麼?清醒時,他老嚷著要皈依佛教。」那時候慈濟骨髓捐贈資料中心才剛成立,還在呼籲宣導。來不及配對,那年輕的生命便已悄然而逝。
椎心之痛讓好友一家都加入骨髓捐贈者的行列,畢竟一份資料就是一個希望。也許是與慈濟有緣,德宣師父趁北上之際前往三總為好友的弟弟皈依,而委員師姊們則協助好友處理一切。慈濟人的愛就像春天的根芽在人間默默滋長,好友一家全成了慈濟志工。
【最重要的事】
上人常教誨弟子:要將生命轉成慧命。人生的價值不在於活了多長,而在於為社會人間作了多少事。人畢竟不是動植物,對人類、社會乃至環境萬物應有一分責無旁貸、終極關懷的愛。
非洲醫學之父史懷哲言:「倘若歐洲人的幸福對非洲人的苦難,竟無絲毫幫助,那幸福必然是有缺陷的。」人活著終究不是個己的事情,在幸福的嚮往追求之外,應有更重要的意義。
哲學書《蘇菲亞的世界》裏,老教授問蘇菲亞:「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引發蘇菲亞對生命一連串的追尋與思考。在「老莊選讀」的課上,我也給學生這一道題目,請他們訪談幾個人後再詮釋之。四十個學生從財富、名聲、地位、權勢、情愛等外在物質出發,一路詰問,歸結竟是內在心境的平和、成長、自覺與利他。
史懷哲所謂「幸福的缺陷」,原來是要靠服務他人才能獲致圓滿。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在他的寓言故事裏,也不斷強調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這是「人」被送到世界上來唯一的目的。上人說世上有二件事不能等:一是孝順,一是行善。不管路有多長,時間有多充裕,考慮的因素有多少,有些事是不能計畫不能遲到的,馬上出發吧!給生命一個更好的承諾吧!
▲千手千眼
「鮮花」外的容顏--關於阿迪斯阿貝巴醫療合作案
◎撰文/劉金鵬
衣索匹亞首都阿迪斯阿貝巴--
一個名叫「鮮花」的城市,
鮮花不長在黃土地,鮮花是開在人們臉上的笑靨;
兵災人禍蹂躪了這兒美麗的花朵,
醫療不足加深了這兒淒苦的愁霧。
於是,繼三年期醫療衛生重建方案完成後,
慈濟再度伸援--
……十月十五日,慈濟與法國世界醫師聯盟(MEDECINS DU MONDE 簡稱 M.D.M.(註1))合作的一項醫院擴建方案終於正式簽署。
如今,
我已不再具任何官方身分,
但此行卻更具意義--
代表慈濟前往衣索匹亞,
與M.D.M.商討一個醫療合作案。
八月二十日深夜,我與外文期刊部美籍顧問蕭奕德登上長榮七四七班機,機上乘客大多是到歐洲觀光的台灣遊客,而我與蕭顧問此行的目的地卻是萬里之外的衣索匹亞(Ethiopia)。
對於非洲大陸,我本不陌生,六年前我曾派駐中華民國駐南非大使館三年;今日,我已不再具有任何官方身分,但此行卻更有意義--代表慈濟前往衣索匹亞,與M.D.M.商討一個合作案。該案主要內容是擴建位於衣國首都阿迪斯阿貝巴(AddisAbaba)(註2)北方一百三十公里處岱柏柏罕(DebreBirhan)小鎮上的省立醫院。
在飛行八個半小時後,我們
在中東的杜拜(Duby)機場轉搭衣索匹亞航空公司的飛機,那是當地時間凌晨二時許,從登機門換乘接駁的大巴士時,仍可感到室外的高溫,可以想像如果是在正午之際是如何的溽熱蒸人了。
抵達阿迪斯阿貝巴已是二十一日上午八時半,M.D.M.當地的工作人員如約前來接機,車子行了僅約三分鐘即到達 M.D.M.駐衣國的總部。
我們被安頓於附設的招待所裏,招待所內窗明几淨,十分整潔,客廳中掛有慈濟的旗幟及明道文化中心(MING DAW CULTURE CENTER簡稱 MDCC)(註3)的標誌,這反映出台灣與本地 M.D.M.合作關係的密切。牆上一幅放大的黑白照片上,有一位黑人婦女攜著幼童坐在烈日下,臉部表情一派悲苦,頗令人動容。
