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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溯源,歷史重建

《關懷台灣原住民專題報導》.之4
原住民,和你我一樣,都是這塊土地上的成員之一,
原位民希望,大社會的成員能夠放下成見、破除迷執,看一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原住民」!
近幾年來,原住民知青經過了深沈的省思,他們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衝破難關、改善處境;
因此,他們自發性地成立機構、團體,擬定重建部落計畫。
雖然,種種作為仍在起步之初,在在面臨經濟壓力,然而,他們願意讓大家分享在這奮鬥過程
中的汗水與歡欣,更歡迎真心誠意的十方好友,共同來關心、參與他們重塑文化的盛舉。

之一 原報--全世界唯一的原住民自辦報刊

◎謝寶慧

面對日益嚴重的人口流散與文化流失問題,
原報希望重現部落文化,
並以原住民為發展主體的觀點,
重建原住民的尊嚴

台灣是個多元化的島嶼,更有為數不少的族群以其歷史面貌、生活方式,蘊育了台灣的島嶼文化。原住民以天人合一的襟懷來看待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他們豪飲山林郁秀的靈氣,傳承祖先賜予的不滅血脈,他們是天地、自然的子民。

然而隨著政治、經濟的演變,這

群大自然的子民與整個社會脈動卻愈離愈遠,強勢和弱勢文化於焉產生。

為了在加速變遷的環境中,從平等互敬的立場,挽救原住民文化與即將瀕臨解體的山地社會體系;為了能從以原住民為發展主體的觀點,用原住民的眼睛來看世界,重建原住民族的尊嚴--民國七十八年十一月十八日,一群原住民知青所創辦的「原報」誕生了。

全世界唯一的  
原住民自辦報刊

「過去原住民從來不曾被尊重依自己傳統體制管理自己的族民,因此,如何建立符合自己文化的自治社會型態,也就成為今後大家必須接受的挑戰。」

「目前台灣社會,已具有創新文化的可能與良好契機,但原住民的地位,以及參與治理這個國度的機會仍有限,因此創造一種適合此間特殊生活條件,而能夠滿足此間特殊性質與精神需要的文化,無疑的,又是我們不得不承擔的責任。」(摘自原報創刊詞)

以「尋回台灣歷史的真貌,重建原住民族的尊嚴,開創台灣多元的文化」為宗旨的原報,是目今全世界唯一原住民自辦的報刊。自創刊以來,針對當代社會制度與現象作深刻的反省與批判,也是一份真正屬於原住民社會的刊物。除了報導相關的原住民新聞、專論、文學、史話傳說,還有原住民的心聲園地--民族論壇。

歷時三年多的原報,中間曾因資源的不足和人事的變遷而停刊過,目前則由去年剛從軍中退役的魯凱族知青台邦.撒沙勒(漢名:趙貴忠),負責整個刊物的編輯與發行。

回返生命家園  
重建部落文化

民國六十六年撒沙勒自舊好茶國小畢業,由於政府鼓勵村民走向現代化生活,因而全村遷移至新好茶,他也就成了舊好茶的「末代學生」。離開舊好茶,一走,便是十五年。

他將歷經的生命分成兩個階段:前十五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天地、日月星辰共存的自然生命,那造就了他在森林部落成長的完整人格;後十五年,他遊離在城市,遭受異樣甚至歧視的眼光,他把自己形容為「城市獵人」,穿梭在車水馬龍的高樓大廈間,不知在搜尋什麼?而在虛空的虛空背後又還有什麼?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原鄉情懷,讓這位擁有台灣大學高學歷文憑的青年,毅然重回生命家園的行列」。

面對各個族群嚴重的人口流散與文化流失問題,他意識到原住民真正的生命力應是根源於部落,因此他打出了「原鄉戰鬥,部落出擊」的口號,希望能將原報定位在部落主義上,重現部落文化,以重建部落作為原住民運動與再生的起點。

扮演與漢族文化  
溝通和相互認知的橋樑

一九九三年為聯合國制定的國際原住民年,原報有三項重點工作:(一)重建舊好茶部落:以回鄉作為終極關懷,希望知青回到自己初起的原點,發掘生命的力源所在,並規畫一份屬於真正原住民部落的生涯藍圖;(二)搶救大、小鬼湖與大武山自然生態保育行動:擬在春假期間,安排小鬼湖知性之旅,藉著先民神話與自然資源的保護觀,配合淨山活動,從而塑立生態保育的典範;(三)部落草根組織的訓

練。

原報的發行也許只是一個方式,透過多項活動的舉辦,期能藉原報傳遞原住民再教育的理念,以匯聚更多的原住民精英,對原住民的歷史發展、來源解釋、原住民的未來等,呈現多元化的展現;甚而扮演與漢族文化溝通和相互認知的橋樑。

原報目前發行一千五百份,雖採訂閱方式,但實際訂閱者卻不到二百人,一般多為贈閱,「這是一項資訊的傳播。」撒沙勒堅持地說。由於原報是全世界原住民唯一自辦的報刊,撒沙勒希望有一天能以原住民母語代替現有文字,發行有聲書、錄影帶,朝向多樣化的發展。

對大地、自然與群己間關係
重新定位與體認

「關心原住民的朋友們對於我們的支持,就是原報永續存亡的關鍵。」撒沙勒道出原報所面臨的三項困境:「一是經費,二仍是經費,三還是經費。」「關懷原住民不全是我所有的生命重心,我覺得關懷別人是救贖自己的起點,每個人都應對大地、自然和群己間的關係,重新定位與體認。」

文化工作者的定位在那裏?透過自省與反思,有時自問能為大時代、大環境做些什麼?答案也許令人沮喪,但是「有奮鬥、有耕耘,就有希望,不做的話,則一點希望都沒有。」撒沙勒說。

午夜,萬籟寂然時分,讓人可以靜靜數息呼吸的脈動聲;一種呼喚,且讓我們靜靜傾聽來自台灣本土文化--原住民「人民、土地、尊嚴」的生命躍動之音!

