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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會點頭

◎撰文/葉文鶯

她堅持留在國中任教,
只因有著單純的信仰:
「即使頑石也會點頭,
老師的愛可以融化一切。」

還沒有實施國中常態編班前,王老師擔任過B段班班導師,她的學生中有人染髮、戴耳環、描眼線……深怕自己是個沒有特色的人。有一回被一位任課老師無意譏為「花瓶」,學生們當場不吃這套激將法,硬是和任課老師弄得水火不容。

導師居間處理,一旦被學生看出她偏袒教師,這場戰火就會延燒,必須格外小心。其實,她知道行為的表相下反映出學生心靈的枯寂,他們不符校規的作法,不能靠處罰糾正。

學生期待的是老師的關心、了解和接納,從事教職二十五年來,王老師看出對學生貼標籤的壞處,這樣的修養恐怕很需要耐心與包容心。

這天晚上,她打電話進行家訪,對方直向她說明他們不是某某人家,而是殯儀館。「隔天,我在課堂上講起這件事,全班哄堂大笑,我沒有生氣,但是請那位同學不要再捉弄老師。」很多時候學生是聽不進道理的,老師要是據理力爭,區分我是你非,只會引起反效果。

一個家境富裕的學生,作業和所負責的掃地工作全靠他用錢打發,王老師發現他的分內事全由同學代勞時,認為有必要教導他正確的負責觀念,然而學生認為打掃是他家佣人的工作,即使是父母也從不使喚他,所以拒絕接受。「你不掃,我掃,你先看看老師怎麼來做佣人的工作。」大概是過意不去吧!學生勉為其難地虛晃兩下交差,不料王老師給的是讚

許。習慣打掃之後,學生也開始整理自己的房間,家長很驚訝地打電話到學校給她。王老師笑著說:「教導學生,也要觀機逗教。」

又有一位學生上課存心干擾,王老師指正他的行為,只見他說:「你們老師是我們家長花錢請來的耶!」言下之意,老師是拿人手短,沒什麼了不起。王老師很沈得住氣,當著大家的面仔仔細細說明了她的鐘點費,然後除以學生人數,平均每位學生負擔十元鐘點費,於是她告訴這位學生:「你的家長只有付給老師十元,如果你不想上課,請你到外面去,誰的身上有錢先借老師十元,我把錢退還給你。」學生故意給老師難堪,有時像家常便飯,藉機起哄看熱鬧的更不乏其人,與其斤斤計較,不如以智慧化解,以免雙方都受傷。

學生問題有時來自家庭,特別是單親家庭子女,怨恨更可能來自父母,所以只好在學校裏發洩。一位女學生的父親曾在綠島受管訓,有一天,她無故給迎面走來的同學兩巴掌,對方尚且不知道招誰惹誰,而這名女學生給老師的回答竟是:「我看他不順眼!」王老師並不認為這全然是孩子的錯,她的行為和情緒其實是受到家長的影響,如果她的行為表現再受到其他同學歧視,就更感到孤立無援,反而助長他們走向岔路,所以老師要幫助這些孩子適時紓解情緒。

近年來儘管有機會到高中任教,但是王老師堅持留在國中,因為她有著單純的信仰:「我覺得國中的孩子比高中生更需要提醒,而且這個階段的人格教育更重要。我相信即使是頑石也會點頭,老師的愛可以融化一切。」


▲教師節特別報導

師恩永難忘

◎撰文/陳幸一

人的一生都在學習,
恩師教我的豈只永遠學習的動力而已,
他們的精神與人格的身教,
奠定我做人做事的基礎,
他們的名字與教誨絕不因時間而被淡忘。

自民國五十七年醫學院畢業後,留校任助教,開始在醫學院擔任老師,至今已整整三十年!除了兩年碩士班及三年博士班重回校園當學生外,算算在醫學院教書的日子也有二十五年。

教師節前夕,回首當學生的歲月,從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到碩士、博士班,竟然還記得多數老師的名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老師如同父母一樣,都是一輩子要感激的人,其中幾位老師的言行教誨,更是學習過程中永誌難忘,對自己一生的為學做人影響深刻。

為學與做人

首先浮出記憶的,是幼稚園的郭寶琴老師。孩提時代的老師都是和藹可親的,郭老師以言行教我們「要愛人,不要害人;要愛護自己的東西,不要拿別人的東西。」這些簡單的道理,成為我終生做人的基本原則。

小學六年的功課均名列前茅,要感謝多位老師教導,但是印象最深刻的卻是自己的爸爸。家父在家鄉小學是有名的嚴師,對我的管教更是嚴格無比,他從來沒有在班上教過我,可是教育的方式卻令我終身受用。

小時候帶功課回家,以為有一個當老師的爸爸,再難的問題也有人幫我解答,想不到他往往要我自己先思考解題方法,經常在我苦苦思索一整晚,才提供少許的暗示。那時,覺得父親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長大以後才明白自

我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法,是為學做人的方針,而這種「給予思考,而不給予答案」的教育,無形中也成為我日後為人師表的教學原則。

理解與創意

小學畢業那年,父親認為我該到一個更大的城巿,讀一所較好的學校,於是我考上台南一中,在那裏度過了初中與高中六年。台南一中是全省名校,歷年來優秀教師培育出不少有成就的人才。幾位印象深刻的數理老師如呂清波、張湘洲等,他們教導學生學習數理的方法是:「理解公式,而不是死背公式。」因為死背只是短暫記憶,唯有對基本原理透徹了解,加上縝密的思考,才能成為永久的知識,遇到任何問題方可迎刃而解。

初中時,我也開始對體育運動產生興趣,跑步與球類的嗜好一直維持至今,從當時的體育老師楊馨宜身上,除了各項運動外,更學習楊老師的創意。猶記得一回班際排球比賽,由我負責比賽戰略,本班實力其實比不上另一班,但由於不是派單一代表隊方式參賽,所以我運用下駟對上駟的戰略,僅讓一隊輸得很慘,另外三隊卻都以些微比數險勝對手,創造了三比一獲勝的佳績。頒獎時,楊老師對我說了一句話:「打球,實力重要,但是腦筋更重要!」

