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報導

夏風薰兮--慈濟暑期營隊

◎莫水

暑假,原是為了避開一年當中最酷熱難耐、不利於學習的天氣,而衍生的假期。
在這段被公認可以理所當然地休養生息,暫時從慣常的生活規律中抽離,
依照自己的意願另行規畫生活內容的日子裏,
總是,有這麼些人,不甘心坐視這段時日,僅僅在嬉戲、昏沈、漫遊中,頹然逝去,
他們總要在能力所及的範圍裏,經歷一些可能會讓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
於是今夏,曾經有這麼些人,在這樣的時空下交會、相遇了--

大專志工隊
七月四日至九月十八日。
十一梯次,每梯七天,原則上每梯三十人,但實際上往往超過預定人數,成員來自全省及海外,偶有高中、國中生。

「不是第一次回來了……」好些人的面孔想來並不陌生,尤其看他們一趟趟周旋在公嬤爸媽叔伯姑姨兄姊弟妹的床邊,或是洗頭刮面擦澡拍背,或是裝傻逗笑傾聽勸慰,教人恍然醒悟,原本菩薩於住世期間便一直是反覆來往眾生之間,不忍捨離;一心顧念眾生,不計身段的。若要學習菩薩精神,也就是透過一再地投入人群,一再地學習付出關愛,才會貼切。

每個人在初來的時候,總不免怯生生的,一方面要適應數十位陌生人共居一室、起臥循序的生活作息,另方面則是一再地把自己擺在一張張素昧平生,又是最憂苦的病容面前,還不能被病人的悲情牽動,還得設法把病房中的苦悶沖淡,盡可能地讓孤老無依者,在病房中也享有人情的暖意。

也真是難為了這些原不識人間苦滋味,自小被捧在手心護大的新時代青年。然而,就憑著他們出自一片服務人群的好心,發了一分溫慰病苦的好願,青澀的他們,也在一星期的藉境反觀下,各自照見了各自的迷妄與真如;至於因著生活環境乍然轉變而生的個己調適問題,相形之下,似乎並不顯得重要了--至少,不曾聽聞有人不能適應而逃離,倒是有人在結訓之後,又接連地停留了數個星期。

不少人要走的時候,都說有一分不捨在心中萌生,卻又掩不住返家的一分雀躍--不捨的,是和病患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靠,竟是嘎然而止,並且有著極大的可能,從此不再相見;雀躍的,是在看盡、聽遍了人世間的悲涼情事後,自己依然還是好手好腳,歸去之後,還來得及對父母說抱歉、道感謝,對於人生,也還來得及換個角度,重新觀看。

大專夏令營
七月十二日至七月三十一日。
三梯次,每梯六天,每梯次五十人為限。有些學員在一周的課程結束後,投入下一梯次的志工服務隊,以期理事相應。

雖然是由慈濟主辦的營隊,然而,由於沒有刻意強調營隊的性質,使得部分不明究理的青年,承襲著以往參加類似救國團自強活動的心情到了花蓮,準備遊山玩水一番,想不到往後的日子,竟然是六天五夜規規矩矩的生活作息,並且,大熱天裏,幾十個人席地坐在護專宿舍中庭十來坪大的交誼廳,從早到晚盡是排得滿滿的靜態聽講課程,只有一、兩天安排戶外的尋根、出坡、淨山活動,而且,全然供應素食……

有些人事後表示,來這兒的第一天原想立刻回去--但事實上,誰也沒真的離開,唯一半途返家的一位,在家裏待了兩天,又趕在結訓之前搭機回來。究竟是什麼因素,讓他們全都待了下來?

「我不想聽課,裝病躲在寢室裏,沒想到把『媽媽』們急壞了,三不五時便有人進來探望、照顧,還列舉了許多病名,讓我自己『選擇』究竟是患了那一種病……」

年輕人報名參加康樂性質的夏令營,為的是結識來自各方的青年朋友;而慈濟的學佛夏令營,則是為每一組成員安排了一對輔導「爸媽」,在營地等候著「兒女」們到來,在「兒女」們還不知曉的時候,就已經準備隨時要付出他們的關愛。

而負責每一堂「靜態」課程的講述者,沒有一位不是活生生的實踐者,他們所講述的內容,多是生命過程中刻骨銘心的親身經歷,是理想在現實中落實的經驗之談,更重要的,是透過這些人的現身說法,顯示了真誠面對生命的可行性。

兒童學佛營
七月十二日至八月五日。
五梯次,每梯五天,以國小三至六年級為招收對象,目前僅提供委員、培訓委員、慈誠隊員的子女報名參加。

可能是孩子的父母費心安排的結果,也可能孩子們自己想看看「師公」,除了剛來的那天晚上比較不習慣離家外宿的生活,其餘一切的一切,只能勉強用「熱」、「鬧」、「玩」、「笑」,一語帶過……

熱。單單只是從護專校區走到宿

舍區、齋堂這段路程,來回個兩趟也用不著半個小時的距離,不戴帽子走上一回,被正午的驕陽燙紅了的雙頰,足足花了三天才褪色--這就是外在的天候。但是,孩子們經常用來聚集的穿堂,是涼風息息的;生活組配合著戶外活動適時推出的消暑飲料,是沁脾透心的;入夜之後,就著滿天星斗、吹著帶有草息的晚風,儘管大夥兒夜夜玩出了一身汗臭,但是只要沖澡洗去了一日的黏膩後便能安歇--熱,似乎難不倒人。

鬧的分寸。孩子聚集的所在,總免不了要鬧的,只不過正常的孩子鬧起來雖然教人心煩,卻不至於真正成為大人心裏的負擔;而有障礙的孩子,即使只是靜靜地鬧情緒並不吵人,卻足以教一旁的大人們始終戰戰兢兢,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幸好,大多數的孩子都只是鬧哄哄地吵翻天,少有人悶葫蘆似地鬧情緒;幸好,大夥兒習慣性地鬧歸鬧,真要到了該靜下來的時候,說真的,孩子們還是知道分寸的。

玩的教育。並不是非要正經八百、一板一眼地講授,才叫做教育,孩子們是隨時隨處可以學習,也無時無刻不能陷入遊戲狀況的;於是,有時候大人們引為至要,不辭煩勞一再反覆叮囑交代的金科玉律,還不如化作一場精彩絕倫的遊戲,教孩子印象來得深刻。一個能夠貼切投入當下所玩的遊戲的孩子,必須是一個能夠遵守該項遊戲規則的孩子;而一個願意遵守遊戲規則的孩子,也就是一個能夠接受教育的孩子。於是,五天四夜裏面,日子便在排得滿滿的「中國童玩」、「廟會趕集」、「星光燦爛」、「太魯閣遊覽」、「綠野追蹤」、「野炊」……之中,孩子們一路玩了過來,不知不覺地,一些種子也被種了下來。

