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逗陣行--簡美月、林瑛琚速寫
◎撰文/葉文鶯
**與月刊紙本不等,以此為正確
《慈濟醫院十二周年慶》
簡美月、林瑛琚這一對夫妻,
論長相、性情差異都很大,
在諸多不同之中,卻同台獲頒十二年慈院資深志工獎,
持之以恆的服務精神不但傳為美談,「同心同道」做慈濟,
更為平實的婚姻生活加了味。
每天早上,慈院的員工尚未大批湧進院內打卡,林瑛琚的志工時間就已經開始了。個子不高卻顯得健壯有力的身影,不是在急診室幫忙推送病床,就是在服務早到候診的病患,回答各項諮詢或協助患者下車,是個充滿活力的中年人。
還沒有退休之前「他因為工作時間較彈性,早上七點先到醫院當志工,九點才去上班,下午四點半下班後開車去各定點回收資源。我早上先收拾家務,七點半到醫院社服室當志工,一直到下午五點回家。」簡美月說,自從兩個女兒先後出嫁、兒子當兵退伍,他們夫妻的生活變得更簡單,到慈院擔任志工以外的時間還是當志工--扮演慈濟委員的角色、出席各項活動以及向四百多戶的會員收功德款。
一晃眼,他們的志工生涯已經十二年了。林瑛琚回憶慈院開業後的前三年,他負責每天早晚接送志工往返醫院和靜思精舍,因為開的是院內的救護車,所以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
有一回他照例開著救護車送志工返回精舍,在折返醫院途中路經一樁車禍現場,於是停車幫忙抬送病患,他的出現令當時報案的人大吃一驚,直道救護車怎麼出動得如此迅速!又有一回,他載送出院病患返家,途中又見到車禍,立刻接了傷患原車開回慈院就醫。聆聽他駕駛救護車的經驗,儼然是一位道路英雄!
不亦樂乎
「婚後,我就開始跟婆婆做慈濟,她對我很好,就當我是自己女兒。記得有一次上人在精舍和幾位委員談話,我婆婆站起來說她很高興上人為她取法號叫『靜得』,意思是說她『得』到一
位好媳婦,兒子又肯接她的棒子繼續做慈濟。」由於婆婆在早期三十位慈濟委員中排名第十,當年簡美月很快便以「十號之一」的委員號,做勸募善款的工作。
等老大上了小學,簡美月到慈濟義務幫忙便成為例行事務--接送上人到仁愛街義診所探視病患、在精舍幫忙核對帳務……,每天下午只要準時回家做一頓晚飯即可。
慈院開業之後,她原本以為各單位不斷招聘專人,應該不再需要志工了,沒想到可做的事情還很多,穿上志工背心,從幫忙掛號、照顧院內盆栽、安排各地慈濟委員返院健康檢查、招呼參觀醫院的訪客、維護辦公室清潔、志工背心的送洗與點收……等,日復一日守著這個崗位,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民國七十五年十二月,慈院第一批志工由花蓮的慈濟人組成,次年六月,台北的志工相繼產生,發展至今,慈院成了海內外慈濟志工的大熔爐。
一股傻勁
Nikon老相機和一台二手小貨車,是林瑛琚志工生涯的好搭檔。相機已經用了三十多年,為慈濟留下許多珍貴的歷史鏡頭;貨車則是買來專供資源回收用,由於使用頻繁,輪胎磨損得很快,不過這反而代表林瑛琚推動環保的成就。
「老師,『慈濟垃圾車』來了!」幼稚園的小朋友一見到林瑛琚的小貨車,就會趕緊向老師通報,他們認得這部車會來載走不可以丟到垃圾桶的東西。紙類回收廠的老闆張武雄說:「慈濟,是目前唯一還在花蓮進行資源回收的團體,垃圾分類、資源再回收的工作需要靠有人、有心才能做得久、做出效果。」
「他做環保的時間平均每週
大約有五天,蠻辛苦的,我婆婆還在的時候也曾擔心他老是搬粗重的東西,但是他好像天生勞碌命,不做反倒覺得不舒服。
現在只要他車子一擺,就有很多人知道要把紙箱、空罐子放進去,其他的定點則是有幾位會員提供自家的庭院空地當回收站,先做垃圾分類,一堆滿就請他去載。」簡美月說,每個人的力量都有限,看到先生這麼熱衷,她也認為只要做得來,他覺得歡喜就好了。
做事有股「傻勁」的林瑛琚,打少棒出身、後來晉身棒球教練,也是慈院壘球社社團的義務教練,每當有對外公開賽,他總在賽前陪球員練球,讓球員締造佳績。有回比賽一結束,球員們紛紛休息或離去,只見他笑容滿面、精神奕奕,開了車又去做資源回收了。
共同最愛
當志工想必花去夫婦倆不少時間,那麼家庭和感情生活如何兼顧呢?簡美月說,「兩人最感興趣的話題還是不離『慈濟』。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沒有結婚,一定可以為慈濟做更多事,因為慈濟有太多事要做;但是當初如果不是嫁給他,可能不會認識慈濟,像現在這樣做得這麼歡喜。」
妻子不擅言詞卻柔和善順,丈夫做事積極且不忘對妻子獻慇勤,這對慈濟菩薩道上的同修相偕走過三十多年的婚姻路,相看兩不厭的原因不外是他們用大愛打開了一扇窗,在為人服務的行動中,找到了共同的最愛。
▲千江映月
志工印象
◎撰文/肯艾倫(Kenn Allen)(國際志工協會會長).翻譯/梁美蘭
《慈濟醫院十二周年慶》
「慈濟是一個光點,照亮黑暗的地方,並致力於克服人與人之間的疏離。」本文作者國際志工協會(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Volunteer Effort)會長肯艾倫(Kenn Allen)二月參訪慈濟後如此表示。
國際志工協會自一九七0年成立以來,即致力於透過志工制度,克服人種、學歷、經濟等所造成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並希望跨越國籍界線,凝聚有相同理念的組織團體,共同為志工文化的推行而努力。
他在了解慈濟醫院志工運作情形和社區志工的服務後,十分肯定慈濟的團隊精神,特別是醫院將志工正式納入醫療體系,輪班的志工都留下照顧病人的完整紀錄,這樣的作法令他很欣賞。同時,他也深信社區志工制度的落實,必能營造一個祥和的環境。
近日,肯艾倫先生來函邀請慈濟參加八月二十三至二十七日在加拿大舉行的世界志工會議。加拿大分會執行長何國慶將代表慈濟,介紹慈濟的志工組織和經驗,讓與會者的八十國代表對慈濟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和了解。
It is rare to discover a truly "world-class" volunteer program.I had that opportunity in February, when I was in Taiwan and was invited to visit the Tzu Chi General Hospital in the city of Hualien. Let me tell you about that visit.