傳承使命

大學就讀國防醫學院醫學系,當時不論基礎與臨床均師資堅強。大一時,李煥燊教授的「醫學史概論」啟發我對醫學史的興趣,也促使我完成《志為人醫--醫學拓荒故事》一書(大學四年級時初版,現由慈濟文化中心修訂再版),使我在醫學教育啟蒙時期,便對醫學的各項發明與發展有初步認識,紮實日後學習的根基。

畢業後真正進入研究室,開始神經與循環生理的深入探討,接受國防醫學院第一任院長,同時也是國際知名生理學家林可勝院士的帶領。那年,他七十餘歲,罹患食道癌,自知絕症在身、時日無多,卻將他在美國的儀器和圖書運回國內,積極建立實驗室,在國內展開研究工作並訓練人才。

跟隨林院士九個多月後,他溘然長逝,留下晚輩對他永恆的哀思。對我而言,有幸追隨一位傑出學者,學習科學研究的方法與知識,更可貴的是他那至死不休的研究精神,永遠是激勵我奮發向上的動力。林院士去世之後,蔡作雍教授繼續指導我們,教授實驗方法及論文寫作,且灌輸我們學術傳承的重要。其所說的:「國防醫學院的生理學研究是有歷史地位的,你們下一代要負起責任。」的使命話語,更督促我們努力不懈。

師恩深植

民國六十二年負笈美國,前往密西西比大學醫學院進修生理學博士學位,受教於蓋頓(A.C.Guyton)與泰勒(A.E.Taylor)兩位教授。蓋頓當時已是譽滿全球的循環生理學家,他二十七歲受病人傳染小兒麻痹症,從此放棄神經外科而從事循環生理學的研究;雖然帶病在身,不良於行,但還是奮力從事醫學研究,著作等身。他說:「人的雙腳壞了不要緊,腦不能壞!有些人頭腦好,卻不去用它,十分可惜。」

泰勒則是我的第二指導教授,除了學業及研究的教導,他更視我如親。有一天,我因打球傷了手指,他竟然陪我去看醫師,照X光、打石膏,讓我在異國求學也能感受如父親般的照顧與恩情。去年十月(也就是我修完博士回國後的第二十三年),我分別再到美國探望兩位恩師,感謝他們的教導與關懷。

人的一生都在學習,恩師教我的豈只永遠學習的動力而已,他們的精神與人格的身教,奠定我做人做事的基礎,他們的名字與教誨絕不因時間而被淡忘,自己雖已執教多年,師恩卻與時日俱增深植心中,永遠難忘。

(本文作者現為慈濟醫學院醫學系教授)



▲千手千眼

黃土上的草棚屋--祕魯賑災與義診紀實

◎撰文/李委煌

這是一九九八年的八月,
我們跨越半個地球,來到距台灣萬里之外的祕魯災區契克拉由。
據說一八四九年,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前,就有旅祕華僑來到此地。
在發放當中,我們驚訝地發現到,載我們前往發放點的司機,
竟擁有華人的血統。
如今,我們對這塊土地的賑災行動,
已不僅是幫助當地人,無疑地也幫助了華人的後代。

清晨的利馬市街頭甚為喧囂擾嚷,灰濛濛的天空一逕籠罩著沙塵及車輛廢煙。多半屬於沙漠地形的祕魯,幾乎終年無雨,建材通常不考慮防水問題,至於排水系統,更是付之闕如;無怪乎不定期發生在祕魯的異常豪雨,總是次次帶來嚴重水患。

當地時間八月十八日上午,賑災團前往祕魯第三大城--契克拉由(Chiclayo),與美國、阿根廷先遣賑災人員會合,並在駐祕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組長黃任佑的安排下,分三組進行發放及義診。

沿途所見景象,幾乎是一片荒蕪黃土,遍地乾枯沙漠遙遙與天空相連。土磚屋是當地的建築特產,似乎只要能夠有效遮風防沙,就可以算是豪宅。居住在這裏,人民也許只求實際功能而無暇顧及舒適品質,然而這樣的土磚屋,卻是每逢淹水即化為烏

有。

這次水患最嚴重的南巴耶給省分為三縣:南巴耶給、契克拉由及菲內那非。四天的發放工作,便針對這三縣的十七個重點鄉鎮來進行。

遠征祕魯的慈濟賑災團,
帶著災民對物資的期盼,
疾馳在南美的荒漠上,儘管豔陽綻放,
迎面拂來的風卻冰冷。

隨著載滿物資的大卡車,我們這隊發放組一路伴著塵沙黃土,顛簸來到契克拉由縣裏的Puerto Eten災民安置區。

在這片寸草不生的荒土上,林立著一百五十戶左右由甘蔗皮編織成的草棚屋,屋裏的主人等待慈濟的援助已多時。家園被大水沖刷痍為平地,問他們何時可以重回家園?他們只說:「不知道,就只能這樣囉!」其實政府不是沒有照顧,只是力有未逮。

據災民表示,大雨來襲前地方媒體也曾告知過,只是他們不太相信。事後證明,天性樂觀的祕魯人,這次可說下了一個錯誤的賭注。

目前這片災區停水斷電,市政府每兩、三天會運水到安置區的蓄水塔供大家使用。而糧食則透過公共食堂每天準備兩大鍋,只是,這樣的份量也僅足夠每人一天一餐。

若沒飯吃早點睡也就罷了,但走進簡陋的草蓆屋,甚至尋不著可供躺臥的床,幸而這次發放的物資也包含了毛毯與防水不織布--毛毯可鋪地、可覆身;寬兩公尺、長六公尺的防水布則可擋風、避雨,至少讓災民在寒夜裏增添些溫暖。

災民安置區有一間小小的臨時學校,地上的兩條被單,是三十六位孩童午休唯一可躺之處;被單外,就是僵硬冰冷的黃土地。一旁棄置的數支保特瓶與塑膠罐,老師說:「那是孩子們的玩具。」

一位擁有七個小孩的婦人表示,她之前和雙親一起住,大雨過後,便四散分住在數個草棚屋。

發放的行伍中,許多未列在名單上的災民,無視於發放人員

的勸說,仍不死心地繼續排隊,以為這樣就可以領得到物資。身懷六甲的母親手牽著稚齡的小孩,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哺乳,在面對生活貧困的一雙韌性眼神下,仍掩不住那分等待與無奈。

