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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有情

太子龍與中國強

◎林清玄

有時候對小孩子說到三十年前農村生活的清苦,他們都非常難以理解。

吃飯皇帝大

就像我們童年時代,印象最深的是吃飯,每一餐吃飯,就好像慶典,是非常盛大的事。

媽媽會找到離廚房最近的孩子,跑到「門口庭」大叫:「呷飯喔!」

然後孩子們就會一湧而出,不論在什麼角落,不管在做什麼,都會立刻停住,先去吃飯再說。因為,只要慢兩步,就什麼都吃不到了。

所以常常會看到這樣的畫面,兄弟正在爭吵打架,聽到「呷飯喔!」的聲音,都會很有默契的說:「稍等!咱先來呷飯,呷飽才來打。」

並且,我們到飯廳,全都是用跑步的。

記憶裡,不管是吃什麼,每一餐飯都很好吃。

俗話說的「呷飯皇帝大」,不只是說人很重要,吃飯不應該受干擾,也是說吃飯這件事就是至關重要的。

有飯吃的時候,每餐都要歡喜的吃、感恩的吃,那樣的吃飯,才會好吃。

眠床下的番薯

台灣人自稱「番薯仔」,那是因為番薯在農村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番薯葉子叫做過溝菜,非常甜美,帶著微微苦甘味,是一年四季不缺的。

番薯的吃法,在鄉下可以寫成一本食譜:番薯餅、番薯糕、番薯糖、番薯湯、烤番薯、焢番薯、炸番薯……可以寫一大串,對了,還有番薯

稀飯!

番薯收成的時節,我是印象深刻的,父親會把番薯堆滿在整個眠床底下,所以,每天我們都會在番薯的香氣中睡去,又在番薯的味道中醒來。

番薯的發芽是很快的,有時候會穿過木板床的縫隙伸出頭來,我有時用一條鐵絲把那些芽牽到窗外,它也就那樣的蔓生起來。

那麼有生命力的番薯,有時讓我感覺就是自己的化身,也是農民子弟的象徵,我就鼓勵自己;要像番薯一樣充滿生命力,向窗外有光的地方蔓生。

我到現在還記得番薯開花的情景,土地一片白色的小喇叭,那樣純淨、那樣素樸、那樣美,想著的時候,就好像聞到了整片土地的芳香。

淨重20公斤

記憶中的童年,很少有穿新衣的經驗,我們的衣服都是撿哥哥的穿。

有時候,聽說某一個操場有發放「美援的」衣服,就會全家動員去排隊。由於規定每人只能領一件,並且不能挑選,所以帶回家的衣服通常過於巨大,好像蚊帳一樣。兄弟們就會議論紛紛:「阿凸仔,實在有夠大叢!」

哥哥的舊衣、和美國人的衣服,還是不夠穿。

因此我們穿肥料袋和麵粉袋做的衣服。

肥料袋印著「硫銨」等字樣,媽媽會把這兩字正好裁在胸前,我們兄弟多,組成一支棒球隊,自取為「硫銨棒球隊」。

麵粉袋則前面印著「淨重20公斤」,後面印著「禁止用鐵鉤」,有時候,還有一隻美國手握著中國手,是中美合作的。

肥料袋是麻製品,麵粉袋是純棉製品,是現在最時髦的天然布料呢!

我每次想起麵粉袋子特有像米漿的味道,就覺得我們對待人應該「禁止用鐵鉤」,要互相疼惜。

也會覺得布施之必要,你看,我們吃過美國人的牛奶麵粉,穿過美國人的衣服和麵粉袋哩!

太子龍與中國強

小時候最盼望的是過年,因為可以買一年一套的新衣服。因此到了年底,幾乎每天都像嗅到新衣服那種棉香了。

布鞋也是一年只買一次,穿到破了,只好赤腳去上學,期待新年趕緊到。

我還記得那時我們買的卡其制服叫做「太子龍」,布鞋的牌子是「中國強」。

新衣新鞋買回來,捨不得馬上穿,要抱著一起睡覺很多天,每天都很開心。

盼呀盼的,新年終於到了。

我把新衣服新鞋子穿起來,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畢挺,可以出去讓這世界的人看看!也因為是過年,新衣服的口袋裡總像裝滿了歡樂,怎麼掏出來用,也用不完。

但是,穿新衣的時候我會想到,一個人穿新衣確實快樂得像太子,怪不得新衣叫「太子龍」。

我又會想到:中國如果真像球鞋的名字那樣強起來,我們就可以常常穿新鞋!

▲杏林春暖

帶著笑聲走來--慈璧速寫

◎林獻瑞

慈璧一來台北分會,總是帶著「笑彈」把這兒轟炸一番。
她看起來好快樂,令人不禁揣測,她何以能夠笑口常開?
慈璧說:進了慈濟,改變了我。

我之所以注意到慈璧,是被她的笑聲吸引的。

像往常一樣,慈濟文化中心編輯部,所有工作在一種很寧靜的氣圍下進行著,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一個宏亮、自然、無拘無束的笑聲在室內爆裂開來--面色紅潤、臉型圓滿的慈璧笑容洋溢的出現在大家眼前。

慈璧一來台北分會,總是帶著「笑彈」把這兒轟炸一番。她看起來好快樂,令人不禁揣測,她何以能夠笑口常開?

慈璧告訴我:進了慈濟,改變了她。

再見了,弟弟

本名邱瓊玉,「慈璧」是皈依證嚴師父之後,師父賜予她的法號。如今,慈璧、慈璧……大家叫慣了,她的本名反到不彰了。

慈璧是家中的長女,底下有五個弟弟。在她念大專的時候,讀國中二年級原本健健康康的小弟,有一天不小心跌倒,膝蓋腫了起來。家人起初不以為意,想是傷到筋骨,就帶去讓人推拿,結果未見起色。後來帶去給一位認識的骨科醫生檢查,才發現是骨癌。

正值發育期的小弟,新陳代謝旺盛,相對地,病毒也蔓延的特也別快,最後為了避免癌細胞蔓延到身體其他部位,只好截肢。小弟當時才十五歲,還小,不覺得拄著柺杖走路有何不妥,還得意地自稱「李鐵拐」。不久,病毒蔓延全身,前後才半年的時間,小弟就往生了。

原以為日子可以在春夏秋冬四季的交替中,平靜地過下去。但是當無常來襲,任誰也無法將其阻擋在門外。

十多年後,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二弟,從小就不能運動,吃也吃不胖,瘦得像皮包骨。讀小學時到臺大醫院動手術,當時的醫療水準拿心臟病一點辦法也沒有,手術開了胸腔沒作治療又縫了回去,白挨了一刀。