Since 1986, Tzu Chi General Hospital has provided high quality medical care for all people regardless of their ability to pay. The hospital is located in Hualien, on the relatively backward, undeveloped eastern coast of Taiwan. There are few other medical resources in the area, and seriously ill patients of ten did not survive the long journey to hospitals in Taipei.
When you enter the front door of the hospital, you discover the "volunteer office" immediately to the left, in the main lobby. It has a totally glass wall so it is fully visible to all who enter the hospital.
Most impressive, the volunteers share office space with the professional social workers in the hospital. In the Asian style, the offices are totally open, with work being done at long tables or desks placed side by side. This sends a clear message about the importance of volunteers in the hospital system.
There are over five thousand volunteers working at the hospital over the course of a year. Every day, there are over ninety on site, including up to sixty that come from throughout Taiwan to spend three days to a week in residence at the hospital. All of them are members of the Buddhist Compassion Relief Tzu Chi Foundation, although not all are Buddhists. It is not unusual for a Tzu Chi member to come from another part of the world to serve for as long as a month as a volunteer.
They work in every aspect of the hospital's operations, from the intensive care unit
to the laundry room. This requires extensive training and support for them but, according to one administrator with whom I spoke, "We want volunteers to feel they are learning, not just giving."
Perhaps most impressive was the way in which they have been integrated into the work of the palliative care ward. There, they are part of a team that includes doctors, nurses and social workers who are assigned to individual, terminally ill patients. In fact, the doctors and nurses introduce the volunteers to the patients as part of the overall treatment team.
Volunteers are trained to provide psychological support for patients and their families. The hospital believes, said one doctor, that "psychological, social and spiritual care is of ten better done by volunteers." Some even stay over night, in small rooms provided by the hospital right on the ward, so that they can be close to their patients. It is quite common for volunteers to use the kitchen area in the ward to prepare special food to the tastes of the patients.
Tzu Chi is a remarkable organization founded by a remarkable woman, Dharma Master Cheng Yen. I had the opportunity to visit with the Master in her Taipei office and also to visit the "mother house" of her Buddhist order in Hualien. Founded in 1966, Tzu Chi now has millions of members and more than a hundred offices worldwide. The foundation is involved in a wide variety of volunteer efforts, including international relief.
The organizational culture of Tzu Chi is built on a belief in the fundamental value of volunteers. Under the Master's leadership, it has become a world-class example of how volunteers can make a difference in the lives of others.
【摘錄】
真正具有世界級水準的志工組織難得一見,今年二月我在台灣花蓮的慈濟綜合醫院竟發現了如此高水準的一個組織。我想與各位分享那次的經驗。
自一九八六年以來,慈濟綜合醫院不計較病患負擔醫藥費的能力,持續為大眾提供高品質的醫療服務。該院位於花蓮,地處台灣低度開發的東岸,由於當地缺乏醫療資源,重病患者往往還未送達台北就醫就已過世。
踏入慈濟醫院大門後,可以在大廳的左方看見社服室;該室的門牆都是用透明玻璃做成的,進入醫院的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裡面的情形。令人印象深刻地是,醫院裡的志工竟能和專業的社工共用一間辦公室。該室的設計採用完全對外開放,工作都在長桌或併排的桌子上完成。這代表著志工在醫院整個系統的重要性。
每年有五千名以上的志工來此服務。醫院裡每天至少有九十位志工,其中約六十位來自台灣各地,他們會在醫院停留三天到一星期。雖然這些志工並不全是佛教徒,但卻都是佛教慈濟功德會的會員。除此之外,海外的慈濟人會在醫院當一個月的志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從加護病房到洗衣房,在醫院的各個角落都有志工的身影,他們接受全面的訓練,也需要大家的支持。一位和我談過話的管理人員告訴我,「我們希望志工覺得自己在學習,而不只是付出。」
令我最難忘的莫過於志工融入心蓮病房工作的情形了。在那裡,他們和醫師、護士、社工一樣,屬於醫療團隊的一部分,也會被分派照顧每一位末期重病的患者;事實上,醫師和護士會把志工當成醫療團隊的一分子介紹給病患認識。
受過訓練的志工為病患和家屬提供心理上的幫助。一位醫師表示,醫院相信「心理、社會、及靈性上的協助由志工來負責較合適」。有些志工甚至會待在病房中的小房間過夜,以便和病患多接近,也有些志工會利用病房中的廚房為病患準備適合他們胃口的食物。
慈濟這個了不起的團體是由一位了不起的女性--證嚴法師所創立。我有幸能在慈濟台北分會與花蓮靜思精舍和證嚴法師會面。慈濟自一九六六年成立至今,已擁有數百萬會員,也在全球設立一百多個聯絡點,慈濟更參與了許多包括國際賑災在內的志工活動。
慈濟團體的文化是建立在對志工根本價值的信任。在證嚴法師的領導下,慈濟已能突顯出志工對他人的生命確有助益,足以做為世界典範。
▲特別報導
重回林肯大郡災難現場
◎撰文/何貞青
民國八十六年八月十八日,溫泥風災奪走了汐止林肯大郡二十八條寶貴人命。
一年後,這震驚各界的公安事故似乎逐漸在人們記憶中淡去,但對劫後餘生、家毀人亡的災戶而言,那永遠是一道需要勇氣才能面對的傷口。
回首過往,如今的他們,有人提起筆桿,為這場苦難留下歷史見證;有人勇敢走出喪親陰影,以己身經歷昭示著生命的韌度與可敬;有人為了維護全體災戶權益、追求一分公理而努力堅持著;更有人念念不忘當初受過的協助,尋求回饋的機會--
正午時分的林肯大郡災變現場,在烈日下只有風吹、草動,以及荒野傳來的陣陣蟲鳴聲;曾經造成慘重傷亡的那一棟樓區,在安全考量之下早已拆除,餘下受波及的樓層雖仍矗立,卻也早成廢墟,一扇扇漆黑深邃的窗口,透出幽幽寒意,彷彿要告訴人們什麼……
當然,事件那一天的狂風怒吼、哀嚎呼救,如今是聽不到的,但是依然可以看到埋在砂土裡的汽車殘骸、碎裂的磁磚、扭曲的鐵窗、歪斜的牆壁……憑著映入眼簾的殘破遺跡,甚至可以想見當時天地之無情,竟視人民為草芥!