由於這次祕魯賑災,是首次全權交由美國分會負責,在經驗有限的情況下,過程不免「變化球」頻傳。像第一天、第一個點在Olmos地區的發放,一邊是等待領取物資的災民,另一邊則是八百位左右的圍觀居民,整車的米糧成為大家企盼的焦點,隨著米包愈來愈少,無論是否列在名單裏的災民,也都跟著心急而逐漸鼓譟起來。美國芝加哥支會負責人張濟勤形容:「最後我們可說是狼狽脫逃!」

遠征祕魯的慈濟賑災團,帶著災民對物資的期盼,疾馳在南美的荒漠上,儘管豔陽綻放,迎面拂來的風卻冰冷。空曠的河堤旁,有幾家受災暫居的散戶,一間以竹子編織成的屋旁,有兩隻小豬,肋骨清晰可見;主人都吃不飽了,牠們也只好嚼著乾硬的樹枝充饑。

兩位小女孩在臭水溝旁的垃圾堆撿拾食物,
周遭的土磚屋傾倒得一塌糊塗,
頭上幾隻禿鷹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

最後一天,來到菲內那非縣(Ferrenafe)的Flor de Maria發放。該縣本是祕魯產米最多之地,由於天災無常,此時卻成受災情況最嚴重的區域--四萬兩千人口,其中百分之八十六的房子都被大水沖毀。

Flor de Maria災區位於市政府的幾個轉角處,離市區不遠;極端的環境對比,使我們對祕魯貧富差距,也有較具體的領會。受災民眾Mercedes Prada Siaden手指著胸口,告訴我們當時大水淹及的高度。「這兒沒有

零工可打,我們有什麼就吃什麼。」他表示,村旁一條名為Loco的河水氾濫後,他擔心得三天三夜沒睡。

相對於這些災民,賑災團深深覺悟自己的富足。「我爭搶著要扛起那二十五公斤的米,因為我知道,我頂多扛著它三十秒或一分鐘就放下;但對災民來說,他們一生的老、病、死,卻都在這個村子裏。」來自美國亞特蘭大的慈盛表示,對於災民們期盼的那雙眼神,她依舊沒有勇氣正視。

發放同時,賑災團亦擇定災區醫療需求較殷切的七個鄉鎮,同步為災民進行義診。由於祕魯當地對針灸毫無認識,來自德州的曾敦化中醫師,憑藉著數根細針立即為災民紓緩痛症,效果經口耳相傳下,「生意」竟奇佳,一天替七十位病患扎針,打破了他二十多年來的行醫紀錄。當祕魯籍醫師那排空缺時,待診的病

患竟搖手不願上前就診,而指名要找慈濟的醫師。

首次參與海外義診的曾敦化掉了很多眼淚,他說:「先遣到災區時,我望見兩位小女孩在臭水溝旁的垃圾堆撿拾食物,周遭的土磚屋傾倒得一塌糊塗,頭上幾隻禿鷹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對這般如人間煉獄之景,曾敦化一直耿耿於懷。

參與第一天Picsi地區義診、負責西班牙語翻譯的台商黎惠瑜也表示:「當地人所謂的廁所,就是地下隨便挖的一個坑洞。我們只好隱忍了一整天!」儘管義診環境頗克難,但毫不影響醫師看病的成績……

幾個月前曾來祕魯評估災情的美國分會義診中心許明彰醫師,第一天義診時就診斷出四位災民病況嚴重,立即請派紅十字會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

在這次義診中,也同時準備了兩千份急救包給就診的災民,裏頭有體溫計、退燒藥、皮膚發炎劑及脫水藥片等十多樣簡易的醫藥用品。對於這個精緻的急救包,災民們可是奉為寶貝、爭先恐後地搶著要。

我國和祕魯並無邦交,
慈濟在當地也無聯絡處,
加上西班牙語的隔閡,
這次賑災所以能夠圓滿,
駐祕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
當地台商會以及紅十字會的馳援,功不可沒。

「雖然我是國家派出的官員,但希望自己所到之處,都能想盡辦法促成一分慈濟因緣--就像這次在祕魯賑災的因緣般,播下了慈濟大愛的種子。」駐祕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組長黃任佑說。

祕魯台商會會長唐學武也強調:「這一次發放的結束並不是告一段落,而是另一個援助的開始。未來慈濟在祕魯若有三年扶困計畫,台商們仍會繼續護持。」

據說一八四九年,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前,就有旅祕華僑來到受災的契克拉由地區。在發放當中,我們驚訝地發現,載我們前往發放點的司機,竟有人擁有華人的血統;如今,我們對這塊土地的賑災行動,已不僅是幫助當地人,無疑地也幫助了華人的後代。

台商黎惠瑜事後表示,其實直到發放前她都不願來幫忙的,「慈濟這個團體,讓一個人學習如何懂得彎腰--尤其是比我們更貧窮卑微的對象。」在親自參與義診與發放後,她有了不同的看法。

祕魯人是熱情又單純的。曾在一次發放結束時,賑災團一行人被圍困在體育館內不敢出去,因為留待在外頭的災民相當多,大家深怕會引起爭亂……

當時有個聲音從人群中喊出:「他們只是比較貪,沒有惡意的!」事實也的確是:他們等著要歡送我們,根本不如我們所擔心的。後來又從人群中冒出一句話:「他們其實不是貪,那只是需要!」的確,基本需求與貪

欲是不同的,災民們連衣食溫飽都不足,哪能奢言「貪」?

