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塑生命的大輪廓
◎撰文/陳秋山
【回憶與成長(二)--畢業生】
如賞析微風吹落辭枝的葉
飄旋落入大地胸懷
化思念聲息為再生養分
迎下一場演出
以滿滿的期待
也是夏日,他們帶著身經百戰的自信,走上大學之道,在眾目睽睽、熱情洋溢的夾道呼聲下,被一如大家庭中對第一位誕生嬰兒的興奮與期待團團包圍;四年,彈指間成回憶。
曾經翹首企盼多采多姿的社團活動、孜孜探索浩瀚無涯的知識學海,慈濟醫學院大學部首屆畢業生--醫學技術系、公共衛生系,已然為自己拉塑起生命的大輪廓。
在畢業的季節,聽他們自心底泉湧出對歲月發酵的情感,如賞析微風吹落辭枝的葉,飄旋落入大地胸懷,化思念聲息為再生養分,迎下一場演出,以滿滿的期待。
以淚拌飯的記憶
有人說,「第一屆」在履歷表上,可以告訴人家曾開創過一條自己的路,不管成敗如何,至少耐磨;大一、大二加起來參加了七、八個社團的藍弘旭,就有段以淚拌飯的記憶。
那是在護專的學佛營,常住師父見他是可造之才,想將他拔擢為總協調,負責統籌所有活動的課程安排,但首先得熟知各組功能才行。
在其擔任進修組組長時,初學操作木魚、引磬、誦經的那一天,一早五點就被喚醒,到了七點,其他護專同學都學會,已去招呼小朋友吃飯了,而他卻還沒學會。常住師父走了以後,藍弘旭被護專學長訓了一頓,感到很沮喪,吃飯時淚水撲漱直流。飯後,師父將他拉到一旁叮囑:「要放下身段。」
「的確,我當時在面對護專學生時,覺得他們年紀小,不自覺就顯出大哥哥的姿態,但他們在活動帶領上比我更有經驗,其實自己真的有很多不如他們的地方。」雖然被磨得很慘,但藍弘旭覺得成長很多。
一直很容易受「好老師」影響的藍弘旭,高中時代因為生物老師教得好,所以選第三類組。大三時想收心,準備在功課上下功夫,正好碰上教寄生蟲的老師教得挺好,使藍弘旭對走入窮鄉僻壤,為原住民做頭蝨、糞便檢查的工作型態,產生濃厚的興趣,也決定往這方面發展。
已經順利通過研究所考試的藍弘旭,已經為自己找好未來研究報告的搖籃--非洲,因為他聽老師說:「那邊寄生蟲比較多。」
闖進生命的不速之客
將畢業視為求學階段的暫時性終止,古佳雯希望在還沒有找到念研究所的動力之前,先從工作中摸索。「我有四年公費,現已確定在慈濟醫學院優生保健研究室工作,希望在三十歲以前多衝、多存錢,在沒有經濟壓力下去實現我的理想。如果能考上高普考,我希望到綠島、蘭嶼等偏遠地區的衛生室服務。」
不喜歡人太多、房子太高的地方,古佳雯除了想去告訴那些醫療資源較缺乏的離島居民健康訊息,讓他們必要時及早到本島大醫院治療。也憧憬著:「可以每天休閒,不必像城市人到假日時,才能千里迢迢跑到郊外,吸一口大家搶著要的新鮮空氣。」
這一舉兩得的想法也許在多年以後才能實現,但人因夢想而偉大,尤其罹患C型肝炎以後,以往看事辦事的古佳雯,對待生命的態度更加積極。
大二見習時為病患抽血,不慎扎到手指而染上C型肝炎的古佳雯,最初對這闖進身體的陌生存在體是有點不安,但就像她對自己個性所下的註解--喜歡冒險,她很快就抽離擔心的死胡同,「接受它、認識它,現在還沒什麼狀況,但在可能縮短的生命中,我希望積極把想做的事情做好。」
志趣急轉彎
「說真的,剛進來覺得很不幸,學校開學比較晚,有些建設還沒完成,很擔心學校辦不下去,大學沒得念就完了。」想起當時的杞人憂天,洪芳打趣地說:「看著一群剛下成功領、頂著小平頭的男同學,很像高中的延續,不禁感嘆大學生活怎麼會過得這麼慘澹!」
這聽來彷彿還只是昨日情景的玩笑話,倏忽已過四
載。四年來當然沒有過得很慘澹,因為高中就學過現代舞的洪聲芳,後來參與「舞蹈研習社」的創辦,她覺得參與一個社團從無到有的過程,很具開創性,蠻有趣的。
第一屆學生就算不同系也彼此認識,所以「後來只要穿制服、不認識的,都得叫我學姊,感覺蠻驕傲的!」而談起待他們如朋友的懿德爸媽,直爽開朗的洪聲芳直道:「佩服!」
「每個月和杜爸爸家聚的時候,只覺得他們夫婦倆很平實,和我們談功課、談生活,都很輕描淡寫。去過他們家幾次,也不覺得有豪門氣派,是很單純、平凡的人家。那一天同學突然跑來大驚小怪地告訴我,他們捐了一大筆土地,實在是真人不露相。」
希望報考「學士後醫學」的洪聲芳,在大學一、二年級的實驗課中其實獲得許多樂趣,但愈來愈臨床化,發覺接觸的都是一些解體、一些刻板、沒有生命力的組成分子,大三之後急轉彎,決定準備改念醫學。
「因為我對人比較有興趣,而醫師直接面對的就是有生命的人。」洪聲芳說。
發現責無旁貸的使命
自嘲因考不上醫學系才念公衛系的柯力豪,是土生土長的花蓮人,他帶著朗朗的笑,說出這個「不得已」的決定。因著對這塊孕育他成長的土地,有著濃厚眷戀而不願離開,慈濟醫學院遂成為他的最佳選擇。
寒暑假曾到過原住民社區服務的柯力豪,對原住民小朋友好動,以及很難乖乖坐在室內半晌的印象深刻。「常上課上到一半就要追著他們到處跑,跟著在窗台爬上爬下,雖然頗費心力,但感覺很快樂。」
由於服務原住民的人力、資源比較少,凡事都得自己來。柯力豪記得第一次出隊的時候,為了取得搭建活動精神堡壘的材料,得自己鑽到密密麻麻的竹林中,大刀闊斧砍竹子。砍完後再和幾位同學費九牛二虎之力扛回活動地點,將精神堡壘搭起。這種克難的經驗,柯力豪認為很難得,讓他能培養自立自強的精神。
雖然大學生多希望擁有充分的自主性,但從與慈誠爸爸、懿德媽媽的互動中,柯力豪得到很多啟發,包括哲學、人文關懷等思考。「在每月的聚會中,我們有很多討論,無論學業或
生活,我們會從不同的觀點、立場來談,發現很多事都可以有不同的角度與觀點。影響我不致於太主觀,而比較能容納不同的聲音。」
見習時曾參與「原住民健康研究室」於太巴塱的社區計畫,柯力豪很想為原住民的社區健康、社會福利盡點心力。「東部發展落後於西部,政府公共衛生計畫在東部的資源也比較少,雖就現實面看來能做的有限,但還是有可以努力的地方。」
雖還不很確定能為原住民做些什麼,但由於有部分原住民血統,對原住民現存一些問題似乎有種責無旁貸的使命。「我也是經歷過一些摸索,在眾多學習中發覺自己對社區、社會服務工作比較有興趣。目前正在準備學校『原住民健康研究所』的考試,現階段只想再多進修,以便有更穩固的基礎,而有助於未來想從事的工作。」
學習尊重的課題
為何選擇念公衛系?