岱柏柏罕鎮五萬多居民
加上北秀區一百多萬人口,
就只靠這所僅擁有近一百個床位的醫院。
次日我們見到了剛從法國返回的喬塞.費南德斯(Jose Fernandes)先生,他是M.D.M.在當地的負責人,派駐衣國已逾十多年,加上娶了M.D.M.當地的女職員阿馬瑞絲(Amarech)為妻,並生了兩個小男孩,可說是半個衣索匹亞人。
今年三月,我曾陪同喬塞回花蓮拜訪證嚴法師,當他一看到我即刻展露滿面的笑容,並迫不及待地想引領我們前往探訪位於岱柏柏罕的醫院。
喬塞親自開了一輛豐田巡曳吉普車(Lond Cruiser),我看到車門上熟悉的慈濟標誌,喬塞笑著說明這輛車和另一輛三輪吉普車都是慈濟出資買的,車齡已逾五年,跑了超過十五萬公里,但性能還不錯。
我們朝著市郊開,路旁有眾多的擦鞋童,據悉只需台幣二元五角即可享受一次服務!一路上行人也很多,加上趕著一批批羊群的牧羊人參雜其間,行車頗為不易。出城往北行,途經幾個小鎮,發現小鎮的規畫反較首都顯得整潔,約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終於抵達醫院。
院長阿亞諾(Dr Ayanaw Admassu)已在門口等候多時,阿亞諾今年才二十六歲,稍有一點不良於行,必須拄著枴杖行走。
在阿亞諾的引領下,我們到病房探望病患。每當我們進入昏暗的病房,院長就立刻指示人們把窗戶打開,以便讓屋外清新的空氣吹走屋內渾濁的氣息。環顧四周斑駁的牆面,益發顯出病患的貧困及淒涼。「這所醫院建於五十七年前,鎮上五萬多居民加上北秀(Shewa)區一百多萬人口,就只靠我們這所僅擁有近一百個床位的醫院。」院長說明著。
我們又到廚房看了看,一口口被柴火燻得漆黑的鍋是用來製作衣索匹亞人慣食的酸餅,以供應病患食用。在距離病房百公尺之外的田野,我們終於看到用鐵皮圍的「茅坑」--一塊水泥地中央挖一小坑洞,就是病患及家屬們方便之所,很難想像他們如何拖著病體走這一段路來如廁的!
我突然注意到醫院裏並沒有太多的門診病患,院長解釋此間醫院週六、日不收門診,急診室倒是隨時開放著。為了正確評估此間醫院的使用率,我要求下週一再度造訪該院。
看到那位婦人邊走邊哭,
心中除了深深不忍,
彷彿也感同身受到醫療不足的悲哀。
週一,我們起了個大早,到附近的旅館用完早餐回到M.D.M.總部,喬塞已將車的引擎溫好了,我們立刻登車出發。剛開了不到幾分鐘,天空就飄起雨絲來了,八月仍是衣國的雨季,加上首都位處二千五百公尺的高原,一下雨就顯得涼颼颼的!
再到醫院,這回果然看到許多門診病患,男女老少都有,我們也有機會會晤更多的醫師,並詢問他們面臨的困境。內科醫師山姆(SamuelDemissie)表示醫院缺乏檢驗室,這讓他的服務品質大打折扣,不過,「我將利用現有的設備,盡一切的可能,為鎮民服務!」
在濕冷的天裏聽到這句話,內心激起一陣溫暖的感覺--菩薩是隨緣度化眾生,在這貧窮的衣索匹亞,我眼前的山姆醫師,可不就是嗎?
與其他幾位醫師探討他們從事醫療工作的困境後,我們進入狹窄的院長室商討援建醫院的細
節。談了約半小時,喬塞突然表示,院長想邀請我們「便餐」。「談論這整個擴建計畫較吃飯來得重要吧!」我說。我們又回到公事上,約莫過了五分鐘,院長又提及前往用餐。滿腦子狐疑的我過了一會兒才了解,原來院長是邀請我們到他位於醫院旁的宿舍享用正式的午宴,這倒讓我剎時為先前的粗魯感到羞赧!
在院長宿舍裏,我們見到了他的妻子、妹妹及友人,我注意到水泥地面上鋪著薄薄一層青草,「這是為迎接貴賓而做的!」院長解釋著。
我們除了享用了頓豐富的「手抓飯」外,並見識到衣國傳統的「咖啡道」。院長的妹妹先用小炭爐將咖啡豆烤熟,讓每位來賓先聞香一下,再將咖啡豆研磨成粉狀灌進小陶壺中煎煮,待煮得差不多,才一一注入小瓷杯中。這時,真是滿屋飄香,我細細品嘗一口,發覺濃稠
