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家有障礙兒

改變一生的母愛

◎撰文/楊倩蓉

「今天,我能重新站起來,
並擁有這樣的生活與工作,
都要感謝我的母親,
她用盡所有心力來醫治我,
她對我的恩情,
是無法言喻、也無法回報的。」
患有小兒麻痹的王振揚有感而發地說。

台北市肢體傷殘重建協進會,幾乎沒有人不認識王振揚。熱心投入傷殘協會活動與企畫的王振揚,是一位小兒麻痹患者,許多人都好奇他何以能常保樂觀助人的心與開朗的笑容?

「今天,我能重新站起來,並擁有這樣的生活與工作,都要感謝我的母親,她用盡所有心力來醫治我,她對我的恩情,是無法言喻、也無法回報的。」在王振揚的成長過程中,母親莊錦英的肩膀一直就像他的枴杖,引領他跨越無數的鴻溝,讓他堅強地面對挑戰、迎向未來。

今年五月,由中華慈光愛心會舉辦的第二屆「大愛獎」,表揚了十位優秀身心障礙者的尊親,王振揚的母親--慈濟委員莊錦英,即是其中一位。

母親的憂

民國四十五年至五十五年期間,正逢小兒麻痹症大肆猖獗的時候,醫院裏,常可見一群惶惑無助的父母,抱著高燒不退的嬰兒急急奔來。「為什麼我的孩子會得了小兒麻痹症?」在淡水馬偕醫院,年輕的莊錦英焦急地問醫師。

當時,小兒麻痹預防針的注射並不普遍,空中飄散的濾過性病毒侵犯了脆弱孩童的運動神經,運氣較好的,也許是單腳或單手殘廢;不幸的,則往往必須終身臥床。未滿周歲的王振揚,雖然雙腳麻痹了,幸好上半身還能動。

為了醫治王振揚,莊錦英的鞋子踏遍了大小醫院的門檻,只要聽人提及任何偏方,便不計代價購得。求神問卜,是她另一個希望的寄託,在香煙繚繞的廟宇中,她將頭磕得叩叩作

響,只祈求孩子的病情能有一點起色。

當時住院須繳納保證金一千八百元,加上每日門診費兩百元,對於一個月僅有六、七百元收入的公務員家庭,無疑是一大重擔。莊錦英咬緊牙關,從不對先生表示薪水不敷使用,在奔波醫院與家庭之間,硬是擠出一些時間接了許多家庭代工,貼補家用。

捨棄鄰近的傳統市場,莊錦英大老遠地到果菜批發市場買菜,就是為能多省下一點買菜錢。一點一滴省下來的錢,換成了一大包五顏六色的藥丸,加上中藥熬製成的藥膏,年幼的王振揚不知這些藥物的昂貴,只覺得母親每日悉心叮嚀著他一定要如數吞下。

更令他難忘的是,每日早晚,母親總是背著剛出生的妹妹,滿頭大汗地抱他坐進大木桶,浸泡藥草,以活絡他下肢癱瘓的筋骨。

經過不斷地復健治療,六歲的王振揚終於能拿起柺杖上學了。

母親的擔

多雨的淡水,對剛考上淡江大學的王振揚來說,頗不能適應。

一天晚上,他在租屋的房內翻來覆去,無法入眠,整夜隱隱聽到直昇機嗡嗡地在屋內盤旋,他害怕得睜大了眼,直到天明。第二天上課時,舅舅大老遠跑來找他,要他立刻回家,原來父親在宏都拉斯殉職了。

因公奉調到中美洲宏都拉斯的父親,兩個月前才特別陪伴著剛考上大學的他到淡水找房子、購買日常所需;待安頓好後,父親才安心地踏上飛機離台,沒想到這一別,竟是天人永隔。

王振揚印象中的父親一直是嚴肅的,但他知道父親很愛他,多年來無論雨晴,都是父親用摩托車先載他至公車站,然後他再自行轉乘公車上下學的。一直以為父親送他至公車站後就離去了,直到一天大雨的清晨,他坐上公車往窗外一看,竟發現未穿雨衣的父親躲在一旁目送他上

公車。

與母親一起整理父親的遺物時,發現父親以他的名義,在郵局開了一個戶頭,錢雖然不多,卻早已為行動不便的他暗作打算。

父親因公殉職後,母親在台電公司的安排下,進入台電擔任基層工作。

一個女人,領著微薄的薪水,獨力扶養三個尚在念書的孩子,確實相當不易;莊錦英很早就看清了這點,生活愈不易,愈不求人。她對孩子們說:「你們能念書就盡量往上念,媽媽再怎麼辛苦都不要緊!」在孩子面前,莊錦英儘量保持樂觀的心,認為沒有必要讓孩子去承受自己身上的擔子,就算難過,也只對著自己的影子流淚。

母親的話

莊錦英在王振揚很小的時候便帶著他加入傷殘協會,成為會員,讓他感受到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身心障礙者,像他一樣,努力地在生活著。

十幾年前開始接觸慈濟後,莊錦英每逢回慈濟醫院當志工,回來後一定與孩子們分享她的所見所聞,透過這些真實的人生例子,教導孩子:「世間財求溫飽就可以了,助人的工作要永遠持續!」