對大學各系都不很了解的郭金美,似乎沒有太過思考這個問題;喜歡與人直接互動、活潑對應的她,只覺得念公衛系其實蠻有意思的。
「公共衛生的領域很廣泛,舉凡與人的健康、生活環境有關的都含括其中。既然與大眾息息相關,人文關懷自然成為很重要的一環。」郭金美說,要對大眾宣導醫學或衛生觀念,一定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宣導才可能有效果。
「在東部,公共衛生的發展性很大。以佔花蓮四分之一人口的原住民而言,公衛就還有得努力。」郭金美並不想去「教育」原住民,她常細想:「我們能帶給他們什麼?念了四年公衛,我學會的是如何制訂衛生教育,如何教導人們正確的衛生習慣,但若因文化、生活習慣的差異而無法適應,在我專業上認為很重要的訊息,對他們而言是很難看到實質益處的。」
「維持身心健康」是必然要傳達的訊息,為此郭金美調整心態以對:「我會去傳達自認為是好的訊息,能否接受,則取決於對方,我會尊重對方的選擇。」
尊重的課題,在郭金美大三擔任學生議會秘書長期間受益很多。在鼓勵學生自治的慈濟醫學院,學生議會的功能類似立法院,負責監督學生會的運作。秘書長要配合議長處理議會中大小瑣事,清楚議會的運作,雖然無發言權,卻舉足輕重。「所有學生的意見都要經過秘書處,傳達給學生議員,我在那一年中,學會尊重每個個體的發言自由。」
身為第一屆畢業生,不必沿襲學長姊的傳統,郭金美覺得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大一,她和幾個熱愛唱歌的同好創辦合唱團,雖然遇到蠻多困難,包括成員少、指導老師難覓等,但師長一路給予支持與鼓勵,讓她始終銘記不忘。
「只要是正當的活動,他們都會盡其所能給予幫助,把學生看得很重要,肯聽學生的想法,很尊重學生。『師長』這個字眼對我別具意義,是大學四年一直
支持我的力量。」
此外,郭金美對於慈誠爸爸、懿德媽媽也有一番感受。「在這個團體中有很多人愛你。大一的時候對這種非親非故的熱情感到疑惑、不自然,甚至有壓力,但漸漸發覺,其實他們愛學生愛得心甘情願,沒有附帶沈重的要求或期待,常會覺得自己像個幸福的小孩。
打開生命的廣度
「大學四年,算是我生命開竅的階段。」回溯一路所受的教育,周美玉覺得上了大學才對自己的生命有更深層的認識。
「在高中升學主義的教育體制下,在乎的只有功課、分數,上了大學之後才有更多的機會深入發掘自己、了解自己,進而開啟與人、與團體的相處之道,這對我來講是很重要的學習。」
提及慈濟醫學院的學習環境,周美玉說:「我喜歡這個環境,因為多元、老師獨特性夠。」
周美玉舉例說,系上有位老師,從不對學生說:「我希望你……」,但他常會給一句話:「要是我,我會覺得那樣很重要,因為……」
「大學生總希望有充分的自主權、清楚的理由,這種開放性的引導,不刻意灌輸什麼,卻常能產生一些效果,使被引導者有受到尊重的感覺,很舒服。」
除專業外,在輔導中心以及人文課程接觸的老師,也引發周美玉探索不同領域的興趣,包括哲學、心理學。同時,她也看到大部分同學都朝著自己某些特定興趣在發展。「每個人都有其獨特性,只要有機會,都能從自身發掘些東西。」
周美玉想發掘生命的真相,因為對「人」有關懷。「這個人,不單指別人,而是從自己出發,從了解我的需要,進而透過關懷的過程,了解他人的需要,盡可能給予我能給、我該給的。」關懷人的過程,讓周美玉打開生命的廣度,而較能接受形形色色的人的不同想法。
面對未來選擇,周美玉認為人都難免起起伏伏。第一屆雖少了學長姊提攜,但系上師長、輔導中心老師、慈濟醫院醫師等,都會提供很多關於升學、就業,或未來工作調適上的訊息與指導。由於有四年公費,短時間內未有升學打算的周美玉,抱定學習的心投入慈濟醫院服務行列。
「與母校的近便性,在心理上的確有些支持,但專業上的實務經驗,學習對象應該在職場上的同仁與主管。」畢業對周美玉而言,是另一個起點。
那段聲息相聞的日子
慈濟醫學院成立之初,宿舍尚在緊鑼密鼓趕工中。於是,在一年級一律住校的規定下,一百三十多位男女同學被安排住在同一層樓。許多第一屆學生回想起那段聲息相聞的日子,除了深深懷念,也只能像收藏那一篇篇寫過生命的日記,在漸漸泛黃的扉頁中追憶。
「那時候啊……蠻熱鬧的,至少在女同學的門關起來之前。」劉技謀說,學校晚上十點門禁之後,禁止學生在校園內走動,只能留在宿舍裡活動。在電梯出口不
到十坪大的公共空間,有人看電視,有人下象棋,只要可以說話的地方,或坐或站都能被充分利用,熱鬧無比。直到過了十二點,女同學宿舍區的門關上,一切才慢慢歸於平靜。
由於不分系別,一間寢室八個人,什麼話題都會冒出來。「天南地北,什麼都能聊,無論什麼事情一下子就會被傳開。」邱元駿說,晚上臨時有什麼重要事宣布、通知,吆喝一聲就一堆人,很快、很方便,不像大二以後,有人住宿、有人住外面,臨時要找人也難。