笑之極限與笑之極致。似乎辦營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即是找個「扮黑臉」的人,來擔任維持秩序的角色。通常這個「黑臉」的禁忌就是在學員面前笑,因為「一個笑臉的人」與「維持秩序的人」在刻板印象中是不相容的。然而,「黑臉」的作用並不是要阻止人們快樂,相反地,因為有「黑臉」的存在,人們在快樂時不致得意忘形,才能享有真正的快樂。於是,這個「黑臉」是笑之極限,教人們在見著了他的時候,懂得自我收斂。

有些孩子在結營典禮的時候哭了,並不是真的受了委屈,只是因為有所感,因為曾經有過的歡愉而有不捨的哭泣。這樣的哭泣其實是笑之極致,緣於過去數日裏點點滴滴相處,一下子全部的感覺聚攏過來,招架不住而落淚,但是一轉眼,營隊一結束,一張張花開似的臉,立即各自盛放出最璀璨的容顏,此時掛在臉上的淚水猶未凝乾。

教師學佛營
八月三日至八月二十一日。
三梯次,一梯五天四夜,成員多為女眾,中、小學教師居多。

這是今夏唯一以精舍為營地的營隊,無非是透過道場的整體環境及氣氛,幫助成員凝斂心神,觀照內在。

教師平日在社會體制中扮演了「傳道、授業、解惑」的角色,然而,在營隊中暫時卸除了這層因著職業而來的身分之後,或許能夠讓他們以另一種角度,重拾生命中的感動。

生命中的感動從何而來呢?

身為家庭主婦的人,特別容易感受到「被服務」的感動,不必燒菜煮飯,即可享有一頓飽食,餐後,總有人搶先主動清洗碗盤。而一切的便利,決不是從天而降的,清早起來,一群勤勉的老菩薩挑菜撿菜,手上功夫片刻不曾停息;掌理伙食的主廚者,上百人的菜蔬奮力炒了十天下來,手臂險些抬不起來。

身為母親的人,在清晨的志工座談中,也特別容易被現身說法的大專志工感動。一個星期的志工生活,感受林林總總,但最大的反省體受,總是恍然警覺父母的恩情深重,歉然於自己的罔顧親恩--紅了眼睛,酸了鼻頭的教師們,恐怕家裏頭也有一、兩個這樣叛逆的孩子吧?

身為妻子的人,或許也在這幾天暫且離家的日子裏,想了一想今後該如何將自己的職業面孔、職業慣性放下,用「平常面貌」、「平常心」與家人相處。

對現下師生倫理感到無力、寒心的人,在聽過了周元師兄投入國中生小團輔的實況,浪子回頭的林松典的告白,以及板橋地方法院觀護人盧蘇偉如何放下身段,將受觀護的青少年視如己師,鍥而不捨地引導他們經由行善來肯定自己是好人--或許,也有人從中找回了自己對教育的理想,以及再出發的勇氣。

也有人從時而呼嘯而過的火車聲中得到了體悟,從菜園裏新嫩的蘆筍獲取感動,從不流淚的蠟燭,從常住師父們,從風吹鳥鳴,從一個含笑的面容,從……

生命中的感動,是這樣的無所不在、無所不包,而一顆能夠感動的心,也從來就不假外求,然而,是怎麼樣的原由,教我們把一顆敏銳熱切的

心,給塵封冰凍住了呢?

「原來,老師們的容顏也可以這麼迷人的!」教師營與志工隊聯合結訓典禮的時候,一位站在講台發表心得的大專志工忍不住讚歎了起來。

願老師們的「迷人」臉孔歷久不衰,願這分「讚歎」在學生口中綿延流傳。

青少年學佛營
八月六日至八月三十日。
五個梯次,以國中生為招收對象。其中有剛出國小校門準備上國一的,有剛考上高中的準高一生,也有考了兩、三次高中的國中畢業生。

這個營隊的課程與兒童營的那一套設計其實是相同的,只不過在帶領的方式及課程進行的方式有所差異,而長輩們對於不同階段孩子的期許,也有層次之別。

記得,上人在面對兒童營的時候,自己並不多說,只是讓孩子門說說最受用的靜思語,列舉在生活中運用靜思語的實例,問他們這幾天來玩得是否愉快。在面對大專營、志工隊的時候,上人事先也不多言,總讓大夥兒想懺悔的盡情懺悔,想道謝的盡量道謝,愛哭的就哭,有疑惑的便發問,之後,再依狀況隨緣開示。

但是,在面對這一群中學生的時候,上人不僅做了許多的提醒,並且也將諸多的責任加在他們身上--自我照顧品行的責任、自我維護健康的責任、體貼父母的心……

國中生自認不是小孩,從外在的言行舉止裝扮顯示其蛻變的企圖;然而,從孩童轉為大人的進程,並非只是隨著歲月的累積,便自然地水到渠成的,這當中有許多因素要順勢導入,而學習「擔待責任」是其中一環。一個無力承擔責任的大人,宛如一個放大了的孩子。

時代的流風襲捲而來,落腳塵世之人阻擋不了風的起落,僅能設法自我訓練避風的本事,在狂風吹得最緊的時候,避避風頭。

社會中的引誘、幽暗之處何其多,為人父母者實無把握正在成長的孩子,能否安然避過?與其密密地將孩子保護起來,倒不如在他們學習成長的路上,逐漸地幫助他們看清自己生而為人所該有的責任擔待,則孩子或可因為父母的看重,產生自尊、自重之心,進而珍愛自己。

※※※

假期過去了,而這些暫且自茫茫人海中抽離現身的人們,終究隨著時

間的浪,一波波地,又沒身歸回茫茫人海,隨緣地散布在人間各個角落。

這些人,曾經,到這兒拾獲些什麼嗎?或者,擺脫些什麼呢?

這些人,就此便締結了深厚的法緣嗎?或者,也就如浮雲流水,過眼即逝呢?