當時醫生建議,再等個十年,醫療科技進步也許就有救了。二弟二十八歲那年,台大醫生建議把他送到美國,那兒有一位心臟科的權威醫生,也許有能力治他的病。

然而,二弟去了美國之後,就沒再回來。

慈悲種子生根

兩位弟弟先後因病往生,慈璧在照顧兩個弟弟的過程中,親眼看見同胞手足深受病痛侵蝕的苦楚,唯有藉助鼓勵

與關懷,方能減輕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這段刻骨銘心的體悟,似已埋下日後服務的種子。

因緣促使他進入了慈濟,聽到證嚴師父發下建醫院照顧貧苦病人的大願,正好提供一畦柔軟芬芳的泥土,讓他心中蘊含許久的種子落地生根。

和其他的委員一樣,她不辭辛勞,到處奔走勸募,闡揚師父建院救人的理念;投入的心血,換來了磚瓦砂石,建立巍峨的慈濟醫院。

醫院不再是冰冷的,有情眾生為它注入生命,宛如大家的孩子,眾人真心呵護疼惜。

民國七十五年八月十七日,醫院落成啟用後的頭兩個星期舉行義診,極需人手幫忙,慈璧義不容辭留下來盡一份心力,此後他就固定時間回到醫院當志工,直到現在。

全心改造自己

慈璧曾經是個驕縱的女兒,由於父母疼愛有加,所以自我意識很強,甚至結婚後後習性依舊。踏入慈濟接觸訪貧工作之後,她在別人的不幸上,看見自己的幸福,才幕然驚覺過去的生活,無異是浪費生命,於是下定決心要推動慈濟志業。但是若依照她過去的脾氣,可能好緣未結就已經惡緣纍纍了。

事實證明,慈璧把自己改造得很成功。這幾年的薰陶下來,給它最大的感受,是恆保一顆「感恩心」。

恆保感恩

感恩誰呢?

「感恩父母給我健康的身體。健康是我最大的財富,我才能把手心向下,對著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感恩師父。一個人在一、二十年的求學過程中,也遇到很多老師諄諄教誨我們為人處世的道理,但是積習仍未消除。為什麼我們就願意聽師父的教導改變自己呢?我想這是因為師父跟我們有很深的因緣,我們愛她,所以願意聽她的話,把自己不好的習性改正過來,甚至積習數十年的人也可以改,我就是其中之一。家人的包容不知珍惜,驕慢又不聽話,但是進入慈濟之後,懂得感恩父母與周遭的一切,言行舉止知所節制,一有空時就回家看看父母,騰出時間留給家人。」

還有一個人也是慈璧一直感恩在心難以忘懷的。

剛開始到醫院當志工,慈璧既不懂護理又沒什麼專長,真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只是一股很強的服務信念支撐著她,於是跟著吳鄭美師姊到病房學習。從鄭師姊對病人的無微不至、殷殷垂詢的體貼中,慈璧感受到志工除了無所求的付出,更要具備耐心、熱忱和慈悲心,不會因為病人長得醜、或者脾氣壞,就不理不睬掉頭而去。

後來吳鄭美師姊因癌症往生,在她往生前的那段日子,慈璧在照顧她的時候感觸良多:

「我發現人雖然有宗教信仰,但是病痛來時,經常被折磨的顛顛倒倒,一句阿彌陀佛也念不出口。」這也是給他的一項警惕。

醫院作道場

另一位令慈璧感恩的則是「志工老兵」顏惠美師姊。顏師姊多年來孜孜矻矻穿梭於慈濟醫院服務病人,即使自己累出病來,亦無怨無悔,依然歡喜付出,這份精神給予慈璧很大的啟發。顏師姊曾告訴她:「到醫院當志工是修學六度波羅蜜最好的所在。」因此她努力跟隨顏師姊學習,扮演好志工的角色。

有人說醫院是人間地獄,各種病象、污穢、呻吟、哀號活生生地示現在眾人面前,有時候連醫護人員都感覺心情沉重了,何況是住院的病患。倘若沒有志工從尊重人性的角度去關懷病人,病人可能會喪失對醫療及自己的信心而頹廢下去。

志工如何表達對病人的關懷呢?可不是冠冕堂皇的道理,是溫柔的聲色,是體貼的動作,是真誠的態度,第一次和病人打個招呼,第二次跟病人多說兩句話;當病人漸漸怯除戒心,把煩惱傾洩出來時,就是志工發揮功能的時候了。

問情是何物

慈璧曾經碰到一個自殺的女孩,這女孩長得很漂亮,但為了感情問題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殺。頭一次自殺,男友很擔心,守在病床旁照顧她;第二次自殺,男友帶她到醫院後,人晃一下就走了;第三次自殺,男友甩都不甩,還告訴她:「我已經有別的女朋友,從今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好了。」

女孩受不了打擊,日子過不下去,一心想尋死,慈璧瞭解她的情形後,告訴她:

「他現在變心,妳應該感到慶幸,因為還沒結婚就這樣,結婚以後怎麼辦?何苦為他自殺,痛也是妳在痛,他連看都不來看妳。他如果真心對妳,就不會讓妳二次、三次的自殺了。妳不要對自己沒有信心,人生又不是只有這個男朋友,妳還會遇到別的男孩,可能比現在這個還好。就算沒有碰到比他更好的、妳更喜歡的,妳還可以靠自己啊!不必什麼事都求人,妳長得很好看,有一技之長,現在先把身體調養好最重要。」

為了舒坦女孩的情緒,解除她心中糾纏的結,志工們經常到病房關心她。慈璧也不忍這麼年輕的生命就此困坐愁城,於是在病房一天講一點,希望女孩能早日開朗起來,明白生命的意義而能愛惜自己。

隨著日子流逝,女孩的心慢慢解開了,有一天她說:

「自殺真的好苦。」

慈璧勸她:「凡事要珍惜自己,感情的事本來就無定論,不是永恆不變,要想開一點,趁著還年輕,先找個工作,因為人寂寞的時候,最容易鑽牛角尖,唯有讓自己忙碌起來,自然會忘了這些苦惱的事。」

女孩似有領悟,認真地說:

「我現在聽妳講才知道我不應該那麼傻,死也是我在死,他連甩都不甩我。」

其實這女孩並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做給男友看而已。她跳樓自殺,跌斷了腳,幾個月都無法走路,到頭來仍然無法挽回失去的愛情,損失最慘重的還是她自己。慈璧不忍心看見如此美好的生命就此斷送,不斷地安慰她、鼓勵她,把得失分析給她聽,幫助她重拾信心。