的咖啡竟無一絲苦澀之感,連一向不喝咖啡的我,也不由得讚歎起來!原來,正點的咖啡就如同極品的烏龍茶一般,甘甜爽口,令人回味無窮。
用完餐,我們又在院區仔細觀察了一番,正當我們預備向院長道別之際,突然從車後傳來一陣婦女的哭聲,轉頭一看,一位婦女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向身旁的婦人訴說著。
「她的母親方才過世了!」院長低聲對我說。看到那位婦人邊走邊哭,心中除了深深不忍,彷彿也感同身受到醫療不足的悲哀。車子飛快的駛離,此時我腦海中又浮現方才討論過的擴建方案。
臨別時,
衣國災害防治委員會副主委柏哈尼,
交給我們一份以官方名義出具的謝函,
以表示對慈濟的深深感恩。
衣國八天,我們在喬塞的引導下,馬不停蹄地察看該國的醫療設施,包括慈濟過去資助 M.D.M.在鄉間承建的診所、衛生中心,及慈濟出資興建的兩個飲水站。
水是從山間引到山下的密封地下水庫,再用膠管引水到村子裏的給水站,鄉民只要付極少的錢,即可扭開水龍頭打水,這較以往必須步行數十公里以陶壺打一壺人畜共飲的湖、河水方便多了。喬塞指出,村民的健康有了保障,連附近其它地區的居民都搬遷來此了。
衣索匹亞事實上是個文明古國,聖經上記載有關索羅門王的故事,即發生在衣國。當年裝摩西十誡的法櫃,傳說被索羅門王及其王后希巴從中東偷運至衣國保存。人民一般均虔誠信奉基督教及回教,比例大約是百分之七十對三十。衣國人口約五千五百萬,百分之八十的人民生活在赤貧階段,國民生產毛額僅有一百二十美元(為台灣的百分之一),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
尤其該國連年的兵災人禍,造成國庫空虛,無力擴充醫療設備,導致人民生命毫無保障;以城市中居民的壽命為例,男的約四十八歲,女子約五十二歲,但在缺乏診所的鄉下,人民壽命則降為三十五歲左右。
經過喬塞的安排,我們見到該國中央政府災害防治委員會的副主委柏哈尼先生(Berhane Gizaw),我以鼓勵的口吻對他說:「貴國雖窮,但別忘了台灣在四十年前也是這樣。」他笑了笑說:「我們想要趕上台灣的發
展,可能需要的時間不止四十年。」柏哈尼先生深深感謝慈濟人對衣國人民的關懷與援助。「你知道嗎?我們這邊還有台灣市場呢,整個市場都是台灣貨,故人民對台灣並不陌生!」
臨別,他特別指示他的部屬以衣國官方名義,對慈濟出具一份正式的謝函,以表示衣國對慈濟人的深深感恩之意!
※
八月二十八日,我與蕭顧問搭上衣索匹亞航空的七三七波音客機,就在飛機引擎發揮最大功力一飛沖天之際,我向窗外土黃色的衣國首都阿迪斯阿貝巴市區投下最後的一瞥。不知怎麼地,腦中浮現的竟是掛在M.D.M.總部牆上的那幀照片,那兩位婦女的淒苦表情歷歷如在眼前……
後記
八月三十日晨六點半,我乘車抵達精舍,一進大門即遇到德昕師父,昕師父表示,上人正在忙,故陪我在庭院中四處走走。樸實無華的精舍充滿了朝氣,僧俗二眾均忙碌著,目光所及,沒一位閒人。七時不到,即有人來告知上人在叫我了。
上人親切地說:「回來啦!辛苦你了!」我將預備好的地圖、資料、照片攤開,再一一向上人報告。
上人仔細地聽著,亦不時打斷我的報告,提出問題。他慈祥的臉上,常因為我訴及岱柏柏罕省立醫院中病患的困苦狀而顯露出悲憫的表情。待上人確定他已了解整個醫院的現況,以及M.D.M.要求與慈濟合作的詳細情形後,才滿意地對我點了點頭。頂禮出來後,心中有一種完成任務的踏實感。
一週後,上人召開董事會,經與與會的董事、副總等高階幹部商討後,決定於十月十五日與M.D.M.巴黎總部簽約執行本案,預計在簽約後三十個月內,完成岱柏柏罕省立醫院的擴建。
此舉將嘉惠當地區一百五十萬居民,我深深相信,屆時該院病患及家屬的哭聲該會小些,也少一些吧!