來不及逃離的二十八位罹難者,他們的生命永遠停滯在此,然而,其餘共同見證這場災難的居民,現在,又在哪裏?
【邱各容】
他寫下了《林肯大郡--一場刻骨銘心的悲劇》,
將悲情轉化為文字,冀望喚起大眾的重視……
「我的證件、財物、重要紀念品,都埋在下面了!」面對著眼前的廢土碎磚,重回災難現場的邱各容有著一分感慨。「這裡原來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哪!」當初選擇林肯大郡,是為了一圓回歸自然及闔家團聚的夢想,但遷入不過月餘,美夢就被驚醒。
「我住在五樓,災難發生前,幸好接到一通電話走出房間,否則在屋子傾斜、房門變形的情況下,鐵定逃不出來。」邱各容當時帶著太太及兩個孩子先往下逃,但樓梯早被堵死,又傳來陣陣瓦斯味,只得返回後院陽台,跟著鄰居一起沿水管、鷹架攀沿而下,「我們很幸運沒事,可是二十八位鄰居的性命卻在瞬間消逝了。」
逝者誠然不幸,劫後餘生的人也不一定就此安然。
災難造成一百三十三戶無家可歸,目前一部分住在建設公司暫時提供的空屋,有些至親戚家借住,有些自行租屋;居住的問題暫時可以解決,但精神層面的傷害卻不是那麼容易彌補,到現在,仍有六名災戶長期接受市立療養院的心理復健。
邱各容本身也已搬過三次家了,親人心中的不安與恐懼,讓他更注意居處、購屋的安全,經過多方研究及資料收集,從事出版工作的他,決定運用自己的專長,為這一場災難留下紀錄。
他以筆名「聖容」寫下《林肯大郡--一場刻骨銘心的悲劇》一書,將悲情轉化為文字,冀望喚起政府、建商對山坡地的開發更加審慎,對水土保持、人身安全更加注意,同時也提醒住戶在購屋時該有的考量。
「或許我能力有限,但希望藉由這本書的出版,能讓這次事故成為一種警惕,避免悲劇再次發生,那麼,逝去的生命就不會白白犧牲了。」
【洪淑美】
誰會相信:如今樂觀開朗的她,竟曾經歷過那麼多事--
先生、三名兒女均在林肯大郡災難中喪生,獨獨留下她一人。
「哇!淑美妳現在腳可以慢慢走,很有進步哦!」
「對呀!你們看,我可以不用柺杖了哩!」
一進門,萬明月、許貴雲師姊和洪淑美的聲音就相互應和,響透整個屋子。若非親耳聽聞,實在很難把她瘦小的身子和宏亮的嗓門、爽朗的笑聲連接在一起。
坐定不久,她忙不迭地鑽進房裏捧出一本相簿,喜孜孜要與我們分享,那是她已逝丈夫及兒女的影像。她一張張翻閱、一張張解釋,告訴我們哪一天全家出遊,哪一天孩子又參加學校才藝比賽……
這些珍貴的照片,都是後來從朋友、老師那邊又重新收集而來,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全都在那場災難中毀去,更遑論這些。
翻到自己依偎在老公身旁的
照片,淑美笑瞇瞇地叫大家看看他們年輕的模樣,師姊們一迭聲地「哇,好帥呀、好美哦!」讓她的笑容更燦爛了。
「你們看!我老公的臉圓圓的,很有福氣的樣子,可是怎麼還是不長命呢?」洪淑美突發的一個問句,引來了片刻沈默,以及關於那場災變的回憶。
那天早上,除了風雨較大外,並沒什麼異常,洪淑美正在廚房蒸包子要給全家當早餐,先生到外面看天候的狀況,兩個女兒和小兒子在屋裏吵著要叫爸爸回來。
洪淑美不想讓孩子出去,走到門口將先生叫了進來,正要關上門時,只聽到轟隆一聲,整個人就被壓在鐵門、石塊下。依稀聽到外頭有人大叫:「快點逃!快點逃!」全身無法動彈、又痛又急的她,高聲大喊救命,卻無人回應,直到八個多小時後,她才被挖出送醫。
在醫院兩個禮拜的時間,她的神智一直恍惚不清,只要一清醒,就哭著問:孩子有沒有出來?先生有沒有出來?他們在哪裏?眾人不敢回答,總是推說還在救、還在救……約莫一、兩個月後她才知道全家只她一人倖存。
「我老公和小兒子都是被梁柱壓死,大女兒一向膽小,當時逃到爸爸懷裏,被爸爸保護著沒有受傷,是窒息而死的。」
而原先被翻倒的沙發覆蓋著的二女兒,因為搶救不及,也是窒息而死,「聽搜救人員說,他們有聽到小孩子喊救命,但一直找不出地方。我那二女兒真冤枉,原本有希望救活的……」洪淑美帶著些感嘆,但沒有怨懟,平靜地向我們回溯她結褵十二年的老公,以及分別就讀一、三、五年級的孩子們的命運。
「死亡這條路每個人都要經過,只是早晚而已,如果能想得遠、看得透,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師姊說。
「嗯,我也是這麼想。很多朋友都告訴我說,夢見我老公笑瞇瞇地帶著三個孩子出去玩,看起來很好的樣子,我也放心了。或許他們跟我的緣分就到這裏而已!」洪淑美欣慰地笑著,「對於他們,我現在已經不是傷心,也不是遺憾了,而是懷念,無盡的懷念……」