這兒,向來是不乏人潮的,從來也不會隨著潮來潮往而動移了該有的堅持,而牽動了心緒該有的平和。

只是,在人潮交替的間隙裏,望著驀然空落的庭園長廊,有時不免會想起--幸好,還有這麼些人,世間才不教人覺得盡是苦澀;教人在吃苦吃到了盡頭處,喉頭還泛得出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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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風送香氣--大專志工心得

◎裘雲

今年邁入第二個年頭的大專志工服務隊,有四百位左右來自海內外的年輕學子,
實地赴病房慰訪患者,並前往已出院患者家中展開「居家關懷」。
從患者身上,他們看到人生病苦的一面,也讓他們感受良多,更因此綻放年輕生命的光與熱。

東海大學/劉慶芳
到病房區服務時,我本著尊重的態度,很客氣地問候病患需要幫忙嗎?
看到同伴們熱絡地為病患按摩,當下我才明白,原來有時最直接的接觸,是可以快速地化解彼此間隔閡的。

即使站在志工室報到處,我仍然對自己感到懷疑,為什麼我會報名參加志工服務隊?那種沒酬勞、又費精力的工作,更慘的是--長達一個星期!

不知是那位師姑告訴我們的:「做志工服務時要先放下身段」。到病房區服務時,我本著尊重的態度,很客氣地問候病患需要幫忙嗎?我以為,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有距離,更何況是要與陌生人接觸,當然更需要畢恭畢敬。但是我沒想到卻又掉落人際關係的陷阱,我與病患之間的距離更疏遠了;直到無意間看見同伴,一進門就問患者需不需要按摩,然後,就見他們彼此熱絡起來,有說有笑。當下我才明白,原來有時最直接的接觸,是可以快速化解彼此間隔閡的,我又學了一課。

有一句話說:「太陽如往日般運轉,卻帶給人們千變萬化的一天。」參與居家關懷,有很深的感觸;面對疾病,看到有人以勇敢的態度來迎接挑戰,有人卻因此消極的放棄一切。其實當我們看到病患與痛苦「拔河」時,只能在旁邊為他們加油,給予他們勇氣,因為一切都必須靠自己,旁人是無法替代的,不是嗎?

一個星期志工生涯下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要來參加志工服務隊了。

中山大學/程淑娟
當師姑們告訴臉上因長有肉瘤而嚴重變形的阿嬤,可到慈院治療時,
她竟回答:「我的病並不妨礙我的健康,而且也已經習慣了,
還是將錢省下來,去醫治比我更需要的人吧!」

「他們用他們的身體、生命寫故事,示現讓我們讀!」人生就像是一齣戲,每個人在舞台上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悲歡離合、幸與不幸,總是難以捉摸。去居家關懷時,每一個個案示現在眼前的,都是一種活生生的說法。

令我感觸良多的兩個個案,一位是年約四十多歲,從事水電的先生,他本身患有先天性的肌肉萎縮症,直到二年前才發病;然而他卻無法承受這項事實,一直欺騙自己;只是被水管壓到腳而已,很快就可以痊癒的」,而不願承認是肌肉萎縮症。目前只能賦閒在家,靠著外來救濟。

他的兒女原本成績相當優秀,尤其是大女兒,但是當她知道同學們都知道他們家是靠救濟為生時,她感到自卑,覺得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至此成績一落千丈,更離家出走被騙販賣安非他命,至今尚在法院審理中。

另一位是「象人」阿嬤--臉上因長著肉瘤,致使臉部嚴重變形,令人望而生畏,鄰居們均不敢接近她。慈濟的師姑曾告訴她可以到醫院來接受治療,她竟然回答:「我的病並不妨礙我的健康,而且也已經習慣了,還是將錢省下來,去醫治比我更需要的人吧!」一個病人竟能有如此悲天憫人之心,她的外表雖然醜,然而內心卻是美的,正常如我們,相較之下委實慚愧。

其實外在環境並不能限制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人心,好、壞,全在一念「心」上。

渥太華卡爾頓大學/張惠如
此刻當我在醫院照顧阿公、阿嬤

時,總會想起爺爺奶奶。
見到病患因為我們的照顧而得到快樂時,
我相信爺爺、奶奶在天之靈,應該會感到很高興,
也希望他們能原諒我以前對他們的疏忽。

來到慈濟的這些日子,和大專志工一起照顧和關懷醫院裡的病人、家屬,讓我覺得這真是一個可愛又溫暖的團體。

從病人身上,我見到人生的無常及健康的重要性;從家屬那裡,我真正體會出什麼叫「愛」。中國人向來是個保守的民族,所謂「愛你在心口難開」,然而上人說:「愛,就是要身體力行」,勇敢將愛表現在行動、言語上。在醫院裡看到許多上了年紀的老阿公、阿婆,每天期盼親屬能來探望他們,看到他們那種企盼的眼神,我想起了爺爺奶奶,以前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印象,更談不上感情;直到爺爺中風後,爸媽才帶我去探望他老人家,但是由於中風,爺爺講話較不清楚,我更沒有機會和他深談。

後來爺爺往生,我們連他最後一面也未見著,爸爸為此事一直感到很遺憾與內疚,那是一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為此,爸爸對奶奶就更加關心與照顧,可是,兩年後奶奶也往生了。

此刻,當我在醫院照顧阿公、阿嬤時,我總會想起爺爺、奶奶,見到病患因為我們的照顧而得到快樂時,我相信爺爺、奶奶在天之靈,應該會感到很高興,也希望他們能原諒我這孫女以前對他們的疏忽。

慈濟的道路還很長,雖然在多倫多的種子才剛發芽,相信它一定會長成一棵果實纍纍的大樹,回去後我會努力帶動當地的新生代。

輔仁大學/張佩玉
現學現賣唱起「蝸牛與黃鸝鳥」為阿公阿嬤按摩,
他們回應的笑容讓我好喜悅--
喜悅的不是他們的回應,而是我跨出了第一步。

每件事都有第一次,而第一次參加志工服務隊對我來說,多少會有些許的恐懼,然而,這第一次也讓我從「做」中體驗到付出的快樂及慈悲喜捨的精神。

抱著「學習」的心態,第一天我試著除去心中的恐懼,擦上慈濟面霜,迎向候診的病患,和他們聊天,再現學現賣唱起「蝸牛與黃鸝鳥」為阿公阿婆按摩,他們回應的笑容讓我好喜悅,喜悅的不是他們的回應,而是我跨出了第一步,更加有信心去面對每一個人。那天下午,我幸運地在美蓉師姑的引導下,為一位因作隆乳與整容手術,而導致免疫系統失調的婦人擦身,並換上紙尿褲,這也是我的第一次。

而「居家關懷」讓我感受尤深,為一位患有自閉症,已很久未洗澡的媽媽沐浴時,在脫下她身上那件厚重的衛生衣,呈現在我眼前的是那因跳蚤咬傷而潰爛的肌膚。當我們細心為她擦洗時,看著她逐漸露出了笑容,我的心裡真的很高興,也許所做有限,但,每一次的付出,都讓我真正感受到那分付出的喜悅。

雖是第一次的志工服務,但卻滿載而歸呀!

