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娑婆法音

措手不及的颱風夜

◎撰文/陳美羿

「瑞伯」未走遠,「芭比絲」又接踵而來,
十天內汐止連淹三次水,
慈濟人也展開史無前例,
長達十多天的「馬拉松」式關懷行動……

水災來了

十月十五日

靜惠師姊娶媳婦。南港、汐止的師姊組成了十人「迎親團」,穿著藍旗袍、手持鮮花要到中正機場接「越南新娘」。

沒想到當天「瑞伯」也來湊熱鬧,風雨交加,一行人到了松山又折回,最後只有麗照師姊當代表,陪靜惠母子去機場,其他人則待在家搓湯圓。

新娘子終於在風雨中進了門。大夥正歡歡喜喜地吃著喜宴,突然,黃濁濁的水湧了進來,也湧進了新房。

新娘子用潮州腔的閩南語喊道:「啊!淹水!」大家七手八腳趕忙把門口堵住,看到靜惠師姊急著把水趕出去,新娘子搶過掃把說:「媽媽!我來!」

大家也安慰靜惠師姊說:「遇水則發,這媳婦一定帶好運來。」五堵車站附近已淹到二樓,住在五樓的素蓮師姊,請一樓的鄰居上來住,可是他們說什麼也不肯,全家濕淋淋的在汽車裏度過驚恐的一夜。後來才曉得他們

戴著重孝,不敢到別人家去。

「早知道是這個原因,我一定非要他們來不可,慈濟人不忌諱這些的。」

住在中正路的默華師姊,當晚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先生去接孩子被大水阻絕,回不來。水來得急,她想到要放走小狗,大門一開,水湧進來,剎那間把她沖倒了。咕嚕咕嚕喝了幾口髒水,好不容易爬了起來,水已淹到腰部,只好逃往樓上鄰居家避難。

默華家在巷子裏。當晚,一個大冰櫃浮呀浮,把巷口給塞住了!偏偏這時候,一位年輕的太太快臨盆。只得呼叫鄰居來幫忙,合力把冰櫃搬開,孕婦才坐上救生艇去醫院生產。

大水來得太快、太突然了,讓人措手不及……

上演災難電影

十月十六日

大清早,仍是狂風暴雨。有的師兄師姊去勘災;我們則到汐止聯絡點商借一樓大廳當救災中心。

看著外面呼嘯的強風,我還跟大夥說:「這就是瞬間陣風,破壞力很大的。」

說完不久,突然一陣狂風怒號,耳裏聽到一陣「爆破」和尖叫,我本能地蹲了下來,回頭一看,只見碎玻璃片在大廳中飛舞,原來是整面落地的強化玻璃應聲而倒……,就像災難電影的場景,狂風在大廳內肆虐,瞬間,所有的東西都東倒西歪。

風雨中,大夥只好撤退到靜修禪院。

途中,一個大招牌倒下來,正好橫在路中央,使我們進退不得,師兄們下去合力搬開,旁邊另一個招牌也搖搖欲墜,險象環生……



救生艇來了!在靜修院的中庭「充氣」,慈誠師兄搖身一變成了「救難隊員」,帶著食物、冒著風雨前往災區……

廚房裏,洗的洗、切的切、煮的煮,不一會兒,熱騰騰的炒麵起鍋了。一份份的裝填、打

包,沒有人指揮分配工作,一條井然有序的「生產線」自然形成,幾千個便當就這樣「生產」出來。

從災區回來的師兄把所需食物份數登記在黑板上,然後如數領取,再進到災區分送。板橋、雙和、信義、士林……各地支援的香菇、蔬菜、米粉、麵條也紛紛送達,充分展現了慈濟人相互扶持的情義。

入夜後停電,師兄用發電機,救援工作持續進行。送熱食及飲水的師兄打著手電筒,挨家挨戶地喊著:「我們是慈濟功德會,給你們送便當和礦泉水來了!」

受災的鄉親紅著眼眶說:「每次有災難,總是看見慈濟人。」

除了受災戶,我們也送便當、薑湯到縣府的救災中心,因為救難人員回來,每一個人都是濕透的。在十月底的深秋,是會讓人冷得發抖。

十月十七日

一早,洪水已退去,徒留滿街的泥濘和垃圾。許多社區志工來報到,一些人到修女院幫忙打掃;一些人留在廚房準備食物。

「誰知道遠東社區?他們需要便當,先去了解一下數量……」

「我知道!」於是我和秀淨師姊騎上機車,疾馳而去。到了遠東社區,有其他佛教團體正在分發食物。一位受災戶說:「『琉森湖』和『非常台北』那邊也很嚴重,請妳們去看看。」

那裏是一片新社區,有幾千戶人家。一樓淹了水,二樓以上也不好過,因為所有的動力都在地下室,沒水沒電,最慘的是電梯停擺,二、三十樓高的住戶只好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沒有人知道我們這裏淹水,沒有人來關心!」居民氣忿地說。中午時分,熱騰騰的便當和飲水送到,居民都在社區大門口等待。

志工大兵成泥人

十月十八日

台北區委員和慈誠隊大規模地來關懷和清掃街道。七點報到整隊,然後一車車出發。

師姊挨家挨戶去關懷慰問,填寫資料,有些師姊看到殘障老弱無力清理家園,甚至挽起袖子,就幫忙打掃起來;有些師姊見災民只顧打掃,無暇去買食物,便借了尚未復業的餐廳,從台北叫來材料,迅速製作熱食給災民。

師兄則協助國軍和清潔隊清除垃圾,一輛輛插著慈濟旗幟的卡車穿梭在大街小巷,等到集合

解散時,每位師兄都成了泥人。

幾天來,國軍士兵每天出動一千多人幫忙打掃,讓人看了既感動又心疼,慈濟人也做些仙草冰、綠豆湯…….等點心去慰勞他們。

一位阿兵哥一邊舀著湯,一邊說:「我也是慈濟人--從今天起加入!」

十月十九日至二十日

汐止地區委員持續支援重災區長安里、保長里和鄉長里熱食,並協助淹水的師姊家和長安國小打掃環境。

位於五堵火車站附近的長安國小可說是這次颱風的「特重災區」。淹水達到一樓頂,教室內外污泥平均積達五十公分,真是「慘不忍睹」。

長安國小從校長、教職員到工友全部動員,還有社區人士、學生家長及國軍弟兄,周鎮長和游校長也請慈濟人幫忙,大家穿著雨靴、雨衣,戴著手套,除了中午吃飯休息外,從早工作到晚,沒有人喊累。

生平第一次,拿著鏟子鏟泥土。水槽底下那軟硬適中的泥塊,黃黃的,QQ的,像極了剛蒸好的年糕。

掃了幾天,還是掃不完,決定再發動環保志工一起來掃。

十月二十三日

六、七十位環保志工從四面八方而來,不但把所有的教室、廚房打掃乾淨,還把洗好的餐具搬上二樓。

我跟校長說:「聽說還有個『芭比娃娃』要來,如果再淹一次,枉費我們的力氣去清掃。」

不幸言中,而且不止再淹一次,而是再淹兩次。

慈濟再動員一百多人打掃長安國小。豪兒說:「長安國小」乾脆改名叫「常淹國小」還貼切些!