不過洪淑美這分坦然,可不是憑著樂觀的個性就能得到,那是經過痛徹心扉的煎熬以及醫師、親友、宗教團體的協助,才慢慢領悟的。
當初得知噩耗時,她終日以淚洗面,只要看到小孩子就哭個不停,身旁的人全不敢讓小孩出現在她眼前。醫院還特地安排精神、心理醫師為她進行治療。一開始,醫師一直要她回憶災變的情況,她實在無法承受,連一直照顧她的姊姊淑貞也忍不住跟醫師抱怨:「你沒來之前都好好的,你一來她就哭,你走了還是哭個不停,我看,你還是不要來好了?」
「我就是要讓她哭出來,發洩一下才不會壓抑在心裏,悶出病來呀!」無辜的醫師說。當時,在她住院後隨即前來探望的萬明月、許貴雲、洪秀緞師姊,一直對她很關心,長期的陪伴互動,眾人也當她是妹妹般地疼惜,雙方非常投緣。
有次又碰了釘子的醫師,瞧見師姊們來了,垂頭喪氣地說:「她只有看到妳們才會笑,我一進去她就板著臉,理都不理我。拜託各位師姊幫我勸勸她吧!」別具一股溫煦可親的慈濟人,是醫師的好幫手;他們不是站在專業的輔導立場,而是以呵護的心陪伴在側。多方配合下,洪淑美終能坦然面對生命中的缺憾。
從洪淑美住院半年,到如今可以自由行走,師姊們總是在旁看著,逐漸累積出的確情誼,雖然平淡,卻悠遠。目前洪淑美有至親的姊姊照顧著,師姊也常去探望,生活慢慢回歸平靜,瞧著她那開朗的模樣,可以確信她已然走過。
「等我身體好些,我也想出去當義工,就像你們當初來看我一樣。」洪淑美興高采烈地說著,「我要站出去讓大家看看,即使遇到那麼多事,我還是可以活得很好。」
【施添丁、王明堂】
為了自救會的運作,他的生意幾近流失,
而他也不得不辭去原本的工作……
要聯繫散居四處的林肯大郡受災戶並不容易,若要進一步凝聚災民共識、組織起來與政府、建商進行交涉,那更需過人的毅力與堅持。「林肯大郡全毀戶自救會」就在正副會長施添丁、王明堂的努力下,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災變之初,看到居民四處奔逃,沒有人能告訴他們怎麼做,沒有人能給一點保證、指引一個方向,那種求助無門的茫然與恐懼,深深震撼著施添丁。第二天,他回到破損不堪的家,找到一張可以使用的桌子,「我想,我必須做點事。」他這般告訴妻子。
接著,他找齊全毀戶,開會了解大家的想法,自救會在災後第二天八月十九日就這樣成立,並於九月八日公祭當天正式以合法團體的名義出席。
自救會初期的運作幾乎是施添丁一人獨撐大局,但此事牽連過大,實非個人所能負擔。「看到會長四處奔波,獨自面對政府與建商,我覺得這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完成,況且這也是我自己的權益,應該要協助爭取。」王明堂說。
為了全心投入,他們兩個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施添丁原有的生意基礎,因無暇顧及而流失,至今一直沒有固定工作;王明堂原是標準的上班族,近二十年的工作生涯就因經常請假而不得不離職,不久之前,他找到一份送早報的工作,「完全沒有收入不行呀,至少現在有比較多的時間可以開會。」他說,幸而妻子都可以體諒,讓他們少了後顧之憂。
走到現在,自救會運作已上軌道,並達成部分目標(動產部分的賠償金已發下),回想篳路藍縷的那一段,兩人都是點滴在心頭。
「這場風災毀去的不只是一個美好的家,還有我打拚好久的理想以及未來的規畫!」施添丁不勝感慨,「坦白說,對於未來我還真有點茫然,畢竟自己不再是二十啷噹的年輕人,再從頭創業可沒那麼容易啊!」
而放棄安穩生活的王明堂,則把這次事件當成人生轉捩點,雖然整個生涯規畫大轉變,他倒看得很開:「我也獲得不少經驗,看盡了人生百態,等事情告一段落,或許做個小生意吧!」
有後悔、有挫折,但兩人還是樂
觀面對未來,「至少,我們與鄰居的互動比以前密切,大家願意為共同的目標一起打拚,這種情誼就很珍貴;而且我們對社會也不再像以前漠然了。」
今年六月,自救會發起一項募款活動,已獲部分賠償金額的災戶,自發性地捐獻一筆款項給慈濟,作為災難之初慈濟發放慰問金的回饋。
「當初受災需要的是緊急援助,慈濟做的一切我們感念在心,如今生活稍微穩定,當然希望將受過的恩惠奉還,相信透過慈濟的整體運作,這些款項可以發揮最大的功用,讓愛心資源在社會流通,真正需要幫助的人都能得到照顧,就如當初我們所得到的協助。」施添丁說。
至於自救會的未來,待事情告一段落,希望朝著成立基金會的目標前進,協助災難受害者維護自己應得的權益,提示大眾注意住屋安全……等;或許要到那一天,兩位的責任才能真正放下。
【柯棋生】
我常常在想,如果能見到當初對我們伸出援手、
幫我們救出孩子的人,那該多好!