求學過程一直很順利的王振揚,畢業後應徵了二、三十個工作,卻都得到同樣結果--等候通知。莊錦英打斷了兒子自憐自哀的心,對他說:「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不放棄自己!就算這個社會不要你,還有媽媽讓你靠。」並鼓勵他繼續進修。完成碩士學位後,王振揚終於順利地進入台電公司上班。

三十七歲那年,王振揚與同樣患有小兒麻痹的妻子結婚了。面對婚姻生活,王振揚曾有過惶恐,莊錦英鼓勵他,彼此都有些殘缺,就要更加相互包容。

結婚至今四年,生了一對健康又可愛的兒女,王振揚雖然只能拄著柺杖在一旁看孩子玩耍,或坐在沙發上才能擁孩子入懷,但他神情幸福地說:「女兒與兒子加起來,我的生活是沒有缺陷的!」

在資策會上班的弟弟王振甫,下班後也常到哥哥家陪伴姪兒女玩樂,順道看看生活上是否有需要協助的地方,王振揚家中所有的日常用品,全都是王振甫一手包辦、定期添置的。

王振甫認為,這都是舉手之勞,「我從不覺得哥哥與其他人有何不同,在他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他也會盡量幫助我們。」

談起他們兄弟間的感情,王振揚的妻子不禁紅了眼眶,嫁了一個體貼的丈夫不說,懷孕期間,還多虧了住在隔壁棟樓上的婆婆與小叔傾力幫忙,讓她安然度過懷孕時極大的不便。

兩個孩子相繼出生後,每逢假日,莊錦英便會催促著王振甫開車帶著王振揚一家四口到郊外遊玩。有時,夫妻倆因行動不便,就對母親說:「你們帶孩子

出去玩就好了!」莊錦英卻堅持夫妻倆一定要陪孩子一起去。

在王振揚小的時候,莊錦英每逢假日,一定用飯團作成簡易可口的壽司,帶著三個孩子到新公園等戶外走走,增進親情的互動。「孩子需要的是爸媽,不要讓他們將來遺憾地說:『爸媽都不曾帶我出去玩!』再怎麼忙、怎麼不便,每天都要抽出時間來陪孩子。」這是莊錦英的親子哲學。



小時候經常由母親背在身後的印象,晃眼已過了二、三十載,王振揚看到母親挺直的背脊,撐起了這個家的重擔。

這些年來,莊錦英投入慈濟愈做愈歡喜,索性辦理提早退休,全心投入。王振揚自然也跟著歡喜,因為他一直擔心中年喪偶的母親,退休後生活沒有目標;現在不僅母親對人生有了新方向,就連他自己,每月薪水的十分之一,也都定期捐給慈濟。

對於這次獲頒「大愛獎」的殊榮,莊錦英說:「這個社會還有更多在默默付出的人哩!」不過,全家大小都陪她出席領獎,讓莊錦英感到十分溫馨,她說:「我要感恩我的兒女與媳婦,他們都很支持我做慈濟,常常大清早開車送我去搭車做志工呢!」

就像其他慈濟志工一樣,莊錦英每日的行程也因為做慈濟而排得滿滿的,從為往生者助念、訪貧、到照顧獨居老人。當這位母親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坐下來與兒孫們說話時,大家都知道,她又要與他們分享慈濟世界裏的感人點滴啦!



▲上布施

十萬分之一的幸運兒

◎撰文╱華哥

作夢也想不到,我竟然成為捐髓救人的幸運兒!
整個過程真是處處新鮮、時時趣味,請容我慢慢道來--

不記得是大學哪一年暑假,從報上看到慈濟在士林國中舉辦骨髓捐贈驗血活動的消息,反正放假閒閒沒事做,我就騎著五十西西小綿羊機車前往抽取血液樣本。

現場工作人員不厭其煩地解釋,配對成功後捐贈骨髓時,抽取骨髓的部位是在腸骨,而非脊椎,同時也提到由於造血機制十分複雜,配對成功的機率大概只有十萬分之一。

十萬分之一?那比中兩百元發票難多了,連發票都很少中的我大概不會輪到吧!

語音信箱只有三十秒時間可以留言,
話只錄了一半,
不過看來我是「中獎」了。

去年八月某天,我的呼叫器有人留言:「阿彌陀佛!我是慈濟功德會的委員,恭喜你,你的骨髓資料……」語音信箱只有三十秒時間可以留言,話只錄了一半,不過看來我是「中獎」了。

但是我要找誰啊?我等了半天,期待第二通留言,就是沒動靜,我決定當晚回家一趟。

剛停好機車,就看到一張紙貼在公寓大門,正好是我家信箱的位置。我家被查封啦?那我晚上要睡哪?走近一看,是一張信紙,上面寫著:「您好,我是慈濟功德會委員,專程來訪未遇,誠懇盼望與您會面請益,由於時間很緊迫,請您看到此函後儘快與我聯絡。」

嚇!留了三個電話號碼,看來事態明朗了,問題是:打哪支電話比較好呢?

跟慈濟委員聯絡上之後,我給了很多種找我的方法:電話、呼叫器、學校的e-mail信箱,甚至連BBS的e-mail信箱也給了,

這樣應當萬無一失了吧!