無盡的關懷

人生是生、老、病、死的過程,從生到死歷經數十寒暑;醫院卻好比人生的縮影,生老病死同時在發生著。病了,有人可以重奏生之頌,有人卻毫無選擇地演奏安魂曲。面對來日無多的病人,更需要有人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

在醫院服務日久,感受到末期病患內心痛苦的掙扎及其家人的無助,因此,對於未來的志工生涯,慈璧有心以「臨終關懷」為重點。

「臨終關懷」就是幫助生命即將到盡頭的病人,輔導他們儘量克服對死亡的恐懼,以勇敢而平靜的心情來面對這條人生必經之路;如果病人有心願未了,志工可以協助患者或他的眷屬去完成。

除了「臨終關懷」之外,出院病患的關懷也是慈璧致力的項目。她常打電話給出院的病人瞭解他們的近況,或者像照顧貧戶一樣登門拜訪,給他們鼓舞,用愛的力量幫助他們再站起來。

及時把握因緣

「人生無常」是慈璧常說的一句話。人不可能常保無事,何時會有事情發生無從預料,「及時把握因緣好好地做」,就是慈璧處事的原則,就算是隨手能及的小善也要把握;不起計較心,只要她能做就盡本分去做。

師父曾說:「盡多少本分,得多少本事。」慈璧說,自己原本是個很懶散的人,但是進入慈濟之後,有些事大家都喜歡找她幫忙,她說可能是自己長得胖胖的、傻不楞登的,使人看見了覺得「孺子傻傻可教也」,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她一語道破:

「我的家人給我全心的支持與配合,使我沒有後顧之憂,讓我很自由地到花蓮去,歡喜做我想做的事,真是感恩不盡。」

▲喜樂證言

告別迷茫人生--劉文昌的戒酒祕方

◎劉文昌口述/林秀美整理

由於酗酒,差點連命都沒了的劉文昌居士,
因「要改就馬上改,慢慢改不如不改」與「讚歎別人,反省自己」的慈濟因緣,
不但撿回一條性命,也拯救了自己的心靈,改變人生觀。
而當他重新站起來時,更迫不及待要讓那些與自己有同樣習氣的人們,
也能早日脫離苦海,獲得自在的心靈……。

我以前對佛教完全不了解,因為一個因緣,我認識了慈誠隊--

我開油漆行,自己當老闆,每天都努力為錢打拼,結果呢?為了賺錢,浪費了許多青春和時間,也耗盡所有的體力;這些都還沒關係,就連性命,也差一點都沒了。

肝硬化,帶著酒瓶住院

因為當時的我不會想,平時很喜歡喝酒,早上喝,晚上也喝;好天喝、壞天也喝--碰到雨天,很「鬱卒」時喝;若是晴天,「哇!今天太陽這麼大,油漆生意一定很好,要慶祝一下!」心裡一高興,就開起酒來喝。早上客戶打通電話來訂貨:「老闆你送一車貨來!」我就非常興,蔘茸酒打開,兩口就喝光光。若是到了晚上,整天都沒接到訂貨的電話,就想:「奇怪!生意怎麼這麼差,心情真是鬱悶。」找個藉口,說要等電話,酒開了,一邊等一邊就喝了起來。一天又一天地喝,身體也一天一天地壞下去。

有一陣子我住院,在醫院還是控制不住,都會跑出去喝酒。向醫院請四個小時的假出去外面,回來時口袋裡藏著酒,還插著吸管,就大大方方地走進來,忍不住又喝了。就這樣,雖然我住院住了很久,卻控制不住酒癮,病情一點也沒有改善。護士知道了,等我要請假時,都會告訴院長,院長就過來對我說:「以後你要請假的話,不只要護士准,還要院長准。」儘管如此,我還是有辦法偷喝,院

長沒辦法只好說:「好!你以後如果要請假,不只要我准許,還要你家裡的人--你爸爸或是你太太來帶,才能讓你出去。」

那位院長對我很好,出院的時候,告訴我說:「你的病已經很嚴重了,自己一定要忍耐,要突破自己,把身體顧好。」當時,我並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醫生說:你只能再活三個月

再度住院時,肝硬化的病情更加嚴重,痛得很厲害,我自己覺得:「奇怪!真的好像不是以前那樣子了!」大便呈現黑色的情形持續了一年,身體一直消瘦不要緊,而且一吹到風就吐,不能做粗重的工作,身體一直很疲累。我知道我的病愈來愈嚴重了,但我還是忍不住,一病痛就更有藉口喝酒,晚上睡覺前,一定要喝兩瓶蔘茸酒才有辦法睡得著覺,不然就很難過。

就因為這樣,到後來我昏倒了,被送到馬偕醫院。檢查過後,醫師很嚴肅的問我:「曾經去檢查過嗎?」我回答:「以前住過院。」「醫師沒告訴過你不要再喝了嗎?你這次檢查GOT已經到一千五百了,你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想只能再活三個月,頂多也拖不過六個月。」

他告訴我的當時,我整個人都傻住了,我想:「我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病得這麼嚴重了,為什麼當時醫師不敢告訴我,只有軟語提醒我?」我被這個結果嚇了一大跳,醫師後來說了些什麼我都不知道,只有傻傻地站著。

回過神來,我想:「既然要死了,到下太平間去看看吧!反正這條路一定要走。」

我走到太平間,在那兒蹲了三小時,我看見人來人往,推進走出,我領悟到:「我今天會這樣,都是酒害我的。」我很認地從我第一次接觸酒的那一個念頭開始回憶--記得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覺得它是多麼地難喝又難聞,但因為沒人告訴我酒的壞處,而長輩們應酬一定喝酒,別人送禮也是酒,我想酒可能不壞,要能喝才像大人。所以雖然很難喝,我還是喝下去了,而且愈喝愈多,喝多了,茫茫然的感覺也覺得不錯,到最後上了癮,想改卻愈來愈沒辦法改。

既然要死,乾脆喝死算了

「我一輩子為錢打拼,現在快死了,一切都將成為別人的,沒用了!而我呢?唯一的身體都沒顧好,毀在酒上,是這張嘴害了我!」我氣得沒辦法,心想:「既然一定要死,乾脆喝死算了!」

回到家後,我不敢告訴家人,為了安頓好父母、太太、孩子,我努力工作,但私下卻偷偷地難過,一難過酒就一直灌下去。直到太太和媽媽看我不行了,準備把我送到一間寺廟,看能不能把酒戒了。我想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可以到風景那麼好、像別墅一樣的地方住,在那兒享受也很好。這念頭一轉,我就說:「好,我要住在寺廟裡。」