六月十日晚間,慈濟三重聯絡處的空氣中透著點期待又激動的氣息。林肯大郡受災戶柯棋生帶著妻兒來到這裏,等著見災變時救過他孩子的慈濟人黃明輝。
原來,混亂、危急之中柯棋生難以辨識是誰幫了他們,而有著無法親身致謝的遺憾。因緣巧合之下,目前遷居蘆洲的柯家,由三重慈濟委員處得知黃明輝在災區救人的義舉,初步通電確認了彼此,在眾人悉心安排下,遂有了這場相見歡。
在數十位慈濟人祝福的歌聲中,兩人彼此相視,握手,進而擁抱;柯棋生激動無語,黃明輝卻只喃喃念著:「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若非歷劫歸來,恐難體會這平淡話語中的深深期盼;如今回頭看那一場災難,即使已走過,兩人依然百感交集,恍如隔世……
「那一天,事情在瞬間發生,還來不及反應,整個房子就垮下來了。」柯棋生回憶著。他那原是二樓的住家,在擋土牆的撞擊下陷落成地下室,整個屋子被碎裂的土石封鎖掩埋,只剩一個小小洞口。
「回頭一看,我的女兒與大兒子竟被壓在倒塌的牆壁下!」夫妻倆死命要搬開牆壁,卻苦於力道不足,在分秒必爭下,柯棋生斷然叫妻子抱著唯一無恙的小兒子爬出去求救;但在疾風驟雨、人人爭相往外逃命的當下,誰會注意到一個女子的呼救聲呢?!
「我跑到外面,剛好看到柯太太一直在喊救命,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時間多想,就爬進房子裏去了。」見到屋裏的狀況,黃明輝立刻又出外攔住幾位社區居民一起救人,在大家通力合作下,才順利將孩子抬出來。
「兩個孩子的生死就在一瞬間,當時我多麼感謝有人進來啊,因為誰也不知道房子何時會再倒塌!」回憶過往,柯棋生餘悸猶存,如今一家平安,更該感謝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援助的人,「沒想到可以再和黃師兄見面啊!」柯棋生臉上有著得償宿願後的釋然。
「我只是盡到一個人應有的責任,並沒有什麼。」黃明輝謙遜地說。看著柯家大小,他衷心祝福:「很高興他們平安無事,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畢竟是不堪回顧的過往,因為夾雜太多痛苦與驚懼!而這一場相見歡,該算是苦難記憶的終結了;從今而後,這個美麗動人的相逢畫面,許將取代有關那場惡夢的所有影像吧!
▲特別報導
嘉義大地震後續關懷
◎撰文/賴麗君
山路狹窄陡峻,
途中即有開始暈眩嘔吐,
嘴裡不停念著:「阿彌陀佛……」
但是為了減輕山區災民長途跋涉的辛勞,
嘉義慈濟人仍然決定挨家挨戶發放。
車行於嘉義竹崎、梅山路上,處處可見檳榔樹,這些瘦瘦高高的檳榔樹幾乎遍布滿山,茶樹、梨子、龍眼和蓮霧也沿路可見。在叢樹覆蓋的山路裏,我們彷彿進入了綠色隧道,靜謐的山間偶爾傳來雞鳴或狗叫,若不是七月十七日那場地震破壞了嘉義山間的平靜,恐怕不知有多少人羨煞居住在這邊的人們!
地震當天,嘉義慈濟人即前往災情最嚴重的竹崎、梅山、番路三鄉進行勘災,經過七天馬不停蹄地勘察,共走訪了一百餘戶散布山間的人家。
嘉義地區慈濟人前後動員達一百二十三人次,完成全面勘災後,七月二十四日依據房屋受損程度及經濟狀況,開會評估出應補助的受災戶有二十四戶,其中全倒十八戶,半倒六戶;這二十四戶都是分布在震央附近的梅山、竹崎兩鄉,計梅山鄉十三戶,竹崎鄉十一戶。擬定出補助款項後,隨即於八月二日、三日進行發放。
受災戶大部分位居山區村落,為減輕災民長途跋涉辛勞,嘉義慈濟人決定挨家挨戶發放。山路蜿蜒崎嶇、狹窄陡峻,途中即有人開始暈眩嘔吐,嘴裏不停念著:「阿彌陀佛……」加以戶與戶之間,距離頗遠,一天下來,幾乎跑遍整座山,還好沿途
山風沁涼,師兄姊也相互打氣說:「我們多麼有福氣,可以來欣賞這麼美麗的風景!」
八月二日 梅山鄉
受創最嚴重的梅山鄉,根據嘉義縣政府統計,約有近三十戶房子全倒,這些大部分都在圳南、太興及碧湖三個村落。
住在太興村的徐秋菊,房子屋頂全部塌下來,梁柱也都倒了,只剩兩片磚牆,她和家人目前暫時賃屋居住,當慈濟人致贈補助金時,她哭著說:「真歹勢!我以前也是慈濟會員,現在反而需要你們的幫忙。」
五十六歲的徐秋菊頻頻拭淚表示,他們平日幫人採茶維生,一天工資五百多元,現在唯一的家產--房子已全毀,又要付房租,以後不知該怎麼辦?師姊安慰她要寬心,如果以後經濟困難,慈濟會幫助他們的。
碧湖村的葉文誌,其老舊的竹木造屋幾乎裂成兩半,他和妻子都是散工,目前暫宿親友家中。其他房子全倒的受災戶有些住在村內活動中心,有些則住在鄰居家,我們一一詢問了他們的去處,並親自將補助款送上。
往圳南村的路上,巧遇地震當天受傷最嚴重的八歲小妹妹林思汎和她的母親,林思汎的傷勢已經大致恢復,且能自由走動。我們都為她感到高興,並祝福她早日康復。
八月三日 竹崎鄉
根據勘災結果,竹崎鄉受創較不嚴重,且大部分住戶生活還過得去,只有兩戶房子全毀且生活較困苦,其中以仁壽村村民楊朕情況最悽慘。