好多慈濟委員來幫我加油打氣,
原來他們看待這件事的態度
比我想像中更慎重。

血液樣本的比對只是初步篩選,必須進一步檢驗才知是否可以移植骨髓,約定於十月九日上午九點在台大醫院進行。

我原本想在家過夜,隔天獨自前往台大醫院。跟我約時間的慈濟委員堅持親自送我去,她說因為她所屬的責任區域中,我是第一個配對成功的,她很想出一分力,希望我不要拒絕。她說得那麼懇切,我拒絕的話好像有「狗咬呂洞賓」之嫌,只好麻煩她送我去。

當天到醫院,有好多慈濟委員來幫我加油打氣,原來他們看待這件事的態度比我想像中更慎重。

受髓的病患據說是個小孩,所以我必須去掛小兒科。掛號小姐看看我,很疑惑地問:「你們確定他是掛小兒科嗎?」

跟主持手術的醫師見面時,他說我看起來壯壯的,應該足以承受取髓手術。檢查室一屋子的委員都呵呵笑,只有我心裏犯嘀咕:「對啦對啦!我看起來是壯壯的,實際上是胖胖的,可以了吧!」

手術通常需要輸血,但是很多血液疾病有很長的潛伏期,不一定能篩檢出來,所以用自己的血比較不會出問題。手術前兩週,先從我身上抽了五百西西的血備用。不過這些「自捐血」不一定用得上,有時受贈者狀況不好,無法接受移植手術,而血液僅能保存三十天左右,過期就不能用了。一旁的醫師告訴我,我應該用得上,因為那個小孩狀況很好。

抽完血,周圍的委員們都要我在捐血椅上多坐一會兒,不要急著離開,才不會頭昏。又遞上鮮奶及蛋糕給我,讓我補充營養

……但是我很急啊--我內急!

她們帶來的餐點,大多是營養又美味的素食,
病房小冰箱被塞得滿滿的。
我想,我大概可以體會坐月子的感覺……

帶著一些簡單的東西住進醫院那天,天氣很好,大概是颱風剛過的緣故,不過還是有很多慈濟委員來醫院。在病房的第一天,來跟我說過話的人數,大概是我一個月的份量,看到有人進病房就叫師姑或師伯,已經變成反射動作了,感覺有點像便利商店的自動語音問候機,要不是很多慈濟人去汐止幫忙救災沒能來看我,我看我這台機器會燒壞……

住院時,慈濟委員會提供餐點,這樣我就不必吃醫院的伙食,可以替受贈者省一筆錢,因為我的住院費用必須由他們負擔;另一方面,委員們都很高興能夠出一分力,來探望我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帶一些東西給我吃。

她們帶來的餐點,大多是自己做的營養又美味的素食,還有水果、果汁等等,病房裏的小冰箱被塞得滿滿的。我想,我大概可以體會坐月子的感覺……

當護士小姐知道我是來捐贈骨髓後,
伸手摸摸我的頭說:
「好乖喔!一定可以考上好大學!」

取髓手術的日子終於到了!手術方法是用針深入腸骨抽取骨髓,之前護士交代,裏面不要穿,因為針是從屁股附近刺入。我只罩著一件手術衣,裏面啥也沒穿,但是醫院冷氣蠻強的,我雞皮疙瘩直冒。進等待室後,護士給我蓋上一件棉被,感覺好一點。她還給我一件紙內褲,讓我手術後穿上,不然貼在傷口的紗布容易掉下來。

輪到我進手術室時,委員們興高采烈地送我進去,推病床的護士覺得很奇怪,很少有家屬是這種表現。當她知道我是來捐贈骨髓後,伸手摸摸我的頭說:「好乖喔!一定可以考上好大學!」

小姐!我不當高中生很久了!

根據經驗,
受贈者與捐贈者在手術後會長得有點相似,
我以後見到對方時,可以注意看看……

口乾的感覺讓我醒來,因為從昨天晚上十二點就停止進食及飲水。有人問我會不會口渴,我點點頭,他就用棉花棒沾水擦拭我的嘴脣,但一下子又乾掉,我再點點頭。重複幾次類似過程,灼熱的感覺逐漸消失,便又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在叫我,睜開眼睛,好多人圍在我床前,但是我都看不清楚他們,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怎麼會這樣?喔!我忘了戴眼鏡……

醫師交代要讓我排尿,如果

不能自然排尿,可能要用到導尿管。所以他們叫醒我,要我自己嘗試。

導尿管!這下我可全醒了……

清醒之後,發現腰部以下多了一塊紗布,很厚,醫師交代先壓著,免得取髓的傷口出血。床頭邊多了一瓶點滴,手上多了一支針,喝了幾口水,順利完成醫師交代的任務。

半夜護士量體溫,發現有一點發燒,拿來冰枕給我睡,但是實在睡不著,大概手術後睡太久了吧!照顧我的慈濟委員也不敢入睡,陪我聊天解悶,提到以前骨髓捐贈案例的趣事,例如根據他們的經驗,受贈者與捐贈者在手術後會長得有點相似,我以後見到對方時,可以注意看看……

聽到這裏,我不禁懷疑:我到底是救了他還是害了他?

捐髓還有一個風險,
就是會變胖--
被慈濟委員們給養胖的。

出院前向醫師拿藥,醫師說明藥物的用法及份量,同時提醒我一個月之內不要提重物、不要跑步等等。總而言之,大腿肌肉儘量不要用力……就這樣,我出院了,結束捐贈骨髓的歷程。

為何要寫這篇文章?只是希望把我的經驗提供出來,給大家作為參考。

實際上,捐髓手術有其風險存在,例如手術中施行全身麻醉;還有手術之後,難免會有一點不舒服。不過之前醫師會詳細告知各種細節,各方面也會仔細檢查、安排妥當,加上有慈濟委員無微不至的照顧,所以我認為既然有機會救人一命,應該勇敢一點,不必過於擔心。

但是,我覺得還有一個風險,就是會變胖--被慈濟委員們給養胖的,呵!