「大一三個系有很多共通課程,白天也有很多相處的機會。如此朝夕相處一段時間,走在路上見面就算喚不出對方名字,彼此也都認識。住外縣市的女同學,放假若要搭夜班車,或收假要在門禁之前趕回校內,男同學也很樂意接送。」陳佳琪說。
「平常上課不怕睡過頭,快遲到了就會有人來叫。但偶爾也會發生意外……」古佳雯說,有次寢室八個人都睡得不省人事,大夥兒醒來時,已經要上第二堂課了,「反正已經遲到,大家只好又繼續躺平。」
古佳雯覺得最有意思的是,考試期間大夥兒一起通宵達旦K書的情景,同學間忙碌地猛K平常上課漏記的重點,資料互通有無。平日,誰有接觸新的學習也都樂於分享;比如有個室友對西洋畫很有興趣,其他人也能有機會了解一些畫家的生平、參觀畫展,因而開拓出另一種生活視野。
雖然多數同學來自西部,一年三節沒有回家的人也能感受家的溫暖。
「舍監阿姨會請我們去家裡吃飯過節!」
「一個同學的爸媽來,就會連同照顧到所有的同學,好像都是他們的孩子。」
「有一年,一位懿德媽媽在端午節前一天,包了一箱粽子,讓它自己坐飛機從高雄飛到花蓮,兩個小時就讓一堆同學吃到熱騰騰的粽子了。」熱騰騰的愛心,溫暖「每逢佳節倍思親」的異鄉學子。
當年一同入學的三個學系,在畢業的行列中獨缺醫學系﹝按:醫學系修業七年﹞,但在收藏共同記憶的畢業紀念冊中,醫學系的同學可沒有缺席。
「人生沒有幾個第一,況且我們曾經經歷過那麼多,擁有許多共同的記憶。」幾乎每學期都拿書卷獎的醫學系四年級同學陳建漢認為,同學相處四年,不管熟與不熟,自有一定的感情存在。
「我相信很多事情只要努力,自然能水到渠成,不管已經找到人生方向或還在猶豫抉擇的同學,只要有心,將來一定會有所斬獲,祝大家將來都能發展得很好,前途似錦!」
▲畢業特輯
愛與生命正綻放
◎整理/陳秋山
【迎向未來】
美麗的山 孕育
美麗的水 滌濯
美麗的心 撐持
美麗的生命
怎能不盡情綻放它的愛
回想當年證嚴上人建校所描摹的良醫典範,總提及非洲行醫的史懷哲與奉獻一生給台灣的馬偕醫師,一再希望慈濟醫學院能培育出願為苦難作先鋒的「現代活佛」。
那不單指身披白袍、耳掛聽診器的「醫師」,李明亮校長強調:「健全的醫療行為,乃靠團隊合作、同心協力才能完成。所以培育『良醫』的概念,泛指優秀醫療人才的養成,而不單指醫學系。」
今夏,創校僅四年的慈濟醫學院歡送出的七十九位大學部首屆畢業生,即是醫學技術系及公共衛生系。
【醫學技術系】
檢驗技術日新月異
充實新知不可間斷
以培養優秀醫檢人才為目標的醫學技術系,除了傳授學生一般傳統的及最新的臨床檢驗知識及技術外,更
為因應社會需求及科技走向,朝向毒物檢驗、細胞遺傳學的染色體檢驗、分子生物檢驗及研發檢驗技術四個重點發展。
由於國內濫用藥物流行(如安非他命、海洛因等)、環境污染及農藥濫用情形嚴重,因此醫技系著重毒物分析,教導學生使用精密儀器及一般免疫檢驗篩檢方法,以成為毒物檢驗的人才。
民國八十四年,慈濟醫學院成立了國內第一座「運動員藥物檢驗中心」,更使該系有機會參與藥檢中心的運作,將毒物檢驗工作擴大至一般社會上使用的毒品。
又由於優生保健法的實施,亟需染色體檢驗分析的醫技人才,該系亦與設立於慈濟醫院、東部唯一的優生保健諮詢中心合作,指導學生羊水細胞、血液體細胞、生殖系統細胞的染色體檢驗分析等專業知識,協助落實優生保健的醫療工作。
「本系為此開設的毒物分析、細胞遺傳,是一般醫技系未開的選修課程,不但讓有興趣的同學多了學習的機會,在如今藥物氾濫、高齡產婦明顯增加的社會現況下,也有助於毒物檢驗與優生保健人才的培養。」醫學技術系系主任羅時燕說。
至於醫技系畢業生的未來出路,若要報考研究所,則有臨床生化、生物化學、分子生物學、微生物學、免疫學、生物技術等研究所可供選擇。
對就業的遠景,慈濟醫院檢驗中心主任林等義指出,醫技系可以發展的路相當寬廣。他舉例:「到醫院當醫檢師、在學校擔任教職、在飼料公司研發做檢驗,或者到醫療儀器公司當業務員等。以目前一般醫院普遍缺人的狀況看來,醫療界的醫檢工作算是容易就業的一行。」
當然,要做個有競爭力的社會新鮮人必須具備一些先決條件,林等義說,畢業第一件事就是要趕緊取得醫檢師執照。此外,由於檢驗技術日新月異,檢驗師除了平日待在檢驗室,還必須了解新的檢驗技術與發展趨勢,且不斷充實新知。
【公共衛生系】
課程結合地方需求
專業發展具有特色
結合公共衛生學、基礎醫學、臨床醫學、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管理學、人類學等多元學問的運用和規畫,公共衛生系其實是一門應用科學。
由於地處偏遠東部,以教學、研究、服務並重的公
共衛生系,除了著重衛生政策與管理、社區衛生,並配合花東地方特性,發展出偏遠地區的健康照護及原住民的健康促進等特色。