六十九歲的楊眹老先生育有兩子,長子三年前發生車禍,嚴重的腦震盪使他智力受損,失去謀生能力,一家子全靠次子做雜工維生,如今唯一的房子又全毀了……
「阮真正不知影要怎麼辦(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面對失去謀生能力的長子、兩個小孫子,以及失去的家園,楊眹老先生再也說不下去了。
古厝的梁柱全部斷裂交疊在一起,支離破碎的瓦片散落地上,只剩下一個還保留外殼的簡陋倉庫,倉庫地上擺著瓦斯爐、鼎、冰箱及碗筷,楊眹老先生的長子告訴我們,白天他們還是會回來這裡煮東西吃。
目前他們一家五口借住在緞繻村活動中心,對於將來,楊眹老先生的打算是:「我們既然沒錢蓋房子,也沒什麼親戚朋友,只好再把這邊清一清,隨便搭個鐵皮屋來住。」
省政府「防救天然災害及善後處理辦法」規定,住屋全倒者每口發給兩萬元補助金,以五口為限,雖然楊眹老先生一家五口可領到十萬元的補助金額,但是他們仍然無法重建家園。
評估楊家現狀,應可申請低收入戶補助,卻由於他們不知如何申請證明,無法領到低收入戶補助款,師姊表示將會協助他們申請,並評估是否列入慈濟長期照顧對象中;另外,對於經濟情況確實需要補助的村民,慈濟人也期盼能給予他們最適切的幫助。
老厝,他們唯一的財產
兩天發放過程中,我們看見有些受損較輕的住戶已經將房子修補好,但大部分還是維持原狀,村民在其中進進出出十分危險,一名房子半毀的村民說:「要將房子修補好要花很多人力和時間咧!修好了不知道下次再來個地震或颱風會眹不會再倒下來。」
最可憐的是那些房子全毀、無家可歸的村民,有些拚了一輩子才蓋一棟房子,怎知就被一場地震奪走了。「阮牽手和阮(我太太和我)現在攏(都)六十多歲了,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拚一棟房子?」一位圳南村村民流著眼淚說。
部分村民則冒險住在嚴重傾斜龜裂的房子,「這是我們的家,捨不得離開呀!」儘管師兄姊勸他們先搬走,他們還是堅持留下來。因為老厝是他們唯一的財產,房子毀了,他們什麼也沒有了。
動員,以災民需求為前提
回憶這次勘災、發放的動員情形,嘉義訪視組組長王壽榮表示:「在人力有限的情況下,遇到大災情都是以傷患為最優先考量。」七月十七日當天,他一得知地震消息,即動員第一、三組師兄姊在聯絡處待命,並主動和梅山、竹崎、番路等三個鄉公所聯繫災況,接著從嘉義各大醫院得知傷患就醫情形,即將人員分為五小組前往探望。
另一方面,第二組師兄姊獲知災情後,也主動前往梅山鄉勘災。接下幾天的勘災行動,則由組長王壽榮先與各鄉公所取得受
災戶名單,再動員所屬區域的師兄姊前往勘災。
七月二十三日勘災結束後,二十四日嘉義慈濟人即會同台中分會社工員,進行評估與討論。雖然根據嘉義縣政府社會科初步統計資料,顯示此次嘉義大地震共造成約四十一戶房屋全倒、七十二戶半倒,但經慈濟人實地勘災評估發現,有些住屋平常並無人居住,且大部分都是輕微受損,所以慈濟補助範圍以確實有人居住,且嚴重全毀和半毀為主。
對於勘災行動及發放過程,須馬不停蹄走訪山林村落,不僅要忍受豔陽,還得冒著危險穿越蜿蜒難行的山路,王壽榮表示,雖然路遙危險,但是即時給予村民協助也是非常迫切的;當然,在地震過後就即刻進行勘災,勘災人員自身的安全也很重要,安全措施亦不容忽視。
地震雖然已過,但村民的惡夢還未結束--有些人必須面對失去的家園;有些人必須承受失去親人的傷痛……
慈濟人依舊會在他們需要時,陪伴他們一起度過這段晦暗的日子。
保育,讓災害減至最輕
◎撰文/賴麗君
七月十七日中午十二時五十一分,嘉義發生規模六點二級強烈地震,竹崎、梅山、番路三鄉災情嚴重,造成四人死亡,二十多人輕重傷,一百餘戶房屋損壞……
台灣地震學界一直有嘉南平原「週期性」發生大地震的說法,一九0六年梅山地震,一九四一年中埔地震,一九六四年白河地震,連同更早的紀錄,嘉南地區平均三十年至四十年會出現一次大地震。
中正大學地震研究所石瑞銓教授表示,大地震週期性的說法是用統計學所歸納,事實上並無法預先偵測發生的時間及地點,但是這個地區已累積三十多年地熱無法發洩,往後發生大地震的可能性頗高,民眾必須提高警覺。
石瑞銓教授也提醒民眾最近少上山,因為崩壞的山壁會持續坍塌,道路裂開部分,經大雨沖刷後,地基可能被掏空,隨時有崩塌的可能,遇上豪雨或颱風就更加危險了。如近日奧托颱風來襲時,就有一名竹崎鄉鄉民被落石擊中身亡,因此民眾如果在路上遭遇落石,最好緊靠山壁,遇有警告標誌之區域應快速通行勿逗留。
嘉南地區大量栽種檳榔樹,許多專家擔心檳榔樹嚴重破壞水土保持,豪雨來時可能引發土石流。依據台灣省林業試驗所報告,觀測五十分鐘降雨量為八點五公釐的地表徑,檳榔樹(三年生)之流失土壤量為 0.185立方公尺,杉木區為 0.005立方公尺,草生區為 0.007立方公尺,由此看出檳榔區是杉木區的三十七倍,可見檳榔樹對於水土保持的破壞力。研究報告也指出中南部常常一雨成災,或三個月不下雨即造成旱災,大量栽種檳榔樹難辭其咎。