(編按:本文作者為某大學研究所研究生,基於骨髓捐贈後一年期間不公布捐受髓者姓名的國際規定,故以筆名刊登。)


▲天涯共此情

走出貧窮的一絲希望

◎撰文/翁瑜敏

葛蕾蒂絲說,
過去,他們除了貧窮還是貧窮;
現在,他們開始有了希望。

南非的美麗在它的多變。當陽光遍灑約翰尼斯堡(Johannesburg),圍繞四周的金礦廢土會閃閃發亮;春季來臨時,行政首都普利多利亞(Pretoria)的街道會因紫葳花(Jacaranda)的綻放,化成一片淡紫;湛藍的印度洋沖刷出的德本(Durban)碼頭,因氣候宜人不時停滿了如織的遊艇。

但它的美麗也隱隱透露著無奈。「 Let us build together!(讓我們一起來建設)」是種族隔離政策廢除後,南非政府喊出的新口號,各色人種雖獲得了政治上平等的待遇,然而文化、經濟、教育等層面卻百廢待舉。

以往只能在黑人部落活動的人口不斷湧入城市,臨時搭建的鐵皮屋彷如一塊塊皮癬,沿著城市外圍擴散開來;強硬的工會政策迫使外資不斷撤離,失業人口數如煮沸的水無法降溫……種種問題促使慈濟人援助的腳步奔忙不歇,只希冀每一步灑下的用心,能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

流浪兒

十二歲的若伊(Roy)不堪繼父毒打,一個星期前逃家後即流落約翰尼斯堡街頭。因覺得進收容所會有束縛,他計畫像去年一樣,沿途搭便車到德本找親生父親。

「我絕不會再回家了。」若伊堅決地說。問及母親和其他兄弟,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逃家後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是,無法再與學校的同學們一起踢他最喜歡的足球。

南非有成千上萬像若伊一樣的兒童因種種家庭問題流落街

頭,並多以德本為大本營。十歲即父母雙亡的祖蘭尼(Thulani)跟著阿姨過日子,但因阿姨也有四個子女要撫養,已無力再收養他,只好到處流浪,最後在德本落腳。他在街頭生活了四年,直到去年才進收容所。

祖蘭尼覺得流落街頭的生活非常辛苦,常無緣無故遭路人攻擊。去年一位「貨櫃站(Containers)」的社工員告訴他,進收容所可以有較好的生活,所以他決定進來。現在他的生活改善了,又可以重新回到學校上課。

祖蘭尼所說的「貨櫃站」就是德本街頭流浪兒中途站(Durban Outreach and Reception Center)。街頭巡訪員邦葛尼(Bongani)表示,流落德本的孩童除了來自南非各地,有些也來自鄰近國家。他們有的是父母失業無力撫養,有的是父母離異家庭失和,原因不一而足。德本因氣候溫和,且有許多觀光點,孩子可以從觀光客身上乞討到許多食物或金錢,自然而然就成了流浪兒的大本營。

一九九七年二月設立的德本街頭流浪兒中途站由四個貨櫃改裝而成,內設簡單的衛浴設備、廚房、休息室及社工輔導室。德本慈濟人贊助各個隔間的通風設備、廚房和浴室的水電設備,以及外部圍牆的建造,也因此特別關注這個中途站所能發揮的功能。

邦葛尼表示,他們最終的目標是要讓流浪兒重返家園。因此他們在德本各區域尋訪街頭流浪兒,並造冊建檔,經由基本資料,調查他們的家庭背景,再詢問孩子回家的意願,多半希望藉由適當的輔導將孩子送回家。如果家庭環境不適合或孩子不願

意,他們會將孩子轉介至其他的收容中心。

德本街頭流浪兒中途站的努力,使邦葛尼滿懷希望,他表示,成立至今,街頭流浪兒至少減少了百分之十二以上。

流浪漢

因母親驟逝,才念完小學的羅南(Roland)便流落街頭,直到十四歲才被安排住進收容中心。二十歲離開該中心後即來到約翰尼斯堡,至今已在街頭待了兩年。

「為何不找一份正式的工作?」聽到這樣的問題,羅南總以「我喜歡自由」作為回應。熟識後,他才敞開心胸侃侃而談:「我就像一隻蝙蝠,晝伏夜出,現在要我將生活作息調整過來是需要時間的。我曾是一個流浪兒,而今又成了一名流浪漢,我已是街頭的一部分了。我的白天、晚上全在街上,我試圖在這個使我受苦的街頭求生存啊!」

他偶爾會為《流浪漢講壇》(Homeless Talk)撰寫一些流浪漢的報導,獲取少許報酬。喜歡文藝創作的他,回憶在收容中心的日子時表示,他不喜歡收容中心,因為在那裏只能被強迫學習一些實用的技術,例如烘培等,至於自己的喜好完全被忽視了。

每週六,由南非慈青負責的流浪漢煮食活動中,羅南偶爾也會過來。他一直很介意別人將他貼上「流浪漢」的標籤。當遇到慈濟人時,他深深感受到最誠摯的尊重,他說:「我喜歡你們,只有你們將我當人看。」