生命--像是在剝洋蔥般,我們常在不知覺中流淚--因為感動,而落淚。

約翰霍浦金斯大學/陳怡岑
在美國,只要有玩的一定少不了我,
對時速一百二十英哩的快車駕駛

,只覺得很過癮,從未想過後果。
如今想來,慶幸當時並未出事,
否則現在躺在醫院的可能是我,
而不會有機會來此服務了。

當初媽媽打電話到美國問我暑假要不要參加志工時,自己還覺得有點猶豫,除了不清楚志工的性質外,也放不下回台北後的一切活動,加上朋友嘲笑我放下大好假期不過,何苦跑去受罪……等等因素,著實讓我猶豫不決。但是只在醫院一天後,我知道自己此趟沒有白來,也慶幸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在醫院中看到許多因車禍意外而造成終生癱瘓的個案,這些不禁令我想起去年剛進大學時,因為離阿姨家很遠,所以決定住校,由於住校,遠離家人的約束,可以自由自在的玩樂,只要朋友一招呼就什麼也不管的跟著去了,跳舞、看電影、 CLUB ,凡是有玩的一定少不了我,而且因為大家開跑車,難免會互相較量一番,時速一百二十英哩的快車只覺得很過癮,從未想過後果。如今想來,真慶幸當時未出事,假如當初發生意外,現在躺在醫院的可能是我,而不會有機會來此服務了。

這幾天同時也看到不少父母為了孩子生病,而憂心忡忡、茶飯不思的個案,我想到自己在異邦求學,一年頂多只能回來看父母二次,卻不知珍惜,仍舊我行我素的玩樂,可想而知,父母是多麼希望我能多陪陪他們,我是多麼不應該啊!

此刻,我突然有一股衝動,好想趕快回家告訴父母,我好愛他們……

※※※

生命可堅強,也可脆弱;而年輕的青春歲月可絢燦,也可黯淡,端看你如何去安排。每梯次的大專志工們,總有許許多多感人的故事,在不經意間流轉著,這個暑假對所有參加志工服務隊的同學來講,是有些不同的;曾經相遇過的一切,都將會在記憶中永永遠遠地烙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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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露滴清響--教師心地風光

◎駱雨

生活在既已成習的規律、模式中,很容易讓人忽略生命的初衷。
一群來自全省各地,匯集在慈濟學「笑」的老師們,
在五天四夜的教師學佛營活動裏,
他們卸下師者的外衣,重做學生,用「心」學習,
藉此再次省覺了生命中某些被遺忘的東西。

高雄市莊敬國小/呂美雲
五天四夜的精舍生活,我珍惜這短暫的因緣,
很歡喜也很用心地做好一個學生,用心聆聽屬於慈濟的點點滴滴,
即使再熟悉的內容,我還是抱著第一次聆聽的心情,用心領會。

人,總是有感覺的。常常會因為接觸的人事物而有所省思、有所悸動

。近一年來由於教師聯誼會的成立,讓自己更有機會、更用心來聆聽、感受、深入了解慈濟這個團體。魯鈍的我也常有困頓、挫折的時候,但總因上人輕輕一句法語而心開意解,心靈也因而歷經一次又一次的洗滌。

「回家」雖非第一次,但五天四夜的精舍生活算是頭一遭,我珍惜這短暫的因緣,很歡喜也很用心地做好一個學生,用心聆聽屬於慈濟的點點滴滴,即使再熟悉的內容、例子,我還是抱著第一次聆聽的心情,用心領會。因我知道「聽」是很高的智慧,而也唯有聽得好的人,才可能說得好。看看每一個學佛營的講師皆是在全生命投入後,才有那麼動人心弦的章節出自他們的身口意,在感佩之餘,也期許自己能以他們為鵠的。

環境之於人的重要性是無庸置疑的,在這善的團體裡,良善的心門總會因而開啟,上人要我們以包容的態度去善解、善待每一個有緣眾生。「缺角的杯子,若不去看那缺角的部分,則杯子仍是圓的。」但此時此刻,我卻有另一番覺受--我想如果自己就是這杯子的缺角,如何讓自己用心彌補,讓缺角不要太大、太銳利,只因太大、太銳利的缺口,傷害自己、傷害別人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人常用食指指著別人的錯,卻忘了其它的三指正指著自己。

心中的疑惑與盲點,總會在善知識的引領下,一回又一回的釐清,進而找出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萬丈紅塵中,想保有一顆清醒的心,唯有依恃智慧。要感恩的人事物太多,只祈自己保持一顆醒覺的心,隨時關照自己的下一刻,是否比上一刻更慈悲、更柔軟、更有智慧……。

台中縣宜欣國小/劉惠芳
醫師、護士、志工與病患間的情感,
理應比不上朝暮相處的師生情誼,
然而,為什麼病人出院,院方仍會定期追蹤做居家關懷;
而我們一放暑假,大部分的老師都如釋重負般,放學生去「自求多福」呢?

為期五天的教師學佛營,是我們實踐慈濟精神的開始,也是生命的重新出發。

回顧這五天的日子,從上人與師兄、師姊身上,我真正體會到慈悲喜捨的真義。回想每次自己在學校辦活動,心裏總是埋怨別人做得比自己少

,所以會覺得「好累」;同樣是工作人員,然而師兄姊們再辛苦,依舊是笑臉迎人,毫無怨尤,令我深深體會「甘願做,就不累」

家中有六個兄弟姊妹,我排行第五,從小因身體較弱,所以父母、兄姊也就特別呵護,甚至連妹妹也扮演起照顧我的角色。我從不煮菜,姊姊嫁了妹妹煮,如今妹妹嫁了,媽媽煮,三十歲的我,卻仍享受著不用做家事的福,也因而我不敢去承擔自己組織家庭的責任。這五天裡聽了上人的開示,我了解做女人必須負起為人女兒、妻子、媳婦、母親的責任,我懺悔了很久,我想回家後第一件事是先學好如何當女兒,學習煮菜、與父母談心,只有先把女兒的角色扮演好,才有能力去接受人妻、人母的角色。

為人師已邁入第七年了,雖然技巧純熟,但卻越來越不用心。猶記得大學畢業初任代課老師時,對自己尚有著某些期許,再加上沒有經驗怕教不好,所以非常用心,隨時閱覽相關的教育書刊;如今已成為正式的教師,我,卻忘了初衷,教學日漸鬆散,抱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只注意表象,班上的秩序好就行了,很少以清淨心去傾聽學生的心聲,也不刻意去發現學生的問題。

而大專志工「居家關懷」的種種,卻隱隱地撞擊著我的心。醫師、護士、志工與病患間的情感,理應比不上朝暮相處的師生情誼,然而為什麼病人出院,院方仍會定期追蹤做居家關懷;而我們一放暑假,大部分的老師都如釋重負般,放學生去「自求多福」呢?