▲竹林禪話
「一面牆」的啟示
◎撰文/惟法
生命的起落原就無法預知,
當無常活生生示現時,
慈濟人就像是可以依靠的、
「大愛慈心」所化現的「一面牆」。
奚思道師兄是洛杉磯慈濟美國分會慈誠隊前任中隊長,南加大心理學碩士,現職社會工作者。他很不容易地邀請到趙家玉、鄭建宏、鍾瓊莉等三位心理學博士,又是社工及心理輔導方面的專家,使得連續六週的「美國分會訪視志工研習講座」,在每星期六下午順利展開。
有這麼殊勝的機緣,大家當然格外認真學習。研習主題從訪視經驗交流、自我身心的調適、助人的溝通技巧、危機的處理,到訪視中的情、理、法及資源的運用。課程完全採取啟發式教學,從簡單的遊戲中將義理作深入淺出地詮釋,讓大家獲益良多。老師也從慈濟人不同的心得分享中,感受到智慧的啟發,教學相長又得到一明證。
在這次研習過程中,我體會出慈濟的訪視不是一般的訪視。一般的訪視,只是運用上述學理
去達到訪視的目的而已;而慈濟人認為:「人雖然有男女老少、貧富貴賤、地域及國籍等種種的不同,但每個人都有一顆相同的愛心。」因此,慈濟的訪視除了用心的傾聽、溫柔的擁抱、輕聲的撫慰,解決受訪者的困難外,還要藉此機會喚醒他們心中的愛,使受訪者也成為能助人、愛人、發揮良能的人,這才是我們真正的目標。
我的思緒慢慢地回溯到洛杉磯北美衛星電視台「慈濟世界」節目播放的「給慟一個出口」--慈濟人在華航空難現場的時空,我好像也身臨其境,參與其中……
看完這部影片給我很大的震撼,心中升起的悲痛,遲遲不能釋懷--誰也沒想到,當飛機將降落在桃園中正機場的一剎那,迅及間「喜劇」變成了「悲劇」,會這麼的「無常」。
經曰:「世間無常,國土危脆……」這不是活生生的示現嗎?由不得你不相信。馬上使我想到是,誰能給那些罹難者家屬一個依靠?是引磬木魚?還是暮鼓晨鐘?都不是,是「一面牆」,是一面可以依靠的牆,而慈濟人就是那面牆。由於《慈濟》月刊的披露,讓更多人得知,原來罹難者家屬中,竟然也有慈濟委員,她不但要強忍住喪媳(華航的空服人員)的悲痛,安慰自己的親人,還要照顧到其他罹難者家屬,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其中還有白髮蒼蒼的慈濟老委員,幾年前也曾經因空難失去了兒子。如今卻在觸景生情的境界裡,撫慰著別人傷心情懷。
這群藍色身影的慈濟人,穿梭在一片淒風苦雨、殘骸遍野的墜機現場,強忍著心中的哀淒與震撼,安慰罹難者家屬悲愴的心靈。這些慈濟人可能一輩子也沒見過如此場面,也不忍見到這樣殘酷的事實。他們連日奔波,只因為把罹難者家屬的心,當作自己的心,把罹難者當作自己的親人。由於心中悲憫使他們忘了駭怕,即使靜靜地,也許什麼都不說,但當罹難者家屬需要的時候,慈濟人一直都在他們身旁。
慈濟人,那一句句、一聲聲,連綿不斷的佛號,期待罹難者的亡靈能夠得到安息,祝福他們乘好因緣再來人間;慈濟人溫馨的懷抱,讓罹難者的家屬不再孤獨,進而心安。
最後,聽到受訪者說內心的話--慈濟人就像是可以依靠的「一面牆」;而面對一次次人生苦難的示現,慈濟人也從中漸漸鍛鍊得更積極、更堅強。生命的起落原本就無法預知,經歷這場災難,慈濟人的心變得更柔軟、更惜福,並衷心祈禱人心淨化、社會祥和、天下無災難。
▲天涯共此情
哈囉,魯順族
◎撰文/曾美雲
《馬來西亞》
Kampang Lampada是位於馬來西亞沙巴州北部的村落,
義診這一天,附近十七個村子的魯順族村民也都來到這裏,
除了就診,還可以領取衣物、民生必需品,
現場也提供麵包和礦泉水給遠道而來的村民充饑,
而最令沙巴州政府感到驚訝的是--義剪和團康,
因為貧困的村民一輩子都沒關心過頭髮的問題,
而團康則讓不用看病的村民,也參與了活動的溫馨。
之一 拜訪魯順族
染患小毛病,魯順族人會遵循老奶奶的指示,採藥治療;
萬一病重……「那就看個人的命囉!」
清晨,陽光還不曾露臉,山上那排排像衛兵般整齊的橡樹,早在工人們的切割下流出乳白色的膠汁,勤奮的魯順族人準備收集膠汁,以完成一天中最主要的工作;等他們收穫豐富地回到山谷中的村子時,也還只是一般人準備上班的時間而已。
純樸大地兒女
魯順族是沙巴州內最大一族的原住居民,他們生活簡樸,平時就靠割膠和種植些許的農作物維生;由馬來西亞政府農業局進山來向他們收購農產品,換取少許的金錢用來購買山中缺乏的米糧、衣物。
雖然所得甚少,但在生活需求上,他們並不覺得匱乏。因為熱帶雨林氣候使得山上的野生植物茂盛生長,每當沒有糧食可吃,就結伴到山上採集野果、野菜,或到山溪中捉魚過日子,完
全取之於自然。在我們眼中,他們可能衣衫襤褸、落後不足、三餐粗略簡單,可是他們的日子卻過得悠閒而自在。
早晨,從膠林回來,一天中最主要的工作已經結束。稍事休息後,勤奮的居民選擇上山繼續耕種不同的作物,以獲得更多的收入;而容易知足的居民則選擇悠悠蕩蕩地遊走山林間,可能只是到溪流中捕魚、在山林的角落找尋新天地,抑或在自家的庭院釘釘補補,度過一個蟲聲唧唧、鳥聲啾啾的午後。