唉!

善款沒白繳

十月二十四日

上人來汐止聯絡處,參觀靜思語教學成果展。家中淹了水的師姊來向上人報平安。

素蓮師姊說:「鄰居們都說,每次淹水,都是慈濟送食物來。」

「有人說,多年的慈濟善款沒有白繳。」

「有人還拿出十一年前琳恩水災時,慈濟發放的那床棉被呢!」

**與紙本不符,此處為正確
上人返回台北前,從忠孝東路災區繞一圈到長安國小探視。

晚上,風雨交加,芭比絲颱風還沒來,外圍環流已經展現強大的威力。電視打出快報,說基隆河水暴漲,低窪地區居民要趕緊疏散……

天吶!五堵又開始淹水了……

十月二十五日

汐止再次「淪陷」大水中。

一早,我和豪兒騎上機車去修女院幫忙搶救。經過水源路時,道路已經因淹水而中斷了。

繞路到了修女院。豪兒力氣大,先揹最胖的粉子上去,再揹王太太。吳師兄和賴師兄夫婦也來了,於是三個男生連人帶輪椅將安養的老人一一搬上去。阿嬤們嚇得大叫,我們則安撫她們說:「阿嬤坐轎耶,不要怕!不要怕!」



「買麵包、泡麵、水,還有手電筒。」修女說。

我跟賴師兄夫婦說:「我騎車,你們開車,我們在家樂福門口碰面。」

車子騎出去,遠遠就看到大同路成了一條黃河,「河」上還有紅色的救生艇。我轉過頭,改走忠孝東路,哇!也是黃滾滾的水。便在附近商店匆匆地搶購了吐司、蛋糕、水餃、碗麵和兩隻手電筒。



回家路上,一輛輛汽車像逃難似地往地勢較高的茄苳路開去,警察「嗶嗶嗶」的哨音不絕。那景象,只能以「兵慌馬亂」來形容。

每一條路都淹水,只好找地勢高的小巷子鑽,繞呀繞,總算到了新台五路,可是前面是一片汪洋。

「靠近安全島的地方比較高,我們往裏走。」我勇敢地「強渡關山」,引起路邊居民不斷地喊「加油!」

「加油!加油!」

「油門『催下去』,不要停!」

喔!原來是叫我加油門……沒用了,熄火了,只好下來用推的。

水漫到膝蓋、再到大腿,越走越深,一絲「恐怖」襲上心頭,如果水更深怎麼辦?

回到家的心情是:好像撿回一條命。
**與紙本不符,此處為正確

乘坐「怪手」送便當

十月二十六日

上午,我陪著訪視組長賴美智師姊走訪花東新村。

這個原本就沒水、沒電、沒有門牌號碼的原住民部落,有四戶被水沖走,三十五戶淹水;其他沒淹水的房子也是滴滴答答地漏水。受災最嚴重的第五區居民說,瑞伯來襲,大水淹起來,他們穿著雨衣,到山上一間沒有牆壁的空屋躲了一夜。

青年義工隊長阿東說:目前最危險的是前面一座水泥橋斷了,路面地基被掏空一半,若不趕快堆沙包搶救,大水再來一次,道路中斷,那整個花東新村就成孤島了。

我們前去一看,果然如此,斷橋下還有一部小轎車掉下去。

傍晚,慈濟人準備了一百多條毛毯、七十包白米、礦泉水、便當,還有饅頭、包子等來發放。居民感恩不盡,不斷稱念「阿彌陀佛!」

十月二十八日

風雨稍歇,便當送出去五千多個。

十月二十九日

動員一千多位北區委員和慈誠隊員,分別到受災的三十四個里,進行關懷慰問,並贈送慰問金。

有人收下紅包袋,婉謝五千元慰問金。

有人珍惜地收下來,「因為這是證嚴法師給的」,另外再掏出五千元來捐。

有人不但堅辭,還另捐出善款,請慈濟幫助更需要的人。

一位師兄受了傷,到醫院去就診。院長追出來說,不可以收錢,因為他是慈濟人。

我一邊聽著感人的故事,一邊「明察暗訪」,誰是坐在「怪手」上送便當的人?

問了半天,原來是董大力師兄和陳安然師兄。董師兄已經六十七歲了,從軍中退役後,任職私人公司二十年,前幾年退休,就加入慈濟。

那天他之所以會坐上工程車的「怪手」,是因為水太深、也太急了,住在二樓的人垂下繩子水桶也搆不上便當。

正好旁邊有一部軍方的工程車在那兒,於是師兄連人帶便當一起坐上去,機械一操作,就上了二樓的窗戶旁邊,把便當和礦泉水一一送達。

「您六十七歲了,坐『怪手』上到二樓,不害怕呀?」

「怕什麼?」董師兄哈哈笑道:「我以前是專門跳傘的。」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但是,心情始終還是沉甸甸的。

風雨生「痛心」

十月三十日

風雨終於過去了,但是明天呢?後天呢?長安里周里長說:「聽到雨聲,心就驚!」沒錯!兩百多公釐的雨量就淹水,誰不怕?

明年呢?後年呢?每年的颱風季節是不是都要提心吊膽過日子?

民國七十六年琳恩水災,那滿目瘡痍的景象記憶猶新;民國八十五年賀伯風災,也淹水甚深;去年林肯大郡屋毀人亡的慘劇,令人不忍卒睹;今年,十天淹水三次……

汐止人不要水災、慈濟人也不想要年年救災。

從小到大,我們都知道「風雨生信心」這句話。但是,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風雨過後,生的是什麼心?傷心?痛心?還是灰心?