因為那時我酒精中毒,行動不太方便,所以在寺廟裡也沒做什麼事,我看到那裡有一些結緣的佛書,隨手拿起來看,裡面談到「功德財」,我想:世間只有「世間財」,哪有什麼「功德財」?還有什麼「因果」……

看到最後,我害怕了起來,想到自己平時在社會上沒做什麼功德,而且講話有時不留口德,看到人家在誦經,就說:「吵死人」,看到別人拜佛,就說:「拜木頭人做什麼?真有夠傻!」處處都在造口業,現在感到好懺悔,心想:「我應該利用這三個月的時間,做些有意義的事才對。」

雖然有這個念頭,但是卻沒有具體的方法實踐它。

「慈濟」這個團體很特別

直到從寺廟回到家,吳春榮師兄

打電話給我,他是我一個很大的客戶,我剛接到他的電話很高興,以為他又要訂貨了,結果他告訴我泰林路有一個慈誠隊共修會,請我過去看一看。我不好意思拒絕他,只有說好。

參加共修會時,我感覺很高興:「怎麼有這麼好的團體!」因為所有我開過的會,參加的人若不是在為自己著想,就是在說別人的不是。而這個會說要辦什麼活動,大家都非常主動去配合;而且這個團體中的人說話都是說「呀!我很不對,我這一點做得不好,我要改進。」提到對方時就說:「呀!你做的真好,你……」都是在讚歎對方,沒說到第三者的壞處。我覺得這些人心地都很好、很有修養。我告訴吳春榮師兄說:「以後像這樣的會,我要參加。」我很想了解「慈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團體?

終於,有一次我去了花蓮,看到那些師兄穿裝,看起來很莊嚴;師姊穿旗袍,顯得好有氣質,還看到有師兄在前面拿旗子帶隊,我就告訴吳師兄說:「吳先生!我可以像你們一樣穿西裝、拿旗子嗎?」他說:「可以呀!你可以加入我們慈誠隊,改天開會時,你跟我一道去。」

在「喝酒」與「參加」間掙扎

原先,我只想到花蓮玩,拿著旗子繞來繞去也很好,沒想到去開會時,竟嚇了一跳。那天有位師兄首先發言,他說:「我們加入慈誠隊,一定要負責任。」我心裡想:「哼!要參加就參加,不參加就不參加,要負什麼責任?」那位師兄還要加的人要守「十戒」,我一聽到什麼十戒,嚇一跳,問了壁先生說:「先生!什麼是十戒呀?」他說:「就是佛教的五戒,再加上師父為慈濟人加的五戒。」我聽到「五戒」又加五戒,趕緊再問他:「有沒有包括喝酒?」他說:「有呀!喝酒本來就在佛教五戒裡。」我聽了心想:「我慘了!已經跟吳師兄說好要參加,可是……」當時會還在進行中,我卻在「參加」與「喝酒」之間掙扎著……。

「可以讓我慢慢改嗎?」

還是慈誠隊的魅力吸引了我!我下定決心--「好吧!還是參加吧!」

開完會後,我告訴黃金受師兄:「黃師兄,我想加入慈誠隊,可是我有喝酒,可以讓我慢慢改嗎?」黃師兄說:「我以上人的一句話告訴你--」

我心想:我還未曾聽過上人講話,他竟要引用上人的話,於是我把耳朵豎起來,很認真的聽--

「上人說:只怕你不改,若要改,就馬上改!若想慢慢改,倒不如不改。」

我聽了這句話,整個頭皮都麻了--這句話牢牢地敲在我的心上。

從今天起,自己責任自己擔

回家後,我握緊兩個拳頭想:「好!從今天開始,我自己的責任自己要承擔。」

那天,酒癮來的時候,很難受,整條棉被都溼了,但是我還是咬緊牙關忍住。以往每次我戒酒時,手都會一直發抖,抖到忍不住,又拿酒來喝;而這一次,我提起毛筆,拿出報紙,很認真地練毛筆字,用寫書法來克制,反覆的寫上人那句話。

終於,一個月之後,我的手不抖了--我把酒戒掉了。

於是,我深深體悟到:有酒癮的人一旦有決心、有毅力,絕對戒得掉,不要替自己找藉口,那都是自己欺騙自己的。

我很感恩師兄們,慈濟一有活動,他們就通知我參加。「為什麼這些師兄對我這麼好?他們都有工作,明天都要上班,他們怎麼都陪我到這麼晚?」最後,我領悟到,原來他們是想增強我的力量,使我不再想喝酒,

更用師父的法滋潤我,使我以慈濟為榮而能守戒。

這些師兄真是用心良苦!當時他們如果勸我不要喝酒,我一定聽不進去,立刻關起心門、閉起嘴巴,他們即使開藥給我吃,我也不會去吃。師兄們真是很有智慧,用師父的法來啟發我,使我更容易接受。起初看到這些師兄我會心虛害怕,但是實際接觸他們後,我真的很感恩、很感恩,因為他們增加了我的力量,使我有決心去改。

剛戒酒,在參加慈濟活動時,有時候會很不舒服,汗流滿身,師兄們就會關心的問我,請我去看醫生,我回答:「沒關係,這是老毛病了。」師兄說:「我們人若有病痛,該看醫生時就要去看。師父說,我們不要『痛苦』,要『痛快』,要時時面帶笑容,讓身旁的人看到你在笑,他們也會跟著你笑。」就這樣,當我投身慈濟時,看到旁邊的師兄在笑、師姊也在笑,我就跟著笑,的確偽裝久了,就變成真的了,笑得很自然;而我的病痛就這樣一天一天減輕,一些症狀也慢慢都沒有了,在慈濟世界中日日過得很歡喜。

醫生問:你吃了什麼祕方?