註1:一個國際性的醫療救援組織,創設於一九八0年,總部設於法國巴黎;它是結合全球富有愛心,從事醫療專業的自願者,深入世界貧窮落後地區,進行慈善醫療工作。
註2:衣索匹亞語是「鮮花」之意。
註3:台灣一貫道慈善救援組織。
▲千手千眼
愛它培的流星願--援助巴布亞紐幾內亞海嘯災民
◎撰文/李曉雯
海,曾經是愛它培居民最好的朋友,
海嘯,卻硬生生奪走了他們的性命和財產。
隨發放工具搭船前往愛它培的寧靜夜晚,
流星在穹蒼劃出一道道美麗的驚歎,
我們許下了「天下無災難」的共同心願。
「海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是乘坐獨木舟在海上捕魚,或是在海邊游泳嬉戲,與海為伴是一件很快樂的事……那天,它突然奪走許多村民、我的朋友、還有我的村莊、我的家……我再也不願回到海上!」十八歲的湯尼莫西回想起海嘯當天的情景,心中餘悸猶存……
海嘯來回三次的衝擊,
幾乎捲走了陸地上的一切,
數百多位來不及逃跑的居民,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沈落在潟湖中。
因為海嘯的發生,因為工具的發放,九月十七日,我們早到四天的六位先遣採訪人員,和十位來自澳洲的慈濟人,歷經長途飛行,一起來到巴布亞紐幾內亞(Papua New Guinea)西北邊發生海嘯的愛它培(Aitape),將一千九百九十份重建家園的工具和十二把電鋸送給災民。
住在沿海西沙諾潟湖(Sissano Lagoon)附近的災民,將我們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敘說海嘯發生的情景:「那天(七月十七日)和平常一樣,大家划著獨木舟出海捕魚,傍晚,船隻陸續歸來,家家戶戶炊煙裊裊,傳來陣陣的烤魚、煮Sago(註1)的香味。」全家九人倖免於
難的約瑟夫回憶災難前的情形。
十六歲的雷克斯比手劃腳地說:「那時突然發生六七級的強烈大地震,搖得大家幾乎快跳起來,屋內的東西掉落一地,孩子的哭聲,小狗的叫聲,大家亂成一團,幾分鐘後,海灘上的水急速退卻,在即將昏暗的天際出現一道白光,大家很好奇地跑到海邊觀看,沒多久,類似巨大直昇機引擎的聲響從海面上傳來,愈來愈接近,愈來愈大聲,大家才看清楚原來退卻的海水在幾秒鐘內已形成一面高約十公尺、寬達三十公里的水牆,正以時速上百公里的速度,來勢洶洶地向岸邊撲過來。」
昏暗中,大家拚命地往內陸衝,但終究比不過海嘯的速度,一波上來,幾乎捲走所有沿海居民,房子、牲畜和高大的椰子樹無一能倖免;來回三次的衝擊,幾乎將陸地上的一切都捲進潟湖中。前後不到六分鐘的時間,四個村莊全毀、七個村莊半毀,黑暗中只聽見許多人在哀嚎,許多人在逃難中被樹根絆倒,或緊抱著樹幹不讓海水沖走,或被強勁的水力衝撞到硬物而骨折或卡在樹上,還有不少人被倒塌的房子或樹壓死……,造成兩千兩百多人罹難,其中有數百位來不及逃跑的人,則無聲無息地沈落在潟湖中。
位於災區的伯崙醫院擁進上百位骨折患者,
由於醫療資源短缺延誤搶救時機,
澳洲慈濟人緊急發動募款,
捐助X光機和超音波掃描器。
滿天的星光依舊,但聽不到昔日熱鬧的蛙鳴蟬聲及村民的談笑聲,異常冷清的空氣彌漫著死神呼嘯而過的哀傷。
待天露曙光,獨力扶養七個孩子的克莉拉失神地走回村莊,在倒塌的房屋中發現她十五歲女兒的遺體;去小鎮賣魚的韓森,怎麼也沒想到一夕之間會失去妻兒和家園。
災難發生次日,巴紐政府在愛它培成立救災指揮中心,由於災區平日對外交通以獨木舟為主,而原已崎嶇難行的道路又遭海水沖毀,因此救援相當困難,只能以直昇機將八百多位傷患分送到愛它培和維瓦克(Wewak)鎮上的三間醫院接受治療,九千多位生還者則分別被安置在六個臨時照護中心(Care Center)。
國際救援組織獲悉災情,緊急運送糧食、衣物、遮雨棚、醫藥等物資到達災區;來自澳洲和日本的一百多位醫護人員也投入了救難行列。
位居巴紐南邊的澳洲慈濟人,除了前往巴紐駐澳洲大使館了解
災情,並透過和慈濟長期合作的布里斯本(Brisbane)瑪特醫院(Mater Misericordiae Hospital)安琪拉修女得知,維瓦克伯崙醫院(Boram Hospital)內有上百位骨折患者,由於醫療資源短缺,許多病人因延誤搶救的時間,造成傷口潰爛,不得不被迫截肢。
澳洲慈濟人於是緊急發動募款,在雪梨(Sydeny)、布里斯本、墨爾本(Melbourne)、黃金海岸(Golden Coast)和柏斯(Perth)等地華人贊助下,為該院籌募一台價值十多萬美金的X光機和超音波掃瞄器。
帶來伯崙醫院欠缺的基本醫療用品時,
當地居民說,政府已幫他們找好土地,
只要有工具就可以自己蓋房子了!