人,太渺小了。是山的還給山,是水的還給水吧!不要再和大自然爭了。

後記

「咦?妳不是在上班嗎?怎麼能全程參與救災呢?」有人問我。

說來慚愧,也說來話長。這是我的「休假」,也是我的「澳洲假期」。

寶島秋風起兮,正是南半球春暖花開。若曦大姊幾次邀我同遊澳洲,我都因工作繁忙,無法成行。今年她又頻頻催促,旅居墨爾本十年的文綢大姊也幾次呼喚。探詢人事單位時,才知道另外新的休假辦法是依到職日算的,所以我的年假必需在十月底以前休完。於是,我順利地簽好休假單,也向旅行社繳了錢、辦好一切手續,就等二十一日出發。

誰知十六日瑞伯颱風來襲,吹破了我的澳洲美夢。或許有人會說:救災又不差妳一人,但是,我覺得我應該留下來和大家一起共患難才對。

二十日才決定取消,旅行社告訴我,根據契約,我只能退一半的錢,損失不少。可是,轉念一想,我應該還賺了錢吧?退回一半的錢,又少了旅行中的花費,嗯!至少省下三萬元!於是,我立即去領了三萬元,交給麗照師姊,請她代購食物和受災的鄉親結緣。

還有一件事也巧得很。媽媽十四日到萬芳醫院檢查,原訂十六日做心導管手術,碰到颱風延一天,隔天要出院又碰到星期日,直到星期一才回來。

媽媽住院六天。我忙進忙出,也沒空去看她。媽媽說:「有小妹陪著我就行了,我知道妳在救災,佛菩薩也會特別保佑我的。」

哇!我親愛的、偉大的媽媽!謝謝您!

十一月初,若曦大姊從澳洲回來,「奇怪?怎麼到現在還在『救災』啊?」我說,全面救災結束了,接下來是「個案」關懷啦!



▲天涯共此情

芭比絲狂舞後

◎撰文/何貞青

【菲律賓】

芭比絲的裙角不過狂擺兩天,
就造成了菲律賓重大傷亡,
然而,
習於風災的村民卻沒有抱怨,
反而笑嘻嘻地開玩笑說:
萬一日子過不下去,
就帶瞎子上街乞討囉!

正當台灣慈濟人為芭比絲颱風的接近而擔憂時,遠在菲律賓的慈濟人早已循著颱風的足跡奔走重災區;據悉,芭比絲(當地稱羅玲loleng)的裙角不過狂擺兩天,呂宋島就已傷亡慘重,估計至少八十二人死亡、一百多人輕重傷,房屋、田園毀損不計其數,數千災民有斷糧之虞……

經過三次勘察,菲律賓慈濟人自十一月七日至十一日,針對重災區的蜂雅絲蘭(Pangasinan)、葛丹戀尼示(Catanduanes)兩省進行發放,將災區最需要的米糧、藥品、帳棚、毛毯、衣物,親自交到災民手中。

勘災歷險記

如果有人認為,救災行動是舉世認同的義舉,應該不會有什麼阻礙吧?那真該瞧瞧幾位菲律賓慈濟人在葛丹戀尼示省這個海島的勘災歷險記。



十月二十五日首次勘災,因為必須拍攝災況作發放評估的基礎,楊國英與葛丹戀尼示省省長一起坐上軍用直昇機鳥瞰整個海島。

狹窄的機艙內,堆滿了救濟物資,「機艙沒有門,必須用腳紮實地頂住身體才能拍攝。」楊國英朝著腳下飛掠的大地俯攝,後頭坐在物資上的省長也沒閒著;為防止滾落,他一手拉著楊

國英後腰際的皮帶環,一手幫忙穩住。災區最真實的影像,就在這麼克難驚險的狀況下栩栩傳出。



原訂十一月三日的發放,因省府對作業流程有意見而延宕,後經許文煥等人不斷協調溝通才底定。為求慎重,蔡萬擂、王仁傑、李偉嵩、楊國英、曾國雄組成五人勘災小組,透過友人商借一架小型飛機,十一月五日一早飛抵災區再次勘察,並安排發放事宜。

鑑於上次協商生變,眾人對於與省府的合作猶有疑慮。由於發放還牽涉到物資的集結、米糧的存放、卡車的調度、與地方政府的協商……都必須倚賴當地人的協助,然而省府的態度並不積極。

「這樣子不行,我們還是得找當地華商幫忙。」但這個人地生疏、看樣子也不像有菲華商會的陌生島嶼,到哪兒去找華商?

「你們這裏可有會說華語的中國人?」蔡萬擂隨口問了一位菲籍司機,「有啊!我帶你們去。」真是老天幫忙,就這樣與當地菲華商會理事長洪君省女士聯繫上,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當時若遲個十分鐘到,理事長就出門去了,賑災工作恐怕又是另一番波折。



當日下午,在洪理事長安排下,五人分成三隊前往災區,因為該省沒有夜航設備,飛機必須在當天所測出的日落時間五點三十三分以前起飛,眾人相約五點準時機場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準時趕到的只有楊國英、曾國雄兩人,眼看落日漸往下沈,卻沒見到其他人的蹤影……五點三十分,飛機不得不離地,才一升空就看到另外三位匆匆趕到,怎麼辦呢?機上的兩人也只能揮手說拜拜啦!

「我勘完災,緊接著就去旅館安排發放住宿事宜。」李偉嵩說,「可是,老闆竟然不在,跑去接兒子放學了……」因為是該地唯一的旅社,若沒安排好,大隊人馬住宿就成了問題,所以只有等、等、等,等到飛機都飛了……

那另一隊人馬呢?「我們想還有時間,就跟著San Andres的縣長到最嚴重的海邊勘察,沒想到路況太差,車子拋錨了……」蔡萬擂及王仁傑的情況更

慘。

好心的縣長怕他們趕不上飛機,硬把一位騎機車的小伙子攔下,三個人擠一輛機車向機場飛奔;小伙子沿途還好整以暇地向兩個外地人介紹風景,後座的人又急、又怕摔下去,好不容易一路顛簸到機場,看到的卻是飛機在眼前升空……

被留下的三個人,只好回旅社陪蚊子了!