喝完了慈青供應的熱粥,羅南手拿著幾塊麵包,引領眾人來到附近的一棵樹下。五、六個與羅南年紀相彷的男子正圍在一起下棋,兩三位孩子也跑了過來,好奇地盯著慈青們。其中一位年輕人看到面孔熟識的慈青,笑著說:「你們提供的食物不錯哦!」

一位打著領帶的年輕人得知慈濟來自台灣,即靠了過來,手上還拿了熱湯及麵包,問道:「我高中畢業,找不到工作,你們可以幫我找嗎?」在約翰尼斯堡,常可看到年輕人拿著厚紙板站在街頭,上頭寫著乞討的字眼,或是在工業區的大門口看到二、三十個人等候數個小時,只為等候一份臨時的工作。

一九九四年種族隔離政策解除後,大量黑人擁入城市,造成約翰尼斯堡勞工過剩,失業者眾。在約翰尼斯堡每天都有提供

流浪漢食物的場所,而慈濟是第一個在供食前帶領大家念佛的團體,每次念佛完,慈青照例會請前來領取食物的其中一名流浪漢,帶領眾人念一段聖經經文。

「希望大家都懷抱一分感恩心!」帶領慈青團體的游國煜說。他也希望在這樣的互動中,慈青們能深刻體會到付出的喜樂及責任的承擔。

職訓所

儘管失業情況嚴重,但仍有許多南非人努力於自力更生。

創設希望之家(Good Hope Community Organization)的瑪麗(Mary),除了為曼波邦尼(Mapobani)社區居民開設縫紉班、陶藝班、托兒所外,並在慈濟人協助下,成立收容流浪兒的蓮花之家(Lotus Home)。

一九九五年五月,台灣慈濟委員前往南非發放,並與當地慈濟人於黑人社區索桑谷維(Shasoncuva)舉辦燭光晚會。瑪麗經由那次晚會認識了慈濟,並興起捐地給慈濟蓋職訓所或收容中心的念頭。衡量各種因素後,慈濟人鼓勵她自己創設職訓中心,亦即「希望之家」。

慈濟人林耀國及呂千慧即於此時與瑪麗展開密切的聯繫,由南非聯絡處每月提撥經費資助希望之家生活必需品。呂千慧表示,瑪麗是一個非常有心的人,那塊地是她十幾年來賣麵包攢下的積蓄。

戴著眼鏡的瑪麗,笑起來牽動滿臉的肌肉,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令初見面的人立刻感染到她的熱情。

慈濟人送她英文版的《千手佛心》,她看完後數夜無法入眠,心中有著許多的感觸。而今《千手佛心》不知已翻過多少回了,她表示,慈濟讓她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如何做,她不再認為自己窮,因為人窮志不窮啊!

自給自足是她對希望之家的理想,因此除了職訓所的工藝品外,販售果汁是另一項收入來源。在她積極的帶動下,也有許多人前來擔任志工。同是職訓所一員的邁諾克(Henock)即表示,瑪麗是上天送給他們最好的

禮物。

在德本的葛蕾蒂絲(Gladys),亦是一名自力更生的女性。

同是一九九五年五月,台灣與南非慈濟人在約翰尼斯堡、德本等地進行冬令發放。莊美幸及潘明水等慈濟人觀察安布布魯(Umbumbulu)地區的情況後,覺得長久的救濟不是辦法,不如讓他們習得一技之長。在得知葛蕾蒂絲有心為安布布魯地區做點事,於是建議她成立縫紉班,並贈送了六台縫紉機。

葛蕾蒂絲的七十歲母親安娜(Anna),則將自己的家提供出來作為縫紉班的場地,有點像台灣五0年代普遍的家庭代工模式。她拿起完成的一些衣服,細心地解說價錢。目前職訓所一個月所得約有四千斐幣(約合台幣兩萬元)。

葛蕾蒂絲幾乎每天都穿梭在這些縫紉班之間,她表示,因為他們找不到工作,只好自己創造工作。在慈濟未幫助他們之前,他們除了貧窮還是貧窮,有了慈濟的幫助,他們才有了希望。


▲天涯共此情

只要心中有愛

◎撰文/懿宣

就如小鳥銜水救森林大火,
南非慈濟人透過點點滴滴愛的行動回饋僑居地,
也許短時間黑人難以感受到華人的付出,
但唯有開始行動,才能期待和平的來臨。

五月二十四日至三十一日,我隨著慈濟志業中心宗教處主任黃思賢與幾位台灣師兄姊抵達南非,走訪德本(Durban)、雷地史密斯(Ladysmith)、雷地布朗(Ladybrand)、布魯芳登(Bloemfontein)、約翰尼斯堡(Johannesburg)、開普敦(CapeTown)等慈濟據點。期間召開多場茶會,並在當地慈濟人陪同下參觀職訓所、水井、小學等慈濟

在當地的建設;並參與雷地史密斯、雷地布朗、布魯芳登的冬令救濟。

茶會回響熱烈

此行舉辦的幾場茶會都相當成功。剛從花蓮參與三十三周年慶的兩位黑人志工也在茶會中分享她們的心得,其中葛蕾蒂絲談到自己回南非後不斷在部落裏傳播慈濟的大愛理念;她心中無時不掛念著證嚴上人親切的問候和溫柔的眼神,也提醒自己要將這分感動化為行動,使自己的同胞能彼此互愛。

在約堡,黑人搶劫華人的事件層出不窮,僑界曾發起集體抗議行動,甚至質疑慈濟援助黑人的舉動。黃思賢在茶會中以一隻小鳥銜水救森林大火的故事,鼓勵當地華人以愛的行動回饋僑居地,和黑人朋友結下善緣;也許短時間無法讓黑人朋友感受到華人的付出,但唯有開始行動,才能期待和平的來臨!