之二 台灣原住民人文研究中心--由文化基層重建再創自信

◎林秀美

原住民文化運動者瓦歷斯.尤幹成立「台灣原住民人文研究中心」,除了個人將觸角深入到務實的田野工作與部落史的撰寫外,更朝向培育原住民人才、結合部落文化工作者、建立台灣原住民文化運動的基礎工程邁進。他堅信只有一步一步紮實地從文化底層出發,建立原住民的信心,才能在未來共同分享社會的果實。

台灣原住民人文研究中心,簡稱「人文中心」,由「獵人文化」雜誌(一九九0.八月--一九九二.八月)於一九九二年十月一日改組而成立。

「人文中心」成立的宗旨,一在雜誌型態已無法因應現化社會快速變動之壓力,二在台灣原住民各項議題的解決,已進入到超越口號吶喊、訴求痛苦的階段。因此,唯有創造人民的力量,才足以抵禦物質文明的侵蝕,唯有人力資源的不斷開發,才是承續美好而富有意義的美學價值與精神價值的保證。

搶救原住民部落歷史

這個位於台中豐原的「人文中心」,工作項目內容大致如下:

1、設置人文資料中心--文獻、圖書收集、資料建檔、資料庫。2、建立台灣原住民簡史--文獻資料收集、記事整理、部落史。3、出版。4、原住民社會關懷--原住民社會觀察報告(民眾日報副刊連載)、「獵人文化月報」(台灣時報副刊連載)、部落發展研究。5、組訓--自我挑戰營、文學營、文化營、演講、座談。

「只有先將各族的部落史寫出來,才能有各族的歷史,也才會成為一個比較完整的原住民歷史。」負責人瓦歷斯.尤幹強調,現在最應努力的是,需要更多文化工作者從事部落的田野調查,將各個族群部落的歷史寫出來。由於老人的快速消失,時間極為緊迫,因此,這是一件搶救的工作,需要大家彼此分工合作,才能有效且順利地完成。

目前,人文中心聘有六位文化工作者,他們都是在部落中從事教育工作的人,中心提供他們資料及經費來源,扮演中介者的角色。瓦歷斯.尤幹表示,提供經費的目的,是讓其在無經濟壓力的情況下,安心進行田野調查工作,並期待他們交出作品。而為鼓勵大家、增加信心,並同時與出版社合作出書,有關生命禮儀部分由台原出版社出版,文學與神話部分由晨星出版社負責。

多元化人才的培養

另外,瓦歷斯.尤幹認為,原住民人才的培育是更基本、更重要的事。目前,中心已掌握全省各大專院校原住民學生的名單,針對這些對象,而舉辦的自我挑戰營,今年共有六個梯次。北區的自我挑戰營於三月六日,在新店原舞者處所展開,經過兩天的課程訓練後,參與的學生必須回到自己的部落,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社會觀察,並寫出一篇文章,四月十一日,就大家的文章做討論,作品並將於報社發表。

瓦歷斯.尤幹表示,如此不但可讓原住民大專生真正回過頭來重新看自己的部落,亦可讓他們有機會創作原住民的東西,進而藉著作品的發表領取稿費,增加其信心,從中培養更多元化的人才。而過程中僅給予「文化觀」及「歷史觀」的灌輸,其未來方向只要以原住民為主體,可朝向多樣性發展。

激發「愛與土地」歷史感

除了原住民知青的投入與努力,瓦歷斯.尤幹更希望部落裡的每一位原住民,都能更清楚自己的歷史。

於是,原住民人文月曆「愛與土地」,在去年十二月誕生,這是第一份屬於原住民自己的年表月曆。這一幀幀輕鬆、活潑的部落寫實照片,是原住民專業攝影師雅邁.谷木的精心之作,所捕捉的畫面充滿了摯情流露。而在月曆中的原住民年表(一九四五--一九九0),則是瓦歷斯.尤幹的一個新嘗試。他計畫今年還要做原住民日據時代(一八九五--一九四五)的年表月曆,明年出荷鄭清朝的……。

人文月曆所速寫的是歷史。瓦歷斯.尤幹表示,希望藉由贈送月曆到

各部落的機會,將人文資訊以較生活化的方式傳遞出去,激發族人一點點歷史感。於是,人文中心對外募集三十萬元,印製了五千份月曆,三千份免費送到全省的原住民部落,其他則對外義賣。

在經費拮据與一股熱情的相互激盪下,他們終於實現了這個心願。

而同樣的熱情與執著,在人文中心發揮與延續著每一分使命。

之三 花蓮縣原住民急難救護協會--草根性的諮詢與救護組織

◎謝寶慧

一九九二年六月廿七日,花蓮縣原住民急難救護協會依法核准設立。
協會總幹事范建龍醫師希望,協會所扮演的角色不只是急難救護,
也是原住民傳統精神傳承、發揚的中介;
而更重要的是,教育原住民實用性的知識,
讓他們從自尊、自重中重建部族自信心,
從而適應整體社會大環境。

「以前我也喝酒啊!我們村裏的人從山上狩獵回來,常常以獵物和平地人換米酒喝;有些人甚至拿家裏的土地去換酒……。」范若瑟說。他是原住民急難救護協會的創辦人--協會的理事長。

諮詢與解決原住民問題的
鄉村自立性急難救護團體

那時候他天天喝酒,父母親看不過去,一天到晚都在念他,念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出門……,「一直到當兵,受了朋友的影響,我才覺得自己不該如此。」

他做過建築工、台電的養路工、也挖過隧道……。「他們總愛叫我『番仔』,剛開始我氣不過,便和他們打架,但是打歸打,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覺得自己應該站起來,做給他們看才對。」

退伍之後,他做過一陣子沈香生意,有了積蓄,便買了一部計程車,開闖創業生涯,同時也開始進修念夜補校,彌補只有國中肄業學業未竟的缺憾。

「曾有一次我載客到太魯閣,與一輛逆向行駛的鐵牛車相撞,責任鑑定大家都說是對方的錯,但是案子到了地方法院卻變成我的錯……。」

「我們原住民什麼都不懂啦!遇到事情往往不知要找什麼管道解決。」外表質樸的他,所有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

他滔滔不絕的說了許多原住民就業、創業、教育以及遭遇法律問題所面臨的困境,和現實社會中一些不平等的對待;凡此不勝枚舉的事例,觸動他創辦一個專門諮詢與解決原住民問題的機構。

理念提出後,得到在慈濟醫院任職的兄長范建龍醫師的支持,范若瑟說:「協會許多中心理念的創構都是得自於我哥哥;而我則是實踐、推動的行動派。」

本土草根性組織
原住民問題自己解決

協會剛成立時,范若瑟二、三個月的時間躲著不敢回協會,「因為服務呢?」他利用這段時間去做工賺錢,後來終於有能力買了一輛協勤車(也就是一般所說的救護車),除了載送急救患者到醫院就診,也協助山難搜救工作。

「事實上我們的協勤車只載過一位原住民而已,只要有需要,我們就去做,無需限定對象一定得為原住民。」范若瑟說。另外如:死亡無法喪葬者、遭受嚴重傷害失去工作能力者、意外事故生活失去憑藉者、急重病無法負擔醫療費者,或遭天災家庭生活發生困難非經救助無法度過難關者,以及原住民的教育……等,皆屬協會的工作範疇,「凡原住民同胞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們,我們完全是義務服務的性質。」