「目前本校公共衛生學系的一大走向是社區健康。」公共衛生系系主任林芸芸指出,解決偏遠地區的醫藥衛生問題,社區健康為重要一環。
她並表示,為了因應花東原住民的健康,該系在課程設計上除了偏遠地區的醫藥衛生、社區健康、原住民健康之外,通識課程中也安排原住民文化、原住民語言等,讓有心從事原住民健康研究的學生,能對整個原住民的背景、文化、語言了解,並與公共衛生的專業結合,進一步從事原住民相關疾病及其防治計畫之研究。
「本校的原住民健康研究室即提供公共衛生見、實習的場所,使學生有機會深入了解原住民的需要。」林芸芸認為這是接觸原住民的良好管道之一。
公共衛生系的畢業生除了可往相關研究所繼續攻讀公共衛生或醫務管理;在就業考量上,慈濟醫院管理室高級專員陳星助大致歸類三個方向:衛生行政、環境衛生及醫務管理。
對衛生行政有興趣者,可以參加高普考,進入衛生署、衛生局、衛生所等政府機關工作;在環境衛生方面,由於衛生署規定每超過一百床以上的醫院須設衛生技士,因而也造就了寬廣的就業空間。
至於醫務管理,「狹義地說,也就是指在醫院中從事管理與企畫的工作;廣義地說,則是除了直接的醫療工作外,全是醫管工作的範圍。」陳星助指出,醫務管理內容很廣,包括行政、企畫、績效評估與典章制度等。
陳星助也提到,現代的醫務管理已經漸漸從傳統的醫師院長管理模式,轉變成借重受過專業訓練的醫管人才,來輔助管理醫院的各項工作,因此醫務管理日益受到重視。他指出,目前各醫學院皆已成立公衛系,而醫務管理去年還躋身十大熱門行業之列,醫管的發展前景可見一斑。
目前醫務管理是公衛人的一個主要發展方向,而隨著各醫學院廣設公共衛生系,人才激增的結果,競爭加大。特別是目前有很多具豐富臨床經驗的護理人員轉任醫務管理人員,對剛好欠缺此經驗的公衛人形成一股頗大的競爭壓力。但公衛人也有較佔優勢的地方,故能從衛生政策、社會學、心裡學等角度看問題,使兩者人才剛好形成互補關係。
養成教育著重人文
慈悲喜捨永遠信念
「大學教育是人格養成的重要過程,慈濟醫學院設在具有人文特色的花蓮,我們希望學生是經過琢磨的、不含雜質的石頭,也就是說他的生命是經過淨化的,與外在世俗有一個分野,即使與世俗價值觀有所不同,也能信任自己的感覺,不隨著世俗改變。」人文室主任洪素貞希望學生具備分辨能力,與眾不同不代表自己錯了,即使面對工作的煩瑣與不合理對待,仍然能夠堅持人格與思考的純淨度,而這正是慈濟的精神所在。
「成長的過程中會經歷很多『碰撞』,而且很多碰撞是踏出校園之後才開始的,學生經歷社會環境顛覆的過程和遭遇,一定會回過頭掇拾在學期間所吸收的東西,我相信慈濟給他們的東西是好的,而且人的本性也會自然捕捉美好的部分,所以會成為他們生命中一個可以撐持的力量。」洪素貞肯定慈濟醫學院對學生所造成的影響是良性的,而且終有一天會發芽、變成一種影響力。
慈濟醫學院今年畢業的兩個系,分別有二十多名公費的畢業同學進入慈濟醫院工作,對一名即將進入職場的新人而言,了解其工作機構的特質,將有助於自己更快進入狀況。
「如何將慈濟醫院創立的宗旨--慈悲喜捨,化為工作上的具體目標,也就是醫管人必須恪守的做事信念。」陳星助說,慈濟醫院對員工的態度是否親切也有較高的要求,期待能多微笑,對病人或其他人能夠友善與關懷,以及處事要圓融等。
林等義也強調,「以病人為中心」的忠實態度,和對病人親切、溫和、關心與微笑,是醫檢師最重要的特質。
經過四年科學的基礎訓練以及慈濟特有的人文薰陶,慈濟醫學院苦心培育出的這批醫界生力軍,不論對慈濟醫院或東部醫療單位而言,都是人才的網羅,而對缺乏醫療人力的東部民眾,更是一大福祉。(陳玉芳、陳秋山、葉文鶯聯合採訪)
▲千手千眼
飛越荒漠播溫情--二度援助阿富汗
◎口述/謝景貴.撰文/何貞青
儘管慈濟對阿富汗的醫療援助不過是杯水車薪,
但如果因而卻步,那麼永遠不會有開始,
人性中的愛和關懷,又從何而生?
這是一段充滿變數的行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五月二十二日,帶著由慈濟美國分會採購的六百五十公斤藥品,我們一行人從烏茲別克(Uzbackistan)邊境的特美茲(Termez)機場,搭乘老舊的俄製運輸機,向阿富汗(Afghanistan)中部的巴米揚省(Bamiyan)飛去。
連年內戰的阿富汗,目前呈無政府狀態,巴米揚省對外陸路交通幾乎完全封鎖,只能靠空中運輸。而取道烏茲別克也非易事,光是物資集結、通關手續,就足足耗費兩天的時間,直到飛機起飛,我們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由飛機上俯視阿富汗境內,只見一片片黃土大地快速掠過,偶有城廓零星散落其中。隨著山勢的險峻起伏,飛機漸向上爬升,我們的心卻直往下沈--印象中的山脈該是青蔥翠綠,眼前所見卻是亙古孤寂的礫黃!