天使不畏難

同一場風災,在台、菲兩地均烙下深刻傷痕,但相對於台灣慈濟人遍布全省的通報系統、強大的組織動員力,即時供應熱食、發放慰問金的種種迅速且完善的救災過程,遠在海外的慈濟菲律賓分會的勘災救濟工作,則另有一重艱辛--

廣大的菲律賓群島,災區通常是離分會所在的馬尼拉數千里外的陌生地域,不論勘災或發放,第一個遇到的問題即是交通運輸;再者限於人力,一場急難救助下來,菲律賓慈濟人常得一個人抵十個人用……在種種限制下,只能選擇重災區賑濟。

而菲國未建立詳盡的戶政系統,對受災戶數的審核及發放數量的掌控,都需費心調查,並常得仰賴地方政府及菲華商會協助;其中的溝通協調,在在考驗菲律賓慈濟人的智慧與體力。幸而當地慈濟人多年來進行的義診賑災工作,已累積出一定的聲譽,並深獲各界肯定,此次也獲菲國政府不少協助。

每次急難救助雖然耗時耗力,但過程中總有許多感人的故事發生--

合作過的華商感謝慈濟給予參與的機會;政府官員則讚歎從沒見過這般訓練有素、富有愛心、又熱情的團體,最後,他們總不忘詢問如何加入慈濟。

從災區一路行來,村民只要瞧見穿著藍天白雲的慈濟人,莫不揮手歡呼、大聲道謝……慈濟人已成了他們口中上帝派來的天使。

「在災民最艱困時,有人願意幫助、關心他們。如果將來他們也因此幫助別人,那一切就值得了。」這分對於愛的循環的期待,或許就是菲律賓慈濟人源源不絕的動力。

【蜂雅絲蘭的婦女】

在蜂雅絲蘭省,男人們都忙著重整家園,物資領取就由婦女們來了。

這個地方的男人多以捕魚維生,婦女則幫人洗衣貼補家用。生活原本就不容易,風災後更糟了。她們笑嘻嘻地說,如果日子過不下去,就只好帶著瞎子(當地很多白內障患者)上街乞討,人家看她們可憐就會給錢啦!

不知道是否開玩笑,但是這裏七、八歲的孩子倒真的得上街賣冰棒賺錢。

還好,這次風災中,許多富人們的魚池因水漲過高,魚都跑到外面河裏去了,他們可以捕到很多魚去賣,加上外界的援助,或許暫時可以不用帶瞎子上街,孩子們也不必賣冰棒了。

聽到我來自台灣,七、八個婦女興奮地對我喊著:「Taiwan!Taiwan!」同時不停地比出洗衣服的手勢,意思竟是:如果我能夠帶她們一起走,她們願意全部跟我到台灣幫人洗衣服!

【浮木.新家】

葛丹戀尼示省的海岸,原本清靜而美麗,芭比絲狂掃過後,綿延數十里的海岸線橫陳著無數的巨樹禿木,直如亂石崩雲。

原來,遠處數個山頭的樹木被狂風暴雨連根拔起,隨著暴漲的Bato河水滾滾翻流入海,接著被潮汐沖刷上岸,幾番折騰,原有的枝葉、樹皮全部磨光,只剩滑溜慘白的樹幹雜亂地癱在海灘。

雖然颱風捲走居民的屋子,但海潮回湧的巨木,卻也成了重建家園的材料。

正午時分,孩子無憂地在木材之間跳躍嬉戲,大人拿著鋸子劈出片片圍籬,一個小女孩提來一桶野外採集的田螺、野菜,就著藍空、碧海煮起午餐來了。 

對於毀去家園的颱風,他們看得淡然,因為很快地,又可以打造一個新家。

【葛丹戀尼示的資優生】

上課鈴響了,可是卻下起雨來。雨水與天光透過鐵皮屋頂的破洞不斷漏下,葛丹戀尼示省Cabcab小學的師生只好暫停上課,擠在教室一角邊躲雨、邊看著窗外慈濟人的發放。

他們是五、六年級的數理資優班學生,菲律賓未來的希望;可是,「我們最大的問題是貧窮!」老師無奈地表示,除了教書,他們還得出錢修理破損的教室,甚至買糧食送學生。

因為實在太窮了,孩子們必須幫忙家裏工作,無法常常來上課,且不管他們多麼優秀,畢業之後,幸運的可繼續升學,否則就得去馬尼拉當佣人。

這些孩子的父母或許也在發放現場排隊吧!我們送來的物資能幫多少忙呢?至少,希望他們暫時別為下一餐煩惱,可以多點時間留在學校!

【一片死寂】

習於風災的菲律賓居民,總在颱風來臨前就往高處暫避。

Kilikilihan村裏一間位於山腰的小屋,就因此容納了三十六位村民。然而這個村落可是瀕臨河流的匯集處啊!山一崩,小屋裏三十六個人全數沒於土石下……災後的Kilikilihan,一片野火燎原後的枯黃,沒有綠意,只有死寂。

突然天上傳來一陣騷動,原

來是一位馬尼拉的高階將官,乘坐直昇機來勘察慰問,剎時村中揚起漫天黃沙及陣陣歡呼。將官此行也帶來衣物和米糧,為數雖不多,卻令困頓的村民興奮不已。

前往數里外趕赴慈濟發放的村人,此際也正從山那邊慢慢走回來了,當村民看到家人領回的慈濟物資,應該會笑得更開心吧?

【黑夜發放】

因為路上耽擱了,抵達Sto Domingo時,天色已暗,兩百多戶村民仍定定守著發放點沒有走開。

突然下起驟雨,襯得天色更加深沈。沒水沒電的山裏,村民提來油燈讓發放繼續進行,暈黃的火光在漆黑的山谷擴散,我們與村民的距離漸漸縮短,最後所有人都凝聚在一盞燈光下了……

工作結束,我們在黑暗中摸索回車上。驀然,斜側裏射出一道光芒,有人拿著手電筒為我們照路!在我們的道謝聲中,那人露出一口白亮亮的微笑,祝福我們平安踏上歸途。

【發放物資明細】

蜂雅絲蘭(Pangasinan):共發放1991戶

每戶線氈被1床、白米10公斤、尼龍蓆1張、泡麵10包、餅乾1包

葛丹戀尼示(Catanduanes):發放四縣共7489戶

巴多(Bato)、聖麥蓋爾(San Miguel)兩縣,每戶帆布1張、線氈被1床、尼龍蓆1張、衣物5件;維拉克(Virac)每戶帆布1張、線氈被1床、尼龍蓆1張、白米10公斤(另給縣政府13箱醫藥);聖安卓斯(San Andres)每戶線氈被1床、尼龍蓆1張、白米10公斤,全倒戶發給帆布1張(另給縣政府17箱醫藥)