「欣慰的是,勘災時這裏仍是寸草不生,現在至少有了零星農作物的耕植。」腳踩在當初勘災時曾行經之點的童慈悅,作了這樣的表示。

當災民們接到發放物資時,也學會了口說:「阿彌陀佛。」慈濟人則透過翻譯告知他們:「那是無量祝福之意。」當然,也希望他們能代慈濟將這分祝福,傳達給更多的祕魯災民。



今年年初,土地面積有台灣島三十六倍大的南美洲祕魯,也趕搭上全球這一波聖嬰熱潮;原本乾旱無雨之地,卻異常飽受暴雨肆虐。據利馬大學統計,祕魯這次水患共造成三百人死亡、近七萬戶受災,影響達三十三萬人次。

五月中旬,慈濟美國分會義診中心、芝加哥支會及德州支會組成七人勘災小組,在祕魯紅十字會及台商會的支援下,前往北部南巴耶給省(Lambayeque)的重點災區勘察,並彙整報告提報給台灣花蓮本會。

八月十七日,慈濟首度展開了在南美洲的國際賑災行程。由慈濟基金會宗教室主任黃思賢率領的賑災團一行九人,由台灣搭機輾轉日本東京、美國洛杉磯等地,約莫三十個小時後,在當地時間深夜抵達人口約八百萬的首都利馬。而十八位來自美國和阿根廷的慈濟人,則在兩天前便已先行赴抵災區,與紅十字會義工進行發放物資的準備工作。

為期四天的發放、義診服務,受惠戶數約二千戶,就診人數逾千人。

祕魯發放物資明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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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祕魯發放明細表 │
│資料/慈濟美國分會提供 │
├─────┬─────┬─────────────┤
│ │ │ │
├─────┼─────┼─────────────┤
│藥品類 │ │ │
│脫水鹽包 │ 20,000包 │災民因用水、飲食不良、拉肚│
│ │ │子、虛脫現象時,即可飲用。│
│ │ │ │
│濾水丸 │100,100包 │淨化水質,改善用水及飲水,│
│ │ │防止疾病及傳染病;統一交由│
│ │ │當地衛生局處理。 │
│ │ │ │
│抗生素 │ 135瓶 │統一交當地衛生局處理,特殊│
│ │ │病況時,可由醫師協助使用。│
│ │ │ │
│急救包 │ 2,000包 │內含OK繃、消毒紗布、溫度計│
│ │ │、退燒藥、消炎藥膏、腸胃藥│
│ │ │等簡易醫藥用品。 │
├─────┼─────┼─────────────┤
│民生用品類│ │ │
│毛毯 │2,000條 │ │
│ │ │ │
│煤油燈 │ 400盞 │偏遠停電山區使用。 │
│ │ │ │
│防水不織布│2,000屋 │每屋供給六片,做為擋風雨或│
│ │ │打地鋪之用。 │
│ │ │ │
│土磚屋 │ 100屋 │建造中。 │
│ │ │ │
│米 │2,000戶 │ │
│ │ │ │
│糖 │2,000戶 │ │
│豆子 │2,000戶 │ │
└─────┴─────┴─────────────┘

最佳後勤補給

◎撰文/李委煌

從勘災到順利進行發放,駐祕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組長黃任佑,可說是幕後的大功臣。

畢業於淡江大學西班牙語學系的黃任佑,從大學開始就是個「南美通」--對於南美洲的歷史文化、政經發展等都瞭若指掌。此行賑災發放所需的文宣、醫藥用品,甚至團員們機場通關禮遇等繁瑣事宜,都在他的安排下順利進行;另外,賑災團員的安全、賑濟物資的運送,以及搭載的交通工具等,也都透過他安排當地治安單位協助配合。

發放行程中,為接引更多人的護持,黃任佑組長特地邀請祕魯老僑和台商舉辦說明茶會,由慈濟宗教室主任黃思賢為大家介紹慈濟國際賑災原則及精神理念。黃組長亦提供新聞稿給當地僑報,告知僑界這次慈濟至祕魯賑災的因緣及過程。

祕魯台商會在當地成立僅約四年,可參與發放工作的人數不多;但在黃組長的號召下,硬是匯聚眾人之力,一同在遙遠的南美祕魯播下慈濟大愛的種子。

由於來自美國、阿根廷及台灣的賑災團員分批抵達祕魯,台商朋友們不分晨昏,趕來利馬機場接送。這分義務提供的後勤補給,直讓團員們感恩又溫馨。

為了八月十六日發放義診的流暢,黃組長利用八月二日至四日三天,親自帶著太太從頭到尾將各發放點跑了一趟,並就各細節與當地紅十字會進行溝通。也由於事前黃組長的這分用心,才有事後團員們發放的方便。

八月十四日,當美國、阿根廷的先遣賑災團員尚未抵達祕魯前,紅十字會的義工們,早已不眠不休地在存放物資的倉庫,進行打包工作。由於紅十字會的義工多是當地護專的畢業生,因此參與義診工作也剛好是他們實習與學習的機會。

「上至祕魯總統、下至各鄉鎮單位,都知曉這次慈濟在祕魯的賑災行動。」黃組長猶記得,在未了解慈濟前,一位同事的太太送了一本《千手佛心》與他結緣,閱讀後深感慈濟精神的開闊。

在賑災任務結束的感恩茶會裏,黃組長鬆了口氣表示:「兩百天來的不眠不休,總算在這天告一段落。」對於慈濟的賑災團,黃組長開玩笑地說,他是以接待「總統特使團」的心情,來接待所有慈濟人!


▲千江映月

兩地相隔遠 今夜兩相知

◎撰文/楊倩蓉

【北大、慈青文化交流】

「湖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兩地相隔遠,今夜兩相知。」
這是一位北大學生送給慈青同學的內心話。
「交流活動不一定要給予對方什麼,
我想是大家藉此機緣共同結下一個善緣吧!」慈青說。

細雨霏霏的二十四日清晨,慈青交流訪問團踏進了北京大學的校門,入眼處掛著紅布條,上書「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情繫災區,愛在北大」的醒目字眼。今年長江流域的水患是中國近代史上的第三大水災,災民的損失不計其數;北大也發起援助災區的各項活動,像最大的服務性社團愛心社,便積極地在校園各處設攤募款。

「據我所知,愛心社不僅在校內推展愛心服務,甚至組隊到邊疆去當義工,輔導失學的兒童。我覺得北大學生無論是在文化或是社福上都扮演了良好的角色。」第二次參加交流訪問的慈青同學說。

一九九六年,由慈濟榮譽董事與慈濟大專青年組成的兩岸跨世紀音樂文化交流訪問團,為慈青與北大學生揭開了交流的序幕,彼此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並相約在兩年後的北大百周年校慶時再度歡聚。