我們焦急地張目搜尋,終在遠處山巔找到一抹有別於湛黃的色彩,還來不及慶幸,即被告知那是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剎時,我們無言以對、跌坐機艙;究竟,這些山區的子民,在乾旱、酷寒與烽火綿延之間,是如何生存過活呢?
為躲避戰火,
外籍醫護人員早已撤離,
唯獨阿富汗籍的女醫師
堅持留守……
巴米揚機場早在內戰中摧毀,我們只好先降落在鄰近的雪巴土(Shibatu)機場,再沿著河谷奔往三小時車程外的巴米揚。
地形使然加上戰亂影響,荒漠高原上的巴米揚有如孤島般與世隔絕,外界資源不易進入,區內居民的需求也難以傳出,是個長期為世人所忽略的偏僻之地。
據統計,區內五、六百萬人口,只有四所醫院和四十多家診
所,器材之簡陋自不待言,醫療物資的缺乏更讓人擔憂。這裡的居民是生不起重病的,因為醫院的設備頂多只能應付盲腸炎等小手術,多數居民仍採取傳統療法治病;至於一般國家很容易處理的霍亂、瘧疾、傷寒等傳染病,在這裡只要一流行就是一場浩劫,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控制的能力!
我們帶來的藥品以抗生素為主,是當地十五年來獲得的第三批外援藥物,(第一批是去年十二月中國大陸援助的,第二批是今年二月慈濟委託愛德華博士送進去)可供八千到一萬人次使用,預計發放給衛生處及兩家診所。
在武裝軍人的護送下,發放極為順利。過程中令我們印象深
刻的是,位於鄉間的一處小診所,這原是比利時的傳教士所設立,但所有外籍醫護人員為躲避戰火早已撤離,只剩一位阿富汗籍的女醫師和他的先生堅持留守,半年來沒有薪水、沒有任何援助,苦撐至今,只因他們的同胞有需要。
因為有這樣的人一直默默努力著,我們千里迢迢運送過來的醫藥,也不再只是單純的物資給予,關懷與敬意、支持與鼓勵盡在其中。
流亡學生那一顆顆
渴望向上的心,
就彷如春天的幼芽
正悄悄抽長……
戰爭摧毀的不只是醫療設施,也阻礙了高等教育的發展。由於發放工作一天就完成,我們順勢參訪當地唯一的高等學府--巴米揚大學。
這座由聯合國難民總署(UNHCR)及當地政府贊助的校舍,成立不過兩、三年,共有農業、科學、醫學和人文四個科系,二十二位老師和三百多位學生,其中大多是流亡學生。看到他們在戰火中不放棄每一個學習機會,不由讓人聯想起我國抗戰時期的西南聯大。
雖名為大學,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擁有的全部教材,只是兩架顯微鏡,一具人體模型。更別提所謂的實驗室、解剖室、電腦、專業書籍……
「如果外界可以協助,目前你們最需要什麼?」
「可以給我們一些鉛筆和一些紙嗎?至少讓我們可以寫字、作功課。」世界上恐怕沒有一所大學還在為鉛筆煩惱吧!
可是,當看到教授在黑板上清楚地寫出化學分子結構,莘莘學子就著簡陋的桌椅用心聆聽,那一顆顆渴望向上的心,就彷如春天的幼芽正悄悄抽長……
愛德華博士上次來此即發現整個巴米揚地區都沒有電,所以這次我們也帶來一台慈濟美國分會捐贈的發電機送給學校,讓學生在晚間能繼續研習;此外,台北慈濟委員洪美惠捐贈的二十四付聽診器,除分送當地診所,也捐了三付給學校作為教材。
「明年,學生們就可以用到這三個聽診器,真是太好了!」校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不管戰爭、不管政治,我們只想單純把教育辦好。因為我們知道,阿富汗的將來就在這些學生身上!」
傳統經濟模式被內戰阻絕,
加上天災肆虐,
居民連預留的來春穀種
都食用殆盡!
巴米揚山區可說是阿富汗最貧窮的區域,赤貧的程度,甚至連國民生產毛額都無法統計。
幾百年來,居民依靠耕種、畜牧過活,沒有外力的干擾下,尚可維持生活。但自年初,卻傳出嚴重飢荒的訊息,主要原因是內戰封鎖了山區與南方城鎮的交
流,無法進城販賣畜牧品的居民,被迫於當地賤價出售牲畜以換取糧食過冬,傳統的經濟模式被阻絕,加上寒冬提前降雪及植物病蟲害的肆虐,居民連預留的來春穀種都食用殆盡!
據國際糧食組織(WFP)先前的勘災報告,災區四千兩百
戶中,已有一百多人死於飢荒,其中大部分是婦女和小孩,因為男人多在內戰中死亡了;由於母親總是先將糧食讓給小孩,當母親餓死之後,孩子也支撐不了多久,加上營養不良、疾病肆虐,死亡人數不斷攀升。
原先我們打算發放完藥品後前往災區勘察,但走山路,來回至少要兩天,因行程緊湊,我們無法耽擱,只好試著向軍方爭取直昇機載送。救災經驗豐富的愛德華博士與詹姆士醫師,甚至備好了降落傘,預計在無法著陸時跳傘下去。
「我已經五十三歲了,詹姆士也六十歲了,你想,我們兩個老人為什麼還背著降落傘來這兒呢?」愛德華博士不勝感慨地說著:「只希望能將飢荒的訊息帶出去,讓世人知道這裡的居民需要援助啊!」兩位老人隨身帶著嗎啡和石膏,彼此開玩笑說若跌斷了腿,還可以相互包紮止痛呢!