「時值草創階段,我們仍以濟急為要,將來再慢慢擴大工作範圍與內容。」目前認識和接受協會的人並不多,但他們分別在花蓮萬榮、文蘭、銅門、慶豐等區域,利用會員家設立分支會所,隨時發掘、提供急難救助事件,協會再派人前往察勘。「我們希望能成立各鄉村自立性的急難救護團體,有計畫的給予基本救護知識的訓練,再藉團體間的運作,不斷聯誼、觀摩,提升專業知識和技能。」他們更計畫未來能在全省設立八個據點,以發揮原住民問題由原住民自己解決的功能。

由於教育是自我提昇的不二法門,因而在會務活動方面,他們安排了一系列的講座,今年他們已排定廖守臣、劉文雄、章仁香、田雅各、王浩威、范建龍……等原住民或漢人,談原住民的歷史、政治地位、生活、文學與飲酒等多項問題。

制定十項新生活運動
期勉部族邁向精緻生活

而范建龍更制定了廿一世紀原住民新生活運動的行為與精神方針。

五項行為方針:

一、整理:將一生該面對的問題整理分成必要與非必要。
二、整齊:將問題的先後順序列出來。
三、整潔:將問題的複雜性簡單化。
四、明亮:將問題的發展與解決精緻化。
五、潔身自愛:勇氣、智慧、毅力、正義、道德、人格,為所有問題中最重要的紀律。

五項精神方針:

一、榮譽心:表現最好的一面,成為人類最精緻的人。
二、責任心:對於本分內的工作負責到底。

三、自律心:要自我要求,才會使自己進步。
四、積極心:讓眼光看大局,努力趕上最強的。
五、恆心:不怕失敗勇往直前,絕不休止。

條律也許只是條文式的規範,但重要的是那股自我期勉,邁向精緻生活的願力。

他們兄弟倆力盼望協會能成為更接近原住民的草根性組織,以更寬廣、包容的心,結合更多原住民知青投入。

原住民急難救護協會就像個剛起步的嬰孩般,有我們的期許、有我們的愛、有我們的感動,期待著他的成長,讓協會多功能多角色的發揮,能徹底落實在原住民身上。

之四 原舞者--律動中原始文化的探索與傳承

◎林秀美

一群來自各族的原住民年輕朋友,志於傳統歌舞的學習,
以富節奏、張力的舞蹈與天然、和諧的音聲,結合現代舞台技術,
希望推翻山地歌舞流行觀光化的趨勢。
他們吃苦耐勞地接受專業訓練,
致力於原住民文化的傳播,
希望以此作為平地與山地的對話。

「我有工作 在外地
我不能常常回家
我沒有忘記傳統習俗
給我戴花 我的母親
我去跳舞 在集會所」

這首「懷念年祭」是已故卑南族陸森寶先生的遺作。歌詞大意是--我工作的地點是在離家很遠的地方,我沒有辦法經常回家探望父母親與親朋好友,但是我永遠不能忘記與家人相聚時,那種溫馨的日子。我的母親給我新編了花環戴在頭上,盛裝參加在活動中心的舞蹈盛會。

一九八八年,卑南老人陸森寶先生因感於從外地工作回來的青年們,在家鄉舉行的年祭中,不會唱卑南族的老歌,因而創作了這首「懷念年祭」;他希望年輕人除了要唱出自己族的老歌外,更要真正體會自己是卑南族青年。然而,他只寫了這首曲子的第一段,便與世長辭。

去年七月,原舞者第二季公演,

為了紀念這位卑南族的民歌作家,以「懷念年祭」為題,在全省各地巡迴演出,博得許多關心原住民歌舞觀眾的熱烈回響。而這些由原住民組民的原舞者團員們,每於演出落幕之際,更是相擁而泣;團長懷劭.法努司(蘇清喜)表示,當時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激動,除了因演出成功喜極而泣外,更由此首「懷念年祭」之曲調優美、歌詞內涵深摯感人,而觸發每一位演出者內心深處的感懷。

原舞者就是基於這種對原住民傳統文化雖以割捨與忘懷而舞的團體。

藉歌舞藝術發揚與傳承
原住民原始的儀式和故事

當台灣社會正受到外來文化嚴重侵蝕的同時,原住民傳統文化也面臨了急遽的變化。許多原住民部落、原住民個人,感於祖先遺留下來的文化資產相當豐富,亟需加以珍惜保留,而其中歌謠舞蹈更是重要的一環--因為原住民有很多儀式和故事,都是透過歌舞來傳承的。

由於這樣的覺醒與認知,一九九0年十二月,一群長期離開原住民部落的年輕朋友,放棄了原來的工作,聚集在高雄山胞會館,開始學習原住民的歌謠、舞蹈。次年五月,正式立案登記為演出團體,取名為「原舞者」。此時成員共有來自阿美族、卑南族、泰雅族、魯凱族、布農族、排灣族等十多位年輕朋友。六月,舞團巡迴全省文化中心及大專院校,演出「山水篇」十八場,節目內容包括鄒族及阿美族歌舞。之後又在台北國立藝術館售票演出四場,並受邀參加中國民俗之夜的演出。

成立十個月後,在文建會假日廣場表演補助下,原舞者又得以巡迴各鄉鎮社區、大專院校、觀光林場等地演出。

有計畫採擷、學習
各部落傳統歌舞藝術

由於原住民分居在高山與濱海地區,各部落因風俗習性等因素,均各自發展出不同的歌舞風貌。

去年初,在文化建設基金管理委員會的支持下,由中研院胡台麗教授指導,原舞者展開卑南部落的田野調查,並開始學習卑南族的歌舞。

至此,原舞者更加步上軌道,走上學術化,透過原始部落的親自採擷,實際參與、學習原住民的歌舞藝術;並將學習成果推廣演出;目的在藉此結合更多關愛文化藝術的朋友接近、瞭解原住民豐富的人文世界。

去年夏天,原舞者第二季公演舉行後,獲邀至總統府廣場演出宜灣阿美族傳統歌舞。並先後獲得吳三連文藝獎及文建會「扶植國際優良表演團隊」獎。

今年初,原舞者再次前往特富野山區,進行鄒族祭典歌舞田野調查。

傳承文化使命,期能推翻
山地歌舞流行、觀光化趨勢

原舞者--這些來自各族的原住民年輕朋友,志於傳統歌舞的學習,希望推翻山地歌舞流行觀光化的趨勢,他們吃苦耐勞地接受專業訓練,致力於原住民文化的傳播。然而,成員的去留,對原舞者而言,卻一直是個危機。從一開始的二、三十位,曾減少至六、七位。這些原本有心於文化傳承的人,離開舞團的原因,無非是為了照顧家庭生計,不得不放棄理想與堅持。舞團曾經因財務及人員問題,面臨解散的危機。