▲天涯共此情

約旦的藍天白雲

◎撰文/陳淑伶

【約旦】

提到中東,您會想到什麼?
戰爭、石油、還是充滿神祕色彩的回教?
更難想像的也許是--
在這千里之外約旦(Jordan),
竟然可以看到穿著藍天白雲的慈濟人。

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讓慈濟的種子,在中東回教國家逐漸萌芽?那就是--愛。

十月中,我們隨著宗教室主任黃思賢和高級專員謝景貴,來到了充滿神祕回教色彩的約旦巡視會務;在這千里之外的國度裏,看到了藍天白雲的熟悉身影,心情有著難以言喻的悸動。

一顆種子

約旦王國位處阿拉伯半島西北部、歷史上有名的文明發源地--肥沃月灣的邊緣,其東鄰是雄霸波斯的伊拉克(Iraq),北接窮兵黷武的敘利亞(Syria),南有以石油成巨富的沙烏地阿拉伯(SaudiArabia),西與以色列(Israel)接壤,是一個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國家。全國總人口約有四百萬,絕大多數為阿拉伯人,信奉回教。

約旦是中東唯一不產石油的國家,長期的以阿戰爭、及受全球經濟不景氣的影響,貧窮、高失業率,加上境內將近四十萬的智障、殘障人口,讓這個國家一厥不振。

一年多前,印尼慈濟會員林慧真隨著先生(中華民國駐約旦商務辦事處代表張添能)職務的調度,也將慈濟愛的種子帶到這裏來。

想在別人的土地上立足已不易,何況是在一個回教國家推展佛教慈濟,更是難上加難了!然而約旦慈濟人仍秉著證嚴上人

「取之當地,用之當地」的理念,以每個月約台幣三萬元的募款,在當地做慈善濟貧的工作,從個案的提報、初訪了解、到開會確定援助方式,一切比照國內模式。

目前,當地慈濟人除定期至愛心教養院、腦膜炎協會關懷,也前往巴喀難民營發放,而將二十二戶老弱婦孺列為長期照顧戶。

走訪苦難

長年的以阿戰爭造成成千上萬的巴勒斯坦難民不斷湧進約旦,如今約旦境內約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口為巴勒斯坦人。

難民營內無水無電,大多是鐵皮臨時搭建的房子。走訪巴喀難民營時,我們發現一戶人家廚房放著一盆污黑的水,裏面則浸泡著已爛掉的不知名果實,直令人為他們的健康捏一把冷汗,然而在缺乏食糧的情況下,難民們也只能將就了。

像這樣的難民營在約旦境內約有五、六個,今年年初慈濟人開始走入其中的巴喀難民營展開關懷,先後於三月、八月兩度發放米、食用油、清潔劑等生活物資給其中五百個家庭。此外,預計在十二月進行更大規模的發放。

在當地慈濟人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愛心教養院。這所教養院是德蕾莎修女的愛心教會所創辦,專門收容一些被父母遺棄的小孩。據悉,阿拉伯人認為生多少孩子是阿拉的意旨,因此每個家庭平均有七、八個孩子,再加上近親結婚生下智障兒,無力撫養時,只有選擇拋棄。

愛心教養院內目前收容了二十餘名小孩,大部分身心發展有障礙。由於慈濟人首次造訪該院

時,修女們表示,他們並不需要物質的援助,需要的是人力以及豐盈的愛心來照顧這群被遺棄的小孩。於是,約旦慈濟人固定每兩個星期來一次,幫忙餵食小孩、陪他們說說話、或推他們出去曬曬太陽。

平凡背後

僅有華僑約三十戶的約旦,如今有二十六位加入慈濟行列,大家開玩笑地說,約旦是海外華人中慈濟人比例最高的國家。儘管會員們半數以上對慈濟一知半解,仍發心投入,所憑藉的只是一顆真誠行善的心。

是啊!每件看似平凡的事情背後,都可能蘊函著無限的潛力,約旦慈濟人所能做的,也許還只是很少、很少,但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影響了每一個與他們交集過的生命。



▲精舍拾穗

「常住蝸牛」與實驗課

◎撰文/陳震宇(慈濟醫學院醫技三)

上實驗課那天,
我內心充滿了感恩和尊敬,
因為這兩位「常住蝸牛」,
成就了我的學習。

「請大家下次上課帶非洲大蝸牛來,我們要觀察廣東血線蟲。」這是寄生蟲實驗課下課前老師出給大家的作業,當時班上的同學都楞住了,因為現在的菜園裏都灑農藥,想要找到蝸牛恐怕非常困難。

但我卻很直覺地想到精舍的菜園裏一定找得到,因為精舍不灑農藥,所以我就在某天沒課的下午,帶著同組的四位同學,一起到精舍裏「尋寶」。



在精舍大殿前禮完佛後,德安師父非常熱情地問我們要找誰,當然,我們決不可能跟他說:「是來找蝸牛。」所以就打了方便妄語說:「我只是帶同學來走走罷了!」接著就到靜思菜園尋覓蝸牛。

或許因為本身是佛教徒吧!細想剛剛對師父打妄語是不對的,而且用這種方式把蝸牛帶走,也很像是一種「偷竊」行為,所以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希望這次能夠空手而回。」

但是,在菜園四周的網子上,偏偏發

現兩隻跟我們「有緣」的蝸牛,結果還是把牠們抓起來。

在踏出菜園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常住師父,他看到我們塑膠袋裏裝有東西,便問我們:「那是什麼?」既然都已「罪證確鑿」,所以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師父聽。

師父聽完事情始末,告訴我們:「既然牠們是精舍裏的小生命,就屬於常住的一分子,希望你們在帶走之前,跟知客師父說一聲。」

到了知客室,德念師父很虔誠地為牠們皈依三寶,並囑咐我們要好好學習。當時精舍正在做晚課,課誦的內容是「大懺悔文」,我想應該到大殿懺悔一下吧!