慈濟基金會宗教室高級專員謝景貴和外文期刊部總編輯劉金鵬,七月三十日來到維瓦克伯崙醫院。在該院服務二十七年的英國籍約瑟夫修女說,自從災難發生以來,醫院擁入一百多位傷殘患者,整個醫療團隊幾乎不眠不休地照顧這些患者,但人手和醫療器材實在嚴重不足,亟需支援。
身為慈濟志工的夏威夷凱撒醫院(Kaiser Hospital)院長司馬康聞知消息,立即呼籲院內醫師支援,急診部桃麗醫師率先響應。
桃麗醫師說,她在飛機上閱讀英文版的證嚴法師《靜思語》,覺得能有好手好腳來為別人服務,是一件幸福的事。支援期間,有時一天要開九床刀,從早忙到晚,但她始終保持愉悅和感恩的心來對待患者。
繼桃麗醫師之後,慈濟醫院副院長林俊龍又率領十位台灣和澳洲慈濟人,帶來醫院所欠缺的聽診器、血壓計、導尿管等基本醫療用品,來到伯崙醫院慰問傷患。約瑟夫修女看到這些新的器材,興奮地將聽診器組合起來,聽聽自己的心臟幽默地說:「我還活著耶!」
從當地神職人員敘述中,獲知天主教會在愛它培已有一百零三年的歷史,居民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天主教徒,這次災難發生後,教會緊急從紐西蘭、澳洲等地調來數十位神職人員,給予災
民心靈上的輔導和生活上的關懷,同時也積極保存各部落間失落的文化和家族族譜。對於許多被截肢的兒童,教會特別設立信託基金作為孩子隨年齡增長換義肢所需的經費。
我們在愛它培安提尼復健中心看到許多被截肢的大人和小孩,他們正等待裝上新義肢後,就能回家與家人團聚或到學校上課了。一看到攝影機,大家拉起衣服,秀出被截肢後綁著繃帶的腳,臉上顯露絲絲哀愁,但拄起柺杖在教室裏自由地走動時,樂觀的天性不經意地便流露出來,嘻嘻哈哈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用藍色防水棚搭建、一戶戶散居在山坡上的臨時照護中心,是收容災民的地方。由於海嘯發生後餘震不斷,每次一地震,大家就緊張地往山上搬,深怕海嘯會再來,所以連山稜線上都有人居住。
由於災後各國提供的衣食物資已足夠災民使用,政府也找好土地讓災民重建家園,「只要有工具,我們就可以自己蓋房子了!」當慈濟人擔心地詢問:「只剩婦女和小孩的家怎麼辦?」災民搶著說:「沒有關係,我們是OneTalk(註2),大家都會相互幫忙,彼此照顧的!」
當流星劃過天際,
我們同時許下「淨化人心,天下無災難」的願,
因為在這樣美的夜空下,
如果沒有海嘯,沒有災難,那該有多好啊!
為了趕在十月雨季來臨前,讓災民能擁有遮風蔽雨的家,慈
濟人決定就地採購工具。當地最大的五金行進口商鍾文恩先生是華僑,他不但熱心地幫忙,在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準備好災民所需的鋸子、斧頭、鏟子、開山刀、各式尺寸的釘子等工具,為了麻布袋上的慈濟標誌,還一筆一畫親自勾勒,再請工人用白漆一一塗上。
九月十三日,我們六位先遣採訪人員抵達維瓦克時,本以為只要幫忙將慈濟標籤貼紙貼在工具上就可以了,但為了隔天要以船運送六百包工具到發放點,於是我們暫時放下採訪任務,投入打包工作。
我們在悶熱的倉庫裏,賣力地打包到半夜,全身早已讓汗水濕透,但大家仍苦中作樂,發揮「甘願做,歡喜受」的精神。
次日,附近二十多位居民前來支援,一千九百九十份工具總算在短短兩天內打包完成,這對辦事效率十分緩慢的巴紐人民來說,幾乎是創紀錄的。在一起工作的這兩天,居民頻頻表達他們的友善--摘椰子給我們喝;覺得我們穿「藍天白雲」的人看起來「很聰明」。
忙了整整兩天,我們隨著最後一批工具搭十四個小時的船來到愛它培。出發時正值夕陽西下,大家在船艙頂上迎著風,沈浸在海上的落日美景,幾乎忘卻連日打包的疲累。
入夜後,滿天的星斗、銀河和人造衛星清晰可見,不少流星
劃過天際,我們竟同時許下了「淨化人心,天下無災難」的願望,因為在這樣美的夜空下,如果沒有海嘯,沒有災難,那該有多好啊!
領好工具的英格斯
帶我們來到他新家的預定地,
他說,等房子蓋好後,歡迎我們來玩。
九月十七、十八日,正逢巴布亞紐幾內亞獨立紀念週,舉國同慶,也是慈濟人將重建家園的工具一一交至愛它培災民手中的日子。當我們搭乘直昇機前往照護中心發放,經過災區上空時,滿目瘡痍的景象歷歷在目,陣陣屍臭味仍不時撲鼻而來,大家不約而同地為潟湖底下數百位往生者虔誠助念,期望亡者能靈安。
降落在照護中心時,幾乎全村的人都跑來,他們眼神中閃露著好奇與興奮。大人們忙著排隊找名字領工具,天真的孩子們就把我們團團圍住,一下子摸摸背包,一下子拉拉我們的手,新鮮不已!