有一次我感冒,拿勞保單去醫院看病。醫院院長看到我嘆了一口氣:「哎!你又要來住院了啊!」我說:「沒有啦!只是感冒,想來看一看。」記得在這家醫院住院的時候我才四十二公斤,瘦得皮包骨,現在已經六十一公斤了。院長說:「看你臉色很不錯,抽血檢查一下吧。」他幫我抽了血做檢查,四天之後,院長打電話給我說:「很奇怪!你來醫院一趟。」

我到了醫院,他告訴我:「你是不是吃了什麼祕方?GOT值才三十五。」我說:「沒有呀!我沒吃什麼藥,可能是你檢查不準啦!」他說:「這樣好了,你今天回去,晚餐不要吃,明天早上我再幫你抽血檢查一次。」隔天我再去抽血檢查,結果GOT值才二十五。院長對我說:「肝硬化的病人相當多,沒有人能在短時間內,有這麼好的轉變,你老實告訴我,你倒底吃了什麼祕方?」我回答:「我確實沒吃什麼祕方,不過我加入慈濟,每天都過很很歡喜。」我一五一十地把加入慈濟的事告訴院長,院長聽了之後說:「也許你就是吃了你們師父的甘露水吧!」

在慈濟世界修行

就這樣,我很歡喜,只要慈濟有活動,我一定參加。正如同上人說,我們這樣做就像在修行一般--我在做當中發現自己以前有很多的壞習慣,像是脾氣很壞、講話很大聲霹靂啪啦的,自己都不知改進,出門就是要和人爭吵打架。因為我個子小,會打輸別人,所以出門車上都放傢伙,嚇唬別人也好。

進了慈濟後,師兄都用法來教我,我一有錯,師兄告訴我,我就改進。像我以前開車,若是別人的錯而跑來罵我,等他開走後我就造口業說:「哼!你開這麼快,馬上就會……。」剛加入慈濟,我改了,別人罵我,我摸摸鼻子不理他,心想:「勿造口業!勿造口業!」;後來別人開車經過罵我時,我就回以「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而現在又改了,有一回我開車到天母要拿樣本去客戶那裡,有位機車騎士騎過來,轉過頭來對我一直罵「三字經」,後來前面剛好紅燈,我把車開到他旁邊停了下來說:「抱歉!抱歉!我錯了,我今天精神真差,開車很不注意,還好碰到你,你騎車技術這麼好,今天若碰到別人早就撞上了,真是感謝你!」那個人嘴巴開開的一直聽我說,後來回答我:「我以為你要下車來打我。」綠燈亮了,我說:「我們趕緊把車開到旁邊,不要擋了別人。」結果,我們一談就談了

半個多鐘頭,我將慈濟介紹給他。就這樣,原本是惡緣,我們可以把它變成善緣。

又有一次,我從台北分會要回家,開車經過台北火車站,警察喊我下來說:「駕照、行照拿出來。」我問:「是臨檢嗎?」他說:「這是公車專用道。」「什麼!改成公車專用道了啊?」我趕緊拿出駕照和行照說:「真抱歉!真抱歉!我沒注意交通規則,很感謝你開我這張罰單,我會專注精神。」那位警察聽我說完之後說:「要不是我已經把名字寫好了,不然我就不開了。我當交通警察快兩年了,頭一次碰到人被開了罰單還一直說抱歉的。」他還直誇我說:「台北的駕駛,若每一個人都能像你這樣,相信交通一定會好!」

《後記》

「感恩上人!感恩師兄、師姊的智慧,讓我不斷學習、改進,成長再成長。」對於這種種的改變,劉文昌始終秉持一分感恩的心情。

首先,是上人「只怕你不改,若要改,就馬上改;若要慢慢改,倒不如不改。」的法語,及時點醒了他,使他下定戒酒的決心;接著是黃金受師兄等人,在他戒酒期間最痛苦的時候,陪他一起度過十幾個漫長的夜晚……。

而在小組委員聯誼會中,更因紀媽咪的再三鼓勵,讓他從自我介紹中得了信心。劉文昌表示:「究其原因,起初喝酒是因為工作的需要;對拙於說話的我來說,每次在與客戶洽談商務時,都非常緊張,只好藉喝酒來壯膽,日子久了,也就上癮了。而對自己有了信心後,就不必再依賴它了。」

因種種殊勝的因緣助力,劉文昌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就完全將酒戒掉。戒了酒,學了佛,並不斷在參與慈濟的各項活動中,學習歡喜付出的劉文昌表示:「做的時候,比說的時候更好,因為只有當付諸實行時,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而病情也因此逐漸復元了。」

感於自己戒酒的經驗,是一次生命重新活過的心路歷程,「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劉師兄欣喜於自己的重生,對未來充滿希望;而他更急於以自己的親身經驗現身說法,輔導全省各地無數個酗酒與吸毒的案例。

「運用智慧,瞭解他們酗酒或吸毒的真正原因,再由此著手輔導,這樣往往都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劉文昌汲取師兄師姊們的智慧,付出所有精神與時間,十分用心地將它運用在被輔導者身上,並和他們一起分享改過與長成的喜悅。除個案外,劉文昌亦在某團體中,輔導吸食安非他命者。他始終抱著感恩的心態去面對艱辛的輔導工作。

雖然完全戒了酒,但仍受肝硬化後遺症病苦浸蝕的他,為輔導工作付出許多心血,近來因為過度勞累,體力已顯不堪負荷。「十分感謝簡乾成師兄,以其智慧和圓融的態度,打開了我執著的心結,教我如何把腳步站穩。」於是,今年初出任委員和慈誠隊員的他,便將此輔導工作的任務,轉交給曾受其輔導成功的六位朋友,自己則專心於扮演好慈濟志業中委員及慈誠隊員的角色。

「能捨才能得」是劉文昌學佛上再次成長的心路歷程,而成長的喜悅,更是他力行慈濟志業的原動力。

▲喜樂證言

存於「希望銀行」的資糧

◎連麗香口述/謝寶慧整理

林宗明師兄與連麗香師姊,這對自美國「移民」回台,
一心一志投身慈濟世界的菩薩道侶
一場病苦的示現,讓他們更加珍惜這分福德因緣。
生死不過是生命的一個過程,只是少有人能真正看開、看淡,甚至超然視之。
連師姊敘說師兄心肌梗塞病發,在呼吸、心跳、血壓停止超過五分鐘的情況下,
如何經過種種殊勝因緣,奇蹟式恢復的整個歷程……

四月十九日,也是忙完「畫說親情--三代同堂寫生」活動的第二天,我和師兄照例要開始收功德款。下午一點半我們開車剛過永和中正穚,師兄便覺胸口窒悶疼痛,由於狀況一直持續,也卸掉安全帶對我說:「我們改天再去收款吧!我身體非常不舒服,想去看醫師。」於是我們中途折回,前往家庭醫師那兒看診。

醫師檢查未發現任何異狀,他建議師兄照心電圖看看。但檢驗報告也顯示一切正常,因此我們推測可能是太累的關係,因為剛忙過活動,加上前些日子師兄又忙著整理家裏的園藝等,工作一來,休息睡眠的時間也相對減少了。醫師叮囑要按時服藥,我便和師兄一路慢慢走回家,途中還去收了一個會員的善款。