可是,做完晚課後,內心卻更加難過,因為我一直覺得:「抓常住的一分子當實驗品是罪過。」於是便去找師父輔導。

師父只問我:「出家是為什麼?」接著就說:「出家是為利益眾生,如果眾生能夠得到安樂,就算是獻上寶貴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啊!」

這些話讓我很感動,原來出家並不是鎮日青燈木魚、追求解脫,而是更積極地把自己奉獻給佛教、眾生,這種無私、無我的發心,真是令人非常敬佩!難怪有句偈語稱出家師父為:「法王座前大丈夫」,如果那兩隻蝸牛真是常住的一分子,牠們也會為了要讓我們研究廣東血線蟲,而樂於獻出自己的身體。



上實驗課那天,我的內心充滿感恩和尊敬,因為這兩位「常住蝸牛」,成就了我的學習;也或許是因存有這分心,我輕易地在顯微鏡下找到了晶瑩剔透的廣東血線蟲。

說也奇怪,班上其他同學所帶來的蝸牛,不管如何找,就是找不到血線蟲。



▲琉璃世界

青蛙媽媽楊懿如

◎撰文/范毓雯

【楊懿如小檔案】
學歷:台灣大學動物研究所博士
經歷:台灣大學動物系助教
   台灣大學動物系博士後研究
   輔仁大學生物系兼任副教授
現職:慈濟醫學暨人文社會學院生命科學系副教授
興趣:研究青蛙
著作:《蛙--訪陽明山國家公園兩棲類》 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處發行
   《夜訪溪頭尋蛙行》 台大實驗林管理處編印
   《賞蛙圖鑑》 中華民國自然與生態攝影學會編印
   《陽明山籟--蛙》錄音帶 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處發行

擁有十三年豐富尋蛙經驗的楊懿如,
是台灣賞鳥賞蝶風潮中獨樹一格的「蛙人」,
外號「青蛙媽媽」的她,
不僅親赴大陸為青蛙尋根,
還曾對青蛙做過心肺復甦術,
為了引發大家對蛙類的興趣,
更在半夜裏赴山區蹲草叢,
只為了等待一聲蛙鳴。

入冬時節,楊懿如帶著學生穿梭在花蓮美侖山裏,手電筒暈黃的燈光沿著山區的水溝照射,青蛙的叫聲在這寂靜的夜顯得特別清晰。

楊懿如說,蛙類喜愛溫暖潮濕的環境,午後雷陣雨的夏夜,空氣中飽和的水氣、溫暖的溼度,是青蛙覓食的最佳時機。一個梅雨夜裏,她曾在南投蓮華池發現過十九種蛙類,就台灣目前記載中的三十一種蛙類而言,這算是很高的比例。

然而到了天氣轉涼、蛙類足跡逐漸減少的秋冬夜,楊懿如卻仍在花蓮縣壽豐鄉水璉村牛山發現了八種蛙類,連台灣珍貴的保育類虎皮蛙(田雞)也見其蹤跡。八月甫至慈濟醫學暨人文社會學院任職的她,驚喜於這樣的發現,於是短短三個月裏,造訪了富里、東河、玉里、蓮花池、壽豐等地,也覓著各種蛙類。

百蛙齊鳴

為了引發大家對青蛙的了解與興趣,楊懿如錄製了一卷「陽明山籟--蛙」的錄音帶,收錄了黑眶蟾蜍、澤蛙、小雨蛙、白頷樹蛙等叫聲。不管是颳風或下雨夜,楊懿如經常動也不動地蹲在山林中的草叢邊數小時,只為了等待一聲蛙鳴。

在一般人耳中平淡無奇的「呱…呱…呱…」,透過楊懿如的解釋,更是有趣極了!例如:像狗叫聲的是貢德氏赤蛙、像敲門聲的是白頷樹蛙、像鳥鳴聲的是斯文豪氏赤蛙……

「ㄍㄡㄍㄧㄍㄡㄍㄧ……」是澤蛙求偶的叫聲,為吸引母蛙的注意或遇到競爭對手時,雄蛙就會不斷變換叫聲,如「ㄍㄡ…ㄍㄡ…ㄍㄡㄍㄡ…」或「ㄍㄧㄍㄧㄍㄡㄍㄡ……」。

當雌的台北樹蛙鍾情某隻雄蛙而進行交配時,其他雄蛙乾脆就閉嘴、不動聲色地偷偷跑去和牠們一起交配,因此一隻母蛙同

時和兩隻雄蛙進行交配的情形並不稀奇。「其實青蛙也是很聰明的!」楊懿如莞爾地笑。

夜晚視線不良且行動不便,因此夜訪蛙友必須準備包括可容納四個電池以上的手電筒、防滑的鞋子與保暖的衣物,加上不得大聲喧嘩與一顆願意等候的耐心。楊懿如也提醒大家,蛇是青蛙的天敵,因此蛙類出沒的地方也常見蛇類,要多提高警覺以保護自身安全。

一般民眾若要欣賞「夜生活」的青蛙,可不一定要跋山涉水,因為蛙類是隨著外界溫度變化的外溫動物,大多數種類皆棲息在溫暖潮濕的中、低海拔山區。

「有些青蛙喜歡在山澗溪流或瀑布底下活動,如斯文豪氏赤蛙、梭德氏赤蛙、盤古蟾蜍和褐樹蛙;有些喜歡出現在流動緩慢、遮蔽良好的淺水溝底,像日本樹蛙、古氏赤蛙,其中日本樹蛙還特別喜歡洗溫泉澡,常見於溫泉遊樂區;而雨後路旁的積水,有時也能見到長腳赤蛙、拉都希氏赤蛙和台北樹蛙呢!」楊懿如表示,在春夏季節的雨夜,上百隻青蛙齊聚一池鳴叫,更是常見景象。

此外,對青蛙有興趣的孩子,她建議家長可多鼓勵飼養蝌蚪,因為蝌蚪是素食主義者,只要餵食魚飼料、煮過的菠菜即可,既好照顧又好餵食。「蝌蚪養成青蛙後,再讓牠們『回家』,也順便教育下一代尊重生命、尊敬在這片土地上的生物。」楊懿如的心中有著一分對青蛙的愛,「青蛙已存在地球二億五千萬年的時間,台灣的蛙類也生存了一百萬年,牠們才可稱得上是原住民呢!」

現代版「青蛙王子」

就讀台灣大學動物研究所期間,楊懿如曾對主要分布於台北盆地附近的台北樹蛙進行研究。她利用蛙鳴聲做對比分析及分子生態學的技術,了解各族群間基因組成的差異,結果發現北部和

中部的綠色樹蛙基因型組成的確有明顯的差異,顯示牠們由於不同族群間缺乏交配行為,已使族群間的關係愈來愈遠。

為了解台北樹蛙、莫氏樹蛙、翡翠樹蛙、諸羅樹蛙和橙腹樹蛙五種綠色樹蛙的「祖籍」,楊懿如更親赴大陸做「尋根之旅」。最後研究發現,目前生長於台灣的五種綠色樹蛙,皆來自大陸,只是到達的先後時間不同而已。