許多災民拿到一袋袋九公斤重的工具包時,眼眶中盈滿了淚水,不斷地握著師兄姊的手說:「Thank you!」在Olbrum照護中心發放時,災民代表特別以一支親手雕刻的船槳致贈給慈濟基金會,表達他們心中無限的感謝。
為了解災民蓋房子的情形,我們跟著領了工具的英格斯,走了十多分鐘的路來到他新家的預定地。他說當地屬於熱帶氣候,房子都是高腳屋,因此要先到樹林裏收集建材,才能蓋房子。大家就跟著他走進樹林,看著他用斧頭、鋸子等將一棵棵Bagan、Sago、Limpum等樹砍伐下來。陽光下,一棵棵大樹應聲而倒,汗水不斷從他臉頰流下來,但歡喜的笑容也始終在他臉上綻放著。
收集好大小尺寸不一的木
頭,他開始用Bagan樹幹當地基,Sago或Limpum作地板和牆壁,屋頂部分就用Sago的樹葉完全取材於大自然。他說,大約三星期至一個月就可以完成了,等房子蓋好後,希望我們能再到他家來玩。
「你還會不會來看我們?你還會不會再來?」在發放完,即將離開照護中心之際,一位小女孩仰著小臉問我時,我難過得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啞然一笑來回應。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會再相見,如果老天安排讓我與你們相遇,我多麼希望是在一個沒有災難,沒有悲傷,沒有痛苦的情形下,與你們見面!
註1:Sago是一種樹的名稱,樹幹磨成粉,經過烹調,就是當地居民的主食,平均一棵樹可維持兩三個月的食糧,其葉子當地居民利用作為房屋的屋頂。
註2:所謂「One Talk」是沿襲原始部落的習俗,在巴紐有將近七百多種方言,只要彼此語言能溝
通,雙方的財產就要共有。這制度在這次災難中充分發揮,族人間團結的力量給予受難災民很大的援助;但相對於在城市上班領薪水的族人來說,每次發薪日總有許多 One Talk的族人來白吃白住,他們卻也只能無條件的分享一切。
援助巴布亞紐幾內亞海嘯災難一覽表
┌─────────┬────────┐
│援助品 │援助對象 │
├─────────┼────────┤
│X光機 │維瓦克伯崙醫院 │
│ │ │
│超音波掃瞄器 │ │
│ │ │
│五具血壓計 │ │
│ │ │
│五具聽診器 │ │
│ │ │
│六十個手術用的刷子│ │
│ │ │
│一百條三向式導尿管│ │
├─────────┼────────┤
│十二把電鋸(每村共│六個臨時照護中心│
│用兩把) │的災民 │
│ │ │
│斧頭、開山刀、鋸 │ │
│子、鐵錘、各式尺 │ │
│寸不一的釘子等八 │ │
│種工具,共一千九 │ │
│百九十套(一戶一 │ │
│套) │ │
│ │ │
└─────────┴────────┘
愛它培見聞
愛它培是個十分原始,未被文明污染的地方,老天爺似乎對他們特別厚愛,放眼所看、伸手所及都是椰子樹、Sago、木瓜、野菜、山芋、樹薯等,豐富得令人羨慕,因此孩子們上學都帶一把開山刀,看起來是挺嚇人的,但那就是他們的午餐飯盒。
居民的熱情也令我們留下深刻印象,走到哪只要遇到人,他們都會露出紅紅的牙齒(吃檳榔的緣故),搖著手對你說:「Happy Noon!」(問候午安的意思),即使是車子經過,他們也會停下手邊的事務,搖手和我們打招呼。
巴紐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為澳洲所託管,到一九七五年才正式獨立。在澳洲統治將近七十年左右的時間裏,引進許多現代文明科技的產物,使一個蠻荒未開發的地方,迅速成為獨立自主的國家。少了中間緩慢的過度階段,就多了許多原始和文明並存的現象,例如在高爾夫球場外,守門員以弓箭來守衛;在首都莫斯比(Morsby)氣派的國際機場外,可見到許多光著腳丫的民眾走來走去;在深山裏聽說還保有世界上僅存的食人族呢!
由於愛它培是瘧疾疫區,不久前曾有居民在醫院被蚊子咬,得到瘧疾而往生,因此出發前每位團員都要吃奎寧或打預防針,回來後還要繼續服用兩個星期。
有一次在直昇機上,突然有人神情緊張地問林俊龍副院長:「我不小心把蚊子吃下去了,有沒有關係啊?」
「要趕快吐出來啊!」
「可是牠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啊!我只好吞進去了!」
原來,他剛剛張嘴打呵欠,蚊子飛進嘴巴裏,令他吞吐不得!