可惜的是,一再溝通仍無法調集直昇機,加上時間緊迫和安全考量,我們終究沒能進入災區;但就在巴米揚市區大街上,我們遇到一位災民,整整走了二十天山路,為村莊兩千五百戶居民向外求援。
滿臉風霜的他連嘴唇都凍傷了,然而,我們只能聽他敘述村中災況,為他抹上護唇的藥膏,對於實際的援助則非能力所及了!幸而國際糧食組織已進行評估了解,在我們離開不久,災區已有糧食進入,讓人稍感安慰。
事實上,戰爭造成的災害不只這一樁!目前在巴米揚市區附近,就有一群遠從喀布爾(Kabul)逃離的難民,暫時棲身於山邊的佛窟洞穴中,三百七十戶、一千餘人當中,大部分是老弱婦孺,戰爭使她們失去丈夫、孩子,苦無工作機會的情況下,不論是居住環境、孩童教育或基本生活方面,都亟需外界伸出援手。
走在路上,
孩童友善的揮手向我們招呼,
但另一隻手卻緊緊握著衝鋒槍。
長達二十年的內戰,讓阿富汗的孩子一出生便面對紛亂的世局。
停留期間,適逢當地的教師節,在慶祝會場上,有孩童清亮的歌聲、燦爛的笑靨;與此同時,會場屋頂上每隔五步就有一位武裝軍人持槍戒備,節慶的歡愉與戰地的場景,交雜出一種詭譎的氣息。
走在路上,時常可見十二、三歲的孩子,友善地揮手對我們高喊:「salam」,但另一隻手卻緊緊握著衝鋒槍。純真的容顏映照著殘酷的殺人武器,畫面鮮明得讓人感到心疼。
然而,他們畢竟是戰火淬鍊出來的孩子,稚嫩之中自有一股堅毅,外人或許不該以己身的價值判斷加在他們身上吧!只期望在他們既有的生存模式下給一點助力,讓這些孩子在自己的土地上平安成長。
曾有人問我,慈濟對阿富汗的醫療援助只不過是杯水車薪--五、六百萬的人口都需要醫藥,慈濟能帶去多少?幫得了多少人?但是,如果因此而卻步,那麼永遠都不會有開始,人性之中的愛與關懷又從何而生呢?
我始終相信世界是一個命運共同體、是息息相關的,既知彼方有難,在能力範圍之內,又豈能漠然以對!
唯一需要省思的是,從我們雙手傳遞出去的,是否是真正的關懷與尊重?是否在他人痛苦求助時,伸出手與他們站在一起?而不是以上對下的態度、以文明的價值判斷來看待他們的需求。
重要的是行動背後那分世界一體的胸襟與悲心;至少,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在他們辛苦地與生存搏鬥時,扶他們一把!
待援阿富汗
◎撰文/何貞青
地處歐亞交通要道,阿富汗自古就擺脫不了征戰的宿命。這個兵家必爭之地,亞歷山大大帝來過,成吉思汗兵臨過,近代的英阿戰爭、蘇聯入侵更令人記憶猶新;但最可悲的,莫過於同胞之間的殺戮相殘。
據聯合國統計,阿富汗內戰已使五百萬人離開國土、三百萬人遷移求生、二百六十萬人流離失所;而和平的期望依然遙不可及。
人類造成的傷害,必須由人類來撫平;在不依附任何政治勢力的情況下,慈濟與洛杉磯騎士橋國際救援組織(Knightsbridge International INC.)合作,對這個紛亂的國度伸出援手。
今年二月,騎士橋國際慈善組織首次帶著慈濟捐贈的藥品進入阿富汗中部山區的巴米揚省,並將當地亟需援助的情形向外披露。
五月中旬,慈濟花蓮本會謝景貴及宗教室主任黃思賢、經典雜誌總編輯王志宏、大愛電視台楊明哲,也組成慈濟四人賑災小組,隨著愛德華博士、詹姆士醫師及翻譯員穆罕默德,一行七人親往巴米揚進行第二次藥品發放。
此行除了醫療援助,賑災團也將關懷觸角延伸至慈善、教育、人文、以及山區的飢荒問題,對該區做全面性的觀照。目前評估的重點,包含協助巴米揚大學改善教學設備問題,輔助避難在洞窟中一千多位婦孺的生計,以及陸續從飢荒區逃離的難民潮。
至於災區的直接發放,因無法克服交通、後勤運輸問題,只能先行了解狀況,隨時調整援助方向;此外,五月底發生於東北部的大地震,已傳出慘重的傷亡,慈濟也正密切關注中。
▲天涯共此情
暴亂前後
◎撰文/蔡玥丰
【印尼慈濟人返台日誌】
透過鏡頭,印尼暴動的實況傳送到世界各地,
然而,離境避難的慈濟人仍心心念著西朗縣的肺結核藥品發放。
「經過暴動,物價上漲,當地居民一定變的更加貧窮,他們此時更需要我們,所以慈濟在印尼的工作絕對不能停。」五月二十三日,暴動尚未停止,留在當地的陳金福、陳福成、黃瑞花、黃慧珍夫妻,便載著肺結核藥物前往西朗縣發放。六月四日,他們再次前往西朗縣(Serang)兩個村莊,發放肺結核藥物。
「我們的一切救援計畫不分種族,不管是印尼人、或是華人,我們都會全力幫助。」慈濟印尼聯絡處負責人謝素美表示,很多災民被搶、房屋被燒,或者在動亂中受傷,當地慈濟人已經準備好要去援助他們。目前預計先從食糧供給與教育補助兩個部分著手,如果有房屋受損或急難救助個案,印尼聯絡處在經評估後,將發給定額的房屋津貼或者急難補助。
十四日
暴雨將至
清晨四點,歌頌阿拉的樂章,在城市中響起,神聖中略帶淒涼的曲調,此時聽來,著實叫人心慌。誰也不知道,三十二年前,上千華人血染紅溪的那一幕,會不會再度上演?
上班上課的車潮消逝了,暴雨將至的寧靜籠罩整個雅加達市區。近午,這城市果真亂了起來,百貨公司紛紛拉下鐵捲門,驅離員工,開始避難!