今後我應把「居家關懷」帶入校園,給予較易出狀況以及缺乏親情關懷的孩子,在漫長的暑期多一些「居家關懷」的機會,我想,即使是「電話關懷」也會使孩子們感動的。

嘉義民雄國小/何麗琿
老師就像農夫,播下的種子,沒有好好栽培,長不出好的果實來;
身為人師,我們應堅持理想,以無比的愛心去了解孩子,
接納他、愛護他、提攜他,使他們有美好的未來。

感謝上人成就了此一因緣,讓我們有機會來參加這項有意義的活動,藉此好好充電一番。

佛教精神重心在「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可知生活教育是何等重要。尤其是身為老師,扮演著多重的角色,我們的舉止言行是孩子們的榜樣,上人對我們的諄諄教誨,可說是鉅細靡遺,諸如靜坐、用餐,以及生活周邊的小動作,都要我們用心學習,並且以身作則、身體力行,不斷的付出我們的愛心,發揮良能來教育我們的下一代,真是用心良苦啊!

聽了大專志工們的心聲,深深感動了我,他們以一顆真誠的赤子之心照顧病患,為他們洗澡、處理穢物等等,耐心的安慰關懷,讓他們有堅強的毅力面對病痛,對家屬們更是極盡所能的給予幫助和安慰,不愧是有智慧的現世菩薩,想想自己,做得實在

太少了。

周元師兄妙趣橫生的演說中,讓我們了解到「心」是最莊嚴的道場,心裏對別人的恭敬,應在行為中表現出來,我們要點亮心燈,儲蓄愛的存款,對人善解,隨時給予關懷與體諒,才能廣結善緣,以善止惡。

一天中常常聽到師姊說:「我會笑了。」在這溫馨可愛的家處處充滿了愛,我滿懷欣喜,真的,「我也會笑了!」

曾經有人說:「天下沒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失職的父母和老師。」想一想,這也沒錯。老師就像農夫,播下的種子,沒有好好栽培,長不出好的果實來;老師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行業,我們就得堅持自己的理想,以無比的愛去了解孩子,接納他、愛護他、提攜他,使他們有美好的未來,那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宜蘭公正國小/林秋菊
鄭石岩教授說:家庭、教室就是道場,
我們周遭眾生都是菩薩,
不要因為朋友的激怒、學生不聽話,
種種現象的引誘,而使心靈起了波動。

每當誦到「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當勤精進,如救頭燃,但念無常,慎勿放逸」這些經句時,已經無法控制情緒,淚如雨下。因為這時自己才醒覺到已浪費了四十年的光陰了。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原來我們所缺少的是身體力行的功夫,這其中有一分感恩、一分醒覺、一分懺悔,懺悔自己已經流失了幾十年的光陰。

思索這些年來的自己,看不開的心病總是放不下,有時在生活中,往往就露出自己的執著、好強、愛計較,心胸總是不夠寬廣,實在應該時時反省、刻刻懺悔,多藉境練心,真正從人群中走出來,自己才會成長和提昇。

聽了鄭石岩教授「禪學與教育」的演說,自己內心亦生起一分深深的歉疚,歉疚自己從事十幾年的教育,卻沒有真正的去實踐教育「愛」的功能。每當學生有偏差的行為表現時,自己卻沒有離開一切眾生相,沒有認真地去覺察問題的所在,沒有用愛去幫助學生認清自己,沒有用愛去啟發一個人的潛能,自己就在這一分的歉疚中流下了懺悔的淚珠。

真的,做為一個教育工作者,是需要悲智雙運的。因為只有心存悲憫,才有智慧的顯露。

另外,鄭教授還講到醒覺的重要,一個人要是沒有認清自己的角色,又如何能去醒覺別人呢?一個有幾分醒覺的人,才會伸出布施的手,去造福別人。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從現在起,應該好好提醒自己、認清自己、修養自己,讓自己有個自由的心靈。鄭教授說,家庭、教室就是道場,我們周遭眾生都是菩薩,不要因為朋友的激怒、學生的不聽話,種種現象的引誘,而使自己的心靈起了波動,應該培養自己的定力,做一個悲智雙運的實踐者,才能打開見性之門啊!

台南市新興國中/楊斐琬
這兩天時常聽到的一句話是「多用心」。
我思索著上人的提醒,我真的「用心」了嗎?

研習營的第一天行程相當緊湊,由早課到晚上的「靜思小語」時間,整整十六個小時,手不停地記、腦不斷地思考,深怕遺漏了每一小節,忙碌一天的結果是:晚上有個舒服的睡眠真好。

早晚課一直是我最喜歡的功課,此回的經驗對我來說還是頭一遭,感覺很新鮮。精舍是質樸的,早課給人的感覺亦是如此,在簡潔和合的聲調中,體受內心所蘊含的質樸、莊嚴。

晨會中,傾聽大專志工的報告,不禁為他們那股赤子之情所撼動,雖

說大學畢業至今不過四年,在四年之間也跟著學生一起學習、成長,但與學生時代的熱情畢竟不同,而今看著慈濟大專青年他們投入社會服務的赤忱,似乎又重新喚起我內心已漸消失的情感,他們的用心與付出,讓我了解什麼叫「布施」,何謂「忍辱」,感謝他們給我上了一課。

這兩天時常聽到的一句話是「多用心」。我思索著上人的提醒,我真的「用心」嗎?如果我真的用心,我就不會有虛而不實的感覺,而想四處尋覓一種精神寄託;如果我真的用心,已退休的父親,生活亦不會覺得無趣……,我有了反思的空間。

簡靜惠老師及靜原師姊的課,讓我感受到她們所顯示的踏實生命和所展現的自信。信心,是由點點滴滴的自我實踐中累積而來;踏實,則是找到實踐生命的源頭並能充分運用。

鄭石岩老師曾明白指出:智慧的產生是由於愛。愛能縮短人與人之間的疏離感,但如何才能學會愛人呢?唯有力行而已。在慈濟,我看到了力行的快樂,我看到布施者與接受者彼此感恩所帶來的力量,我這才發現,原來縮小自我的獲益這般多;這對習於膨脹自我的我而言,無疑是一大啟示。

省立台中一中/王幸雲
在精舍,每天早上的志工座談,上人都會問大專志工服務的體悟,
在一問一答間,許多的思慮也一一的交流、提昇,相互的吸收、成長,
上人其實就是在實踐啟發教學啊!
我忽然明白該怎麼改變自己的教學方式了。