有了這樣的經驗,大家打呵欠都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掩口。當我們轉機回到新加坡時,大家突然覺得:「能張大口打呵欠,也是一種幸福啊!」
▲娑婆法音
阿九仔有新厝
◎撰文/賴麗君
「阿九仔!您有新厝囉!」
「阿九仔!您底新厝真水哦!」
「阿九仔!您真有福!這麼多慈濟人為您起厝!」
雖然阿九仔看不見,
但是由老厝邊的口中,他知道他有個「真水的厝」,
而且厝裏的擺設都跟原來的一樣,他不但可以很快適應,
以後也不用再坐到神明桌旁的小小角落躲雨了。
「入新厝囉!恭喜!恭喜!」
在一片掌聲及歡呼中,阿九仔由姪子林進益攙扶著緩緩地走進新屋,雖然他的眼睛看不見新屋落成的樣子,但是從厝邊的口中,他知道自己擁有了一個全新的家。
「阿九仔!您厝真水(很美),看起來真舒適哩!」
「阿九仔!您真有福,有這麼多慈濟人為您起厝!」
阿九仔露出一絲絲笑意,不停地以手摸索著周遭的環境去感覺這個新家。
破厝內的青瞑老人
阿九仔是一名住在迪化街的獨居老人,十年前因車禍造成雙腳行動不便,必須靠助行器才能
走動;車禍三年後,又得了青光眼,雙眼漸漸失明。隨著年老,右耳失聰,左耳也患了重聽,在黑暗寂靜的日子裏,和他相依為命的是一間小小破破、已有五十年歷史的老厝。
這間木造老厝不僅梁柱腐朽不堪,屋瓦也掉了好幾塊,下雨天整間屋子幾乎都會漏雨。憑著多次摸索,阿九仔發現只有靠神明桌的一處角落不會滴水,因此就在那裏擺了一張椅子,雨天就坐在那兒躲雨。
多雨的日子,許多物品都潮濕、發霉,加上沒有沖水馬桶,整間屋子充斥著霉味及尿騷味。「第一次進來時,真想嘔吐,很難想像他怎麼受得了。」來訪的慈濟人說。但是阿九仔就在這裏住了數十載。
附近的高樓和他的破舊矮屋形成一幅不太協調的畫面,陽光下,老屋更顯得黯淡、落破,屋內的老人也和老屋的命運一樣滄桑、多舛。
在黑暗、幾乎寂靜無聲的日子裏,阿九仔喜歡坐在神明桌旁的竹椅上聽收音機,而且總是要把收音機的音量開到最大才聽得見。「阮最愛聽新聞和政治節目,尤其是那個『黃昏的故鄉』,阮每天都聽。」所以阿九仔雖然足不出戶,但對國家大事卻相當了解,聽過他分析時事的人都會不由得讚歎他立論精闢。
不聽廣播節目的時候,阿九仔就坐在椅子上默念佛號。就算雙眼看不見,雙腳行動不便,每天早晨一聽到收音機報時五點,他便於起床,他還是會向菩薩敬茶,然後將神明桌擦拭一遍;看到神明桌一塵不染、乾淨光亮,就可見他的用心與虔誠。
姪子感恩來看顧
阿九仔的三餐大部分由親戚料理,有時,他也試著在黑暗中煮粥、燒開水,在一次又一次被爐火燒痛、滾水燙傷後,漸漸學會自己料理三餐。
四年前,台北市政府社工人員發現阿九仔的情形後,曾建議他到安養院居住,但是阿九仔覺得陌生環境對雙眼失明的他沒有安全感,所以拒絕了;於是市政府社工人員便委託立心基金會提供在宅服務。
立心基金會的沈小姐每週一至週五會為阿九仔送午餐,並幫他倒尿桶及打掃屋內環境;生病
時,她會帶他去看病或拿藥,幾乎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都為他處理。
除了立心基金會提供的在宅服務,每個星期六、日阿九仔的姪子林進益也會為他準備三餐、清洗夜壺,並帶他回家梳洗。鄰人都說阿九仔真有福氣,雖然沒有結婚生子,但是姪子卻將他當成自己的父親一般服侍。
十年前阿九仔車禍受傷,林進益因為常常請假照顧他而失去工作,但他卻從無怨尤,有時,老人家嘮叨點,他也不掛意。「小時候,我常常生病都是阿舅在照顧我,現在該是我回報的時候,偶爾讓阿舅念一念,當他的出氣筒也是應該的。」
雖然日常生活有人照料,但是住在破舊的老屋中對阿九仔的安全構成了一大威脅。尤其八、九月颱風多,老屋怎禁得起大風大雨的摧殘?於是,今年七月間立心基金會將此個案提報給慈濟,經本會評估後,決定儘速整修老屋。
厝邊作伙逗起厝
在徵求阿九仔及其親人的同意後,慈濟也向當地里長、里幹事、管區申請報備,才開始動工。
有一天,訪視志工和阿九仔在門口商談重建事宜,一名經過的男子好奇地打聽後,表示:「也許我可以盡一點力!」原來這名男子是附近工地的老闆江聲濤,原先正愁沒有專業人才指導的潘廖葉師姊喜出望外地說:「沒想到有人願意主動幫忙。」
動工當天二十多位慈濟人加入工程,江老闆也請來工地主任吳永河先生及兩名師傅指導。「本來我們想從四周的牆壁先拆,還好吳主任教我們從屋頂先拆,否則整個屋頂一定會塌下來。令人感動的是,拆除過程中
他還親自動手幫忙。」一位師兄說。
拆除工作完成後,緊接著是搭輕鋼架、鋪屋頂……原本整修的預算未將鋪地板列入,但重建中發現地板已泥濘不堪,所以決定加鋪水泥地,江老闆得知後又表示:「水泥用料的錢我來出,你們不用擔心。」師兄姊聽了之後很感動,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江老闆卻說:「我只不過盡一點心力,你們才真的令人感動!」