有時他們會聚在一起,用構造簡單的傳統樂器吹一首音韻曲折的樂曲,女孩們柔軟的身段舞著「蘇馬紹(註1)」,男孩用原住民共有的獨特嗓音唱著「Jambatan Tamparuli(註2)」,老奶奶們笑著男孩的不正經而想起自己當年也是如此受哄上當的,小孩則不分男女在小小校園的草場上踢起足球……
旱災影響醫療
村子裏的人如果只是患上輕微感冒、傷風之類的小毛病,他們就會遵循老爺爺、老奶奶的指示,到山上採藥自行療病;實在是病重得非見醫師不可,才由村民攙扶著搭上車資三元五角(馬幣)的小卡車到半山的小鎮醫院就診;如果病患已經無法走動,則由村民自製擔架抬到救護車可以抵達的山路,由救護車送醫急救。要是在這一路上有什麼閃失呢?村民搖搖手,一臉無奈:「那就要看你的命了……」,現實中不乏因延誤送醫而往生的例子,只是他們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沙巴當地政府在經濟充裕時,的確提供還算周到的醫療關懷:不定時派醫療巡迴車到山中為病患診療;訓練學校老師為村民抽血送到鎮上的醫院,做傳染病疫苗(如黑斑蚊症)檢驗;連最頭痛的婦女生育問題,也請護士事先給予指導,如果真來不及下山生產,婦女們也有基本常識可以勉強應付。
可是,最近的日子卻改變了。接連數月的旱災,造成當地農作物不能耕收、山上的作物因枯萎而減量,雖然政府及民間團體努力地救助,但這裏的醫療仍在東南亞經濟不景氣的壓力下被忽略了。
政府因為稅收大減而刪減醫療預算,民眾因為收入大減而由私人診所轉向政府醫院求診,大量耗費原已不足的醫療預算;所以,理所當然,地處偏遠山區的原住民自然是受到忽略的一群。
勘災義診送愛
面對經濟的難題,沙巴州政府也是欲振乏力。幸而一九九七
年的一場風災、一場火災,讓沙巴州政府認識慈濟的存在,也為這次慈濟沙巴義診活動種下善因--沙巴州政府主動邀集慈濟人,到內陸原住民赤貧部落去從事慈善醫療工作。
一九九八年三月,慈濟人終於踏出第一步--前往原住民部落進行勘察。
在兩次勘察行動中,拜訪了多個村落,尋訪民眾最缺乏的事項;上人在了解原住民的需求後,慈示馬來西亞慈濟人應儘量配合政府展開義診活動,於是義診計畫在五月開始進入緊鑼密鼓的籌備期。
經過與州政府及各相關單位八次綿密詳盡的籌備會議,慈濟以「直接、重點、尊重和效率」的理念,誠懇交換意見,深入了解達成共識後,便開始為沙巴州北部的村落 Kampang Lampada的義診活動積極忙碌著。
七月二十六日,東西馬一百多位慈濟人、一千多位村民,橫越青山綠水,齊聚這群峰環伺的小學校園裏,村民來醫病,我們,來看我們的心……
註一、蘇馬紹:魯順族傳統舞蹈。
註二、Jambatan Tamparuli:為魯順族傳統歌曲。曲意描寫一位美麗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過橋,橋下的水流湍急,濺濕了女子腳上的襪子。本曲著重描述女子小心翼翼、嬌美可愛的模樣,用來嘲戲女孩們。
之二 米米的週末
媽媽帶姊姊進去斜對面的課室,說是要去做子宮頸抹片檢查,
米米好奇地問「那是做什麼?」
結果被媽媽罵了一句:「長大你就懂啦!」
我想米米和她的同學們過了一個不同的週末。
米米和大部分同學一樣住校,每個星期五上完課,便沿著溪流走五個小時的山路回家,直到星期天下午,又沿著溪流回到學校,每星期重複著同樣的旅程。
然而這個週末她不用回家,必須留在學校裏大掃除、搬桌椅、把課室掃乾淨,然後像平常上課的日子一樣留在學校簡
陋的宿舍裏等待明天;因為今天,學校裏來了一大群身穿藍衣白褲的人。
他們俐落地把學校各角落都重新打掃過,在操場上搭帳棚、排椅子、綁布條和旗子,還把課室裏的桌椅都排成她不熟悉的模樣,說是明天會有醫師要來,而米米的爸媽明天也會帶弟妹來學校看病。
後來,幾位梳著髮髻的慈濟師姑,又唱又跳著:「哈囉哈囉……I love you, you love me, we all love everybody(註1)……」看到隔壁班的微亞跳得這麼好玩,米米不禁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第二天清晨,慈濟人果然依約來到米米就學的這個村子--Kampang Lampada,並在米米的小學裏進行義診、義剪、物質發放等活動。
學校裏的學生,都被安排在後面一排課室,接受醫師的診療;看完醫師、出了課室,馬上就到羽球場上領取一大桶的餅乾、零食,還有校服、校鞋、書包,小小的手都沒有空間可以跟其他人打招呼了。除了看診,全校的學生們也在後面的操場上跟這群陌生人玩著一個又一個的遊戲,笑鬧著、尖叫著,聲音在山谷間迴盪。
- May 19 Tue 2009 14:30
1998年08月 381期-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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