「兩年前的交流,讓我對台灣來的慈青留下了相當好的印

象,該說是感動吧!慈青的活潑與真誠特別吸引我們,還有就是慈濟基金會所建立的骨髓庫竟然變成華人最大的骨髓庫,也是挺令我們佩服好奇的。雖然我們九月才開學,許多北大學生都為了此次交流提前返校準備,本來還有更多學生要參加,只可惜家裏淹大水不能來了。」

「第一次與北大學生交流後,我開始對中華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大量地收集當代中國的相關資訊,因為那一年的交流對我的震撼很大!這兩年來,我與初次交流認識的北京大學及南京大學的學生仍保持著聯繫,透過通信的方式,分享彼此的生活與課業,交換日常生活的想法與趣聞,還有對人生看法。」

話題

「培養學習能力對於北大學生來說,似乎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他們嚴謹地看待自己所選擇的科系與方向,除了閒暇時運動一下筋骨,或看看電影,更多的時候,他們是努力地鑽研學術,因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北大學生都希望畢業後能夠順利拿到公費出國留學。」

慈青的到來,在北大安靜的校園裏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灰濛濛的天氣裏,清一色藍天白雲的裝束顯得十分潔淨、清爽,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應該還是這群青年臉上時時綻露的笑容與活潑的朝氣吧!

來到勺園餐廳,慈青與北大學生進行一對一的交談,沒有特定的主題,反倒讓雙方很快就熱絡了起來。慈青同學原本以為北大學生會提出高深的問題來進行交流,畢竟北大是相當知名的學府,許多中國有名的知識子都出身於北大;交談一陣後,才發現兩岸青年所關心的話題其實是差不多的--像是課業業上的學習、畢業後的出路、有沒有出國的計畫,甚至是生活上的點點滴滴……,雖然腔調有些不同,語言卻是相通的。

「走在北大的校園裏,令我驚訝的是學校還沒開學,教室裏就已經坐了滿滿的學生在努力地自習。和他們交談後,我發現他們對課業非常重視,熱愛自己所選的科系,對於未來的理想很堅持,特別是他們會常思索時代性的問題,這似乎是現在台灣大學生較缺乏的。」

北大學生也善盡地主之誼地為新認識的慈青伙伴一一介紹校園概況,從古蹟博物館、校史館、到校園生活的點滴。

從一八九八到一九九八年,今年歡度百周年校慶的北大學生是如何看待這樣特別的日子呢?北大的書店裏,百周年慶特刊醒目地置於書架一角,各式各樣的紀念品一一出爐;北大校史館內,與中國命運緊緊結合、甚至居於政治領導地位的北大知識分子,在這一百年風起雲湧的歷史

當中,透過一張張黑白的歷史留影及北大名人所遺留下的手稿書籍,確實可讓觀者想見當初這些熱血青年的風采。

「北大一百年,路程走得既坎坷又輝煌,我們必須總結過去,找出優缺點來反省自己,才能看到未來。我覺得百周年的慶祝可以讓北大的名聲在世界上遠播,更可以讓我們的高中生更加了解北大,北大才會收到更好的學生。我以為二十一世紀北大學生應該具備綜合素質--除了兼具專業與文理外,還必須要有思考、動作、寫作能力,掌握一到兩門外語能力,懂得時代科技及社會知識,最重要的還是一輩子都必須一邊工作,一邊學習。」

了解

難得一聚,何況是同桌吃飯!慈青在飯桌上使用公筷母匙,並將飯菜全部吃光的舉動,看在北大學生的眼裏是挺新鮮的。在大陸,碗盤見底可不是一件光榮的事,但是身旁的慈濟媽媽告訴他們惜福的觀念--「愛,就是把飯菜吃光光!」除了感恩如此溫飽的一頓,更要去珍惜它。

「我想向你們提出一個問題就是:吃飯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把飯菜吃光光?我吃得好飽,都不能減肥啦!不過,我可以理解你們惜福的觀念。」

「你們的笑容好溫暖,每個人慈濟面霜擦得非常美麗,不知道有沒有賣?我想給咱們北大的學生都擦上一點!還有就是你們的手語表達出言語所無法表達的真正情感。」

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是相當微妙的,慈青的親和力與北大學生的熱忱彼此迅速地感染開來。在搭建燭光晚會的會場時,慈青們驚喜地發現在北京大學未名的湖畔,竟有一座古蹟名之為「慈濟寺」,縱使古蹟由來已不可考,卻更令大家覺得因緣殊勝。當晚,來自台灣二十五所大專院校的五十位慈青同學便在這座「重修慈濟寺」前,與四十多位北大學生,一起舉辦了一場難忘的燭光晚會。

「北大的學生問我:台灣人不是都拚命地賺錢嗎?怎麼會作善心事業呢?我想如果不是透過這樣的交流訪問,彼此溝通一些看法與見解,也許雙方永遠都會存在著一些錯誤的認知呢!像是今天用餐後,身旁的一位北大學生幫我收拾碗筷時告訴我,他對於這樣惜福的觀念很感動,以後

也會惜福的。」

「我從很多小事可以感受到你們的真善美,特別是做人處事方面,台灣的學生似乎特別有禮貌。我想歸納出三點的感受:

首先是今天有一句話讓我震撼了許久,一位慈濟媽媽告訴我證嚴法師說過的一句話:『人生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讓我特別地感受到自己的責任與任務--對於社會,應該如何在有限的生命裏奉獻出自己最大的價值。透過這句話,我感到相當慚愧,自己竟虛度了很多光陰。

還有就是對愛字的重新認識,在今天相處時光裏,我又爬升了一個高度,原先以為愛是轟轟烈烈的,今天省悟到愛其實是平淡、純淨的,方才看台灣慈青表演的話劇--一個癌末病人忍痛保持身軀的完整,用大體捐贈來表達對社會的愛心,我開始有深刻理解了。