除日前增加的一位新進人員外,原有的八位團員,可說是原舞者忠實的基本成員,他們分別是--泰雅族阿忠.瓦旦(田志忠)、卑南族斯乃泱(賴秀珍)、阿美族阿道.巴辣夫(江顯道)、魯凱族卡斯坡郎.嘎.牟凱依(柯梅英)、卑南族北鷗(宋南綠)、泰雅族悠夕.喜吉(劉青婷)、排灣族依比.卡拉雅(卓秋琴),以及團長阿美族的懷劭.法努司(

蘇清喜)。團員間的情感都非常深厚,對傳統文化更懷著無限的期許與使命感,原舞者如今逐漸具有組織與規畫,即是這群以祖先歌舞文化為傲的原住民年輕人艱辛締造成的。

目前,各大專院校在學的原住民,亦有不少人利用課餘時間,全力支援參與演出工作。此外,這個位於新店市寶興路的原舞者,仍不斷向外招考團員,凡經評審遴選合格的新團員,除領有固定月薪外,亦提供住宿與享有勞保。

天然舞樂結合現代舞台技術
作平地與山地的對話

舞團的成長過程,更不乏各界朋友的熱心協助與努力。許多原舞者的顧問群,如雲門舞集藝術總監林懷民、中研院民族所教授胡台麗、作家吳錦發先生等人,以及製作人陳錦誠先生,不論是在精神方面的鼓勵或實質上的策畫指導,以致經費的籌措,皆不遺餘力;希望將傳統歌舞透過舞台的技術做藝術整合,為台灣文化注入另一股生命力。

原舞者兩年來邁力演出,已博得各界的關懷與肯定。林懷民先生曾對他們的優異表現極為推崇:「原舞者所表現的節奏、張力,歌聲中的和諧、天然,是他舞團所難以比擬、取代的。」並認為原舞者可說是原住民的大使,溝通平地與山地間的對話。

作家吳錦發,一位奔走募款為原舞者力挽狂瀾的朋友,更以「向前走,什麼攏不驚!來自高山、濱海,充滿生命力的舞團」詮釋原舞者,並給予最鼎力的支持和鼓勵。

而帶領原舞者群回歸部落,進行田野調查的中研院胡台麗教授曾深切地表示,原舞者的存在,不僅是未來各封閉九族間往來的橋樑,也更希望是原住族群與漢族間,相互瞭解的一道橋樑。雖然,她仍引以為憂的是,舞團正為著不穩定的經費而苦撐著。

今夏首度出國,將參加
林肯中心戶外藝術節演出

儘管如此,在團長懷劭.法努司的領導下,原舞者始終對未來充滿無限期望。目前,舞團正推廣卑南族傳統歌舞--「懷念年祭」於各個角落、主辦原住民文化生活營,更將於今年八月首度出國赴美,在紐約台北劇場演出;同時獲邀參加林肯中心戶外藝術節的演出。

在不斷的堅持與努力下,相信原舞者未來,將更能舞出一片真正屬於原住民的天空。

之五 布農幼稚園--孩子,我要你在布農文化搖籃裏成長

◎張瓊齡

走在台北最繁囂的忠孝東路上,眼目所及,盡是「XX小貴族」「XX兒童美術中心」「XXX兒童美語」……一面面標舉著及早「開發孩子的潛能」的招牌,正施展出渾身解術,各憑本事地招攬著每一個憂心忡忡的父、母親--我的心肝寶貝,可不能輸在起跑點上啊!

在台北,或在其他大小城市裏,路邊多了一所、或少了一所幼稚園,很少有幾個人會注意到。

但是,在台東,在延平桃源村,當白光勝牧師矢志要設立的「布農幼稚園」,真的在去年九月開學,真的招滿了五十個小朋友,對延平的布農人來說,這真的不是一件小事呢!

在家鄉受教育

布農幼稚園,設在延平教會新會所的正後方,用來當上課教室的場地,就是從前的舊會所。內部經粉刷整理,全間地板打成木質通舖後,就成了小小布農人棲息、遊嬉,以及涵蘊布農精神文化的小天地。

以城市人的標準來看這間迷你幼稚園的硬體設備,雖不能與那類號稱投資千萬的貴族學校相提並論,但是,該有的東西,在白牧師伉儷及熱心人士的奔走下,都一一齊備了;另外,布農幼稚園的孩子們較其他原住民孩子得天獨厚之處,就是不必遠離自己的家鄉,就能夠得到良好的學習機會,以及出自於愛心、耐心的照顧。

目前擔任園長的簡淑蓮小姐,是高雄人,過去她曾自願到蘭嶼,為雅美族的孩子們奉獻了多年的青春,這次,她獲知布農幼稚園成立的消息,又自願前來。另外,新竹聖經學院幼保科畢的顏美玲小姐,也捨棄在都市就業的機會,自願前來。園裏的小小布農人就在這兩位愛心、專業具足的老師們的呵護中,學習成長。

布農母語、英語雙語教學

布農幼稚園,還有一個獨步台灣幼教界的創舉--這是一個以布農語、英語雙語教學的幼稚園。學習英語,或許是為將來的布農人打下「立足台灣,放眼世界」的基礎;然而,學習布農語,卻是要教今日的布農孩子們從小就明白:我是布農人,我以身為布農人為榮!

布農幼稚園的學費,便宜得令人咋舌--一學期才一千元!連教材費、書包、圍裙加在一起,總共也就是一千五百元了;在平地,這幾乎是十年前的行情,白牧師雖不為營利,但長久下來,如何維持營運?

「布農的經濟仍是困難的,幼稚園的收費標準不能比照都市。……人事費的問題,期以成立教育基金會以推動。」為了鼓勵家長們讓孩子就學,白牧師幾經思慮,決定向外廣徵有心人士的護持;他計畫只要有三百人,每月固定奉獻三百元或五百元,基金會就能維持。這筆「布農教育基金會」的基金,有三項用途:(一)無息貸款給布農有心求學的孩子,學成畢業後分期償還。(二)補貼布農族青年傳道師每月的生活費,使他們能安心地在家鄉服務,不必因生計而離職。(三)布農幼稚園的經費用度。這項募款計畫已於去年元月展開。

「我們相信,五年之後,我們的青年人長大了,就可以在經濟上獨立。」白牧師在延平教會通訊「布農的聲音」第一期裏,提出這樣的期許。

自尊.自知.自信

今年二月十四日,是布農幼稚園第二學期的註冊日。隨著父母前來的小女娃,見到白牧師,立刻甜甜地問好,白牧師無限憐愛地說:「婷婷,要乖哦!」女娃娃點點頭,眨著慧黠的大眼睛。

啊!小小布農人,不知道,將來的你們,會開展出怎樣的一片天地?但是,見到布農幼稚園佇立在那裏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你們將在自尊、自知、自信的基礎上,茁壯成長!