炙熱的陽光下,人心卻是一片陰霾。一位當地台商表示,「原本只是單純的學生示威,但是在有心人士的起鬨下,演變成今天的局面。多數暴民其實不是學生,很多社會人士混在人群中乘機搶劫。喪失理智的人民,看到有人搶劫,就跟著一起搶……」
民眾像是失了心一般,控制
不了自己,雅加達一處市場被暴民燒毀,有一百多人喪生,其中多數是印尼同胞。
回不了家
中午時分,所有公司行號全都停業,街上逃難人潮四處流竄;暴民佔據了高速公路等重要道路,許多人的家園近在眼前,無奈就是進不了門。慈濟委員張春鶯在當格朗(Tangerang)的工廠已淪為暴動區,她的先生身陷其中,孩子則在南區上課。
「媽媽!有些同學的爸媽來接他們了!我們要回去嗎?……學校還是照常上課,可是大家都亂成一團跑來跑去的!」
「趕快去把妹妹帶在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走散了,知道嗎?」……
「南區的路走不通了!」
「那高速公路呢?」
「不行啊!電視上說暴民已經走上高速公路了,不要趕著回來,看看能不能住在附近同學家,真的不行的話,看情形等明天再回來!」
一整天,憂心的媽媽們守候在電話邊、電視前,留心著暴動的局勢,為孩子安排回家的路。
心繫西朗縣
許多守在家園的慈濟媽媽,關上燈、緊鎖門窗,用電話聯繫家人,並和慈濟人互通訊息,在持續緊張的情緒中度過了白天。銀色月光、夏夜涼風喚不回暴民的理智,雅加達市區一片火海,住家商家被搶劫燒毀者不盡其數。夜裡,社區居民紛紛組成自救會,年輕男性手持棍棒,在巷道中巡邏,這一夜,大家都失眠了!
「明天西朗縣肺結核X光檢查還是要繼續呀!」……
「噯!我這裡出不去,明天我們人不到,但是藥一定要到。」
……
「司機會把藥物送過去的,我來聯絡衛生所,請他們明天的檢查照常舉行。」……
「請瑞花師姊叮嚀衛生所,一定要請病患來拿藥,這個藥無論如何不能斷。」……
電話旁,劉素美以及多位慈濟人繼續安排肺結核藥物發放事宜……
十五日
一夜驚魂
凌晨,政府宣布戒嚴,強軍壓境下,雅加達部分道路勉強恢復通行,分散各地的家庭,總算得以團聚。
剛從學校回家的慈青蔡孟樺告訴我們,回家的路上,看到很多房舍被燒毀,民眾把機車騎上高速公路,整個雅加達形同廢墟。「昨夜一位同學的爸爸開車不慎行經暴動區,還被暴民拖出來打,現在人被送往醫院治療。」
慈濟委員黃瑞花也傳來鄰家遭到攻擊的消息:「昨晚暴民用石頭攻擊鄰居,陣陣響聲,嚇得我家兩個小佣人都哭了!我只好安慰他們,躲在房子裡,不要怕!」
經歷過三十二年前的「九三事件」,黃瑞花對於這樣的暴動,似乎早有心理準備。許多有過經驗的華人鄰居,也提醒大家:「儘快把車庫鎖好,身上準備一些錢,暴民如果闖進來,把錢給他們,任他們搶,不要抵抗,以免受傷。」
來不及說再見
「爸爸說,這幾天大概得回台灣了,要我把東西帶齊,因為這一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真的不知道什麼該留下?什麼該帶走?」一位美僑學校同學的話,反映著無數印尼僑民的心聲。離境在即,帶不走的不僅是房間裡的東西,多年辛苦的成果,不也都得原封不動地留在印尼?
「再沒多久就要畢業了,沒想到要這樣和同學們分開,連畢業典禮都沒有了。」蔡孟樺描述著離校時的情景:「學校提早結束課程,很多同學都跟隨著父母離開印尼,連通訊地址都來不及留下,更來不及說再見,很多朋友恐怕再也見不到了!」
決定離開
肅殺的氣氛,逐漸升高。日本自衛隊準備前來撤僑,美軍也將在這兩天抵達,台灣方面也通知僑民集合開會,討論離境問題。
會議之後,多數印尼慈濟人決定離開,「明天一早,我們就得到機場去了!」一整個下午,慈濟人忙著四處聯繫,為的是將未完成的肺結核發放事宜準備周詳,以備在暴動持續時,能將藥物定期送達給病患。
詭譎的局勢,撼動天聽,萬里無雲的黑夜,藍白色的閃電一次又一次的劃破黑夜,竟然雷聲大作,叫人分不清是砲火,或是雷殛。
十六日
離境那夜
凌晨三點半,趕在暴動間歇之際,慈濟人分組相約在自家社區外的道路上相見,登山車子馳騁在無人的高速公路上。
清晨四點的機場,擠滿了人潮,第一班離境班機,從凌晨一點開始起飛,不管到新加坡、台灣、或是馬來西亞,皆班班客滿。有些旅客甚至在機場睡了好幾天,只為了等一個候補機位。
候機的當兒,想起了義診、想起了發放,印尼慈濟人在這片土地上已種下了深深的情感……
「我們一定會再回來!」
「這只是暫時離開,慈濟在當地的志業不會中斷的!」
窗外,客機一班班起飛,慈濟人相互承諾,互祝平安……
▲天涯共此情
巡診山林間
◎撰文/蔡玥丰
山野的村民不曾聽過「排華」,
面對義診團的華人志工,
他們或天真的笑著,
或合掌感謝。
今年二月,位於蘇門答臘島東北的棉蘭市,開始傳出暴動消息;到了五月,暴動的區域不僅僅蔓延、擴大,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而這一切並未嚇退印尼慈濟人繼續下鄉義診的決心。五月九日至十二日,慈濟與當地最大的佛教組織--波羅密基金會,再次組團前往暴動漸頻的日惹(Jogia)義診。
居住在鄉野山林中的人們,不曾聽說所謂的「排華」,面對義診團的志工,村民或者天真的笑著,或者合掌感謝。真與善,在他們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
原來不是氣喘病
第一天義診在登霸(Tempak)區穆里歐亞村(Candemulyo)的一所小學舉行,登霸區約有兩千五百位村民,分散住在整個山區。為了讓重病病患也可以受到醫療照顧,慈濟人陪同另一組醫師,巡迴在山林間的住家看診。