再來是生活習慣與修養吧!我身旁的慈濟媽媽教我如何正確拿碗筷等事,讓我體會到讀書之外,一個人在生活上如何調理自己。」

晚會笑聲嘩然,湖畔乘涼的居民也帶著興奮的心情將慈青與北大學生團團圍住,一起享受著年輕人所散發出來的青春氣息。

交心

雖然僅是短短數小時的相處,也許是難得的機緣讓大家更加珍惜,有太多的話在今夜是怎麼也說不完的,古人說:「秉燭夜遊到天明」,一旦交了心確實是讓人難分難捨的。

「第一次交流時看到北大學生對每件事都以嚴謹態度面對的激勵,讓我回台灣後更認真地看待每一件事,希望在各方面都能更上一層樓;我希望這樣的交流能夠持續地辦下去,不僅是我們到大陸訪問,也歡迎他們到台灣來交流,我想帶他們到榮家關懷或是去慈院體會當志工的感覺。」。

「湖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兩地相隔遠,今夜兩相知。」這是一位北大學生送給慈青同學的內心話。

「交流活動不一定要給予對方什麼,我想是大家藉此機緣共同結下一個善緣吧!」慈青說。

明燈暫熄,且讓彼此手中所捧的燭光點亮這一夜的溫馨,將心中的話一股腦兒地傾洩而出:

「現在的我覺得相當感傷,因為再過幾小時就要和台灣的朋友分手了,真的有白駒過隙的感

覺;我對你們今天表演的節目不住地感動,就是因為以前我們沒有這樣的感情,所以才會如此強烈希望以後你們常來,彼岸有這麼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今後不管在怎樣的環境下,我想我都不會感到孤單的!最後我想用你們的一首歌曲來表達我的心聲:『讓我們的笑容充滿了青春的驕傲,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服務性社團獻愛心

◎撰文/楊倩蓉

此次兩岸青年文化交流活動,北京大學參與的學生多是愛心社及希望工程支持會的成員,這兩大社團性質與慈青社頗為類似,都是以服務他人為出發點。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當時社會上發生的一些冷漠事件,讓北大學生感覺到應該挺身而出,因此決定成立一個服務性社團,實際付出愛心行動,讓社會上的人知道如何去關愛他人。

愛心社首次在校園招生時,大家還擔心乏人問津,沒想到走過五個年頭,目前愛心社已擁有六百多名社員,成為北大最大的社團,同時也被選為最佳的社團代表。

愛心社到底做了些什麼事呢?

從扶起路旁倒下的自行車、下課後擦黑板、每日在門口的小黑板上抄寫愛心天氣預報,到服務上了年紀又無兒無女的老師們生活起居等。

北大愛心社社長徐曉丹說:「把小事做好才能成大事。一般人都認為大學生應該做大事,其實奉獻愛心應該從自己身邊做起,做到小四愛:愛自己、愛他人、愛環境及愛國家,就可以像慈濟的宗旨一樣,把自己的愛心奉獻給社會與他人。」

從校內延展到校外,愛心社的同學定期為聾啞及殘障的孩子們作義務家教、到康復中心與病人交談,最特別的是每年暑假定期舉辦的「愛心萬里行」--同學們自籌經費上山下鄉深入窮鄉僻壤的農村,去服務失學的孩子。

同屬服務性社團的希望工程支持會,其實與愛心社的宗旨差不多;不同的是,愛心社的服務層面比較廣,只要是好事,無論大小都做;希望工程支持會則是專門針對貧困地區進行義務性的教育。

有教育才有希望,他們認為扶困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升教育。每一個貧困的孩子都有受教育的權利,所以支持會的同學也是固定利用暑假的時間下鄉去教育失學的孩子們,為他們捐募書庫,甚至用募款所得在吉林省的鄉間建立了一所小學。

希望工程支持會副社長梁亮說,他自小生長在貧困的鄉間,對於那樣的環境特別有感觸,所以親身下鄉幫助這些失學的孩子時,覺得不只是幫助了他們,也是幫助了自己,因為從內心所獲得的喜悅,可以說是人生的航向有了目標;特別是在現今物質發達、光怪陸離的社會裏,做這樣的事情顯得特別有意義。

北大的愛心社與希望工程支持會及台灣的慈濟大專青年聯誼會,在服務的宗旨上,都是希望能奉獻一己之力來喚起更多人付出實際的愛心行動。

北大愛心社顧問康橋先生,同時也是慈濟人的他感慨地說:「有學識的人很多,但又兼具愛心的人卻不多。」他深切地期待將來交流的模式不僅止於校園交流,北大學生也可以結合慈濟青年的經驗,到需要幫助的地方一起去付出愛心行動。


▲娑婆法音

德蘭兒童與慈濟爸媽

◎撰文/何貞青

一切源起於一個小女孩對爸媽的渴望。
自小在德蘭兒童中心成長的女孩,
因為有修女、老師的照顧,並不覺得自己缺少什麼。
直到上幼稚園後,發現同學們都有爸爸媽媽來接送,
自己卻只有輔導老師,她終於發現自己是「不一樣」的。
單純天真的小女孩,坦率地表達出自己的願望,
總在放學時拉著別人的爸爸媽媽說:
「阿姨,你當我媽媽好不好?」「叔叔,你可不可以作我爸爸?」
……

【負傷天使的守護者】

靜謐的德蘭兒童中心,在夜色中隱隱鼓譟著。

準七點半,新竹慈濟人的車子一駛進庭院,十三位小朋友早已按捺不住衝上前去,剎時,「爸爸」、「媽媽」的叫聲在夜空迴響不絕。

孩子們或攔腰抱住慈濟爸媽,或手拉著手在庭院起舞……總要一番功夫這騷動才能平息,然後相擁進入餐廳,開始期待多日的親子時間。

從民國八十四年開始,每週二晚間,新竹慈濟人都會來這裏當孩子們的義工爸媽。這一付親暱交融的背後可隱藏了數不清的掙扎與煎熬;因為,這裏的孩子不比一般,他們是負傷的小天使,需要無盡的關注與呵護才能康復。

試探

曾海洋初次看到威威時,他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可是言行舉止卻活像個小老頭兒,不但坐姿佝僂、隨地吐痰,還滿口粗話……

原來威威的父母在他小時就離婚,新媽媽不喜歡他,只好交由爺爺奶奶撫養,長久沒有接觸同齡的孩子,自然沾染一身老人的習氣。三年前,老邁的爺爺沒法再好好教養他,就把他送到德蘭兒童中心來。