七十五年第一次知道慈濟功德會,當時我想要參加成為會員,但那位瞭解我身世背景的委員對我說:「你都需要人家救濟了,我怎敢收你的功德費。」之後繳了一、二次善款,我就因生活的奔波而停止了。直到去年才有機緣更深入了解慈濟,而此次參加教師學佛營,對我更有另一層的啟發。

教書已三十幾年了,「老師」以台語發音變成「老輸」--越老越輸,幾十年除了佛教書籍外,我很少接

觸其它書籍,也未上過在職進修的課程,學佛營對我來說無異是大充電。

課程中有位老師教我們如何實行啟發教學法,我想起以前授課時,幾乎都是自己在唱獨腳戲,我不知道學生接受的程度,以致所達到的效果也有限。在精舍,每天早上的志工座談,上人都會問大專志工在慈院服務有何體悟,大家都非常踴躍的發言,他們親身所看的、所體會的,比從文字上所知道的更貼切,而在一問一答間,許多的思慮也一一的交流、提昇,相互的吸收、成長,上人其實就是在實踐啟發教學啊!我也忽然明白該怎麼改變自己的教學方式了。

記得有天晚上大家一起圍著做湯圓,包括老阿媽、大孩子、小孩子,每人充滿著家有喜事的歡樂,盤內有大、小不一的湯圓,就好比一家有阿公、阿嬤、父母、兒孫般;我趕緊圍上去幫忙,所謂「人多力大」,沒多久即把湯圓做好了。原來,精舍就是一個大家庭。

到精舍三天,看到的都是帶著微笑的人們,人潮川流不息的精舍,一直保持著它慣有的靜謐。清晨打板後,步出中庭,一輪明月及星星仍在天際,精舍後方崢嶸的山脈依然聳立,一草一木都有它天成和合的自得與自在,而我的心,似乎也變得一樣的清新與寧靜。

中山醫專/曾譯令
在這段日子裏,竟能讓我對周遭的一切有了一番新的看法與體驗。
學禮佛、縮小自我,驚覺自己以往的魯莽、理直氣壯,以致善心有餘,而善緣不足。

知識愈多的人,不一定是愈有智慧的人,必須要轉識成智。以前對於母親在百忙中仍虔誠的禮佛總是想不透,而經過這幾天的體驗,也深深感到許多道理若不去實行,道理還只是道理而已。

即知即行才是最重要的,就如這次的學佛營一般,實地參與後,才有真實的感受,而這感受每人不盡相同,但總會啟動那塵封已久的良能與良知。

從今年中區教師聯誼會開始才真正接觸慈濟,在這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日子裏,竟能讓我對周遭的一切有了一番新的看法與體驗。我一向以古人的志節來描摹心目中的理想國圖象,而今現代的理想國就在身邊,怎不令人歡喜與感恩。學禮佛、縮小自我,驚覺自己以往的魯莽、理直氣壯,以致善心有餘,而善緣不足。這五天的修行生活,無異是我在慈濟道上精進的第一步。

▲人生講座

歡喜授,歡喜受

◎盧蘇偉

每一位從事教育工作者的手上都握有一把種子,
但因常用分別心來分別那些孩子受教、那些孩子不受教;
卻沒發現不論是貧瘠或是肥沃的土地上,都長有植物,只是它們的成長方式不同。
因此,我們只管放心的播種,不要區別他受教與否而減損了我們這分愛;
只要因緣成熟,播下的種子就會發芽。

上人,各位師姊,阿彌陀佛:

家父受日本教育,從小就告訴我日本人的尊師重道--日本人與老師同行時,時時要注意不能踩到老師的影子,以惶恐的心在恭敬老師。

今天站在這聖地般的殿堂,我內心雖然惶恐,但亦覺清淨;老師在社會上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我常形容為「中流砥柱」,即老師把角色扮演好,會減少許多社會問題,也會使社會充滿更多的希望。面對老師,我以最恭敬的心頂禮。

逐漸升高的少年犯罪率

我在板橋地方法院少年法庭從事觀護人的工作,所謂「少年觀護制度」即國家對十二歲以上、未滿十八歲犯罪的青少年,採少年事件處理法。一般而言,被送往少年法庭審理前,法官會將觸法的少年先交由「觀護人」調查其個案資料,而後提出調查報告給法官作為審理參考。觀護人除做審前調查外,另一重要工作,便是執行法官裁定之「保護管束」及「假日生活輔導」。

少年事件處理法整個精神架構是教育而非處罰。其特點,乃使該兒童

或少年,在一定的規範和保護下,仍能自由地在社會中,與家人共同生活、繼續升學或就業,在其家人及法院觀護人的輔導、監督下,激發他們潛在的善性與良知,革除不良的習性,調整與社會生活的關係,建立正確的處世態度,進而達到個人省悟與社會秩序維護的最終目標。

聯合報有一則統計,目前國內青少年犯罪的嚴重性,每十五分又十六秒就會有一名青少年罪犯。犯罪的青少年行為一旦有嚴重偏差且觀護人又沒把關好,可能會淪為累犯或成年犯,此時再去矯正、輔導,其困難度遠比初犯要難上千百倍。

青少年犯罪比例高升,對國家影響甚鉅,然而政府因為經費、人員編制不足,無法讓每一個孩子接受較完整的輔導,平均一個觀護人要負責輔導二百至二百五十位。面對這些孩子,我們很慚愧沒有能力幫助每一位孩子,只能很用心地幫助部分的孩子。

以前,每當我看到孩子再犯時,內心非常難過和懺悔,自責沒有盡到責任;接觸慈濟以後,內心有了轉變,了解孩子要學好,有其因緣時機,不是你想幫助他,他就能馬上站起來,須待因緣成熟,這分幫助的力量才能適時發揮。

威嚇處罰不能防堵過惡

我畢業於警官學校,以往從事觀護工作時,對孩子是抱持「諸惡莫作」的方式來防堵他們行為偏差,即孩子壞,我要比他更壞,他們兇,我表現得比他們更兇。

記得我從事觀護工作的第二年,有一位受保護管束的孩子在家中持刀恐嚇他母親,他的母親嚇得躲進房裡打電話向我求援。當我趕到他家時,孩子手上仍握著刀,而我一進門就抓起他的頭髮並狠狠打他十巴掌,孩子非常憤怒、面露兇惡地對我怒吼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所幸那孩子並沒有下手。以往我輔導孩子犯錯的方式就是以暴烈來消弭對方的暴烈,如此反造成更多的瞋恨,因此,後來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心血,才把那位孩子拉回正途。