對於一系列茶會,「僑聲電台已連續播出五次,很多僑民仍要求繼續播放,當地兩份華人日報也大幅報導。」南非聯絡處負責人施鴻祺說,這對當地慈濟人而言,不啻是相當大的肯定與鼓勵。

職訓成果豐碩

當潘明水穿著縫紉班黑人婦女製作的衣服出現在茶會時,每個人的眼睛都為之一亮。

德本地區共有五十三個縫紉班,每個縫紉班在方圓一百公里的距離內皆能到達。但隨著山區的地形,有時點與點之間需花上將近兩小時的車程,潘明水往往是早上出門,晚上七、八點才能回到家中。

當地慈濟人帶領我們前往縫紉班的路上,有人打趣地說,潘明水的九人座車早被當成坦克車一樣地開著,穿梭過每一個他用心輔助的縫紉班,無論是泥濘的道路或是涉水而過,都無法動搖

潘明水持續為黑人朋友服務的心念。

沿路都是六線道的寬闊馬路,不過一轉進祖魯族的部落就成了蜿蜒小徑。當我們抵達第一個縫紉班時,還未下車就已聽到屋子裏傳來悅耳的合音,她們愉快地拿起衣服隨著音樂翩然起舞,口中唱著節奏分明的歌謠;葛蕾蒂絲說這是感謝和祝福--謝謝來自台灣的愛、感恩上人的愛。

幾位婦女拿著自己縫製的新娘禮服展示,無論是珠花亮片或是縫合的技巧,手工一點也不含糊。目前所有縫紉班正集體動員趕製冬衣,希望幫助貧窮的黑人同胞過個溫暖的嚴冬。鑑於縫紉設備不足,南非慈濟人當場發願再勸募一千部縫紉機,令縫紉班每個人的情緒更是高亢。

雖然慈濟只提供布料、縫紉機給她們製作衣服,但回收的卻是滿滿的愛心。

水井便利民生

多年來,雷地史密斯慈濟人默默地致力於當地教育以及水井開挖工作,到現在為止已經協助當地成立三所小學和托兒所,而水井也在一步步的計畫下完成了第三十口。

寬廣的草原上,放眼望去盡是散落在平原上的原始圓錐形屋舍,在陽光強力照射下,更顯得這片土地的乾燥,就連樹木的葉片都是針狀構造,以降低水分散發的機會。

我們走訪數口水井。首次察看的一口井,大約離五百公尺處有一個水源地,如果沒有特別專注地尋找,也許就被半人高的草叢遮住了。幾個孩子在池邊用力地搓揉衣服,黝黑的臉上掩不住靦腆的笑容,遠處兩位黑人婦女頭上頂著水桶往池邊走來,用小瓢一勺勺地將水裝進大桶中,洗

衣服的肥皂泡沫也就這樣地被舀進裝著飲用水的大桶中。

長久以來,這是南非黑人部落的取水方式,不過在水井開挖後,類似的情形正逐步改善中。在水井邊,正好有幾位黑人婦女及孩童在取水,幫浦抽水的速度緩慢,但他們仍相當有耐心地等候著,因為他們了解這裏的水質比起池水要乾淨多了。

由於臨近地區聚集相當多的人家,每戶都仰賴這口井,供水量自然受到考驗,也因此慈濟人計畫再加開幾口井或是再往深處挖鑿,來解決這個區域的供水問題。

師生參與建校

穿著整齊制服的小朋友正夾道歡迎慈濟人的到來,小朋友顯得相當興奮,這是慈濟在雷地史密斯協助興建的第一所慈濟小學。

目前這所學校已從原本的兩百多位學生,增加到六百多人。慈濟人趙淑惠表示,只要有機會

受教育,即使舉債,父母親都會想辦法將孩子送進學校。

距離這所小學約五十分鐘車程的地方,還有一所正在加緊興建的學校,大樹下圍坐著二十多個小學生,用臨時搭起的黑板上課。遠處的操場上,聚集著許多排隊整齊的孩子,十多位小女孩頭頂著水桶緩緩走來,幾個小男孩則奮力地壓著幫浦,幾乎全校一半以上的學生都在協助汲水工作。學校老師表示,目前兩間嶄新的教室正積極趕工中,卻沒有足夠的水可以調和水泥。

為了使小朋友有參與感,以及因著自己的投入而更愛惜這間教室,全校師生總動員和水泥。孩子們都為這兩間新教室感到興奮不已,這畢竟比起用鐵皮搭建、沒有電源、一到夏天悶熱難當的舊教室好太多了。