之六 重建好茶村--原鄉的呼喚

◎陳淑伶

從一六二四年荷蘭人入主台灣以來,原住民部落向來都是由高山逐漸遷往平地;而在遷移的過程中,鄉土的流失、生活方式的改變,造成部落型態的瓦解及經濟發展的頹敗現象等等,讓許多原住民覺察到自己族群文化的流失。有危機意識的人,莫不以各種方法找尋失落的文化。位於屏東縣好茶村的魯凱族就是其一,在一番自覺後,他們決定以「部落出擊,回歸原鄉」的做法,回歸大自然,重建屬於他們的傳統部落型態,並藉此重新尋回魯凱文化的主體性。

「好茶」並不產茶,她是一個山地部落的名稱,她的美,就如她的名字般那樣迷人。這裡有訴說不盡的美麗傳說:百步蛇的後代、太陽的子孫、雲豹的故鄉,還有那百合花的崇高象徵……,所有的傳說,在造訪的當際,早已不經意的流洩心底。也終於可以想像,為什麼在遷離家園十五年後的今天,好茶居民會選擇回歸--回到自己文化的發祥聖地,重建舊好茶,重建自己的桃花源,找尋那將失落的文化,以及清澈不絕的生命泉源……。

南隘寮溪日夜吟唱

繚繞北大武山南隘寮溪的河水,依舊日夜吟唱著,而遷村後依山傍水興建的新好茶村,十五年來卻日夜承受著文明點滴的侵蝕:人口逐漸外流、文化的傳承斷層,「這個由美神掌管的部落,在進入國民政府統治階段以後,就迅速淪落了,年輕的姑娘再

也不會編織美豔的花布和月桃草蓆,青年不願狩獵山豬,從此他們的頭上沒有百合花的綻放。」(註1)因為追求文明所付出的代價,太沈重了。

如今,在面臨二度遷村命運時,他們終於覺醒了。正當「山胞平地化」的政策貫徹得徹底,原住民部落一個一個的從高山遷往平地之際,好茶居民卻決定由淺山遷回深山,這是一條怎樣漫漫的歸鄉路呢?

百步蛇與雲豹的傳說

好茶村,位於屏東縣霧台鄉,是魯凱族聚集的部落。好茶,是原住民音Kochponjan社,即前清史志上稱為:加者膀眼社;鼎盛時期,有一千兩百多人,是一強大的部落。這裡,是魯凱文化的發祥地,也是魯凱人精神生命的誕生母體,自古以來,就流傳著太陽與百步蛇的神話故事。

傳說在山谷中,一個奇特的古甕中藏有一枚蛇蛋,經由陽光照射而孵化,蛋殼烈開,一位男孩從甕中站了起來,相傳他就是魯凱族的祖先。而這枚蛋是由百步蛇所產,因此魯凱人相信,自己的祖先是百步蛇,所以在頭目家的屋簷下,一直都雕刻有百步蛇、太陽的圖騰。

好茶的祖先,原本居住於今日台東縣太麻里一帶,後來逐漸往中央山脈移動,部族領袖「普拉魯洋」帶著一隻雲豹溯太麻里河,越過崇山峻嶺,最後雲豹停在Kachukulan(今舊好茶蒲葵樹附近),賴著不走,普拉魯洋才發現此地風景優美、地形險要、天然防禦性佳,認為是神的旨意,乃召來族人形成部落;數百年來,魯凱族的子孫世居於此,人丁興盛。

二度面臨遷村命運

然而,當文明的腳步逐漸浸蝕這個自成一格、彷如世外桃源的部落時,原本「地形險要、防禦功能佳」的優點,卻變成他們的阻礙--交通不便、謀生不易。為了換取食物,村民必須背負著五、六十公斤左右的木材,花費三、四小時的時間,沿著南隘寮溪至山腳下的水門村叫賣,以便換取地瓜供一家果腹。這樣的窘境,逼得他們不得不面臨遷村的命運。

對於遷村,年輕一代懷著無限美麗的憧憬,然而,好茶老人對於無力扭轉現實壓力的命運,只能躲在角落低泣。

為了籌集足夠的遷村自備款項,村民無論男女老少,精銳盡出,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湊足錢?他們只能以山林孕育的健壯體格,去從事最底層的

勞力工作(「好茶小童工事件」曾因此一度震驚文明人的聽聞)。民國六十八年,好茶居民正式遷往山腳下的淺平低地,建立新好茶村。

遷村後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其中最大的憂慮是,魯凱子孫已逐漸失去祖先所流傳下來的寶貴珍藏。而遷村十五年後的今日,政府為了改善高屏地區供水問題,擬在南隘寮溪上築壩興建瑪家水庫,新好茶村正首當其衝位在集水區內,屆時村民將再度面臨遷村的命運。

「遷村」彷彿是好茶村民的夢魘。泰雅族青年瓦歷斯.尤幹慨嘆道:「台灣原住民族近四百年的歷史無異就是頻繁的『遷移史』……隨著遷移的過程,日漸淡忘乃至於喪失了族群傳統文化,並且解構了原有的社經體制。魯凱族舊好茶部落的歷史,也正是一部令人迴腸盪氣、千折百迴的遷移史。」(註2)

部落出擊,回歸原鄉

「回歸原鄉」是許多好茶知青與老人們覺醒的認知,誠如長期關注原住民問題的洪田浚先生言:「十五年來的徬徨與漂泊,好茶村人逐漸醒悟,舊好茶才是也他們的根,是他們精神真正歸宿,而不是平地物質文明。」

「十五年前,我以迫不急待、滿懷憧憬的心情去擁抱城市;十五年後,我卻忘了魯凱的歷史神話,以贖罪的面容回到原鄉。」曾是舊好茶末代學生的知青台邦.撒沙勒(漢名:趙貴忠),極力主張重建舊好茶部落,「離鄉後又重回這個哺育我成長茁壯的故土,極力想從記憶中捕捉童年的歡愉。但斑駁脫落的木雕屋樑、傾圮不堪的石板屋,凌亂不齊的巷道,怎麼也喚不回昔日笑聲震谷的童年歲月……。」