起初,威威一直等待家人來看他,尤其是媽媽。但爺爺常灌輸許多媽媽遺棄他的觀念,所以當媽媽真的來找他時,威威又會忍不住把恨意發洩到媽媽身上,對著母親大叫:「你又不要我,你來幹什麼?你走呀!」把媽媽給罵哭。

漸漸地,媽媽不來了,而「母親」這個位置,就轉由「慈濟爸媽」曾海洋暫代。

一開始,看到其他孩子膩在師兄姊懷裏撒嬌,酷愛小孩的曾海洋羨慕極了,因為她的威威只會凶凶地說:「幹嘛,你煩不煩呀!」「你走開啦!」甩掉拉他的手,動不動就趕人走,把對母親又愛又恨的情緒,轉移到曾海

洋身上。

看到曾海洋一再碰壁,連修女也覺得不忍,好心地提醒:威威對電機方面有特殊天分,跟他談這些或許可以打開話匣子。

一天,曾海洋故意在他面前念著:「哎!我家的電器壞掉了,怎麼辦?」

果然,威威耳朵尖了起來,雖然還是一付愛理不理,卻已會酷酷地回應:「好嘛,你拿來,我看看呀!」

說也奇怪,壞掉的鬧鐘、沒有聲音的收音機到這孩子手上大都能修復,令人難以想像是出自一個小學生之手。曾海洋便投其所好,常帶他去環保回收壞電器回來修理,母子倆的距離才開始愈拉愈近。

不過這過程還真是累人,有時威威脾氣鬧起來,一句「你不要再來啦!」還真刺傷人;或者躲起來,非得千哄萬哄才出來,彷彿故意要看這個慈濟媽媽是否會和親生母親一樣受不了而離開。

「那時我好累,常想這樣到底值不值得?他若不需要我這個媽媽,還要跟他熬下去嗎?」曾海洋也有過掙扎,但幾經轉折還是下定了決心:「當初來此並非為了自己的成就感,而是要陪他走過這一段,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抱怨呢!」

因此,曾海洋決定改變相處模式。有天,為了管教問題,又跟威威起了衝突。「你憑什麼管我,你又不是我媽!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威威又開始發脾氣。「你這樣趕我沒有用,我還是會來找你的。」這次,曾海洋鄭重地告訴他:「不用再試探我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因為我是你媽媽!」

這分真心與堅持,不知是否傳達給了威威,只是他沈默許久,高漲的氣焰漸漸消失,再也不隨意鬧脾氣。至今,曾海洋已經可以隨意親他、摟他,甚至罵罵他了。

「不論我跟他的緣分有多久,至少現在我每週一定過去,因為我知道他在等我。」

珍惜

十歲的美美是尖石鄉泰雅族人,媽媽十六歲生下她就離家出走,把她丟給外婆扶養。兩歲那年,外婆因病往生,還不懂事的美美以為外婆睡著了,在她身邊一直等待著,卻怎麼也叫不醒外婆;三天之後,一直掛念這對祖孫的那羅趙秀蓉修女前來探望,才發現這幕慘劇,隨即將美美抱下山,交給德蘭中心的修女。

這一段過程,美美太小或許記不得了,只是此後她總是怕黑,不敢一個人睡,至今心中還

是充滿不安全感,所以她總是主動親近來到中心的客人,渴望獲得注目與呵護。

然而,在可愛表象之外,美美其實是個亟需輔導的孩子。美美的慈濟媽媽劉麗芬說,沒有雙親的美美,一直對母親存有幻想,總以為媽媽該是有求必應,永遠順著她的,但是劉麗芬卻總是督促她的生活習性,要求她遵守各項規範,和所有將她捧在手心的客人完全不同。

「如果現在我不管她,怎麼對她的以後負責?」所以誰都可以憐她寵她,唯有劉麗芬不行,因為她的身分是「母親」。

「每次見面都處在一種緊張的氣氛,美美的冷漠幾乎磨光我的耐性;但換個立場,我對她的種種要求,又何嘗不是傷到她的自尊?所以說這是相互傷害啊!」

所有的要求責備,畢竟是根植於一分善意與關切,時日一久,美美發現劉麗芬和一般的客人不同,在她面前可以流露自己真正的喜怒哀樂,不必刻意討人歡心,更不怕被討厭或拋棄。

漸漸地,美美愈來愈在乎劉麗芬的心情,為了獲得讚許,她會事先把功課做好、保持衛生乾淨、乖乖守規矩……,良好的生活習慣也就這樣慢慢養成。

「我們知道彼此都珍惜著對方,所以我會給她空間成長。」劉麗芬溫和但不鬆懈地說:「日子還很長呢,我會期待著她愈來愈好!」

說話

「我-要-吃-蛋-糕,跟我念一次,我-要……」曾華成照著圖畫書上的字句大聲朗誦,身旁的康康正吃力的張嘴,斷斷續續跟著發出微弱的氣音。

這種場景每週總是重複上演,有時整晚就聽到兩人只念著同樣一句話。而不論康康表現如何,最後總可以見到那笑瞇瞇的臉蛋仰望著曾華成,心滿意足地吃蛋糕。

三年前,曾華成還只是個專門接送慈濟人往返中心的義工司機。某天,當他駕車抵達中心時,瞧見一個小男孩遠遠站在牆角默不吭聲、也不走近,對比於其他孩子的歡躍,更顯得安靜畏縮。這是十一歲的康康與曾華成初次見面的情形。

聽修女說,康康的親生父親在他面前將堂妹活活打死,目睹慘劇的他驚嚇過度,從此不願開口說話。

因為覺得投緣,再加上一分憐惜,曾華成特別注意這個孩子,他發現康康雖然不親近人,但並不會拒絕他,這一大一小就常坐在一起,雖然往往是曾華成自言自語說不停,不過,「我知道他在聽,而且懂得我所說的每句話。」這情形持續一段時間之後,修女忍不住向曾華成提議:「既然你跟這孩子處得來,不如你就來當他的慈濟爸爸好了?」

一向認為孩子們需要的是溫柔的媽媽,又自覺不夠柔性的曾華成從來沒想過這件事,可是修女說,康康的父親給了他那樣可怖的印象,如果沒有另一個好榜樣讓他學習,萬一他長大也變成暴力的父親,那可怎麼辦?「我們必須讓他的人生有另一種選擇與機會啊!」