重建過程陰雨不斷,但為了儘快給阿九仔一個舒適的家,慈濟人仍然不斷地進行工程,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全身沾滿水泥。
「看他們全身髒兮兮的,還做得那麼高興,像小孩子一樣玩在一起,覺得好感動!」大概是太認真,有些人連自己手被釘子扎到都渾然不知,中午休息用膳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流著血。
「慈濟人怎麼來幫人家起厝?」附近的鄰居看見一群穿著藍天白雲制服的慈濟人在蓋房子,紛紛好奇地東張西望,詢問後,得知是義務幫忙,不禁豎起大拇指說:「恁人真好!」於是也都過來幫忙,有人提供茶水、有人提供用膳場地、有人提供洗手間、有人提供毛巾……溫馨的感覺很快地取代了所有的辛苦。
物歸原位貼心意
「歡迎、歡迎、我們歡迎您!」九月二日這一天,當阿九仔穿著一身整潔的衣褲由姪子攙扶走進巷子時,響起一片歡呼及掌聲,鄰人也紛紛過來為他喝采祝福。「謝謝、謝謝!」他小聲
地說著,忍不住激動地眨著眼睛,彷彿恨不得能夠看到新家的樣子。
「阿伯,您的東西都有按照原來的位置放,您不用擔心。」為了怕阿九仔無法熟悉新家,拆除前,慈濟人把每樣家具及擺設的位置都拍照存檔;新屋落成後,再按照相片中的位置歸回原處,如此一來,阿九仔就可以很快地適應新環境了。
起厝的問題
◎撰文/賴麗君
【悲智雙運】
修繕是慈濟慈善工作之一,但是這項工作並不是隨意發起的,慈濟台北分會社工員王愛琴表示,個案在獲得提報後,當地委員會至案家進行家訪,評估是否有為其修繕的必要。
而評估標準為:一、案家的經濟狀況無法自行修繕;二、案家的社會資源薄弱,如政府無法提供協助、親友鄰里無協助的可能性;三、案家的需要性,如房子已危及案家人身安全。如此詳盡評估才不致錯用善心,造成資源浪費。
而進行工程前則必須先請案家簽同意書,並向當地村、里長和村、里幹事及管區申請報備,以避免法律、訴訟問題。
接著是進行建材估價,這一項工作通常由專業人士進行,估價單送請本會通過後,才能開始進行工程。工程進行的過程也需有專業人士指導,如此不僅能提供更專業性的服務,也可確保修繕志工的安全;如果工程進行中,發現預算不足,可以再向本會追加,以達圓滿修繕的目的。
另外,社工人員也表示,除了盡力為案主做好修繕工作,更會結合社區資源及親友資源,發揮守望相助精神,如此案主將來在生活上也可得到更多援助。
▲挑戰生命
夢醒.重生
◎撰文/李委煌
一封註明欲投稿《慈濟》月刊的信件遞來台北分會,
在塗滿兩頁的文字裏,我們讀得出作者執筆之手的顫抖。
從信中的自述,我們約略釐清了一點故事脈絡……
由於不堪人生所加諸內心的挫敗感,
二十五歲的孫曉明,將自己的青春生命從六樓勉力擲下,
意圖毀滅這清醒卻痛苦的意識。
自殘的結果是--
意識依舊清晰,但下半身的癱瘓,卻得換來下半生的臥床;
未來的家,則是與老人共處的安養中心。
一年多來,人生中這片如烏雲般的陰霾漸散;
於是,她願意將這段非規畫中的生命之途化為文字、與人分享。
來到曉明所言的「家」--安養中心。蓄著一頭短髮的她臥躺在眾老人間,顯得有些突兀,很難將這裏與年輕的生命做一聯想。
確認了彼此身分後,她明朗地表達:「沒有忌諱的!」信任她喜孜孜的神情,我們放心卻又殘忍地,將她的心情還原至那曾經……
汽笛長鳴劃過寂靜夜空,再見需要多少勇氣?
行船人將船駛向那遠方,我的愛也已逝去……
我最親愛的家人,容顏漸漸地模糊了……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我緊抓著你們的愛與祝福;
如今全被風雨吹散了,一切也都淡了……。
--曉明
天性本俱對人事的敏感,令曉明自小就吃足了苦頭;生命中輕拂來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她愁恨交加。
父母的疼愛對她來說,彷彿是付沒有骨架的肉軀、又像是具失去靈魂的生命;他們照顧得了她外在的物質所需,卻永遠滿足不了她內在躍動的精神。
由於不喜讀書,曉明在高一課業結束時竟被宣判留級,心中的挫折如突變的癌細胞般,一天天地被自卑的情緒餵養長大。
輟學後,曉明的生活就如同家庭主婦般,在柴米油鹽中逐日耗去。在無數個父母外出、姊弟就學的日子裏,買菜、煮飯、洗衣等就是她的
- May 19 Tue 2009 14:43
1998年10月 383期-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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