其實,像他這樣有認知的好茶人並不在少數,回歸的路或許艱鉅難行,但是難行能行,深信只要有心,就必然力。

※※※

從屏東縣水門村,穿過山地文化園區,車子爬上崎嶇顛簸的山路,蜿蜒曲折的行於高山縱谷間,約莫一小

時的光景,終於抵達由魯凱族人集體遷建的新好茶社區。

是下午五點鐘左右吧!社區內顯得寂靜,僅見少數幾位上了年紀的婦人,坐在門前織布。此地人口外流嚴重,一百多戶的房子,空戶占了大半,新好茶本有一所小學,如今也因為沒有學生而關閉了。

整個社區顯而易見是經過完整的規畫,在每戶住家正面的外牆上,均嵌以不同圖案的石雕壁板,從圖案中即可判別此家主人的行業。

魯凱族是原住民九族中,二個擁有貴族與平民階級之分的族群之一(另一為排灣族),貴族中最高階層為大頭目,從牆上百步蛇的圖樣,即可知是頭目家;獵人的家雕有山豬或其他獵物的圖樣;而百合花的圖樣說明此家婦人的貞潔觀念--仿如漢人古代的「貞潔牌坊」。百合花是魯凱族人崇高的象徵,唯有品格、道德高尚的婦女才可佩戴,男人則必須狩獵達到一定數量,才有資格戴,甚至佩戴的儀式也極其隆重,只是如今已逐漸式微。生動活潑的圖案,似乎是明顯的向人告知--這是個善於雕刻的族群。

挺立的蒲葵樹是精神象徵

由一位村人的帶路,我們找到了推動「重建舊好茶」最力之一的歐威尼.卡露斯(Auvini - Kadresengan漢名:邱金士),同時,在他的嚮導下,隔日得以翻山越嶺,進入即將重建的舊好茶部落。

帶著一顆喜悅、恭敬的心,沿著南隘寮溪,向舊好茶前進。從新好茶到舊好茶約費時三個小時左右。翻越海拔一千公尺左右層層陡峻、曲折的山徑之後,我們來到一處視野遼闊的小平台。

被大夥兒暱稱為「邱爸爸」的邱金士指著前方不遠,另一座山上的一棵蒲葵樹說:「那裡就是舊好茶的原址!」遙望遠處,挺立的蒲葵樹,有如是好茶人的精神象徵,可以想像,當族人來到此處,看到蒲葵樹,就知道家在不遠的地方!小平台旁,有一棵百齡以上的紅櫸木,「這是昔日舊好茶出草(打獵)、戰爭的占卜場。往昔,當族人取得敵人首級時,均會掛在樹上,藉以警示敵人不要輕舉妄動。」邱爸爸指著一旁的紅櫸木說:「而在此處,更可以將山下情景和敵人動靜一覽無遺,因著地利之便,易守難攻,所以也是出入舊好茶重要的門戶。」

二級古蹟石板屋傾頹不堪

抵達舊好茶指標--高大聳立的蒲葵樹,看到村人放牧的羊群,正肆意踐踏著已頹圮的石板屋。石板屋文化是魯凱族最具代表性的特色,也因此在民國八十年,內政部將舊好茶列為二級古蹟。然而,長久的遷村歲月,如今早已凋零、殘破,昔日的古樸雅致建築已不復見。

在這坍塌的廢墟中,保存較完整的是魯凱族國寶級雕刻大師--力大古的家,生前難以忘情舊好茶的力大古,常常獨自回到山上的家。站在力大古的家門前,彷彿可以瞧見當初他以雕刻的雙手,慢慢為自己的家園修復的情形。

邱爸爸指著原舊好茶國小的遺址說:「未來的好茶國小,將是森林實驗小學,希望孩子們從小學習辨識大自然的生態環境、學習魯凱族母語、學習傳統的手工織布、編月桃蓆、演練傳統歌舞,學習……。」他滔滔不絕地說著重建後好茶國小的遠景。曾經,邱爸爸也是好茶國小的學生,如今面對廢墟,怎不令他唏噓!

被好茶村魯凱族鎖定為重建的首要目標,是位於部落北方的十戶石板屋,因為這裡的石板屋雛形尚存,同時又最密集。重建的工作包括石板屋的修建、周圍道路的整理、石板、雕刻等的維護,然後再擴大至其他範圍。慢慢召集族人回來,逐步恢復傳統部落的型態,「路雖長,但還是要繼續走下去!」邱爸爸說。

重建後的好茶部落,經濟結構方面,希望對內以狩獵與畜養工作為主,採行收穫物均分共享的非貨幣制度;對外則從事魯凱文化工藝的創作與販售,並將以工資所得的固定百分比,做為全村保險。他們期待將來訪客前來時,能暫時摒棄自己的生活方式,融入舊好茶成為一分子,但是以不干擾舊好茶村的生活為前題,希望設立「文明的門檻」--將好的帶到部

落來,壞的摒棄在外,希望……

所有的希望,都是未來好茶村的前景。對未來,邱爸爸充滿著無限希望。

然而,面對眼前的一切,他神色黯然,喃喃道:「十幾年前,為什麼少了一個人,能夠告訴大家不要遷村,只要開一條路就好。」那是一種心痛的感覺,心痛於祖先文化的沒落……。

魯凱文化亟需保存

基督書院企管系畢業的邱爸爸,長期在平地任職,台北、高雄等大都會都待過,並曾任待遇優渥的會計主管,然而長期壓抑在內心鄉土的呼喚,與現實生活之間,無時無刻不交戰著。兩年多前,他終於不計一切放下工作,放下經濟考量,毅然決然回到部落,從事魯凱文化的保存工作。

邱爸爸係舊好茶的史官(九族中唯一有史官制的族群),他也想效法漢朝史官司馬遷用心記錄漢朝史實的精神,一點一滴記下屬於魯凱族的歷史,以流傳後代。現在他要做的事太多了,除了積極推動好茶部落重建,還要從老一輩的口中,記錄許多幾已失傳的文化。

一方面,現實的逼迫,又逼得他有時必須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回歸現實環境,接下石板屋模型製作工程以餬口。對他、對重建好茶工作來講,經費不足是橫亙在眼前,無法馬上跨越的鴻溝。

那一夜,在力大古的石板屋前,當夜幕逐漸低垂,黑夜從四面八方襲來,大夥升起一堆火,圍著火光,談歷史、談感情、談人生。邱爸爸訴說著:以前好茶部落某一家有成年女孩時,年輕的男孩子便會在晚上來到女孩家門前,同樣圍著一堆火,與女孩子談心。女孩若是對其中一位傾心,便會有所表示……