朋友眼見楊懿如對研究青蛙的熱衷,便替她取了「青蛙媽媽」的外號。據說楊懿如也有一段「青蛙王子」現代版的故事,話說有次在溫泉區發現一隻奄奄一息的青蛙,她二話不說,馬上按壓青蛙的心臟,並對蛙嘴上方吹氣數秒,沒想到那隻青蛙居然被她救活了,此舉更顯現出楊懿如對青蛙的呵護。

多年前,有人自國外引進美國大牛蛙(俗稱牛蛙),放生於陽明山大屯自然公園。由於牛蛙體型較大,大量繁殖後,水域中其他種類的青蛙皆難逃被捕食的命運。

對於民眾漠視放生對生態環境的破壞,楊懿如深感痛心,「如今我們不得不承認牛蛙已『定居』在台灣!」這就像民國七十年的「福壽螺事件」一樣,抓不勝抓的情形下,如今全省農地皆見其蹤影。

由於青蛙,都是用皮膚呼吸,一旦生態環境有了變化,立即會反應在牠們的身體健康樂上;因此,楊懿如認為,蛙類是最適合作為監測環境品質的指標生物。她還依蛙類特性及其適應能力強弱,將居住的環境品質分成三個等級,一是居家附近沒有青蛙、不曾聽聞蛙鳴,是不適合人類居住的最劣等環境;二是環境周遭有小雨蛙、黑眶蟾蜍、澤蛙等蛙類存在,代表環境雖被開發,但環境品質還算不錯;三是有白頷樹蛙、莫氏樹蛙等蛙類存在的環境,不僅代表當地有好山好水,環境品質更是一級棒。

目前台灣蛙類共同面臨的問題是農地變更與農藥濫用。例如,喜愛藏身在長有水草的蓄水池或遮蔽良好農地的金線蛙,近年來,數量與分布範圍已逐漸減少。如今因應的措施就是設立自然保護區,楊懿如深信「今日的青蛙,明日的人類;沒有青蛙的地球,也不適合人類居住。」

千里尋蛙樂

對楊懿如選擇青蛙作研究,父母非但不反對,還曾幫忙過。有次楊懿如告知住在三芝鄉老家的父母,需要協尋中國樹蟾作研究,楊媽媽馬上通告鄰家小朋友,凡是捉到一隻就犒賞十元,「重賞下必有勇夫」的策略果然馬上奏效;父母對於這位「玩青蛙也可讀到一個博士」的女兒,也不禁嘖嘖稱奇。

而楊懿如的先生李鵬翔醫師則比她更熱衷於尋蛙。為了錄蛙鳴,他和楊懿如的行蹤遍及烏來、陽明山、木柵、石門水庫、知本、天祥、太魯閣及台灣山

區;為了拍一隻正在三公尺高樹上鳴叫的樹蛙,兩人更是不顧愛車,站到車頂上捕捉畫面;為了尋找豎琴蛙的蹤影,兩人戰戰兢兢地一前一後「包抄」,而豎琴蛙卻已不動聲色地躲到他們身後,欣賞著兩人的糗態!

為了推廣台灣民眾對青蛙及生態環境的認知,楊懿如除了在慈濟醫學院通識教育課程中教授「生態保育」及「台灣蛙類生態」兩門課程外,也經常利用週末至各國中演講,講解時還不時播放蛙鳴的錄音帶以吸引學生的興趣;每週五晚間,楊懿如更帶著慈濟醫學院、東華大學、花蓮師院的學生至三棧、富里、牛山、水源地等地實地觀察,以便著手進行《花蓮縣兩棲類調查及解說手冊》,引領大家共同關懷台灣蛙類的生態。



▲心蓮故事

在心蓮病房發生的故事

◎撰文/許禮安(慈濟醫院家庭醫學科暨心蓮病房主治醫師)

當醫師轉眼已過七年,從事安寧療護三年來,從癌症末期病人身上學到很多人生的學問,許多感觸深藏在心底,有時候不太敢去回想,因為那都是用生命換來的回憶。

總是在颱風夜或有風有雨的日子,想起這些病人朋友與菩薩,溫暖中帶點沈重,靈感一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下筆不能自休。眾多轉世菩薩的身教言教,比起善財童子的五十三參﹝註﹞可算十倍有餘,隨俗浮沈的我卻還參不透生死大關,不自量力地一再提筆為文,熱切地想要告訴別人:如何做好死亡準備!

慈濟醫院自民國八十四年秋籌設安寧病房;年底開始安寧居家療護;翌年初暫借內科病床收癌症末期病人住院進行安寧療護;

隨後,心蓮病房即在民國八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啟用,迄今已兩年多,目前開放十五床。

心蓮病房是照顧癌症末期病人的基地,是醫療團隊人員陪著病人及家屬面對死亡的地方,同時也是推展生死教育的最佳場所。很多生死故事在此發生,許多恩怨情仇也在此了結,我們除了努力照顧病人,減輕其痛苦並提升其生活品質,更打算長期持續地推動「生命與死亡教育」的工作。

除了上電視與廣播電台,我努力寫文章推廣安寧療護的觀念,先後完成兩本書《心手相蓮--安寧療護入門》與《心蓮心語--安寧療護與生死學》。前者針對醫護專業人員及醫護學生,可當作安寧療護的教材;後者希望能普及到社會大眾,也可作為大專院校「生死學」之課外讀物。

這兩本書對醫護人員與家有癌症病人的讀者可能較實用,但對一般民眾或許會覺得枯燥乏味。因此接下來我開始寫故事,目錄與大綱都已經擬好,因為是在心蓮病房發生的故事,書名就暫訂「心蓮故事」。

寫故事的難處在於不能太逼真,否則會侵犯病人的隱私權並造成家屬的困擾,同時又不能虛構造假,否則就違背良知和誠信原則;身為佛教徒更不能妄語犯戒,所以我只好擷取故事片段並以化名稱呼,希望病人菩薩與家屬大德能夠體諒我的苦心。但盼藉由心蓮病房的生死故事,讓讀者可以身歷其境,並由此了解安寧療護的意義與生命及死亡的尊嚴。

在這個天災人禍不止、盜賊水火不斷的現代社會,隨時隨地都可能有生命危險,為自己也為家人著想,每個人都應該及早做好死亡的準備。感謝病人菩薩示現眾苦之餘,也更該努力去參透自己的生死吧!