曾華成尋思再三,終於答應成為德蘭兒童中心第一位義工爸爸,而訓練康康說話,也就成了他的第一個目標。

「我把他當正常的孩子看待,期望他至少要會說話、寫字、跟外界溝通,將來出社會才可以養活自己。」在這個嚴正又不失和藹的爸爸引領下,目前康康已經願意講話了,但由於之前禁語太久,他的聲帶不如一般人正常,必須慢慢訓練。



此外,還有許多動人的故事同時在這裏持續上映……

溫柔美麗的沈秀香,是所有孩童夢寐以求的香香媽媽;耐心付出的黃曦玲、范秋蘭、陳春娥、曾妙玲、顏美珠、蔡靜菊;以及年輕又熱忱的林殊秦、江淑怡、陳奕皓、羅德祥……他們個個心甘情願堅穩地為這些不幸的孩子奠基出幸福的未來。

【愛與被愛】

來到德蘭兒童中心的孩子多有一段傷心的過去,雖然修女與老師以無比的愛心試著撫平他們的心靈,「我們可以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幫他們進行課業輔導、心理重建……可是無論我們怎麼做,都無法取代父母親的角色!」德蘭兒童中心的輔導老師黃素馨說。

為了彌補這方面的缺憾,同時給孩子更健全的成長環境,中心負責人李瑪利修女興起了為孩子尋找義工媽媽的念頭,而首要人選就是平日常接觸的新竹慈濟人。

雖然宗教信仰不同,但修女相信以慈濟人的寬容慈悲,足堪勝任這個艱難的角色,遂於民國八十四年主動至新竹聯絡處尋求協助。

標準

什麼樣的條件,才適合當這些孩子的爸媽?

「我想,必須結過婚、有養育小孩的經驗才有辦法吧!」修女說出心中的理想。

「那麼,修女妳看我像不像個媽媽?」負責接洽的曾海洋當場詢問。

「像呀!妳很有媽媽的味道,很好、很好!」看到一臉慈藹可親的曾海洋,修女高興地連連點頭、中意極了。

「可是,若照先前的標準,我一點也不合格呢!」

結果,原先的想法就這樣修正為以個人特質、能夠投入的時間做考量,為院中十三位就讀國小、正需教導輔助的孩子們陸續找到義工爸媽。

平日中心裏的義工來來去去,孩子們看多了人來人往,並不在意與義工之間的關係,因此慈濟人與中心取得共識:不能中途換人,不能讓孩子空等,唯有如此才能建立穩定的關係,累積情感、真正發揮父母的功效。

瑪利修女表示,因為孩子們個個都有一段被遺棄的歷史,小小心靈深怕再度被棄、受傷,所以總是先拒絕人。這種強烈的不安全感與防衛心,讓人很難接近,甚至常將情緒發洩在義工爸媽身上。

「犧牲自己的時間來這裏,還要面對孩子們的各種情緒,真是苦了這些慈濟爸媽,可是他們一直沒放棄,很珍惜、很用心在耕耘這分情。」瑪琍修女感動地說。



欣慰的是,三年下來,義工爸媽的奮戰不懈,確實改變了孩子們原本堪憐的處境--

每遇年節,中心都會盡量讓孩子回去與家人團聚。因為不管原生家庭曾如何苛待他們,孩子依舊對家人存有深刻的情感。

有一年春節,有家的孩子全都回去了,只剩下三個分別就讀高中、小學及幼稚園的孤兒,看到其他人高興地打包行李,兩個年紀小的不禁羨慕地說:「我也要回家……」

「你們要回哪裏?你們只能回警察局去啦!」讀高中的孩子忘記自己也是警察送來的,竟出言譏諷兩個弟妹,只因他也無家可歸,只能以傷害別人的方式發洩自己的憤怒。

現在,在義工爸媽的悉心安排下,所有孩子都有一個「家」可回,家裏還有溫暖的接納與歡迎,再沒有人會受傷!

還有,以前中心的孩子在學校常被欺負,不管他們多好、多乖,只要別人一句:「你沒有爸爸、媽媽!」他們就無力反駁了;如今有了義工爸媽,他們可以大聲說:「我有爸媽,他們叫某某某」「我現在的爸爸很疼我,他在某某地方工作」……他們活得更有尊嚴與自信。

歸屬

在一切以孩子為重的前提下,德蘭中心與慈濟人均逐步調整互動模式。慈濟人除了每週固定前來,也定期參加中心舉辦的訓練課程,尊重並配合中心的輔導方式,在疼惜之外,也對孩子的未來做理性、全面的考量。

「慈濟爸媽付出的遠比得到的多,可是他們沒有怨尤,他們示範了一個良好的父母親形象,讓孩子知道什麼是包容、接納;更重要的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值得愛的。」中心的輔導老師黃素馨說。所有的陪伴等待,都為了讓他們肯定自己的價值、找到一分歸屬,讓他們將來也有能力去付出、去愛人,就像此刻這些愛著他們的人一樣。

「或許十年、二十年後,當這些孩子在做某些事、下某些決定時,會忽然想起曾經有人對他們說過一些話,對現在的他們有一些幫助,那就夠了!」

德蘭兒童服務中心

◎撰文/何貞青

這個地方有許多小孩,每個人的背景各異,相同的是都缺乏一個能讓他們正常生長的家庭。

這裏有修女與老師,他們辛苦地照顧這群孩子的生活,盡力讓孩子在安全、安穩中成長;因為他們知道,孩子必須夠堅強去承擔自己未來的命運,因為這裏是德蘭兒童中心,一個不幸孩童的臨時庇護所。

德蘭兒童中心原名德蘭中心,於民國五十三年由耶穌會會士程萬里神父創辦,德來會修女協助。原為青年學生活動之用,民國五十七年改為「德蘭小兒麻痹服務中心」,以收容小兒麻痹患者為主。

近年,由於大環境的改變,孤兒、受虐兒以及被父母忽略的孩子增多,中心遂於民國八十年改名為「德蘭兒童服務中心」,專門照顧這些幼童。目前中心有三十餘位小朋友,最小的三歲半,最大的大學三年級。在他們的家庭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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