回想從事觀護工作前三年半的時間,我都是以威嚇的手段來處罰學生,但這麼做並無法把學生影響得更好。我曾經在教室,當眾舉起椅子扔向學生;也曾當著一百多位學生面前,把某位學生一路打,由這扇門打到另一扇門。但當下了課,孩子們一出了教室門口,就仿效我的口頭禪--「你敢再犯,就給我試試看!」當下我自省了,這絕對不是辦法。

「孩子,這樣做會更好!」

很幸運的,在一年多前,我聽了「渡」的錄音帶--林松典師兄、靜暘師姊等幾位慈濟委員的現身說法,令我十分感動,也改變了我的想法。我反省著:孩子們生活在母親、老師重重設限的圈圈裡,造成他的內心愈來愈封閉。因此,對待這些迷途的孩子,我的態度不再是以「諸惡莫作」--你不行這麼做、你不行那麼做來防堵;而是以「眾善奉行」--人人都可以做好事,而且「這樣做會更好」來鼓勵他們。

自從認識慈濟之後,我用心了解慈濟刊物、錄音帶,並下定決心用慈濟精神把孩子引領出來,因而自己必須率先身體力行。我毅然決然的加入慈誠隊,參與訪貧、環保等工作。

認識慈濟令我感動之處,在於上人不是告訴我們一大篇道理,而是教我們「力行」--惟有力行才能真正體會、學習。就如我和陳蕙民師姊從做環保中體驗:表面是撿拾別人不要的垃圾,實際上是在撿拾自己內心的垃圾,即把我相、尊貴的身段放下;而在把別人丟下的垃圾拾起的當下,才會看清自己。

有些老媽媽看到我在做環保撿紙盒時會說:「你們忙得這麼辛苦到底賺了多少錢?」我回答:「我賺到了

歡喜。」因為歡喜識無價的。

我把從力行中獲得的體會與經驗告訴孩子,並邀請他們一同參加。此外,並在法院安排慈濟委員的現身說法及好人好事的講演;且在下課後盡量與孩子們講講話。藉此讓他們體會到好人並不是離你很遠或高高在上,而是如此的親近。

除了讓孩子親近好人外,還要教他們學習當個好人。因為當孩子肯定自己是個好人時,就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來約束自己不能做壞事。

從付出中自我肯定

自今年一月到六月,我安排受觀護的孩子們到三峽懷仁教養願為殘障的院童們服務。我事前並未刻意的教他們要如何做,只希望他們能「用心看」--如上人的教育「用眼睛聽、用耳朵看」。令我感動的是孩子們給我很大的回饋。

記得有一位孩子到了教養院時,他告訴我說:「老師,我感冒,不能進去。」我說:「沒有關係,你可以站在外面看。」要進入前,我要求孩子們把香菸交由我們暫時保管,而那位沒進去的孩子並沒有把香菸拿出來,反而獨自跑到一旁抽菸。

當活動結束,大夥做心得報告時,那位沒進去的孩子說:「很遺憾,今天沒辦法去服務院童。」當下我告訴大家:「我們要以很恭敬的心來恭敬這位同學。」他乍聽之下愕然,我繼續說:「他因為感冒,擔心會把病毒傳染給院童,帶給殘障的院童更多的疾苦,所以不願進去,這就是『善念』,雖然他什麼都沒做,但卻做到最大的好事。」

而在回程時,這位「感冒」的孩子對我說:「老師,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下次再來?」我說:「好。」結果這位孩子從第一梯次至今,每一梯次都參加。

在此過程中,我體會到,孩子需要的是「肯定他」。這些犯錯的孩子,大部分在學校的課業都不好,所獲得的成就感也很低,他們多數會認為自己是沒用的人而自暴自棄。但經由到教養院的服務過程,當孩子們說:「沒想到我們還是這麼有用。」我回答:「院童們經你們用心的一口一口餵食才得以飽食,你們發揮的功能讓院童充滿快樂」時,又重建了孩子們的自信。

當第二梯次再訪時,有一位孩子在餵食一名「阿娟」的殘障院童,阿娟脾氣很拗,保姆餵他,他都不開口,一碗飯均需費時二個半小時。這些孩子為了讓阿娟開口,用盡方法逗他笑,當阿娟一笑,孩子們就迅速的把飯餵進去,所以,整個房間不時傳出爆笑聲,因為阿娟笑了,大夥跟著一起笑。餵畢,當孩子們對阿娟說:「阿娟,我們要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結果,這個被認為是植物人的院童--阿娟,竟掉下了眼淚。當孩子回法院現身說法時,自己也流淚了,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有用的人。

而孩子們的轉變,也讓我學習、成長許多。有一位孩子現身說法時說:「我們要以恭敬心來恭敬院童,有位院童雖沒有了四肢,但他卻以此來教育我們--擁有四肢、健康的身體,要懂得惜福、知足。感恩父母賜予我們健全的身心。」當這位孩子寫出「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時,我非常感動,因為這是教養院的法師對他們開示的話,而他卻能用心的體會。

勿因孩子受教與否減損付出

我從事觀護人的工作時,希望把保護管束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雖然很難,但只要把分別心放下,以愛憐的心摸摸他們的頭,以疼愛的手拍拍他們的胸,說一聲:「孩子,好好加油!」當我們把學生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時,如此一來,「獲得」和「踏實感」,會增加許多。

我常想,每一位從事教育工作者

的手上都握有一把種子,但因常用分別心來分別那些孩子受教、那些孩子不受教;卻沒發現不論是貧瘠或是肥沃的土地上,都長有植物,只是它們成長的方式不同。因此,我們只管放心的播種,不要區別他受教與否而減損了我們這分愛;只要因緣成熟,播下的種子就會發芽,當這些迷途的孩子醒悟,自然會接受你的話。

每個孩子都有他的長處

為什麼我會對老師很恭敬?國中時我就讀海山國中,但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念的是啟智班,一直到我考上警官學校,返回母校探望老師時,由隔壁老師口中才得知,心中「百感交集」。記得我國中時成績很差,除了喜歡的美工、國文外,其餘的科目幾乎都不及格,當時有一位老師鼓勵我說我的文章寫得很好。所以雖然我成績很差,可能考不上高中,但對自己有信心,因為至少文章很好。

當時考不上高中,只好就讀職業學校,令畢業於日本東京帝大的父親失望及難過,當時我對父親說:「我不想接受聯考的迫害,我要去讀職校。」父親回答:「父母不能為你做任何決定,但你做了決定,我們會全力支持你。」就這樣,我就讀電子科至二年級……。在這當中,因為我仍喜歡作文,且不斷投稿參加比賽,也得了不少獎章,因此到了二年級,我又告訴父親想讀國文或哲學系。