說著,說著,我們大夥兒彼此傾吐個人的人生態度、感情世界。此刻,彷彿早已不分漢人、原住民,而是彼此的心交融著。

讓百合花尋回它的根

席間,邱爸爸離座至部落上方行巡獵物,返座後,他說:「方才走在寂靜的山林裡,只聽得你們談笑聲,迴盪在山谷間,我對祖先講:『今天,我們的家好熱鬧喔!』」

多麼令人撼動--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當好茶村民回來後,這裡就會再充滿人聲、笑聲;活生生的舊好茶就快復活了,他們將不再是「失根的野百合」。而這一切,只要重建經費夠,所有的「可能」都將實現。

參考資料:

一、註1:見80、3、14民眾日報,洪田浚著〈重建好茶理想村〉。

二、註2:見瓦歷斯.尤幹著〈荒野的呼喚〉一書中「漫漫十年歸鄉路」一文,晨星出版。

三、其他資料詳見原報81、10、25,十三、十四期合刊。



▲淨土人間

早安,二十九號碼頭

◎張瓊齡

如果,因為聽了幾首「港都夜雨」這樣的歌,或是讀了一些像是「看海的日子」這樣的故事,而臆想港邊、碼頭,是個浪漫的所在,恐怕,許多人在親自走訪之後,都要失望的。

對於在港口出入,將生計依附於各式勞動的工作者來說,到港邊,或是碼頭,就像喝白開水一樣,也談不上好不好喝,但為了維繫生命,每天多少都得喝上一些。白開水,沒什麼滋味,也沒有人能在淡水中喝出酸甜苦辣,有滋味的--只是喝水者的心情。

每當雲朵飄到此地,不下點雨,好像就對不起「雨港」這個封號似的,不過,今天倒好,天色只是陰陰,只是挾著灰塵的風吹得緊,一進港,就弄得人灰頭土臉。

幸好,這個港警是老資格了,認得師兄們身上的環保志工背心,知道資源回收車可以放行,否則,出入碼頭可不是耗費唇舌就能如願的。

兩位師兄是頭一遭來,一時也弄不清東南西北,要靠每天到這兒支援的吳素蘭師姊在前方帶路。距上一次收載,已事隔三週了,不知道一噸半的貨車跑個兩趟,能不能順利運完?

在入口不遠處,從幹道歧出的一條支路上,兩、三名女子磋談著,隱隱的,教人感覺到洪月枝師姊,應該就在那兒。

廿九號碼頭的清晨

「十多年了。」當她說起在碼頭歷經的歲月時,也沒有閒,還一邊把堆在路旁的鋼索拖近,然後,拋上車,乾淨俐落;有時候,師兄未控制好車速,移動得快了些,她就得追著車,跑上一段路。

在碼頭,卸貨之後,總有大量用以固定、捆綁貨物的鐵條、鋼絲散置地上。從頭,廢鐵價格還好的時候,常不乏勤於勞作的人,利用公餘之暇,將這些鐵料集中變賣;除了增加個人收益,也同時解決卸貨區部廢棄物的虛置問題,因此,上級單位倒也樂觀其成。

自從廢鐵收購價格滑落不起,原先的熱心人也就意興闌珊了。然而,碼頭裏仍持續有貨物待卸,隨著卸貨而留下的鐵料,也照常散落在地,如今,只落得風吹雨淋;過一陣子,自有人駕著堆土機,把它們連同其他廢木料推集成堆,靜待垃圾車來處置。

進了垃圾車,會不會再有拾寶人的青睞呢?

前途未卜。

這許多年來,每天清晨四點,到廿九號碼頭做清掃工作,是她的例行職務。清掃範圍雖是固定的,但人終究不是機器,遇上颳風下雨,任何偶發狀況,對工作進度總有些影響;不

過,通常在清晨六點左右,她就可以把當天的工作告一段落。

早些年,每天清晨六點下工之後,她會攬些手工副業,在操持家務之餘,也貼補些家用。如今,兩個孩子都大了,一個在電腦公司上班,一個正在服兵役,而先生依舊任職於港務局,她每天下工之後的時間,似乎可以留給自己,做些真正想做的事。但,做些什麼呢?

加入功德會已多年,去年十月起,基隆地區在國家新城舉辦定期的社區資源回收活動,她想著,自家可回收的資源,通常交由拾荒者處理,除此之外,是不是還有能力所及而未及之處呢?想著,想著,她記起了碼頭裏那一堆堆與廢棄物混雜一起的鋼絲、鐵條;她還記起了那一糾糾將船隻牽繫在碼頭纜椿上的鋼索,當作業完畢之後,它們是如何被毫不住意地拋棄,然後順勢落入海中……。

廢鐵條舊鋼索,回收再生

「好在師姊們經常來幫忙,師兄們提供貨車載運,若單憑我一個人,是做不起來的……」,問起這兩個多月的感想,她只是感謝一切的外援;就她而言,似乎這些才是值得一提的,至於,她個人的種種作為,她說:「實在是沒有什麼……。」

每天早上,八點過後,整個碼頭的工作鏈就要逐漸地活絡起來,她必須乘早將前日卸除的鐵條、鋼絲,沿途拖集成堆--這些鐵料不僅以重量考驗著一名女子的體力,且新卸的鐵條銳如刀,一不留神,便有皮開肉綻之虞。靜待運載的日子裏,不時會有風雨來侵蝕,鏽後的鐵料,成為天然的畫筆,每每乘人專注於搬運之際,恣意在來人衣衫繪上繡色。至於,繫在纜樁的鋼索,每每長達三、四十尺,採集之道則是持續地倒退拖拉,一步一退之際,若是不小心絆了腳、鬆了手,可得記得向一旁逃開,否則被鋼索順勢一帶,後果真不是鬧著玩兒的……。

外港區的部分,有吳素蘭、黃淑玉師姊三不五時地幫忙著,洪師姊也就毫不猶豫擔起外港區的廢鐵回收工作。而貨櫃區,則是部分同仁有感於她的發心為善,自願協助收集;除了碼頭地區特有的廢鐵料回收工作,她並順便帶動起鐵、鋁罐的分類,找出兩、三處明顯、不礙事的角落,供同事們平日隨手堆放,以達成和垃圾分開處理的效果。

平日,為了不妨礙碼頭的正規事務運作,若不能在早上八點之前完成當日的收集工作,就得等到中午十二點至一點間的休息時段,才能繼續勞作。

這是個周日的早晨,十時許原本擔心要轉雨的天氣,卻已是豔陽露臉,一夥人想趕在中午前把任務達成,免得遇上入口處的警衛交了班,一時不明究理,又得勞駕洪師姊費心解說一番。

「現在基隆,不那麼多雨了……」聽人家這麼說起,望著一行人沐在陽光下的背影,慶幸著本地的師兄師姊或可解除些許冒雨操作的危險與艱辛。

▲學佛人的心境

學佛的第一步

◎梁安順

過去,我常常沈思於探討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怎麼樣的生活,才是最有價值的人生?