第三所慈濟小學五間教室已完成,另外五間陸續在興建中,由於缺水,全校三分之一的小朋友輪流提水,有的走到一公里以外地區,頭頂小水桶,來回奔走取水,看了實在令人疼惜。

另在學校不遠處的一所托兒所也將完工,六十多位小朋友目前在沒有屋頂的危房內上課。

「如果有公平受教育的機會,孩子未來的希望必定是光明的。」慈濟南非聯絡處負責人施鴻祺堅定地表示,建校之路雖艱難,但卻不漫長--只要心中有愛。

慈濟南非聯絡處服務項目一覽表

┌─────┬───────────────────────┐
│聯絡點分佈│ 社區服務內容 │
├─────┼───────────────────────┤
│ │.進入戰亂區發放衣糧 │
│德本 │.赴黑人村落發放,冬令救濟 │
│雷地史密斯│.定期關懷老人院、孤兒院、殘障院、受虐兒童機構│
│淑女鎮 │.投入當地急難救助關懷 │
│東倫敦 │.頒贈黑人子弟獎學金 │
│伊麗莎白港│.興建三所慈濟小學 │
│開普敦 │.成立五十三所職業技藝訓練中心 │
│ │.關懷街童收容中心 │
│ │.捐款開鑿三十口水井,解決缺水之困 │
└─────┴───────────────────────┘


▲娑婆法音

還有兩根手指頭

◎撰文/李委煌

儘管胸部以下只剩左手中指和無名指可自主活動,
為了擔負家計,
他每天傍晚都推著電動輪椅,
穿梭於夜市裏賣口香糖。

我想,佛教徒對於遵守佛陀所制定的戒律,是再平常不過的;但是證嚴上人將「不吸毒」、「遵守交通規則」等項目添加入而成為慈濟十戒,其用心恐怕就有許多人不甚理解了。在隨著各區訪視組接觸個案的過程中,我愈加體悟到,上人制定這些「看似不像戒律」之戒律的用心。

宜蘭火車站附近人車熙攘,慰訪個案的心情在喧嘩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平靜;隨著訪視人員走入一條死巷裏,盡頭處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李先生躺在床上,以眼珠對身著藍天白雲的慈濟人表達善意的招呼,我選擇避開了這眼神,由於莫名的心虛吧!我想。採訪工作若要仔細地問,勢必再將他的記憶領回傷痛的原點。「阿……彌……陀佛……」簡單的佛號,他念來可著實費了一番勁。這讓我想起腦性麻痹患者黃乃輝,他在各場合的現身說法,也是這樣辛苦地和大家分享著。

游阿英悄悄告訴我:「以前他甚至連『阿』一聲都有困難呢!後來經過大家的安慰和鼓勵,心情放輕鬆了,表達也稍稍順暢了。」

為了用自身的遭遇鼓舞殘障朋友,李先生全力配合大愛電視台的拍攝。一個日夜的工作天,濃縮了他至今的一生。

車禍毀幸福

民國八十年二月五日夜裏,李先生與大女兒驅車從宜蘭趕往台北,載著滿車的魚貨,也擔著一家子的幸福。這樣披星戴月地

奔波,無非期望家人可以擁有安穩的生活,當這般美好景象浮上心頭時,一輛砂石車迎面駛來……,奪走了大女兒的性命,也撞毀他勾勒已久的幸福。

四十六歲的李先生自幼失怙,國小畢業後開始從事水果攤販生意,得不時躲避警察的取締。之後有感於提心吊膽謀生的不安,才改做大批發。

由於水果大批生意仍不見好轉,於是他改行賣起魚來。每天下午去南方澳買魚,傍晚回家休息到晚上九點左右,再開車載魚到台北,準備第二天一大早的販賣。一年多的賣魚收入還算不錯,每天宜蘭、台北往返奔波,終於讓一家九口擁有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

那晚,如同平日一樣,他驅車前往台北,行經瑞芳時不慎與砂石車對撞,同車的大女兒當場往生,原本他也被警察誤認為傷重不治,所幸民眾發覺仍有生命跡象,緊急送往基隆長庚醫院搶救;只是生命雖保住,胸部以下卻因頸椎受創而癱瘓。

長期臥床,生活起居皆需人照料,加以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六個女兒,妻子不堪生活處境的折磨,漸沾染上吸毒與賭博的不良習慣。於是,將唯一的房產抵押,帶著貸款所得的三百萬元離家出走,多年來音訊全無。

處境堪憐,並不代表上蒼就會垂憐。李先生為了擔負家計以及妻子所留下的三百萬元債務,每天傍晚在夜市賣口香糖。二女兒、三女兒隨後的離家出走,對這家子而言更是雪上加霜;生活對他來說,竟只剩折磨。

女兒巧扮媽

月租七千元的小屋裏,除了躺著的李先生之外,站著的全是女的;只是六個千金如今只剩一半在家裏:就讀國三的老四小婷,以及仍在讀小學的老五和老么。另外,還有一個尚不滿兩歲的小娃兒,是離家出走的老三生的。

因為長期臥床,他背部曾生嚴重褥瘡,深可見骨;一年多的住院醫療,連護士都照顧不好,回家後在小婷勤於換藥的細心照顧下,竟痊癒了。

小婷是家中的支柱,撐持著父親,也呵領著妹妹。每天上學前,她為父親翻身、換尿袋;下課後,同樣再翻身,然後將父親

抱上電動輪椅,到夜市賣口香糖。小婷不在家時,他甚至連想挺起腰身都嫌奢侈。

我想起五年前照顧得了癌症的母親,也是這樣抱上抱下,不禁問她,不會重嗎?「抱習慣了!」我想我完全能夠體會。負擔,在無法逃避時,也不是那麼難以負荷的。

從資料記載上,發現今天恰巧是小婷的生日,偷偷請師姊去買塊蛋糕,為她慶生。當生日歌在屋內輕輕響起時,李先生的淚水竟比小婷還早滾下來。在眾人的鼓勵下,小婷擁抱爸爸,雖然李先生言語不便,但他臉部的微顫神情,已讓我們讀出他的感恩。