突發心肌梗塞

回到家,師兄的疼痛依舊未減,晚上六點多我撥電話給國泰醫院黃錫信醫師,想請教他為何師兄的陣痛不減?黃醫師知道師兄一直陣痛且冒冷汗,馬上要我帶他去掛急診,因為這可能是「心肌梗塞」的前兆。

兒子育德對前往國泰醫院的路不熟,剛開始師兄還坐在後座指揮。師兄不停地念佛,只是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我看他這樣,心裏好

急,也隨著念佛,兒子見我慌急的模樣,一回頭,才發現後座的父親已暈去,兒子不斷地叫喚著:爸!爸!--

這時正巧遇到紅燈,兒子為了儘快趕到醫院,立即來個大迴轉,不料卻轉入逆向單行道,顧不得是否違反交通規則,逆向駛入後即見斗大的「急診」二字。我一路衝進急診室,拼命地喊「救命!」兒子也迅速地要抱師兄下車,沒想到後座車門一開,師兄便倒出車外,此時他的心臟已停止跳動,兒子馬上對他施以口對口人工呼吸,師兄的嘴唇也變冷了……。

在等待急救的過程中,我不斷地祈求佛菩薩:快來救救師兄,讓我們夫妻仍能同行菩薩道,救救師兄,救救師兄吧!

大約過了一、二十分鐘,醫師終於走出急診室,他說經過兩次的電擊,師兄的心跳已經回復,急救算是成功了,但因腦部缺氧的時間太久,將來神識能否全然恢復,他沒有把握,請我們儘快接洽內科加護病房是否仍有空床位。

加護病房一床難求

我馬上聯絡,透過各種關係尋找加護病床。由於該院加護病房醫療儀器設備的使用率已達飽和,因而即使在加護病房內增添病床亦於事無補,所以只有轉向其他醫院求援。

急救完成大約是晚上八點左右,而到十點半,我們卻只找到了外科的加護病床;心肌梗塞原屬內科診療範圍,因此我們仍等待著,希望能找到內科加護病床。

李正富師兄當晚在台北分會開建築會議,他得知師兄病發的消息,開完會放心不下,又趕過來探視情況,當他知道我們還在為找不到加護病床煩惱時,立即為我們設法聯絡。輾轉經由多人的幫忙,最後終於得知台大內科加護病房有床位了,我們馬上辦理轉診手續。

由於醫護人員人手不足,因此無法在轉診途中隨行。我突然發現:怎麼遺漏了氧氣罩?李正富師兄連忙下車趕回急診室拿。轉診途中,救護車的司機不經意透露:去年一年中,有一千八百多人在轉診途中往生……。

到達台大醫院已過十一點半了,懸掛的心才放下了些。經歷整個過程,心裏的惶恐與無助真不知該如何形容,幸而李正富、陳錦花、李淑翠、林淑惠伉儷等師兄師姊給予我的協助與鼓勵,支撐著我。

上人開示我把心胸打開

我的內心懺悔紛迭。師兄平日為人處世可真是沒話說,但是我仍常常嫌他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兒子想到過往種種,也覺得虧欠父親太多,如果能夠,他願折廿年的壽命給父親,更發願茹素為父親祈福……。突然想到早上十一點多,女兒從德州來電,說昨晚夢見父親不能呼吸,當時我還告訴她:「不要胡思亂想,那只是個夢而已。」沒想到他們父女倆早已心靈相通,只怪自己太大意了,見師兄胸痛還未能有所警覺。

四月廿日上人行腳北上,一下火車特至臺大醫院探視師兄。一見到上人,我難過的對上人說:「師兄等於是我的雙手雙腳,他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

「他並不是你一人的最愛,他也是師父的愛徒,既然盡了人事,就要聽天命。人家說夫妻連心,你若不把心胸打開,就無法把祝福的心意傳遞給他知道。你學佛多年了,更應學師父的精神,先從改變自己做起。」上人開示。

贊助醫學院和醫療網建設

在師兄脫離險境後,我心裏一直想著那位司機先生的話--轉診途中有這麼多人不治的事實;再加上轉診途中無醫護人員隨行的情況;甚至為了找一床內科加護病床,都需動員那麼多人的心力,折騰一晚的功夫才有著落……

在台北大都會醫療機構如此多的地方尚且如此,那麼鄉下偏遠地區醫

療資源貧瘠,又如何提供適切的管道,給急需救援的患者呢?我深深體會上人欲在全省偏遠區域設立醫療網的苦心。

我對兒子說:媽媽想發願贊助醫學院與醫療網建設,除了培養良醫,也買更多的醫療器材,讓處在危急存亡的患者,能得到最迅速的援助。兒子也深有所感,撫著我的肩膀問我:「媽媽你說要多少呢?」第二天他開出支票,等著即將自德州返台的弟弟一起呈給上人。

上人接過這筆款看了一眼便對育德兄弟倆說:「這筆錢為數不少,你們可以在事業上做不少投資。」育德回答:「我們以志業為第一要務。」

《後記》

十方祝福,化險為夷

事後林宗明師兄頗感欣慰地表示:我們經歷過苦日子,所以不希望孩子也跟著受以前的那些苦,因此以前總是盡量滿足孩子的需要;但是錢應該用在當用的地方,才能發揮它的功能,也才是用錢的最大智慧。大部分的人都容易活在不滿足中,有一則欠九,不停地追求虛妄的名利,如果有一日不在世上了,留下的又是什麼?這次兒子能這麼做,也是病苦的示現無形的度化了他。

目前林師兄除體力較虛弱外,一切皆在慢慢復原中。師姊感恩佛菩薩加持,能讓師兄在腦部缺氧已超過五分鐘卻未損及腦部功能的情形下,再度重生,就如上人說的:「慈濟仍需要他」,又怎會讓他的腦子壞了呢?