也常聽人說:把錢賺得飽飽的,吃、穿免煩惱,手頭寬裕,愛去那裏就去那裏,這種人生最有價值。

又有一天,看到有人出殯,陣頭、樂隊、花車、電子琴車隊大排長龍,場面風光熱鬧。鄰居一位老奶奶看到了,羨慕的對我說:這個人死得真有價值。

果真如此嗎?或許太多人都有這種想法,社會上才會充斥著虛華浮靡的形態。喜歡思考如我,心中不禁產生種種疑惑。

高談論調,究竟做了多少

直到一個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佛法,窺得佛門莊嚴美妙的殿堂後,原本心中的困惑,頓時豁然開朗。

以前拘謹又不善言詞,每回親朋好友來訪時,都苦於應對。現在學佛後,逢人三句話不離佛理教法。

有一天,我又和朋友大談佛法,說的人口沫橫飛,聽的人頻頻點頭稱是,愈說愈起勁,一談就談到半夜。當朋友離開後,我好像意猶未盡,躺在床上還在繼續發表高論。原本期望太太也能說幾句話肯定我的見解,沒想到她耐心地聽完後,對我說:「你說了那麼多道理,自己實際上做了多少?」

非常感恩太太,她總是這樣老婆心切,適時提醒我,才不致於讓我如此不切實際的空談下去。

從此,重新自我檢討人際關係,才發現除了「志同道合」的慈濟人之外,對於志不同、道不合的人,我多半拒人於千里之外。師言:「學佛端在學做人。」所謂未成佛前,先結好人緣。因此,把握當下如何廣結善緣,盡好做人的本分,才是學佛的第一步。

用誠心和行動化解惡緣

終於機緣來了,一天,弟弟在生意上有貸款增資的想法,一早就來和我商量。我勸他考慮周詳,不要貿然從事。他聽了,心理有些不快。轉到妹妹那裡,向媽媽提起此事,家人也不表贊成,當他開車準備離開時,才發現有個活動看板擋在前面,他一肚子氣,跑到商家對著老闆娘大吼一場發洩,就一走了之。不久老闆娘跑來向媽媽訴苦,雖經家母委婉解釋,並再三道歉,但她兒子一定要弟弟向她母親當面道歉,否則不肯善罷甘休。

當天晚上準備接母親回家時,看到母親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模樣,想到兄弟之間,平時各忙各的事業,少有聯繫,才會溝通不良,間接對別人造成傷害,發生這件事,我該負一部分責任,我必須化解這惡緣。

走到隔壁,向老闆娘表明代替弟弟道歉之意,見她滿腹委曲激動的說著,我真是又內疚又難過。想起年少喪父,做哥哥的沒有盡到責任,不禁悲從中來,熱淚盈眶,兩腳一曲,跪在老闆娘面前道歉:「請妳原諒我弟弟的不敬,這全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對,才會讓妳受到這種委曲。」仁慈的老闆娘,被我的誠心懇求所感動,扶著我的手也跟著哭了。原先結的惡緣,就在這樣彼此感動與感恩的氣氛中,圓滿化解了。

上人常言:經者道也,道者路也。經是要當路來走的,不是只供口誦的。經此事後,方體會到普門品的經文:「或值怨賊繞,各執刀加害,念彼觀音力,咸即起慈心」之意。

在事隔數天後某個早晨,太太為了揀菜的事和媽媽意見相左,看著她一副理直氣壯,要我評評理的樣子;儘管理由多麼充分,身為晚輩,聲色不柔、態度不敬,就是她不對了。我不理會她求助的眼神,逕自開車出去。路上,想著自己的態度也有不對,就打通電話回家,話筒那端傳來太太哽咽的聲音,她說:「你安心去上班吧!剛才我已跪在媽媽面前懺悔過了!」我輕輕掛斷電話,不由自主地淚流滿面。

勇於改過的好媳婦好同修

師言:「『懺』即發露先惡;『悔』即改往修來。」出差回來,一進門見到太太,我鄭重其事的對她說:「恭喜」,她笑著回答:「慚愧」。

當晚,我在我們的學佛日記上,看到她記著:「這幾天情緒不穩定,之前對先生大發脾氣,要求他做好慈誠隊的規矩,不能有差之毫釐,以致失之千里。事後懺悔我要求太高了,為什麼總是拿尺量別人,不量自己呢?眼睛只看到別人的過錯,卻看不清自己。今天我又犯同樣的錯,為了揀菜的事,言語聲色間對婆婆有失尊敬,當我看到先生那雙眼睛直瞪著我看時,剎那間,我知道自己闖禍了,懺悔的眼淚直流,躲進洗手間裡痛哭一場。再過幾天就要讓上人授證了,柔和忍辱衣不是穿漂亮的,今天我如果不向婆婆認罪,這件衣服穿在身上,只會讓我覺得很愧疚。人不怕有錯,只怕錯了又不肯改、不敢懺悔。於是我流著懺悔與難過的眼淚,跪在婆婆面前,誠心地請求婆婆當面指正我的過錯。事後我反省自己,如果看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順眼,那是正常心、存正念;倘若看別人不順眼,那是自己的心魔在作怪,心有邪念、雜念,此時懈怠,已走火入魔了。」

感恩知足下的溫馨畫面

看完了她的記事,淚水再度浸濕我的臉。非常感恩上人的教化,我們才能彼此扶持,相互成就。生活中每一次我執的突破,都是再一次的自我成長與超越。

無限的知足感恩,讓我們有幸能追隨上人及師兄、師姊於慈濟菩薩道上,學習如何做人,做一個真正能發揮良能的人;讓我們明確的體認到生命的意義貴在實踐,人生的價值不在於擁有多少,而在於能夠付出多少。

一年多來,太太的委員生涯包括勸人行善、訪貧、慈院志工,做得忙碌、充實、歡喜而有意義。每次看到她開車載著母親、女兒,一家三代歡歡喜喜同去收功德款,然後高高興興的回家時,我感覺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我想這也是每一個做先生、兒子最喜歡看到的溫馨畫面了。彼此感恩吧!我的慈濟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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