註:據《華嚴經入法界品》記載,善財童子遍求法門要義,初參文殊師利菩薩,復依指示遊行南方,先參德雲比丘,終參普賢菩薩,如是依次參訪五十三位善知識,故稱為五十三參。


▲心蓮故事

小紅

◎撰文/許禮安(慈濟醫院家庭醫學科暨心蓮病房主治醫師)

小紅不斷地按叫人鈴,
不管是和她約法三章,
或是對她軟硬兼施,
通通不管用……

中午時分,我提著一袋空便當盒和護士智容一起去餐廳拿心蓮家族的午餐。自三樓下樓梯,我習慣一步跨兩階。智容說小心跌倒呈卡通大字型,會很難看。我說那我要假裝昏迷,讓智容幫我急救。

智容笑著,要我再說一次之前在心蓮病房開玩笑的話:如果我住院會如何要求護士照顧我?我說:「我會一直拉叫人鈴,然後喊護士的名字,叫著:『我要喝水,幫我裝水;我要看電視,幫我轉台;我要……』」智容說,要把我放在護理站對面的2356病房,方便隨時監控。

傷口

這段對話令我們想起小紅……

小紅三十三歲,是會陰癌末期病患,沒有任何家屬,三月初由台中某醫院自己搭火車轉診到慈濟醫院心蓮病房,六月四日在院內往生。她立下遺囑,遺體捐作病理解剖,遺產分別捐贈各公益團體,後事則全權交由慈濟處理。在她生命的最後三個月,我們努

力要認識她、照顧她,而她也給了心蓮家族最嚴苛的磨鍊與考驗。

小紅的傷口對我們就是一大考驗。

會陰癌的復發與侵犯使她的下體血肉模糊,陰部肛門臀部爛可見骨,也分不清尿與便從何處出來,腐敗的異味令人掩鼻也沒用。

換藥是個大工程,偏偏她每次一尿尿就得換藥敷料。我們找了傷口專科護理師、用了抽風機與空氣清淨機、轉到單人房,加上芳香療法及許多正統或另類的去味方法,讓她稍有人味。

不幸地是,之後為了解決排便問題,小紅作了腸造口手術,卻因營養不良,癒合效果不佳;而原本的癌症傷口也愈來愈大,終至不可收拾。

小紅的過去,一件件逐漸被我們了解--

小紅有個親姊姊,卻已經斷絕往來多年……

小紅過去從事特種行業,住院期間為了了結她的心事,我們請志工陪她回台中找她的「媽媽」……

或許是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在身邊,小紅記得我們所有工作人員的名字,甚至記得每一班護士的名字。

她會呼喊她信任或討厭的護士,在她們有空或是最忙的時候。她用各種面貌對待不同的工作人員,有時像小孩一樣單純,有時卻很有城府與心機,甚至可以說是很狡詐。



小紅還會不斷地按叫人鈴。

她說要喝水,但是她明明可以自己用吸管喝;她說要裝水,但是桌上的杯子裏還有水;她要看電視,我們已經給她遙控器;她要我們幫她轉台,即使她有力氣自己按遙控。

令護士不勝其煩、不堪其擾的是--一分鐘前才從她房間出來,她又按鈴了,不管是和她約法三章、談好條件、約好時間、軟硬兼施、恩威並濟,通通不管用。

有段時間,小紅變得躁動不安,不斷地要上下床。扶她下床坐輪椅不到五分鐘,又要上床;在床上躺不到十分鐘,又想下床。就像一句閩南語說的:「無一時得定」。

小紅的身材相對於我們大部分的護士而言是高壯的,扶她上下床讓護士「身負重任」,不斷回應她的按鈴令護士身心俱疲。更糟的是,我們發現小紅會假裝跌在地上然後大叫,讓大家去扶她、抱她起來。

心蓮家族在個案討論中,為了如何照顧小紅,不斷地檢討與爭論。智容也曾經為了不知如何才能滿足小紅的需求,整夜地思索,睜著惺忪的睡眼,坐在小紅身邊,對著她哭了起來。我們不斷地反省,卻敵不過小紅給我們的磨鍊。

從小紅口中,我們知道她在台中住院時所受的待遇:被隔離在最遙遠的病房、傷口很少換藥、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麼住進心蓮病房,應該有如上了天堂,為什麼她還不滿足?這一直是我們最大的疑惑。

心蓮家族讀書會的指導老師余德慧說:「小紅的過去已成歷史,和我們沒有任何交集,現在我們才要開始和小紅一起迎接她的新生。」的確,我們把小紅當朋友,但是她真的是一個難纏而且無法捉摸的朋友。她的過去,我們知道得不多,但是她的現在卻依然是個謎。

明白

照顧小紅的過程不時地回到我們心中,慢慢沈澱出一些莫名的情愫。這天如往常輪流拿便當,讓其他人可以多些時間留在心蓮病房照顧病人。當智容回病房,我去搭交通車前往東華大學的健康中心看診時,在車上我想起一件事,也許是小紅教我們,但直到這天我才知道的事。

小紅當時的躁動不安,不斷地要上下床,我們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才會坐立不安,偶爾我有空也會扶小紅上下床,她總是很放心地把全身的重量交給我。現在想起來,這或許是她的另一種需求:擁抱!

以小紅過去生張熟魏的皮肉生涯,所有的身體接觸都是有所求的,只有肉體欲望的追求,缺乏心靈情感的交流。因此她要的是如親人朋友般無所求的擁抱與真心的付出,心蓮家族包括醫師、護士、社工、志工都是小紅的朋友,我們的陪伴與照顧給了她這樣的感覺,我們的動作給了她這樣的滿足,或許她想一口氣在她最後的三個月補足這三十三年來生命中的欠缺。

我想:將來如果我住院,我也要用這一招:我要下來坐,我要上床去,抱我!



▲竹林禪話

弟子用心 師父放心

【美國分會九周年感言】

◎撰文/惟法

做慈濟最重要的,
要能真情投入、和樂相處;
真情投入才能淨化人心,
和樂相處才能凝聚力量。

開經偈曰:「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葉方良 Rex-YEH 的頭像
    葉方良 Rex-YEH

    葉方良-LINE@商業教學:【盛鐸電商文創 O2O行銷】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