「其實那一刻,師兄若真的走了,我也會學著放下罣礙,因為他走得很安詳;但是人總是不放棄希望,若能挽回他的生命,他還可以繼續發揮人身功能,做更多的事……。」師姊說。

「當時兒子送我去醫院時,我一心念佛,嘴裏念不出時,在心裏默念,慢慢的意識也漸漸淡了,好像進入一種很清明的境界,或許就如涅槃寂靜的禪定般,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而今身體康復了,可是卻一直無法再次體會那刻的清明。」師兄說。

「也許正是這分誠敬的心意感動了佛菩薩,當時他一點都不畏懼死,只是一心念佛。」師姊補述道。

能體悟尋常飲水的生活真諦,活得輕安自在並不容易,生死其實也只是生命的一個過程,只是少有人能真正看開、看淡,甚至超然視之。

「四月底正巧輪到我們回慈院擔任志工,我原本安排師兄至ICU(加護病房)輪值,沒想到他自己卻先住進ICU。後來轉入普通病房,他還是發揮了志工的特色,他若知道某人生什麼病,什麼水果對他的病情有益,他一定要我把朋友送來的水果再轉送給他。」

很多人都說林宗明師兄此次能化險為夷、起死回生,都是因為平日造福,把握因緣認真投注在每個當下所得的福德果報。「當初我經過一、二年的考慮,才下定決心回來台灣,而在下決定的同時,我也決心要奉獻我的全心與全身給慈濟。我一直希望自己身處在一片祥和、充滿愛與善的地方,自己付出的不多,但這一次從國內、海外四面八方而來的祝福,讓我感覺好溫暖,也更堅定心願:要為慈濟而活,更專一跟隨上人的腳步,因為我的餘生是向菩薩借來的。」林師兄說。

「希望銀行」利益世間

林師兄說到以前勸募的經歷:剛開始勸募時,別人總是用存疑的眼光問:「你們收了這些錢,到底可以抽多少佣金?」師兄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暗自在心裏生悶氣,後來他改以幽默的口吻回道:「是啊!我們的確可以抽不少佣金,不過這些功德財現在拿不到,它存在我們心中的『希望銀行』裏。」

「希望銀行」孳息不絕,給人生利的空間,利益世間;也給人無窮的願力,鋪展愛的理念!

▲喜樂證言

心在花蓮

◎陳景虹

美國南加州大學藥學系教授,現任美國政府研究中心顧問
世界神經化學理事的華裔化學家陳景虹博士,
曾任南加大藥學院生物科學組主任,
並獲選為中國大陸科學院傑出院士;
一九八八年因致力研究神經中樞蛋白基因構造
發現神經系統化學失調的分子基礎,
而獲美國國家心理衛生協會頒發三百萬元獎金的最高榮譽。
陳博士去年三月應本會之邀,來台訪問一週對慈濟留下深刻印象,且極為關注慈濟醫院發展。
五月底,二度來到慈濟世界,與證嚴上人、李明亮教授短暫會晤後,在返美的飛機上,寫下這篇感言。

去年三月,很榮幸的有機會拜見師父,並對即將開創的慈濟醫學院貢獻一點個人的小意見。返美以後,一直把師父與慈濟醫學院放在心上,真希望能把自己所學所能貢獻給慈濟。每次聽到一個最新的醫學突破,就會認真的考慮,想想是否對慈濟醫學院合適。最近南加大來了一位做「基因治療」的創始科學家,我立刻研讀相關資料並與一些專家研討它在台灣發展的可行性,但是經過仔細了解後發現經費太貴,而且,在比例上花蓮地區「基因」不正常的病人不多,目前不合適在花蓮發展。

慈濟與南加大結緣

最近,南加大校長到台灣訪問。南加大是洛杉磯最大的私立大學,每

年學校的經費約為台幣二百六十億,有很傑出的醫學院、藥學院、工商、戲劇、音樂等十八個學院。校長沈魄博士行程很緊湊,在台北只停留一天半的時間,我想他如有機會拜見師父並與醫學院籌備處主任李明亮教授交談一下,將來對兩校的合作一定很有幫助。很高興地,在他那麼簡短的行程之中,能爭取到約一小時,在台北分會與師父及李教授面談的機會。

誰知約會前一天下午六點多,在凱悅飯店收到一個通知,得知師父生病了,不能接見我們。看了那張通知,我心涼了起來,一則擔心師父的身體健康狀況,二則是花了我好幾個月的心血就此落空,非常失望。

第二天早上,李明亮教授到凱悅飯店與南加大校長沈魄博士共用早餐,我門一起會談得非常愉快,李教授在美三十年的經歷,在學術、醫學上的成就不須辭述,我們的校長便很了解與讚許。這次見面後,增進了兩校間的互相了解,是將來互相交換教授、醫師與學生的一個好的開始。

隨後,我跟李教授搭飛機到花蓮慈濟醫學院,而南加大校長也整理行李離開台北了。當然,我到花蓮的另一個主要目的是拜見師父。

只要有心,就能做事

一年不見,慈濟醫學院進展得很快,比美國的大學在一年中進步得更快。李教授陸續地招兵買馬,已有五、六位教授在做實驗了。陳幸一教授及其他教授已經發表了十多篇研究論文;許永祥醫師總是那麼忙碌地在工作,這一年中也寄了十多個樣本與我合作研究。與方菊雄、齊淑英教授短短的談了一下研究的情況,對他們認真工作的精神非常佩服,只是苦於時間太短,未能做出較深入的溝通進而擬出可合作的具體研究計劃。不過沒關係,現在世界變小了,不久我又會飛到花蓮去的。

看著那麼多病人在慈濟醫院看病,心裡非常感動,總覺得師父那麼瘦弱的一位女性,能有這麼堅的毅力與愛心,可以感動三百萬的人心與他一起付出,真令人敬佩不已。曾院長精力依舊,慈濟醫院從誕生到現在他日日扶持。看著它欣欣向榮,解除病人的痛苦,也真是令人仰慕的成就。

踏入慈濟就有聽不完的感人故事;一位師姐六年如一日在醫院服務,且現在每星期替醫院插花,志工要到醫院服務,須等兩個月才輪得上,委員們在短短的數日之中就可以賣掉幾千張義演的票……師父,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對我而言,一直是一個既不懂又極想了解的問題。

到了花蓮,發現師父改變計畫要在台北多留一天,我就在當天與林碧玉副總執行長坐了四點多的飛機飛回台北。見到了師父--是的,她有點病弱的樣子,但是那對眼睛依然明亮有神,炯炯有光。她耐心且充滿興趣的聽我述說我們研究腦子的情況。與她談話,總給我很多啟示,我想,雖然我人在美國,但是,我一有機會就回到慈濟醫學院,一天、一個星期、一

個月或幾個月都好,並且,我可用傳真、電話與慈濟聯絡,只要有心,就可以做成事,就像師父所說的。

上人身體稍好,又忙碌起來

我最關心的是師父的健康,「師父,您不是在去年與我談到--『預防勝於治療』嗎?請您去做身體檢查好嗎?現在醫藥進步,不管什麼病早發現都易治療,每個人都應該定期身體檢查!」