阿嬤說:「小婷人好,自十二歲媽媽離開後,就照顧家人到現在。伊若高中去外頭讀,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想起未來小婷的學業,阿嬤隨即愁容滿面。

阿嬤憂兒煩孫

「擔心這個家,我攏睏未去……」年近八十的阿嬤說著說著,卻看到她頭垂向一邊,在沙發上睡起來。仔細端詳那滿面的滄桑,心疼她老人家的倦,「緊去睏啦!」但怎麼喚,阿嬤也不肯進去睡。

每天夜市十一點結束時,阿嬤都會前往資源回收,「紙紙罐罐,一公斤一塊錢,他們會留給我,知道隔壁阿婆仔要的……」平日都要做到深夜一點左右的阿嬤,知道我們今天早上要來,忙著整理門前堆著的瓶罐紙箱,四點多才去睡覺。「我昨晚只睡了兩小時!」心疼阿嬤,又覺得很不好意思,打擾了他們。

怕錯過三個孫女的早餐,阿嬤每天六點就得起床,煮好稀飯給她們吃。「吵架、哭鬧、不洗臉、打瞌睡、不換衣服,我常也會心煩!」阿嬤憂兒子,也得煩孫子。「我也學念佛六、七年了,但字還是不認得我咧!」阿嬤笑得好開心。這樣的辛苦,她好似習慣了,身上那股早期傳統婦女的堅毅令人動容,「我們辛苦過,較耐苦啦,當初飛機來襲還拔草吃哩!」

陪伴走人生

李先生穿梭於夜市和市場裏賣口香糖,每天大約可賺三、五百元,由於和大家都已熟識,回家時輪椅上常掛著幾袋青菜,有菜販送的,也有自己買的。

操作著電動輪椅的左手中指和無名指,是他唯一可自主活動的兩根指頭,也是他賴以謀生不可缺少的憑藉,為了復健這兩根

指頭,他曾在醫院裏努力了半年。

劉朝正告訴我:「當初我們來時,他每次都哭,口足畫家謝坤山鼓勵他,『你還有兩根指頭可以動,我連雙手都沒有』,才燃起他對未來的希望。」李先生逐漸放下自憐的心情,奇蹟似地,話可以講,也出外賣東西了。

我聽鄰居說,在發生車禍、妻子跑掉之後,李先生承受不住這般人生重創,曾死命推著輪椅衝下宜蘭橋尋死而被救起。兩次過鬼門關而不得入門的這段往事,我不太敢再追問。

離去前,吳順王和吳美珍叮嚀著他:「要堅強些,往後還有好長一段人生路要走。」

尊重與學習--媒體的責任

◎撰文/何貞青

【悲智雙運】

任何生命歷程的分享,均應根源於尊重與學習,而非揭發隱私或滿足好奇。就專業倫理而言,個案的資料必須加以保密,但如果案主願意現身說法,為人性美善作見證,未嘗不是好事。

因此在個案故事的呈現上,必須花更多時間做事前準備,採訪拍攝過程中也要時時注意是否做到尊重與體貼。首先,事前的溝通是絕對必要的,最恰當的方式是透過社工或志工等與案家接觸密切的人員,讓案主了解報導的目的以及進行的細節。

溝通的內容,除了強調作為社會楷模、學習典範等良性面,也必須告知可能的弊病(例如照顧戶的身分曝光對生活造成的影響,以及下一代的心理感受),讓案主有機會作全盤性考量;畢竟媒體拍攝、播放只是短暫的作業過程,但萬一產生後遺症,案家往往必須花更長的時間去面對。

此外,要拍攝到什麼程度、案主有哪些限制也要事先說明,如果故事中牽涉到其他單位或個人隱私,必須保持客觀公正的報導立場,有必要時須加以隱諱,因為媒體的批判具有很大的殺傷力,如果為了凸顯案主而貶低他人,反而造成另一種傷害。

在實際拍攝方面,則要顧及案主身心的狀況。有時為了增加畫面效果,案主需配合演出許多動作,對於老人或殘障者的體力是一大負荷,如果事前有既定的腳本及周全準備,就可以減少拍攝時間。

如果案主的情緒在拍攝過程中被帶出而激動不已,除了捕捉真情流露的一刻,也要及時加以安撫,最好由熟悉的社工或志工在旁照料、全程陪伴,讓案主感到被尊重、體諒,而不是一味地以拍攝為目的。

總之,關於個案的報導,因為牽涉層面廣泛,較其他題材有著更多的顧慮及考量,應權衡利弊輕重,在平面媒體上採化名搭配插圖方式,影像媒體或許可考慮以戲劇呈現取代真人,以善盡保護之責,同樣可達到教化人心的功能。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葉方良 Rex-YEH 的頭像
    葉方良 Rex-YEH

    葉方良-LINE@商業教學:【盛鐸電商文創 O2O行銷】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