雖然父親不大認同,但仍對我重複了那句話:「父母不能為你做任何決定,但你所做的決定,我們會全力支持你。」於是我又花費五年時間重考。後來我的志願又改變,想當一位老師,但分數僅差師大十五分而沒當成老師。但在這過程中,由於老師的鼓勵,讓一位智能不高的學生,有勇氣去面對考驗。

我考取警官學校犯罪防治系,我的主任馬傳鎮老師是位心理測驗專家,他為我做智力測驗,老師無法相信其結果--七十分,即接近低智邊緣。依我的表現及成績不可能是這樣,所以他把所有的測驗卷都拿給我測驗,我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完成。最後,老師以明尼蘇達多項心理測驗分析給我聽:你在語文、記憶方面很差,幾近於智能不足,可是在創造思考方面的智商,卻超過一七0分。

因此,每一個孩子都有他的長處,只是受限於教育體制而沒有被發掘出來,所以我很感恩啟發我的老師及支持我的父母,讓我有機會上大學去了解自己,否則我就永遠背負著啟智班--低智能學生的自識而畢業。

用鼓勵激發他向長處發展

老師、父母給予孩子的支持與鼓勵,可以把孩子由不足推向他的長處方面,所以教育的功能在於激發孩子的潛能與長處所在。但我們的教育制度卻用同一個版本去塑造每個人;在這種情況下,老師就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我很幸運地,在每一階段都有著很好的老師支持我到畢業,現在我雖然畢業很久了,但有慈濟委員周元師兄的叮嚀再叮嚀,以及上人如燈塔、明師般的指引,令我慶幸又感恩。

常有因老師一句鼓勵而改變了孩子整個人生、整個生命的實例,由此可見教育工作的重要性。慈濟世界裡有一則缺口杯子的故事--有一天,一位師姊盛茶給上人喝,師姊突然發現那杯子缺了一個口,於是很惶恐地對上人說:「師父,很對不起,這杯子缺了一角。」上人說:「不會啊!杯子的缺角不看,餘的就是圓的。」

這話教育我們:若不去看孩子的缺點,其它的還不差啊!教育工作者應排除對孩子差異性的分別,如調皮不喜讀書的孩子,也可能有某一方面的潛能,教育工作者應去激發他。上帝創造了他,而你改變了他,也等於是創造他,這份工作就在我們的肩上,而這分愛的教育是「無所求的付出

」與「尊重」。

「無所求的付出」--我的詮釋是領薪水的義工。因為我喜歡從事觀護人的工作,我喜歡與這些行為偏差的孩子在一起,而學校供我一份生活所需的薪水,我懷著萬分的感恩來珍惜這份工作。

以恭敬、尊重的心與他相處

談到「尊重」,以前我待孩子的方式是:你聽我的就對了,其餘的不要囉嗦。但是我發覺這個方法錯了,社會上真正缺乏的是對人的尊重。例如觀護所的孩子向我借筆僅說:「筆。」我告訴孩子:「老師沒欠你筆,你想想該怎麼說?」孩子想想之後改口說:「老師,請借我一支筆。」我說:「若這樣說更好:『老師,對不起,我忘了帶筆,請借我一支筆好不好?』」重點就在這個「好不好」,表現出對於他人的尊重。

老師也應恭敬學生,每一位孩子都與我們一樣,只不過因緣假合,所以我當他的老師,他當我的學生,但說不定過去生他曾是我們的老師,曾教過我們,所以我們要起恭敬心來教他。

我們常說「溝通」,但在孩子而言,只要是老師、父母講的話就非要他們聽不可,但卻不聽他們說,真正的溝通,應是每個人把對事情的看法說出來,找出一個平衡點。

當我請孩子坐一件事情時,會說:「麻煩你……,好不好?」有些孩子會反問:「不好也得做啊!」但是我告訴孩子們:「我會尊重你的決定。」有父母反問:「倘若對孩子說請你去倒垃圾好不好,萬一他真的不願去倒垃圾時該怎麼辦?」我說,萬一他不願意去倒,只好自己去倒垃圾,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尊重--給孩子有選擇的機會。這是很重要的。

譬如在週六、日的假日生活輔導,我安排兩種不同的課程給受觀護的孩子選擇,經由他們自己的選擇,才會珍惜所學的;又如我贈送給孩子〈靜思語〉,雖是無限量供應,但也要孩子主動來請,或當成獎品來頒贈,孩子會因為是經由自己努力得來的而去珍惜。

現代的孩子,父母親把他該做的事情都代勞了,孩子們一直在「得」,卻從不懂什麼叫「捨」,以我三十四歲的年紀吃過不少苦,所以懂得珍惜,可是現在的孩子卻沒機會,所以沒辦法從捨中得到真正的歡喜--無法體會「喜捨」的歡喜。

當我們對孩子尊重,相對的,孩子也會對你尊重,譬如孩子說:「媽媽給我十元好不好?」和說:「媽媽十元拿來!」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會令你甘願的付出,他也會接受得很歡喜,因為他尊重你的決定。

讓孩子保有自己的決定權

所以,我們需要從生活中培養孩子學會尊重別人,一個懂得尊重別人的人才會懂得愛護自己。

孫越先生一直在提倡戒菸運動,他曾說:「如果我抽菸只傷害到自己的健康,我不必戒菸,但是如果我抽菸影響到別人的健康,我就不能抽菸,因為我必須尊重別人。」這是多麼崇高的美德!如果每做一件事情都會為別人設想或利益他人,這樣的孩子就不可能會做出不正當或傷害自己、別人的事情,因為他所想的都是利益他人的事,他一生中會過得快樂且滿足,但目前的教育似乎少了培養尊重的機會。

我抽了十年的菸,有一天半夜兩、三點菸癮發作,很想抽菸,但在屋內找了許久連根菸蒂都沒找著,找得很焦慮、痛苦,但找到最後內心平靜下來,心想:這樣活著何等痛苦,因為我時時都被菸拴住,沒有香菸,我就很痛苦。所以我當下就把菸戒了。

當我看到孩子抽菸時,我會告訴他我戒菸的心路歷程,也把每種品牌香菸的尼古丁成分做成分析表給孩子

了解,並告訴他孫越先生的那席話。我告訴孩子:「你抽菸我不支持你,也不干涉你,但你可以選擇不妨礙他人、不傷害別人的方式進行,如抽含尼古丁較少的菸、少抽點、或公共場所不抽等幾項原則來遵守。」

所以,對孩子是「敬他」而不是強制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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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方良 Rex-YE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