「師父,請您不要太勞累,一定要保重身體!」

「師父,為什麼每個人都聽您的話?」

「您多大年紀開始,別人就聽您的話呢?小時候別人很聽您的話嗎?」

這些也都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我總希望別人能聽我的話,但總是不能如願。「我從小就很乖,人家都很聽我的話。」師父說。

「師父,您脖子上一塊紅紅的是怎麼回事?」我問。「那是刮痧,可以提神。」師父說。

「那不是很痛嗎?」我問。

「還好,但有效。」師父回答。

「師父,您身邊有李明亮教授、曾院長,他們都是名醫,中醫固然很好,西醫更有道理,可以請他們或由他們介紹醫師為您檢查一下身體。而且,身體不好時,一定不可以勉強勞累,一定得休息。」說到這裡,想想自己該快點走,讓師父休息。「呀!師父,我該讓您休息了。」我說。

「沒關係的,今天已經好多了!」師父總是替別人著想,身體稍微好一些就又忙碌起來了。

「可惜沒見到南加大校長,等到醫學院成立時再請他來好了。」師父說。我心裡想,但願校長以緣份能見到師父。

願做「中美合作」橋樑

我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在台北停了三天、花蓮停了約五小時,匆匆忙忙忙又飛回了洛杉磯,要不是因為六月十五我要去華盛頓審核的研究計劃還沒開始讀,七月一日自己的研究計劃還沒寫,七月三日匈牙利開會的演講還沒構思……

我會在花蓮多留一陣子的。

還是同一句話,我人在洛杉磯,心在花蓮,我會做個中美合作的橋樑,現在教育、研究都已國際化,有太多事要推動了,就像師父所說的,我們目標一定,就向前進,每天醒來,就感恩、感激我們擁有健康的身體,當充分發揮自己的功能,努力的去做!去做!去做!

(一九九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寫於飛向洛杉磯的天空中)

▲淨土人間

八十七歲的天空--李林勤老菩薩日日快樂忙

◎陳淑伶

清晨七時,趕著上班、上學的人潮、車陣,讓台北街頭活絡沸騰起來;
在民生社區,年已八十七高齡的李林勤老菩薩,也在此時趕著出門--
不是去上班上學,而是趕著去做「資源回收」。

「阿婆,你又擱要『上班』啊!」

「是啊,卡早出來做做,卡安心!」

「阿婆,您要卡細膩(小心),小心腰去閃到!」

「會啦!多謝你呦!」

……

附近的鄰居或商店,只要到李老菩薩,就知道他又要去撿紙了,總會自動和她打招呼,而她也因為在社區做資源回工作,認識了許多大、小朋友,心境每天就如皎潔的明月般,飽滿充實。

今年八十七歲

她是台北區第十八組委員李洪淑應師姊的婆婆,今年三月,老菩薩因為看到媳婦在做紙類回收,也想要幫忙,家人原本認為她年事已高,那有力氣做什麼呢!更何況住在五樓,每天必須爬上爬下,這對老人而言,非常不方便。大家想她大概隨意說說罷了!那知道她每天都做得滿心歡喜,而且力氣大得驚人--大如冰箱、冷氣的厚紙板箱,她可以一手拿一個,慢慢拖回家,連師姊都大歎弗如呢!

老菩薩剛開始到街頭巷尾收集紙

盒、報紙時,總招來一些質疑的眼光:「阿婆,您吃到七老八老,撿這是要做啥?」也有人以為她這麼做不是愛錢就是歹命,年紀一大把了,還要撿紙盒去賣。「沒啦,這是慈濟功德會要的。別人攏有錢倘『寄付(捐獻)』,咱們沒錢只好出一點力氣、時間,撿些紙盒回收,給師父救人。」

漸漸地,附近的人都認識她,只要有紙類,就會主動拿給她,有時碰到她拿不動時,還會主動幫忙呢!

每天早上,老菩薩聽完慈濟世界廣播節目之後,便整裝出門,晚上吃飽飯後,再出去蹓達,看看還有什麼可以撿,有時候甚至連垃圾都不放過。

好幾次因為太投入工作,老菩薩忘記回家時間,讓孫子門急得到處找尋。家人萬萬沒想到,這樣一件工作,竟然可以讓她做得如此快樂,究竟何道理?

走出生命的陰影

其實,老菩薩以前並不快樂。早年喪夫,晚年喪子,尤其五年前獨子因癌症往生後,對她的打擊相當大,她認為是醫師害死兒子,更責備媳婦為何要讓兒子開刀。她怨歎上天對她太不公平,此後每天哀聲嘆氣,甚而不吃不喝,鎮日枯坐於椅上,不發一語。

為此,家人曾跪於地上,求她多少吃喝點東西,當時甚至連兩歲不到,原本最不愛喝牛奶的小曾孫女,為了哄騙「阿祖」,亦乖乖的自動喝奶,希望「阿祖」也能學她,乖乖吃東西。然而,在心結憂鬱難解的情況下,老菩薩最後竟至精神崩潰,療養了好長一段時日,才慢慢走出陰影。

能做就是福

有一天,老菩薩聽到上人開示中談到「能做就是福」的意義--上人指出人生只有使用權,在還能發揮功能時,就必須盡力去做,能做的人生才是最有福份的。她雖然不甚懂得箇中真義,但是隱約覺得自己好像還可以做些什麼。

從那天開始,她偶而幫忙家人掃地、折衣服,做些輕巧的家務事,日子似乎不像從前那麼單調無趣。

而一項紙類回收工作,卻讓她從中生出活力來,甚且成了運動休閒的項目。

老人家上了年紀後,上下樓梯非常不方便,因此以前她是鎮日關在屋裡,懶得下樓走動,如今每天固定下樓做紙類回收,身子骨倒愈做愈硬朗。而且因為年輕時候操勞農稼,老菩薩練就一身好氣力,難怪一紙重達好幾公斤,裝冰箱的厚紙箱,她可以一手拖一個,堪稱是個「大力士婆婆」,實在令人佩服那分精神。

「婆婆以前在家就有惜福回收的觀念,家中的紙盒、紙箱或報紙,她都會收集好後賣給古物商,回收的錢再捐給慈濟;現在她是擴大範圍,走入社區做了。」李洪淑英師姊說。而一旁的老菩薩卻喜孜孜地言道:「以

前出去撿紙,會被人笑;現在是撿得有名聲,厝邊隔壁若有報紙攏嘛送來給我。」「有時撿來的箱子內,店家還放有保麗龍、木板、鐵條,就必須先把垃圾處理掉;沒法度,要人的紙箱,只好幫人倒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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