在此,我們遇見了九十歲的 Arso Dikromo,大家都叫他快樂爺爺;快樂爺爺患有糖尿病,一個月前在田間被樹枝刺傷,傷口至今無法癒合。當醫師造訪快樂爺爺家時,他開心地大笑,「沒想到我也可以看醫師唷!真好!」
快樂爺爺知足的言談、爽朗的笑聲,反應著當地居民純真大方的民族性,當醫師用碘酒處理他小腿上一道七公分長的傷口
時,他又開始咯咯地笑了起來,「好舒服唷!沒想到我也能看醫師!」
另一位七十八歲的爺爺,抱怨著胸痛讓他難以安眠,「胸口痛的毛病好久了,這是不是氣喘病呀?」當醫師拿起聽診器為他看診時,他突然笑得好燦爛,宿疾似乎在瞬間好了大半。「阿公,那裡不是肺啦!你只是有一點胃病,定時吃藥就可以控制住了。」聽完醫師的解說,爺爺笑紅了臉:「原來不是氣喘病,那我就放心了。」
再遲,腳就保不住了
依山起伏的小徑旁,種滿了各式作物,我們在香蕉樹叢中找到 Notowilono的家。四十二歲的 Notowilono務農維生,有兩名子女;一個月前,他因收成樹薯,不慎割傷腳背,小傷口受到細菌感染而擴大,如今左腳背已經發膿潰爛,赤紅色的真皮層暴露在外。「如果再晚一點治療,這隻腳就保不住了!」經過醫師初步包紮後,義診團決定把 Notowilono送往山下做進一步的治療。
「山上居民總是光著腳,割傷是常有的事,但是為了生活,他們依然需要下田工作,才會讓傷口惡化成這樣。上回義診,我們也遇過相似的病患,他的整個腳掌都爛光了。無論如何,這個病患一定要儘快治療。」一位師姊說,印尼鄉下,大多數的村落並沒有醫院,多半靠著衛生所的巡迴醫療服務,很多病患都是在缺乏醫療資源的情況下延誤病情而死亡。
送 Notowilono到醫院就診時,遇見一位憂心忡忡的母親,她和 Notowilono住在同一個村莊,幾天前女兒高燒不退、吵鬧不休,她只好帶著孩子到城市就醫。
「城市裡車子好多,人也好多,我好想回家。」她一臉疲憊,不知道醫師為何堅持留下女兒:「我好害怕,我不要自己回去,家裡的人都不知道我帶孩子
出來看病,怎麼辦?」
「你的女兒得了登革熱,如果不儘快醫治,孩子會有生命危險,同時也會傳染給村裡的人。」在慈濟人一再解說,以及同行的村民答應代為照顧女兒之後,她總算露出笑容,答應讓女兒留下。
住磚房的牛羊
瑪龍家村(Dusn Maron Gan)及格通吉隆村(Dusn Kledung Kulon)是最後一天的義診點。義診團先前往瑪龍家村,隨後,再分出一組人員轉往格通吉隆村。
「今天慈濟與波羅密基金會來我們的村莊義診,生病的人趕快到村長家看病。」格通吉隆村村長伯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遍了山頭。廣播尚未停歇,村長伯家門前已經聚集了上百位身穿回教禮服的男士。「Photo!Photo!」他們主動地站成一區,熱情地邀請工作人員與他們拍照。
格通吉隆村民約兩百五十人,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由於地處偏遠,加上男性必須繼承土地的規定,多數村民一生都在家園度過,人口外移的情況並不嚴重。
在建築講究的磚瓦房中,不時傳出陣陣牛、羊叫聲,小徑裡隨處可見母雞帶著小雞閒逛的景象。村民說,這一整排的房子裡,分別住著人、牛、羊和雞;動物們的房子裡同樣也貼著整齊的磁磚,外表看去,實在分不清哪裡住人、哪裡住牲畜。
二十五歲的青年 Jaurto看到義診團,立刻大方地邀請我們到他家作客。
Jaurto告訴我們,這間房子和家裡的一切裝潢都是他和家人親手製作的。由於 Jaurto曾經讀過小學,夜晚,他總會帶著村裡的孩子一起念書,教他們朗誦《可蘭經》。從牆上小黑板密密麻麻的字跡,以及 Jaurto神氣的表情,可以知道他非常喜愛這份義務教師的工作。
可以跟你們回去嗎?
或許因為村中少有外來訪客,孩子剛開始看見我們,顯得非常羞怯害怕。一回在小巷中看見兩兄弟跟著成群的雞、狗嬉戲,正想攝獵他們天真容顏時,卻被孩子們發現了。兩兄弟於是飛奔地逃離,雞、狗見狀,也跟著逃跑。在我出聲希望孩子留步時,只兩個小朋友停下來讓我拍照,就這樣他們足足站了半小時,儘管我三催四請,拿糖逗他們,也不敢離去。
候診室前,也總有一群小朋
友好奇地觀望著這群身穿藍衣的志工。當我拿著糖果分給孩子時,他們高興地點頭微笑。最後糖果多了三顆,「還有誰要?」所有的孩子都搖頭高舉手上的糖果。
義診進行不久,Jaurto跑來問我,「聽說山下人家的生活過得很好,城市裡有高樓,我可以跟你們回去嗎?」
「城市的生活不見得好唷!你們有自己的田地,認識身邊的每個人,和家人住在一起,生活不虞匱乏,不好嗎?許多來自外地的人們,到了城市必須到工廠工作、幫傭,而且山下聽說正在暴動,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聽完我的回答,Jaurto睜大眼睛笑著:「那麼,我比較喜歡這裡,可以有自己的田,和我的家人、朋友、學生在一起。」Jaurto邊跑邊跳回到村長家中,一整天他忙著幫其他村民掛號、拿藥,哄著害怕看醫師的孩子。
臨走前,他說:「你們會再來嗎?我下次也要參加你們的工作,當志工唷!」
傍晚六點左右,太陽沈入谷間。我們被四起的雲霧催趕著下山,十餘台的登山車趕在山嵐淹沒去路前離開。濃霧封山,同時也吞沒了山間居民的身影,鎖住往來的道路,整個格通吉隆村,頓時間消逝無蹤。
- May 19 Tue 2009 14:16
1998年06月 379期-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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